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令之算计 隐狼

归来

十二月的大雪抹去了青石街道的痕迹,只余茫茫的一片亮白色。

一辆马车迎着鹅毛大雪一深一浅地驶过雪坑洼子,车夫蓑衣上已满是雪花,他抖了两下,看见前面那威武的大石狮子时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少爷,到了。”

马车停在了大石狮子边的石阶前,车夫下了马车,打开了绣竹布伞,唤了一声车内之人。

“知道了。”

车内的声音略显沙哑,约莫正是变声期,听着像磨了沙子一般粗犷。

那马车帘子一起一落,便见一十三四岁大,身材匀称的少年跳下马车,他内穿月牙白的云锦长衫,外头罩着一玄色夹棉斗篷,风光霁月,好一个玉面少年郎。

少年郎下了马车后并不看向宅院那头已迎出的人群,他接过车夫的伞,撩起了深蓝色的车帘子。

“扶他下来吧。”他说。

原来马车里头还有他人。

一个书童打扮的少年扶着一内里褴褛但外头是一绣了金丝的素锦披风的人出了马车,那人浑身脏乱得看不清模样,他被架到书童背上,带进了宅院里。

“少爷您终于回来了!老爷和夫人小姐们都在春玉堂侯着呢!”

老管家撑着伞把少年迎进了院子,院子的石板路被扫得干净,几人不一会便到了廊下。

“你先带他去修竹庭,就住西厢房。”他吩咐书童,”让人好好给他洗洗,叫府医来看看。”

说罢他才跟着管家绕过画廊到了春玉堂。

少年一迈步进门,迎面扑来的就是暖风香气,抬头就看见了主位上坐着的爹娘。

“冲儿啊,你终于回来了,快过来让娘瞧瞧!”陈氏从位子上站了起来,扶着身边丫鬟的手向前了几步,然后慈爱地看着走向自己的儿子。

沈冲把手交到了陈氏手里,撒娇一般地叫了声娘,然后和位子上坐着但也满脸激动的沈丘打了声招呼。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陈氏摸了摸他的手,又摸了摸他的头,一边仔细看着一边说,”嗯,好,好,长高了,也壮了不少,只脸色不大好,受苦了啊。”

“好了好了,回来了往后多的是时间,让他先回去吧,一路奔波的也是累。”沈丘笑着说道。

下首坐着的人也叫声应是,一穿着碧青小袄大概十五六的姑娘捂嘴笑道,”可不是么母亲,冲弟才刚回来,外头还下着大雪呢,得赶紧换身暖和的喝口姜汤才是。”

“哎哟,看我。”陈氏一脸懊恼,”冲儿先回去吧,晚膳再过来,咱娘俩好好说会话。”

沈冲笑着点了点头,又意味深长地看向沈丘,”爹,娘,这次我能平安回来,多亏遇到贵人相救啊!”

“贵人?可是富贵说你安排住进修竹庭的那人?”陈氏问道。

沈冲笑了笑,”正是呢。那日我和师傅辞别后,走了两日才到了城外的梅花村,没想到竟住进了黑店,要不是那人暗中提醒了我,关键时候替我挨了刀,或许你们就要见不到我了。”

陈氏重拍了他一下,满脸后怕地说,”说的什么话,可别说了。那人是个好的,我们就尽量报答吧。”

“可不应该么!儿子先去看看,晚宴再来。”他拱了拱手,踏踏踏地快着步子就走。

堂内几人面面相窥,也是好奇那是何般人物,竟让从小待外人冷漠的沈冲这般关心。

高座上的沈丘捋着胡子看着门外远走的身影,陷入了一阵沉思。

狼,伺夜而发

噩梦

莫离醒来时天已大晴。

房内熏香一片,窗子只开了一线,隐隐能瞧见外头的白雪。

“可算醒了!”

随着清朗的声音响起,一少年掀帘而入,身上的月牙白已换,宝蓝的长衫随着步子飘逸着,墨发玉冠让人眼前一亮。

莫离张了张嘴,声音却出不来。

沈冲从婢子手里接过白水,一手扶起莫离,一手喂了好几口水,这才让他精神了些。

他挥退左右,自己坐到了莫离床边榻子上,眸中有光,如同星月。

“这次如若不是你,或许我就命丧途中了。”他挪了挪身子让自己坐的更舒适一些,对着莫离笑了笑,”你可有名字?为何流落至此?”

莫离觉得肩甲处一阵疼痛,不禁皱了皱眉,再不敢动作,只看着沈冲说道,”我并没有名字,自我小时便活在这乞丐群里,让你见笑了。”

“恩公莫要这般说,如若不嫌弃,你大可常住于此,你以身为我挡刀,实在难得。”

他眼珠子转了转,又道,”恩公无名,倒不如随我姓沈,取‘故人赠宝剑,镂以瑶华文’之沈故如何?如此你入了沈家,百年后也不用落得无家可归之境地,恩公觉得如何?”

莫离略微诧异,但声色不显。

“可会麻烦了你?”

“怎会?恩公就安心住下吧。”

莫离顿了顿,按耐住越发加快跳动的心脏笑了笑,”如此,我十五,你多大?”

“十三!我唤你大哥如何?”

“好。”

他看着眼前的少年一脸兴然地让他好好休息,然后找沈丘说事去,心里略过了一丝不忍,但很快又被满眼的血腥冲刷干净。

莫离,莫忘家仇。

很快他就累了,失血过多的脸上苍白如雪,他闭起双眼,模模糊糊地入了梦。

梦里一片厮杀,满眼猩红。他就站在那里看着这一切,无法挣扎,无法言语,他看着那一个个倒下的熟悉身影,满目悲沧。

不,不要……

不!

不要!

外头进了个二十几的婢子,原本是跟在夫人身边的二等丫头,见他紧闭着双眼,水珠肆意地滑过脸颊,已是分不清是泪是汗,赶紧换人捧来了温水,湿了巾子为他擦了起来。

大概是为公子挡剑时吓着了吧。

这人生得这般俊俏,原来竟是个乞丐,真是可惜了。婢子又细看了几眼,这眉眼间,似乎有些熟悉。

梦里的莫离并不知晓这些,他只在眨眼间发现下起了雨,雨水冲刷着血迹,地上的尸首被冲的干干净净……

“离儿?”

“离儿!”

他耳边传来了一声声呼唤,像极了母亲的声音,面前忽然一片漆黑,无论他怎么瞪大眼睛,都无法看清。

“公子、公子?”

“离儿。”

“公子?醒醒!”

他”嚯”地睁开了双眼,映入眼前的便是一张略施脂粉的脸,他一时反应不了,薄唇动了动,像是叫了一声娘,但婢子并未听清。

“公子可饿了?婢子给您把粥端来?”

她耐心地说了声。

“不必了。”他拉扯着嗓子说,”我初来乍到,许多事情皆未清楚,你先与我说说沈家吧。”

婢子看着他那双明亮无波的眼,愣了一下,人尚未从绝色中出来,嘴上就早已说出了沈家一切。

莫离看着眼前的人嘴巴一张一合,边提取所需信息,一边在心里冷笑。

哼,沈家。

赶考

三年复三年,乡闱过后,平阳城的百姓便开始讨论城里财富排首的沈家。

据说六年前的沈家独子游学归来,还带了个人回来,而如今那人竟与沈家独子同考中举人,过不久还一起上京考会试呢!

沈家啊!那各地开有酒家祖上还出过御厨的沈家?

可不是么,没想到沈家少爷竟捡了个才子回来,那人之前可是个目不识丁的乞丐呢。

可不命好啊!真想见上一见……

众人讨论得热闹,而被讨论的那人正看着婢子为其收拾行囊,他神色温和,看得人犹如青风拂面。

“公子,已收拾好。”

“嗯。”

他让书童带上行囊随他去了春玉堂,刚到月牙门时便看见了笑脸迎上的沈冲。

“大哥这般准时,是否也与我一般心情?”

莫离微微一笑,并不立刻回答,他抬脚先迈进院子,才回头说道,”瞧你这模样,这几年怕是闷坏了?快些进去吧,母亲怕是难过了。”

果不其然,两人一进门便看见了位子上正被人哄着红了眼的陈氏。

两人与众人话了离别后便上了马车。

马车宽敞,容二人有余。

一路上,沈冲都很是兴奋地说着这些年听到的京城风情,上到皇宫的庄严,下到小巷的清风,他的神色皆显于脸,如同白纸一般,让人不忍沾墨。

“大哥如此镇定,难道就不好奇京城的模样?”

莫离看着他唇红齿白的模样,有些心乱如麻,他这般模样,我又该如何下手?

“大哥?大哥!”

沈冲疑惑地看过来,莫离忙回神,”看来那些年你游学也是无用之举,京都不是游学首选?”

“谁说我没去过,少时我便在京城住过几年,只这样久远了,京城定是变了大模样我才有些好奇。”沈冲不服,”大哥说的自己去过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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