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日本拍小短片

我在日本拍了很多小短片，主角基本上没有穿衣服的。由于我们大部分走小清新路线，没有太多重口味，所以主角通常是两位，一男一女，有时候也会是两女。但我没有涉及两男，因为这会让我两难，首先这是影视题材的另一个领域，然后我对这个题材没有兴致。

在拍片间隙，一位日本女演员让亲口（必要的括号起正确断句作用）教给她汉字，她歪歪扭扭的字体不乏秀气，散发着淫荡诱人香气的纸张上写着“汉字勃大精深，我想好好学”。我指着那个“勃”字说这个字你写错了，不要把职业习惯带进来。她马上改了一下：“汉字波大精深，我想好好学”。

我叹了口气说，还是你波大。

我们公司引进了专业的自动打马赛克的软件，可以自动识别需要打马赛克的部位，这项技术一下子淘汰了五个专业打码人员。一位打码三十年的老头离职时，心有不甘，公司员工都知道他薄码打的是一绝，有一种朦胧感，”打码圣手“绝非浪得虚名。厚码也很精准。只是由于年老，打码速度略有下降，作为计件工，他每天可以打码十个影片，比年轻时少多了。他办公桌旁养育的人工白色小蘑菇，由于他走后无人打理，现在已经全部长成了黑木耳，真是让人唏嘘。不过，全自动的打码软件有时候也会犯错，有一次一个男演员的脸全部打上了马赛克，我们后来发现问题在于：这个男演员脸上的胡子太旺盛了，图像识别系统犯了错误。

我准备拍一部新片叫断舍离。按照哈佛大学导演系教科书上的三段式的拍摄办法，三段中，断的剧情是，炎热的夏季，蝴蝶飞舞的林丛，一对男女正在家里做爱。忽然，男的下床挥刀割掉了下面。一个血红的断字出现在荧幕上，背景是女人的惊叫和男人痛苦的呻吟。一开始影片就带着悲伤的基调，但是本片没有搞基。

舍是第二段，讲述了在野外山林隐居的日本青年男女坐在寒舍旁，看着秋风落叶，和服随着秋风飘，不远处干枯的树叶燃烧着他们以前用过的堆积如山的安全套。女的说，总觉得心里空荡荡的。风，吹。人，静。许久，男的说，总觉得下面空荡荡的。

离是最后一段，他们离了婚，离婚证留在草舍窗台上，冬季的落雪，掩盖了夏日的蝶。周围一片雪白，荒芜景象蔓延着，直到一片树林，两个人的尸体在树上悬挂着，静默的阴影，彼此什么也没说，又像是无声倾诉着。

这个剧本遭到了剧组的抵制，制片人呵斥我说，永远不要偏离了公司的目标，我们是拍让人兴奋的小短片，不是拍这种让人看了阳痿的小闷片。再说我们的现有演员只擅长拍上来就干的，上来就睡的。不是你这种上来就他妈割断的。

我告诉制片人，我想表达一种男女从相遇产生爱情，从热恋的激情到最后没有什么感情的的动态，然后偏偏用静态表现一下。就是一种比较拧巴的，反思的状态，最后男女幻灭后相约自杀了。我们爱情动作片拍得很多了，我想拍爱情做作片。

一位剧组里的资深男演员站起来说，错，你要拍的不是爱情做作片，你是想拍爱情作死片，想让我割，我不割！

只有我的汉字女学员——那位女演员支持我，她说她第一次看见剧本就哭了起来，她完全理解剧本里的那种情绪。

剧本讨论会不欢而散，我自己决定辞职单干，愿意和我一起干的只有那个女演员。她已经学会了一千多个汉字，还会很多种姿势。我可以让她参演我的另一个剧本，名字叫做家具。讲述了一对新婚夫妇崇拜极简主义，家里的原木家具简洁全不涂油漆。他们在椅子上，衣柜里，饭桌上做了很多次，体液渗入木头，每件家具都赋予了性感的气息。我已经和一个家具工厂老板对接了一次，他说他儿子年轻时练过瑜伽，可以过来演，再找一个身体柔韧的女演员，到时候可以出一个家具系列。我身边的女演员一边用毛笔写字一边说，她身体很柔软，每次拍片她都感觉像是融化的白色巧克力一样瘫软。

由于家具厂不幸倒闭，我开始拍摄其他影片，短短几个月，我就拍摄了好几部。有一部叫版画少女，讲述一个宅男买了一幅版画，上面的少女每天会走下来和他云雨，并且用绣花针刺破了他网购的充气娃娃，成为他唯一的女朋友。最后，男的被少女吸干了阳气，那个少女则笑嘻嘻地走出门迎接阳光，男的被禁锢在版画中。这部片子充满了教育意义——画不能随便挂，不然你可能会挂。

还有一部影片名字是白马王子。一位天性浪漫但是不浪的少女要找一位白马王子，对着生日蛋糕许了愿，这个蛋糕被一位得到高僧（得到钱的高僧）开了光，蛋糕形状由一位修道的道士兼寿司速成课程教师设计，所以在她扔掉蛋糕盒子的那天她就实现了愿望，不停向别人炫耀她的白马王子，给她身心满足，让她嗨皮又快乐。所有朋友看到她发的消息都选择了报警，在大范围的搜查后，发现她躺在某个废弃工厂木屋后的一片树丛，一匹白马身下的她已经带着笑意死去。

我还拍过VR影片，那是虚拟现实作品，讲述一条深海的美人鱼被一个渔夫捞了出来。打渔半辈子的渔夫和老婆离了婚，

在渔村人们的臭骂中离开了。他驾驶着小船，追求自己的幸福。麻木多年的脸浮现出人生首次恋爱的笑，被美人鱼不时拨动着麻木多年的心弦颤动，一如美人鱼在海水里游出的涟漪，不停不息。在北极边，他们在烛光下看着雪花，一起品尝着路过俄罗斯时用美丽贝壳换来的威士忌。美人鱼看着茫茫的冰雪，觉得很冷清很寂寞。

渔夫说，别担心，自从遇到你，我的白发变黑，我的体毛旺盛，我的精力充沛，我的缺齿复生，我夜里经感受到生长痛，没错，我已经返老还童，我已经变回年轻。美人鱼笑脸盈盈，在冰块间的寒冷水中看着他，长发发梢带着冰渣，白嫩的胸不比白雪逊色，娇艳的红唇像是雪上的红莲，袅娜的身姿诱惑人心。他跳进去，与她无休止的做爱，冰水清澈，弥漫开一抹处女血红。美人鱼发出悦耳的痛苦的叫声。他们掌握了性爱的原力，冰水逐渐变暖，四周的冰块化水，巨大的冰山沦陷沉没。几年后，上亿的美人鱼鱼群在冰下穿梭，渔夫和美人鱼悠闲地躺在冰山之巅，他们赤身裸体，像是躺在热带海边的沙滩，看着后代在水下穿梭，他们成为这块冰封疆土的夏娃亚当，不时有寒风刮过，风中席卷着美人鱼唱的好听的歌，美人鱼和渔夫都忘记了什么叫做寂寞，只知道什么是快乐。

由于影片小众，销量不算太好。不过我终于有了一些可以让我衣食无忧的钱，自由的创作是我的追求。我听见灌木丛沙沙的风声，我所住的半隐居式房屋被肆意生长的野树林包裹，我的创作思路也在野蛮生长。可是，我还是间断做噩梦。从噩梦中醒来，身旁的她扭头一脸不解地看着我，手里拿着的毛笔举在半空，摊开纸张上的汉字墨迹未干。她关切地过来问我怎么了。全身汗湿的我像是睡前做的那场爱之后陷入虚脱一样，我接过她递过来的毛巾擦脸上的汗，她接了过去继续帮我擦身体，在那个部位轻柔的擦拭，满目都是爱意，没有一丝断舍离的含义。她大眼睛飞快地看我一眼，不甘心地挑逗我。她的睡衣纽扣松开着隐约春光，卧室的台灯光芒射在上面，暴露着波大，可是我无法勃大。几年前，我在日本一个水产厂做流水线工人。当我现在触摸周身涂满润滑油的她时，还会想起在厂子双手抓住滑腻赤裸的鱼感受它扭动身体挣扎的工作场景。我有无数次冲动，要把这些挣扎的鱼放回海里，广阔的大海是多么自由自在啊，我手中的鱼是多么无助可怜啊。很快它们会血淋淋地浸泡在一排排的盆里，整个工厂车间弥漫着怪异的味道。出了厂房，在工厂下班路上，听着工友们的欢声笑语，我没有一丝欢喜。我要解救的只是鱼，不是援交的少女。我放下报纸，躺在宿舍床上不停地自我解析。想通过脱敏和自我麻醉让自己将工作继续，可是只剩下恐惧、无力。我陷入了长时间的忧郁，我无法鼓起勇气，再到那车间里去。

”所以你选择了拍片吗？“肩旁的她问我。我摇摇头，离开工厂，我想着只要不做那个，做什么都可以。恰好我应聘上了演员，可是我把女演员压在身下，那光洁的滑嫩的肌肤伴随着动作和挣扎，总让我想起以前的那些鱼，我的身下是一条美人鱼，我需要的帮助她脱离。

”脱离什么？“她的头压着我酸酸的肩，移动了一小下，长发钻进了我的耳朵，痒痒的。

”脱离那个环境，脱离拍小片的公司。“我回答她。

”不，不是的，你需要……请你帮我脱离这个世界，我希望从没有过去的那一切。“她哭起来，泪水顺着我的肩膀流到我的背上。

关于她的过去，她讲述的断断续续。几年前她是一个阳光少女，大学毕业参加工作，自己租房，虽然工作忙碌但是很充实快乐，同事关系融洽。虽然回家路上常有暴露下体的变态出其不意，可是她总是受到惊吓后快速走开恢复笑意。某个雨夜，她的房间有了闯入者，当她的睡裙被扒下，她才惊醒拼命挣扎，为了防止被强奸，她跑到厨房吃了一嘴大蒜，希望恼人的味道能把他吓跑。可是闯入者是个重口味的人，把她按在厨房的地板上，打翻的一瓶蓝莓果酱，涂在她的身上，又全部舔光。她听见他带的防水耳机里，传来咏叹调的声响。

她得了心病。她无法工作，每天在新租的房间床上蹲着，门上加了十几把新锁，一有动静她就睁大眼睛，下床贴在门上颤抖着侧耳倾听。她无法盖被子，她无法摆脱那种身上的压迫感，她在白天会陷入黑暗，充满恐惧和无奈的梦魇，在她人生的任何时间，都会毫无征兆的闪现，哪怕她正在小便。

为了摆脱无尽的毫无征兆的痛苦，她做了公司的女演员，她希望出演大量的床戏，在摄影机下，在照明灯下，在录音师美工导演等等众多工作人员的注视下，做让她最痛苦的事。慢慢地她好转了，她觉得她已经可以用理智压制那些痛苦的记忆，她对那件事有了其他的看法，她接受了压迫感和侵入感。然而，扭曲的心灵从那个雨夜到现在都没有得到一丝安歇。我很清楚，她像是无形大手中挣扎的鱼，缺氧般地鼓着眼睛喘息。

我告诉她，我不能改变她的过去，我或许可以带给她未来。我开始创作一部治愈系的电影，在大森林里，洋红色的蒲公英飞舞，转基因植物的出现暗示了故事发生在未来。她穿着刺绣的裙子，有古风也充满现代感，她身边的鹿群低头吃草，她口渴的时候，弯腰趴在鹿身下喝鹿奶补充营养，用燃烧的草木烤篮子里的蘑菇吃。为了穿脱衣服不弄乱发型，她特意穿了开襟衫，在影片开始后的第十五分钟，凶恶的狼窜出来，撕扯她的衣服，狼牙间的口水流在她雪白的脖颈上，顺着滑下，从胸沟流到肚脐才停止。忽然狼推开了她，带着怪叫，逃跑留下一路的血，她站起身，把手里带血的镰刀用草叶擦拭干净，把狼留下的身体部位踩进泥土里，倔强地潇洒地离去。走着走着，雾气弥漫的森林被束束阳光穿透，她从口袋里拿出来一个甜甜圈，她的双唇嘟起，通过中间的小孔，吹出了欢快地乐声。在森林尽头的瀑布下，她遇上了一个机器人，虽然他没有人类的灵魂，可是他可以眉目传情，眼睛里的LED小灯泡不时闪烁，发出精心调控的光。含情脉脉的看着她，她解开机器人的衣服，敞开机器人胸部，在心脏部位的地方，从隐藏的操控板上选择了一个档位，那个运动频率是她可以承受的，迷醉的，最爱的。

本故事纯属虚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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