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存的双胞胎“弟弟”

月光莹润如雪,一股脑的倾泻在这个农家小院里,院子里杨树的叶子轻摆着,迎合着这秋日黄昏的微风。今天是文通的16岁生日,平日节俭的爸爸妈妈买了农村里并不多见的奶油蛋糕,做了几个小菜,打算替儿子好好庆祝一下。

“噌”的一声闷响,正在摆放碗筷的文妈妈抬头看到还没来得及放下挥动着书包的手的儿子,无奈地摇了摇头,心说,这冒失的样子,真是和文畅没什么两样。

文畅是文通的双胞胎哥哥,除了文通额头上多了一个痔以外,两人的长相可说是一模一样,但性格却可谓是千差万别。文畅从小调皮捣蛋,没少给父母添麻烦,成绩也是惨不忍睹。而文通就不一样了,不光成绩优异,生活上更是乖巧可爱,深受文爸爸和文妈妈宠爱。

文妈妈晃了下神,轻笑道,“通通回来了,快去洗手吃饭。”

文通从书包里掏出一瓶橙汁,“这是我专门去超市买的,今天是我的生日,谢谢爸爸妈妈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

文爸爸从厨房出来,眼里含着宠溺,“这孩子,说什么呢,”边说边用围裙擦着手,忙着把蜡烛插到桌上的蛋糕上。

文通的鼻子一酸,眼眶红红的,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说,“要是文畅也在,看到爸爸妈妈这么用心准备生日,应该很开心吧!”

文通看着爸爸和妈妈的表情凝固了几秒,自己打圆场道:“看我,没事提这个做什么。”

距离文畅意外去世已经两年多了,那是一个热气逼人的夏日午后,文畅想要去村口的小河游泳,但苦于没有人陪,于是去找弟弟文通。

“通通,天气这么热,我们去游泳吧”,文畅一屁股坐在文通的对面,带着一脸谄媚的笑。

文通头都没抬,“我作业还没写完呢。”

“晚上回来再写也是一样的嘛,天气这么热,就去游个泳凉快一下嘛!”文畅坚持道。

文通拗不过文畅,只得无奈地答应了下来。

文通现在想起当年的场景,还是心有余悸。文畅和文通两个人在水里嬉闹着,文畅拿着一根小树枝调戏地文通只得连连后退,看着文通不甘心的样子,文畅乐得哈哈直笑。

突然,文通脚底踩空,开始使劲扑腾起来,文畅看着水里挣扎的文通,瞬间傻了眼,兄弟俩不知不觉间已经进入了深水区。

文畅想要伸手去救文通,却在一瞬间被文通拽进了水里。绝望地挣扎中,文通感到自己被一只大手托起,等到镇静下来,自己已经在岸边被父母紧紧抱在怀里,文通呆呆的望着挣扎时抓到手里的和文畅嬉戏时用到的树枝,额头还在滴着鲜血,旁边躺着的是已经溺水死亡的哥哥文畅。

文通从回忆里缓过神来,才发觉自己已经被戴上了生日帽,面前是精美的蛋糕和摇曳的珠光。文通眼睛紧闭着,不知道要许些什么愿望,只是抿了一会嘴唇,便在爸爸妈妈期待的目光中睁开眼睛开始吹蜡烛。

文爸爸开始忙着切蛋糕,文妈妈起身去盛饭,文通看着爸爸妈妈的身影,一滴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为了不被爸爸妈妈察觉,文通起身去倒自己专门买回来的橙汁。

在给爸爸妈妈和自己一人倒了一杯之后,文通又去拿了一个杯子,在爸爸妈妈错愕的目光中倒满。文通笑笑说,”这杯是给文畅的,今天也是他的生日。“

文爸爸摸了摸儿子的头发,碰到了文通额头上的疤。“通通,别自责,那件事不是你的错,都是文畅不听话,怨不得别人。”

“通通现在要做的就是调整好心态,那件事之后,你成绩都下降了……”文妈妈跟着附和道。

“就是,还好走的是文畅,要是文通,我和你妈妈非得崩溃了不可。”文爸爸说着把一块切好的蛋糕递给文通。

文通乖巧的点了点头,没有吭声,却还是固执地把属于文畅的橙汁摆到离自己最近的座位上。

文爸爸文妈妈开始讨好一样给文通夹菜,看着爸爸妈妈宠溺的目光,文通心里越来越不是滋味,眼睛里也在不知不觉间蒙上了一层轻雾。

突然,文通举起手中的橙汁,缓缓地站了起来,眼神坚定,“今天是儿子的生日,爸爸妈妈辛苦了,今天就让我以橙汁代酒,敬爸爸妈妈一杯。”话毕一饮而尽。

在爸爸妈妈饮橙汁的动作下,文通拿起旁边的杯子,把杯子里的橙汁倒在了地上,像极了电视剧里的坟前祭酒,文通的身体开始颤抖,像是在抽泣。

“通通,你怎么了?”爸爸忙问道。

文通突然冷笑,在这小屋里暗黄色珠光的映衬下显得分外狰狞,“爸爸妈妈你们知道吗,这两年来我心里一直忘不了那一幕。”

文爸爸和文妈妈不解的看着文通,文通接着说道,“当时得知我俩溺水,爸爸妈妈疯了一样赶过来,看到呆坐在旁边的我,爸爸妈妈愣住了,这时旁边有人说’这孩子呆呆的,一定是文通。‘”

文爸爸和文妈妈像受到了惊吓一样睁圆了双眼看着文通,“之后爸爸妈妈就仿佛如释重负,冲过来紧紧把我搂在怀里。”

文爸爸此时明白了什么似得,伸出食指指着文通,“你——”

文通继续冷笑,“爸爸妈妈真傻,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我真替文畅感到不值。”

“你到底是?”文妈妈痛苦地靠在文爸爸的背上,两眼死死地盯着文通。

文通的面目开始狰狞,嘴角轻轻颤抖着,“我在橙汁里下了毒,等我们一家人在地下团聚了,一切就都清楚了!”

文爸爸文妈妈肚子开始绞痛,文通的额头上也冒出了冷汗。蛋糕、灯光,这个精心营造出的温馨氛围似乎成了讽刺,外面的杨树叶随着秋风不停地摆动地更厉害了,只有那月色依旧莹润如雪。

在越来朦胧的目光中,文通看到了两年前溺水后的自己,再被救起后拿起树枝,向着额头上痔的方向,狠狠地划上去,报复似的笑了……

汗水流过我的脸庞、额头滴落在地,站起,立于山之巅,衣摆随风飞舞,嘴角绽放一抹微笑。事业、爱情、生活皆惨败,无处可逃的我拼着粉身碎骨之险征服了这座千古奇峰“飘渺峰”。

“我总算赢了一次”,我喃喃自语。举目远眺,远山近岭,烟雾缭绕,迷迷茫茫,似在云巅。环视群山,一座座巍峨雄伟的山峰拔地而起,重峦叠嶂,如苍龙之势直插云霄。

正于我心潮澎湃之际,顿觉脚下一空,便是无尽虚空,耳边风声呼啸,闭上眼,这样死去也挺好,嘴角微微勾起。

缓缓睁眼,一片朦胧,似坠入混沌世界。天堂或地狱已不重要,我漫无边际行走,一天,一地,一世界,一人,一梦,一浮生。

所见处,雾锁山头山锁雾,天连水尾水连天。飘渺烟雾中,突见一老叟似老曾入定般坐于岩石垂钓,手执鱼竿,竟并无鱼勾。奇的是旁侧的木桶却装满了鱼。

静,静的令人心安,这片空间犹如脱离了三界之外,风无声,树无声,水亦无声。心中渐渐平静,欲言,正闭目静坐的老叟并未转身,却突然开口道:于此小道直行,便会有人引路。心中虽疑惑,也只得道谢离去。

行数里,见烟雾弥漫处一位紫衣少女缓缓行来,站定,衣带飘飘,柔情绰态,明艳动人,背一竹篓,声音柔柔道:公子请随我来。我疑惑问道:敢问姑娘,欲往何处去?

她嫣然一笑,道:公子莫急,前方便是“飘渺村”了,因自天道老人创立以来,此村便成为万千读书人心中之净土,故,又曰“读书村。”我心中不禁对那位老人肃然起敬,所有的开创者,都是伟大的。

突想起经历的过往,痴爱于诗书,却仍如此不堪,自语道:读书,是为何而读,又有何意义呢?“若有疑惑,寻天道老人可解之”,一道空灵之声传来,再回头,一丝烟雾随风散,独留余香。

我失神片刻,奇哉也。惊叹之余突见一块巨石立于前,“飘渺村”三个字苍劲有力,浑然天成。此处乃一片高地,一道道石阶向下至村口。我抬头眺望,呼吸一窒,不禁叹为观止。

只见嵯峨黛绿的群山将村庄环绕其中,满山蓊郁荫翳的树木与湛蓝辽阔的天空,缥缈的几缕云构成一幅雅趣盎然的淡墨山水画。一抹青烟缭绕,如梦似幻。梦里梦外皆如烟,雾里看花,雾因花而美丽,花因雾而朦胧。

此刻的我,仿若置身仙境,望向若隐若现的山光水色,红花绿叶。如梦,如幻,如诗,如画,美不胜收。感受清风抚面,我已分不出天上人间,辨不出远古今朝。真乃“梦幻如仙境,双桥可上天。群峰浮雾里,百兽藏云端”。

我顺着阶梯而下,迈步走进这人间仙境,花非花,雾非雾,一切都似虚无缥缈。穿过丛林,延溪流而下,欲寻天道老人则需人指路,行良久,不见影踪,心中急躁之际,突闻一道石破天惊的剑啸声由远而近传来,如虎啸,如龙吟。我心中一惊,寻声而去。

只见前方一处山脚下怪石嶙峋,一人正于其中练剑,见其身躯凛凛,黑袍白发,一双眼光射寒星,似有万夫难敌之威风。

一把长剑,势不可挡,寒光四射。身形快如闪电,迅若疾风,只留下一道道残影。突然,他反手一剑,竟把一块巨石劈成两半,而后将剑射向虚空,化作一柄巨剑,他轻轻一跃,踏于剑身,直冲天际。

观此神迹,我心中早已惊涛骇浪,缓缓上前,却见那剩一半的巨石切口处不知何时已刻上一首《浣溪沙》,“漠漠轻寒上小楼。晓阴无赖似穷秋。淡烟流水画屏幽。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宝帘闲挂小银钩。

走过一片山脚,远远便闻桃花香,沁人心脾。我缓缓走近,林中绿草如茵,芬芳馥郁,落英缤纷。一株株桃树如少女般明眸皓齿,柔臂细腰,随风轻扬的花瓣如同漫天春雨被染上了粉红色的诗意,纷繁而细致。

进人桃林深处,突见一人于树下呼呼大睡,散落一地书籍。赤足,白袍,长须。手中葫芦酒壶刻着的“邪”字格外显眼,我不由心生向往,叹道:若每日能如他这般“醒阅天下书,醉卧桃花林”,此生死亦无憾矣。

穿过桃花林,竟又是一片翠绿,与那桃红对比,却是另一种美,静美。我闲庭信步般走着,听风吹竹林的沙沙声,心中从未有过的平静,找不到一丝人间浮华与杂念。

前方走来一骑青牛少女,两旁竹篓装满草药。丽若春梅绽雪,神如秋蕙披霜,一席翠绿长裙,似要与这竹林融为一体,更添唯美意境。

我心中一喜,欲问路,她却先问道:公子可是要寻天道老人?我赶忙应是,她继续道:顺大路而行,若见有水中庭阁便可寻得他了。我心中一松,拱手拜谢,抬头时,却见她已在数百丈之外了。今日所遇奇事连连,倒也不甚惊奇,一笑置之。

走出竹林,见前方七零八落地盖起十余户茅草屋,朴实无华。行近,一棵参天大榕树下,一方圆形石桌,上置棋盘,两位老者各执黑白棋,一人抚须而笑,一人皱眉沉思。坐于两侧观棋的两位老者手中一杯清茶冒着丝丝热气。

四人须发皆白,白袍随风飘动,宛若仙人,一旁的一只白猫与小麻雀正玩得欢快。行路许久,口干舌燥,正欲讨杯清茶解渴,却见一老者打着哈欠道:诸位兄弟,我先去也。说罢朝那麻雀招了招手,那麻雀竟变成一只巨鹰,老者哈哈大笑,乘鹰而去。

“三哥,等等我”,另一老者骑着白猫幻化成的白虎追去,望空中追逐的二人,我愣在原地,却不敢上前。正下棋那老者转头对我点头微笑,我手中竟已多了一杯清茶,愕然片刻,拱手道谢。“莫不成这飘渺村之人,皆是仙人不成?”我心中暗道,一丝兴奋,一丝忐忑。

走出村落转角,我被眼前一片紫色海洋深深震撼,一定是做梦,我呢喃道。万千蝴蝶飞舞,百灵鸟欢快歌唱,此情此景,怎一美字了的。

轻风微抚,薰衣草独特的清香使我沉醉。忆起一诗:“紫色是为流年的记忆,钟情于天空的一览无余,淡烟流水,为你上妆,何惧只言片语,深深眷恋,袭上眉头,薰衣草,摇曳着,凝视着天空,等待着流年,等待着流年”。

我轻轻走近,置身花海,惊飞了调皮的百灵鸟,她们飞到另一处,幻化成七道曼妙阿娜身影,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如这花海一般美。看她们嬉笑玩闹,心中又想起了她,我愿置身这一片花海,静享一世花开,静候你的到来。

越过那片令我心醉的花海,虽美,却不贪恋,驻足片刻便已足够。见前方水清见底,山光水色,如至仙境,流连忘返。洗了把脸,神清气爽。突闻呼唤声。举目四望,无一人。低头,竟是水中倒影在说话。

我大惊,语音颤抖道:你是何人?

倒影答:我即是你,你即是我。

我问:这是为何?

倒影答:我是未来的你,你即从前的我。

我若有所思,沉吟片刻,不禁怅然叹道:即是未来我,可否为我指点一二?

倒影道:问吧,我将要消失了。

我思索片刻,问∶人生于浮世,却为何要有这诸多遗憾呢?

倒影答:这是一个婆娑世界,婆娑即遗憾,若无遗憾,再多幸福也不会体会到快乐。

我问∶如何能让我这心从此不再孤独?

倒影答:每一颗心生来就是孤单而残缺的,多数带着这种残缺度过一生,只因与能使它圆满的另一半相遇时,不是疏忽错过就是已失去拥有它的资格。

我问∶遇了所爱之人,恨不能把握,却又怕不能给予其幸福,我当如何?

倒影答∶留人间多少爱,迎浮世千重变;和有情人,做快乐事,别问是劫是缘。

我问:为何这世间人要分善与恶?

倒影答:人无善恶,善恶存乎尔心。

我问:我该当如何才能做到真正的心若止水?

倒影答:寻找自我。

我问:为何我会有如此多无奈忧愁?

倒影答:只因不识自我。

我问:我所遇之情,皆起伏不定,莫非此生便要如此沉沦?

倒影答:一切自知,一切心知,月有盈缺,潮有涨落,浮浮沉沉方为太平。

我问:我是为何而活?

倒影答:寻根。

我问:何为根?

望向水中良久,无应答。一股怅然若失感袭来,久久沉思无语。

突的,波光粼粼的湖面水流变得湍急,只见千百条火红色的锦鲤齐齐朝上游涌动。突然,一条鲤鱼高高跃起,后续鱼群接踵而至,似要跃过这天地,跃过这浩瀚苍穹,遨游于九重天之上。

一幕鱼跃龙门的壮观景象呈现于眼前,精妙绝伦,于我目瞪口呆之际,一条锦鲤跃至半空,竟化作一条数十丈长的金龙,金光四射,气势恢宏。蛇身、鳄首、蜥腿、鹰爪、蛇尾、鹿角、鱼鳞、长须。盘旋于空中,一声龙吟,地动山摇。霎时间,天地变色,日月无光。

观此景,我心中大骇,跌坐在地。定眼望去,见一翩翩公子屹立龙身之上,脸如雕刻,棱角分明,眼眸深邃,嘴角一抹放荡不羁的笑容,手拿一把鲜红色的纸伞分外妖娆,他朝我拱手微笑,眨眼间便隐谧于云海。乌云散去,天空下起了绵绵细雨,滴落在脸庞,我却久久不能回神。

深吸一口气,淋雨一直走,一座石桥的轮廓在烟雾中若隐若现,走近,朦朦胧胧,一阵清风掠过,眼中景象渐渐清晰,迷雾飘散,竟又是另一个世界。雨,清细柔敛,烟,飘渺悠远,小桥,流水,亭台楼阁。雨丝沥沥而下,望不清多少楼台烟雨中。

一抹身影娉娉婷婷立于桥上,一袭白衣长裙,纤细玲珑,身影似细柳般柔弱无骨。手撑一把油纸伞朝我轻轻走近,我的心在砰砰跳动,她微笑递我一把伞,渐行渐远。注视她的背影,如诗如画,一伞倾城。我喃喃念道:千里烟雨,醉春风。

踏过小桥,雨纷纷,雨水从伞尖滴落,打湿我的肩头。漫步,迈进一座亭台,突闻仙音渺渺,空灵悠长,似在天边,似在眼前。妙!妙!妙!宛如“又绿江南岸”的春风,又如“随风潜入夜”之春雨,让人深在浮世中,却有心静如水,清风徐徐之感。

寻声而去,一水之隔亭台中,一抹倩影,肤如凝脂,芊芊玉手,抚一曲古筝。我闭目,安静聆听,思绪随音律飘远。睁眼,庭中只留一丝青烟。婉转千回,余音袅袅。也罢,曲终人已散。

回神,雨越下越急,滴滴敲击我的心门,一阵恍惚,心中了然,此非人间也。突然,雨骤停,此刻正中午,东方竟升起一轮皓月,一道光洒于湖面,夹杂着荷花的清香,赏心悦目,月光翩跹着,低吟着,清幽,皎洁。

见此千古奇观,我不禁叹为观止。我的眼神似变得空洞,圆月已近在眼前,月中女子月树下沉思,怀抱着晶莹剔透的白兔,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露目,态生两靥之愁,似有万般愁苦。

我似能感受其悲伤,欲言安慰,方觉,其虽近在眼前,实则远在天边。清风吹拂,我方如梦初醒,再看,雨仍下,空中并无月。思今日之事,忆今日之人,如梦似幻。就当是一场奇梦吧,我潇洒一笑。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远处的亭台楼阁处一阵吟诵声,苍老却中气十足,我缓缓走近,一位白袍老人正手执毛笔作画,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片刻,一只栩栩如生的仙鹤已跃然纸上。只见那老者鹤发长须,目光炯炯,五彩青纱随风飘荡,好一位仙风道骨的世外高人。

我忙拱手行礼,恭敬问道:“敢问前辈可是天道老人”?只听他抚须笑道:“年轻人,不知寻老夫所为何事”?定了定神,我洒然一笑,道:“初始是对为何而读书心存疑惑”。“现在呢”?老人微笑着问。“现在已无疑惑了”,我笑着答道。

“那你是为何而读书呢”?老人继续问道。我神情一肃,心中似有万千沟壑,正色道:“鸟欲高飞先振翅,人求上进先读书,读书让人清醒,让人安静,让人问心。

千人亦有千种读书之理由,为使浮躁之心重归平静,为充实与欢乐而读。或是希望从中获得些什么,为提高自我,学以致用而读,不一而足,或许,其最宝贵的并非因读书而得到多少,而是为了其付出努力的整个过程”。

于我而言,却有更大的收获,若我不读书,今日便看不到此间种种神奇之事,亦不会遇到这么一群奇妙之人了”。

老者点头而笑,提笔于纸上仙鹤补上一笔,那鹤竟是从纸上飞上天空,老者衣袖一挥,乘鹤西去。一句话语于空中飘来:“切记,勿忘初心”!我嘴角勾起,会心一笑。

缓缓睁开眼,熟悉的床,熟悉的房间,熟悉的感觉,我不禁微微一笑。原来,我是在家里,梦到心中的“桃花源”。

作者|我写字带风

作者注:这是一篇双面故事,每一个角色都有一个隐藏的真实身份。当你认真读到文末,会看见一段彩蛋解读。

1

“你最近是不是觉得很喘?”

“对。一到晚上胸口就很闷。”

“那是因为你杀死了一只藏羚羊。”

在一条滴着雨水的小巷内,潮汐看见汤圆的背后出现了一只断了脑袋的藏羚羊。

而这一景象只有潮汐能够看见,他是一名怪物猎人,可以看见吸附在客人们身上的“动物”魂魄——如果当你杀死了一只动物,那么这只动物的魂魄就会吸附在你的身上,跟随着你,如影随形。

“那你看到我身后的动物是什么?”汤圆问道。

“我看见有只羊跟着你。”潮汐续而问汤圆,“你应该是一名屠夫吧?”

汤圆点了点头,“难怪,我每天晚上都睡不好,越数绵羊反而越兴奋。”

深夜十点,墙上唯一一盏钨丝灯泡微微发亮。光下支起一张折叠木桌,两把椅子。

一面坐着穿着黑色风衣,戴着黑色棒球帽的潮汐,另一侧坐着他的客人,身宽体胖,额头上不断冒汗的汤圆。

“那我该怎么办?”

汤圆掏出纸巾擦着脸上的汗,立春的天气还很寒冷,可汤圆最近时常冒虚汗,做事情的时候手会莫名抽筋。

“我可以帮你解决到这个麻烦,让附在你背后的动物魂魄消失,三千元。”

“三千元?!贵了点。”

“你倒卖这只藏羚羊的头骨都赚了三万块了,花个三千元买个安心。”

“好吧。”汤圆想了想,从口袋里奉上钱。

潮汐接过汤圆奉上的钱,从地上放置的书包内取出一只羚羊玩具递给汤圆。在汤圆接过羚羊玩具的一刻,潮汐突然用暗藏袖口的一双筷子夹住汤圆的食指,用力一转。

在这一刻,潮汐将吸附在汤圆背后的藏羚羊的魂魄转移到了羚羊玩具上。

“哇。”汤圆痛得大叫出声,他感觉到他的食指骨被拗弯了。

潮汐指了指羚羊玩具,对汤圆说:“你把它带回家,供奉七天,藏羚羊的魂魄就可以得到超度,这样你也就没事了。”

“那我的手怎么办啊,我的食指好像断了。”

十指连心,汤圆一手按着手腕,撕心裂肺地哀嚎着。

“你应该去看医生,出了巷子有一间诊所,好好休息一段时间,这期间你也宰不了羊了,对吧?”

潮汐说话的时候忽然吹来一阵风,他藏在帽子下的长发飘动了一下,脸上一道长而深的刀疤露了出来,那是很早前被一只鸟抓破的。

男人总是不容易看出真实的年纪,如果有人问潮汐多大了,他会回答你,“我是永远二十五岁的说谎青年。”

2

潮汐每三天接一个客人,每次收费三千元。做怪物猎人这事需要消耗体力,所以大部分的时间,潮汐会呆在家里,在床上一动不动,望着头顶的漫天星空发呆。

他租在天台上一所搭建的铝皮房内,头顶有一个玻璃窗户,可以看见天空的其中一方,随着乌云流动星辰变换,每天都能看见不一样的星星。如果下雨,那他伸出手,还能接到新鲜的雨水。

时常有一个女人上来晒衣服,都是在凌晨三点钟左右。

潮汐可以听见高跟鞋碰击水泥地面发出沉闷的咯噔声,而后他会听见打火机擦响的声音,以及吞云吐雾的叹息声。

在这日复一日中,好像每次只有听完了这最后一支烟熄灭的声响,潮汐才能入睡。

最近几日,女孩的脚步声总是伴随着另一个声响。很特别,又很沉重。

潮汐想,“她应该是杀了某只动物,还是一个庞然大物。”

而在今天,潮汐感觉到这个声音已经加到了最重,快要窒息。

潮汐起身推开门。

他的面前站着一个穿着紫色真丝睡衣的女孩,在月光下,她波浪的长发发出一闪一闪的荧光。

“我是潮汐,很高兴……”潮汐吐了一半的话忽然收了回去,他迟疑了一下,因为他看见月光之下,在女孩的身后面——竟是一头健壮的大象。

女孩没有回应,继续将一件件湿漉漉的衣服挂在栏杆上。

“我想帮你,你今天是不是觉得很累?”潮汐问。

“我每天都过得很累。”

晒完衣服,女孩坐在天台边,从石缝处摸出一包烟,点燃一支,背对着潮汐。

“你叫什么名字?”潮汐走上前问她。

“我的名字很贵,知道我名字一次要一千元,你有钱吗?”

“我是怪物猎人。我可以看见你看不见的事。”潮汐说。

“怪物我见得多了,男人都是怪物。”她笑了一下,“不过猎人我还是第一次打交道,给你打个八折,八百元,就可以认识我。”

“你最近是不是杀了一只大象?”

女孩手中的烟在某个位置停了一下,随后又放在口中深深吸了口,“你怎么知道?”

“我和你说了,我是怪物猎人,我可以看见你看不见的事,也可以帮你,让你好过点。”

潮汐跨过栏杆,在女孩的身边坐下,看了女孩一眼,她的锁骨很漂亮,而颈部挂着一条玛瑙宝石的项链。

“你最近是不是心神恍惚,每晚睡觉都喘不过气,那是因为那只大象正跟着你,就像一座山,压在你的身上。”

“我以为这个秘密没有人知道。”有一抹眼泪顺着女孩的脸颊迅速落下,没有停止。

“无论你做了什么,藏得多好,都不逃不过偷偷作祟的心瘾。”

女孩的眼泪一直从眼角溢出,不过她说话的语气却异常冷静,她说:“我叫白念念,我杀死了一只大象,现在我应该怎么办?”

“为什么你要杀死大象?”

“告诉你个秘密,其实我是蛇妖,我觉得我可以吞了这只大象,可没想到消化不良。”白念念的口气如同月光的皎洁,与诡异。

“你是1989年出生的?”(1989年,属蛇。)

“对。”

“30岁啦?看起来不像。”潮汐略有些吃惊。

“29。”白念念纠正道,似乎她觉得差一岁,就像差了一个世纪,就像差了青春与中年的距离。

“喂。”白念念将话题转回,“你不是说你可以帮我吗,那我现在到底应该怎么做?”

潮汐想了想,说,“通常如果杀害的是些猫和狗的,掰断手指,令怪物的魂魄附在一个玩具上,就能超度亡魂。可是你的情况不同,你杀害的是一只大象,大象是庞然大物,有句话说的好——心不足‘蛇’吞象,自取灭亡。”

“那我没救了?”白念念问。

“有个办法,从现在开始,你当一个拥抱者,拥抱一百个人。”

“拥抱者?”

“对,拥抱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能把体内的负能量传递给另一个人,每次传递,你就会觉得温暖一点,你身上的包袱也会轻一点。”

“那我只要拥抱一个人不就好了吗?为什么要抱一百个,一百个,很多耶。”白念念扳动手指计算着。

“拜托,你传递的是你的怨气,衰气,如果只传给一个人,那个人岂不是会很惨。”潮汐续而说,“当拥抱过一百个人以后,大象的魂魄就会得到超度,它也将彻底离你而去了。”

长夜中大多数人都沉沉睡下去,只有潮汐和白念念谈论着都市里这件光怪陆离的奇事。

“虽然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不过我愿意试试。”白念念抹去眼角的泪水。

“那就从我开始吧。第一个,你可以拥抱我。”潮汐摊开双臂。

“你?”白念念迟疑了一下,“你不会是骗我的吧,别人知道我的名字都要一千元,如果要我抱你一下,怎么也得价钱翻倍。”

“正好,我每捉一个怪物就要收费三千。这一来一去你还有的赚。”

没等白念念反应过来,潮汐就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在那一瞬间,白念念感觉到心中的某一段纠结化成青丝,如烟消散。

3

三日后,晚间十点。

小巷内,潮汐刚刚支起木桌,从书包内取出几个猴子的玩具,就听见远处噔噔的木拖鞋声。

汤圆又来了,这次他走得很快,潮汐感觉到那是一种兴奋的声音。

汤圆坐在椅子上,一手“啪”地按在桌子上,食指上还系着白色的绷带。

“你怎么又来了?”

潮汐埋头继续整理着包裹内的物件,怪物猎人迎客前要做很多准备。万物皆有灵性,按照规矩做,才能不惹麻烦。

“你听说过Flamingo吗?”汤圆问。

是火烈鸟。

潮汐忙碌的手忽然停止下,随之他感觉到他脸上的那道疤就像火烧似的灼了一下。

“你想要干嘛?”

“捉住火烈鸟,剥下它身上火红色的皮毛,会是一件很棒的战利品。”

最近坊间流传着一则新闻,有一只硕大的火烈鸟飞入太古山顶。价格不菲。汤圆想去捉那只火烈鸟,又怕被火烈鸟的魂魄困住,于是来找潮汐帮忙。

“我可能帮不了你。”潮汐摇摇头。

“没关系。这次要断哪只手,我都可以。”汤圆张开他剩下能活动的九只手指来,“就算这十个手指头都断了,也值得。”

潮汐说:“你不明白。如果你杀的是羊或者猴之类的,断几只手就可以让动物超生,没有问题。可是这次你想要宰杀火烈鸟,这是世界上最有灵性的动物,它的魂魄会和你的身体绑在一起,然后往天空窜升,也就是会拉着你越飞越高,如果掉下来,你会粉身碎骨,这是一件要命的事情。”

“我知道,可是这个机会很难得,抓住这只火烈鸟,我这辈子就不必再做一个屠夫了。”汤圆回答,“有些事情,诱惑而危险,却值得我用命去冒险。”

汤圆从口袋里掏出三万元,放在桌面上。

“我不想赚这个钱。”潮汐摇了摇头。

汤圆将桌面的钱朝潮汐的方向再次推进,“我听说过你的事,那只火烈鸟曾经伤害过你。还在你的脸上留下了一道疤,对吧?”

潮汐脸上的那道疤又像是火烧似的灼痛了一下。

抓住火烈鸟是每个怪物猎人的成就。很多年前,潮汐曾捕获这只火烈鸟,正准备摄取魂魄的时候,那只火烈鸟突然扑腾地飞了起来,用它的爪子划过潮汐英俊的面庞,如同火烧般留下了一道长长的疤痕。

“你不想要报仇吗?”汤圆问。

的确,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潮汐翻山越岭一直去寻找这只火烈鸟,想要亲手宰了它。毕竟,这只鸟毁了他的脸。

可他怎么找也找不到火烈鸟,时光渐渐磨平少年的梦。谁都是从年少一夜间忽然长大,渐渐接受世事无常,沧桑变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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