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眠二十二天—DAY1

许飞抽完烟盒里的最后一支烟，看了一眼墙上摇摆的时钟，凌晨1：00。吃力的从沙发上站起来，已经一天没吃饭了，脑袋昏昏沉沉，四肢无力。摸摸索索的拿起桌上的钥匙，准备出门随便找些什么吃。

先在门口的便利店买了一包烟，叼着烟在几乎没有人的路上漫无目的的闲逛，看看有没有什么吃东西的地方。路边的夜市摊红红火火，年轻人大声的摇着骰子，用力的干杯，烧烤炉冒着浓浓的烟，很香。这是许飞经常来的烧烤店，可是今天他不想进去。

继续没有目的的走着，偶尔会有人或者车在身边路过。许飞很饿，但是不想吃。饥饿感并没有给许飞带来对食物的渴望，怎么样可以不吃东西，又消除这种饥饿感，许飞不知道。前面还有一家便利店，或许进了便利店就有了答案。许飞在便利店里寻觅着，寻觅着吸引他的那个食物，5分钟后，许飞拿着一罐冰冻啤酒结了账。

坐在路边打开啤酒，许飞猛的喝了一大口，瞬间清醒了不少，嗓子没有那么干了，可还是很饿，还是不知道吃什么。为了应酬，许飞之前也经常凌晨2、3点回家，可是从来没有好好观察过夜里的城市到底是什么样。许飞突然有一种感觉，黑夜的城市或许和白天的城市是两个世界，黑夜中的城市或许是一种独立的存在。许飞想要好好欣赏欣赏这独立存在的城市。

许飞坐在路边，让饥饿感随意自由发展，好像也并没有那么不能忍受。马路上零零散散的几辆汽车来来往往，在这个白天拥堵不堪的4车道上不急不忙的开向自己的目的地，就好像经历了一个白天的便秘，终于在晚上得到了解放。路边吃完宵夜的人伸手拦着出租车，几个人把醉的不省人事的同伴架上出租车，最终分道扬镳，朝往不同方向。几个年轻人坐在许飞对面的马路边抽着烟，好像激烈的在讨论着什么，许飞听不明白，但是许飞有感觉，他们应该是在讨论白天见到的学校里的女孩到底有没有男朋友，以及如果现在去拿石头丢女孩家窗户，会不会是一个好主意。一个打着哈欠刚从写字楼里出来的女孩，无精打采的站在路边等车，这时一声清脆的哨音响了起来，带着奇怪的音长和轨道，这个哨音带着精确的制导准确的命中无精打采的女孩，女孩明显被哨音击中了，直了直身体但是并没有去寻找发射源。如果许飞没有因为饥饿感影响听力和判断力，这声准确的哨音，来自于刚刚的那群年轻男孩。再转眼，女孩已经坐上出租车消失了。好像刚才的哨音和女孩都不曾出现过。对面的男孩们依旧在讨论着什么。

街角一对情侣在吵架，一个外卖小哥刚刚驶入一个小区，零零落落的还有人从对面的写字楼里出来，街边的夜宵档依旧热闹非凡。原来晚上也是这般的热闹，好像也没什么特别。许飞看了一下手表，凌晨3点，饥饿感又来了，许飞还是决定先去解决一下肚子的问题。

许飞站起身，继续往前走，思考着这顽固的饥饿感到底要怎么去解决，好像需要一些特定的食物才能解决这顽固的饥饿感，一般的食物丝毫没有兴趣。反正先往前走吧，脑袋里考虑考虑食物。

“许总，好久不见。”一个女人的声音出现在许飞的耳边，好像有些熟悉，许飞向声音方向抬起头，“桃子。”许飞看了一眼周围，原来不知不觉走到了“fox”，这是许飞以往经常招待客户的地方，跟桃子倒是经常见面，也只限于在“fox”的包厢里，包厢里的酒桌上，酒桌上的酒杯里。

“许总，很久不见你来了，最近忙什么呢？”还是那种礼貌性的微笑。

“没忙什么，你下班了？”许飞低头看了一眼手表，凌晨3：30.

“下班了，你这是干嘛呢，大半夜在这里闲逛。”桃子也看了一眼手机，确定一下时间。

“睡不着，出来走走，找点东西吃。”许飞无意的回答着。

“哦？我知道一家小店不错，要不要一起去？”桃子好像对于半夜出来吃东西的许飞饶有兴趣。

“好。”许飞回答的很机械。

桃子带着许飞走了大约400米，在街边一处小摊坐下。

“这里有什么吃？”许飞问。

“只有馄饨和油饼。”桃子好奇的看着许飞的脸。

“来一碗吧，加一个油饼。”许飞好像并不觉得惊讶。

桃子要了两碗馄饨，两个油饼。在等待馄饨和油饼的时，两个人很有默契的没有说话，许飞盯着做馄饨的两位中年夫妇，桃子低头玩着手机。

大约五分钟，馄饨和油饼就上来了，这个馄饨和油饼看上去并不特别，馄饨的馅很小，油饼也很普通，许飞尝了一口，便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2分钟，许飞解决了馄饨和油饼。满意的擦一擦嘴，转身向老板又要了一碗馄饨。

“怎么样，味道不错吧？”桃子对于许飞的表现很是意外。

“恩。”许飞眼睛盯着卖馄饨的夫妇。

“失恋了？”桃子笑眯眯的望着许飞。

“没有。”许飞转过头来看着桃子。

“半夜出来闲逛，可不像一个正常人的行为。”桃子放下手机。

“喝点？”许飞突然很想喝冰冻啤酒。

“好。”桃子起身去了便利店，馄饨摊并没有啤酒卖。

桃子买来10罐啤酒，打开一罐递给许飞，自己开了一罐。

“许总，说吧。”桃子还是那么笑眯眯的。

“说什么？”许飞有点惊讶。

“大半夜出来闲逛的理由。”桃子喝了一口啤酒。

“客户跑了，欠了很多钱，睡不着。”许飞平静的说。

“这顿饭我请你。”桃子看着许飞。

“这些钱我还是有的。”许飞也喝了一口啤酒。

“为什么会跑掉呢？亲戚朋友那里没有打听？”桃子问到。

“打听了。没有消息，就好像人间蒸发一样，工厂和人都不见了。”许飞捏了一下啤酒罐。

“有这么奇怪的事？”桃子有些不敢相信。

两个人一边喝着啤酒，一边吃着馄饨，许飞一点一点的把自己怎么打工，怎么创业，又怎么到现在这种情况，都讲给了桃子听，桃子迎合的点着头。

凌晨5：00，啤酒喝完了，周围的人更少了，其他的夜宵档都在收拾，准备回家。这个馄饨摊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

“去哪里？”桃子问许飞。

“回家。”许飞心里是这么想的。

“能睡着？”桃子把喝完的啤酒罐摆摆整齐。

“或许吧。”许飞抬头看了看泛白的天空。

“去我那里吧。”桃子盯着许飞。

“好。”许飞回答的没有表情。

许飞结了账，又打包了两碗馄饨。临走时问馄饨店夫妇，为什么不回家。夫妇回答说，卖了早餐就回去。

来到桃子的住处，一处不算高档的小区，22楼，光线和视线都很好，养了一只猫，叫Mickey。

”随便坐。”桃子招呼许飞。

“家里的摆设不错。”许飞一边坐下一边打量着房内的摆设和家私。家私不多，颜色也多以素色为主，许飞感到一丝惬意，也有一丝惊讶。

“都是些简单的东西，自己比较喜欢就买了回来，之前房东的东西，全部都让房东搬走了，怎么样？喜欢？”桃子打开冰箱递给许飞一支纯净水。

“不像你喜欢的风格。”许飞喝了一口纯净水。

“我是什么风格？”桃子奇怪的看着许飞。

“fox。”许飞说。

“那只是工作，跟生活无关。”桃子在许飞对面的沙发坐下。

“喜欢fox？”许飞眼睛盯着客厅角落里的书架，三排，摆满了。

“不喜欢。”桃子斜斜的靠在沙发上。

“为什么不换一份工作？”许飞扭头过来看着桃子。

“因为我要赚钱。”桃子打开带回来的馄饨吃了一口。

“很缺钱？”许飞起身走向书架。

“不，没钱跟我爸要，我爸就会给我，可是我讨厌这种感觉，钱花的不自在。我从大二开始就在fox，下课以后就会去，现在毕业了，我是学设计的，白天在公司上班，晚上有空就会去fox，恰好酒量还算好，也还应付得来。自己赚来的钱，花的也算心安理得。”桃子斜靠在沙发上，面朝天花板。

“能适应那些喝酒的男人？”许飞有些吃惊。

“我们对于fox里的男人来说，就好像商品一样，他们挑选我们陪他们喝酒，我呢就陪他们喝到高兴，遇到特别蛮横想占便宜的客人，索性就离开，不伺候，为此也得罪了不少客人，给fox带来不少麻烦。如果fox不想再让我去了，我就干脆不去了，反正现在也有收入了，本来也就打算不再去。对了，你算是比较令人舒服的客人。”桃子打了个哈欠，从许飞的烟盒里拿了一支烟点上。

“经常带客人回来？”许飞从书架上拿了一本《且听风吟》。

“没有过。”桃子轻轻的吸了一口烟。

“为什么让我来？”许飞打开书本，看见一个叫“鼠”的人物。

“你是一个令人舒服的客人。”桃子弹掉烟灰，又打了一个哈欠。

“已经7：00了，快睡吧。”许飞看了一眼手表。

“我去洗了。”桃子把烟在烟灰缸里按灭。

许飞拿着《且听风吟》坐在沙发上翻着，桃子在卧室卸了妆换上睡衣，走进洗手间。许飞抬头看了一眼，心想：这才是这件房子的风格。

桃子洗完澡出来，看见许飞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便把书拿开，放回书架，拿了一条毛毯帮他盖住。自己回到卧室睡下了，卧室的门没有关。

许飞睁开眼睛从沙发上坐起来，看看手表，8：00，睡了一个小时，打开纯净水喝了一大口，起身看见卧室的门没有关，桃子已经睡着。许飞从书桌上拿来笔和便签，写下”谢谢“。放在卧室的床头柜上，对猫咪说了一声”再见“，转身离开了桃子家。

许飞还是不知道桃子的真名叫什么，或许今后不会再见面，桃子或许不会再去fox，许飞也不会再去。

回到家里，许飞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闭上眼睛就会感觉到手机铃声在响，一定又是催要货款的电话。许飞起身回到客厅，确认手机是关机状态，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冰啤酒，打开电视，电影频道正在放着《挪威的森林》。

现在是早上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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