那条大黑狗

by · 2020年11月2日

一

随着社会发展，许多老旧的职业渐渐被遗忘了。张老头是我们村子里最后一个猎人，他养的大黑狗彪子是最后一条猎狗。

张老头原本有一把老式的猎枪，后来被人举报，给乡政府没收了。张老头便自己用小刀削了一把木弓，拿削尖的细竹子当箭去山里头打猎。

“彪子，今天又有兔子肉吃了！”张老头猫在草丛里头，望着不远处一只正吃草的肥壮灰兔子，对着身边的黑狗彪子兴奋道。

说完，张老头张弓搭箭，眯着眼，瞄准兔子就是一发射了过去。竹子做的简单木箭自然不能和真正的弓箭相比，精准度差了太多。竹子箭扎到兔子边上土里，就差一点就射到兔子了。兔子受惊，一个蹬腿就蹿逃远去。

张老头呼唤道:“彪子！赶快去追！”大黑狗早就磨牙，听到命令就像子弹奔了过去。张老头待在原处，十分信赖地等着彪子回来。

不多时，彪子嘴里就衔着一只还四肢乱蹬的灰色兔子回来了，张老头从彪子嘴里把兔子抓了下来，拎着兔子耳朵，夸奖道:“果然是聪明的彪子，知道留活口。活着的卖出去价格更高。”

彪子却眼睛盯着张老头，竖起的尾巴摇晃个不停。张老头知道彪子肯定是发现了什么，他把兔子放进身后的筐里，扣紧筐子，就示意让彪子带路。

彪子领着他往前面走了一段路，在一个草丛前就停住了，然后对着草丛叫了声。

张老头知道草丛里一定有什么东西，他拿木弓往里面伸了伸，拨开了外面的厚草。张老头鹰隼似的眼睛立马看到一条乌青的蛇，蛇一动不动，蜷缩着，浑身青绿，和草融为一体。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这有一条活蛇。

张老头略感失落:“彪子，就是一条小蛇。”彪子却吠了一声，把蛇给惊动了。蛇扭动着，伸展开身体，立起头，吐着信子，摆出进攻的架势。

张老头这才看到蛇原本压着的土上长着一小截翠绿的苗子，这苗子上还结着鲜艳的红色果实。

“棒槌！”张老头眼睛睁大，冒出光来。他从背上的匣子里面取出一根竹箭，对着蛇的脑袋用力刺去。蛇头被插穿，细长的身体剧烈扭动，好一会儿，挺了挺，没了动静。

张老头把死去的蛇扔去一边，小心翼翼地刨土，挖出那苗子。苗子的根枝节庞杂，一堆触须，正是一棵人参。

二

又过了几年，张老头老了，大黑狗彪子比他更老。按照狗的年龄换算成人，彪子应该是八十岁的老人了。

周围的人大部分外出打工了，留在村里耕种田地的也都用起收割机，不再用镰刀人工割稻子。张老头无儿无女，唯一的依靠就是彪子和手里的弓箭。

张老头躺在木屋前的藤椅上晒着太阳，彪子也无精打采地趴在地上。两个人都在安享着晚年。

张老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整个胸脯上下起伏着，他从藤椅上撑起上身，撇过脸，对着地面吐出一口血来。

彪子迅速腾身跑过来，看着张老头，垂着的眼睛里闪着水光。

张老头突然就病倒了，邻居帮他请来过去的大夫，那大夫只是摇摇头，就走了。

张老头一直躺在床上，脸变得枯黄，眼睛向内凹陷下去，眼眶周围是黑色的一圈。

“彪子！咳咳！彪子！”张老头大喊着，可却迟迟不见彪子像往常那样飞快地跑来他边上。“咳咳！”张老头想起身，刚翻身，却觉得四肢没力，掉在地上。

彪子不见了。邻居来到张老头家里，把张老头扶到床上，张老头却迷糊不清了。

左右邻里开始帮忙张罗起后事。“哎！彪子！”一位邻居老伯见到一个熟悉的黑色影子钻进屋里，大叫道。

几个老人一起涌进屋，只看到大黑狗嘴里衔着一根绿色的草，刚要爬到床上，大黑狗就忽然浑身抽搐，然后蹬了下腿，口吐白沫，瘫在地上。

一个老人走到彪子边上，它嘴里的那棵草掉到一边，被老人捡起。一些有阅历的老人一看就说道:“这是棒槌！”然后赶紧叫来老大夫，要老大夫看看怎么办。

老大夫确定了这是人参后，来到房里，弯腰看了看一动不动的彪子，彪子瘦得皮包骨头，身上都是泥土。老大夫说:“彪子是被蛇咬了，又跑得特急，是没救了。”

老大夫把人参给熬成药，给张老头喂下后，张老头面色变得红润了些。张老头有了点意识，便叫道:“彪子！彪子在哪？”

众人都不说话，彪子尸体早就被他们埋好，他们一起约定不告诉张老头真相。后来，张老头身体好后，逢人便问有没有见过一条大黑狗，大家都是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