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人的家

“我告诉你们，那个冒烟的地方，就是仙人的家。”

“母亲说了，那是别人做饭。”

“你们还不信，我自己去看。”

我们是大山的孩子，总以为翻过山岭便会有仙人驾着仙鹤像我奔来，如同稚嫩的模样，翻过绵延山岭，那山却依然是山。

我们生长于一个南方的小家庭，有北方一马平川想象不了的四面环山，丘壑纵岭.总是喜欢遥看藏青的山，袅袅炊烟，以为那是仙人居住的地方.

姐姐喜欢在傍晚天黑白不那么分明的时候，对和我弟弟说，“你看，神仙们出来了，有没有嫦娥呢？”

电视剧里每每有神仙的时候，便会有一阵白白的烟雾冒出，紧接着出来一些美人着扇半掩面或者古稀黄发老人。于是，我和弟弟也总是深信不疑。

老大是个心思多，却不敢付出行动的人，究其原因只不过怕父母的责怪。自然，我和弟弟便成了她小心思的行动者。

童年一个盛夏的傍晚，活不多，风拂在脸上很舒服。母亲很早就收了工，要带我们去地里摘西瓜。西瓜地在一个半山腰上，刚好能看到“仙人的家”，老大说，我们今晚去神仙家做客怎么样，我们偷偷去看看，神仙到底长什么样。我和弟弟面面相觑，怎么去，那么远，母亲知道了会打死我们的。

老大的脑子转的快，她和母亲说，我们三姊妹比赛跑步回去，看谁先到家。母亲知道，我们三个一向走路磨叽，恨不得躺在地上爬回去，或者找人背回去。为此，她总是操碎心，想尽方法，比如吃糖，吃肉，吃西瓜，甚至拿着竹鞭子追赶。当听到这样的消息自然是很开心的，难得有一天不需要“动脑”也能回去。

离开母亲的视线范围后，老大信誓旦旦的说，我知道怎么去神仙家，你们跟着我。

是傻还是太天真，我们果然跟着老大翻过了一座又一座的山，还走了不少弯路。本来是不愿再跟着走冤枉路，因为老大也压根不知道神仙住哪，可她总说，晚上的西瓜都给你们吃，只要我们找到神仙的家，我今晚就不吃西瓜，全部给你们吃。为了这几口瓜，也不知走了多远，终于到了心心念念“仙人的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只听得狗不听的吠，我们听着老大的指挥，躲在栅栏后，静静地等着“仙人”出来，仔细瞧瞧到底是什么样子。数分钟后，果然从房子走出来一个人，看那妇人装束，与我大姨并无二样。

忽然，那妇人大吼一声，“喂！谁啊，谁在那啊！”吓得我们三儿连窜带跳一路逃去了。原来啊，那仙人根本不是仙人，那房子也不是神仙的家。它就是贫苦人家，住在山腰上。不过，我们并没有因为那不是仙人的房子而失望，反而挺开心的，至少，我们知道了“真相”。

从那以后，不管老大无论说那是神仙的家还是外婆的家又或是婶婶的家，我们都不信了。

不过印象最深的，还是她说，山的那边有海。

我们从没有走出大山，从没有翻越过所有的山，因为太多了，看不到边沿，从没有看过山那边是什么；我们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镇上，要走一个多小时才能到呢。因为太远，母亲很少带我们去，尽管我们丝毫不怕路途艰难。母亲每次去的时候都骗我们说，我要去下地了，中午晚些回来，等不上，你们就自己弄饭吃，别等我。老二不许打弟弟，老大要让着弟弟妹妹，别让他们乱跑，在家玩就行。

每次我们也总是要等到菜凉透了，饭招来了苍蝇，才回过神，哦，母亲肯定又背着我们偷偷去镇上了。失望过后，老大就迎来我和弟弟的肆无忌惮，看电视，翻箱倒柜找零食。我和弟弟还没有到上学的年纪，于是老大不仅无法正常看书作业，甚至不少书本还被我们拿来折成了纸板，当成了玩具。对于这种“苦不堪言”她自然也是想说却不敢说的，因为我们总是半夜装鬼吓她，抽拿凳子坑她，以及，言语恐吓她。然后和弟弟哈哈大笑，以表内心满足。

引以为豪的就是那个屡试不爽的方法，至今也没能明白，老大为何那么傻。

老大习惯较为准时，也可以说是慵懒，晚上八点准时睡，我和弟弟要十点左右。于是我们喜欢趁她睡着的时候抠眼睛，水彩笔画眼线，涂指甲，涂唇膏，手腕也少不了“劳力士”，不需要好奇为何小小的我们知道这么多，都是电视上放的。母亲每次睡觉的时候见她也总会吓一跳，这个孩子究竟怎么了。我和弟弟统一口径就是，老大每天睡觉都这么画，还要给我们画，我们不愿意。

待母亲睡熟后，我将紫红色图腾的床单裹在身上，弟弟将青黑色图腾床单套在头上，那是两张到目前为止我还甚是讨厌的床单，冰冷，毫无暖意。借着微黄的灯光，把老大叫醒摇醒，趁着睡眼惺忪，我们开始做不同的鬼脸，发出不同的尖叫，嚎叫，或者幽幽的颤抖.犹如鬼屋披头散发的丧尸。老大吓得崩溃，开始流泪，呜呜呜呜，你们快走开。一面说着要打死我们，一面将身体完全藏在被窝，紧挨着墙壁，瑟瑟发抖。这时候，再钻进老大的被窝，最后一嚎，而后哈哈大笑。有种成功的优越感。

瞧，她就是这么胆小的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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