措手不及的爱

每次陈深上小学时都是父母轮流骑着自行车载着他走到那条熟悉的街头。他的书包里通常都会有两个热乎乎的鸡蛋,叮嘱他在学校饿了就吃,别和其它小朋友打架。

陈深走到校门口,转身向父亲或母亲挥挥手,说一句“我先走了。”身后传来不知在家里听了多少遍的简单而真诚的话语,时间流逝中,声音越来越弱,记忆越来越清晰。《一》陈深上中学了,每两星期回去一次。从一个学校转到另一个学校,从一条街道熟悉另一条街道。唯一不变的还是那辆有些掉漆的自行车,同行的不是父母,而是同学。

那天又是放假后开学的第一天,陈深的父母又在耳边不停地说着,这些话语仿佛和他上小学时听到的没有什么区别,这些行为就像逐渐加深的条件反射重复地在心底上演。陈深不经意间说,我的眼睛不太舒服。父母硬塞两个鸡蛋也没有拿,他说快迟到了而匆匆推着自行车出去。父母出门去看着他远去的背影,陈深到学校后离上课还有半个小时。

目光到达不了的地方,爱可以到达。而那些措手不及的爱,用一生的眼泪也无法证明它的清白和晶莹,因为没有必要。

那天上午天格外的晴朗,陈深正有些烦躁地听着老师讲课,他抬头从窗外瞄了一眼后大吃一惊,母亲竟然站在窗外朝他笑着。他赶忙举手报告给老师自己要出去一趟。哪知他刚刚起身走到讲台,母亲已经推门而入来到了他的面前,全班同学的面前。

她的手里拿着一瓶眼药水,看起来是刚刚买的,因为家里从来没有这种东西。陈深想从她手里把眼药水拿过来,甚至想说自己的眼睛没有多大毛病,那只不过是早上心情不佳时没有动过脑子而说的话。她的眼神充满了坚定和忧虑,笨拙地往陈深眼睛里倒。陈深仰起头,心里五味杂陈。

当着全班同学和老师的面,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使潜藏的虚荣于刹那间变成炽热的火焰,耽误上课时的羞愧又使陈深想找个地缝钻进入。不知过了多久,陈深平视着后面的黑板,各种情感的滚烫眼泪混杂着温和的药水落在衣领子上。她在旁边急忙说,你看,你怎么不一直仰着头,都洒在衣服上了。

时间把每个人变成了雕像。有时候太认真往往是太在乎,即使那对陈深来说是一个美丽得不能再美丽的错误。

孩子,那是我所能做到的爱你的最好方式,我从来没有想那么多,也想不到在那种情形下你的更加真实的感受。我只是希望你一直好下去,在我看得到看不到的地方都一直好好的。《二》时间甩了一个尾巴,转眼间陈深上高中了。回到家后依旧是不停地唠叨,即便在他学业压力最大心里最烦的时候,他也不能也不敢把怒火在最亲近的人面前燃烧。他们没有什么过错,也不应该承担更多的过错。

有人说在亲人面前是可以卸下伪装的,但往往是一方装得心情倍儿棒,一方相信不会被欺骗。

因为相信,所以不愿意多想。两个世界中的人,活成一个世界不是靠血缘而连接,不是靠伪装而和谐,仅仅靠爱,与生俱来的爱,一种剥掉本能而在后天形成的最纯净的爱。《三》人生不过三万天,从一个家庭剥离出另外的家庭,心甘情愿的背后,有时候却是按照次数来计算,即便就是那么简单地出现一下,哪怕只是一下下。屈指可数多少年,多少年,多少年。

从措手不及到理所应当,从理所应当到心甘情愿。亲情的伟大之处或许不是需要组建家庭后才能懂得,亏欠代代相传,伟大之处不是一笔勾销,而是以爱的名字在始终流淌在历史的长河中。

所谓措手不及,一个毫无察觉,一个准备妥当,那不是惊喜,因为不需要惊喜来证明那种爱。措手不及的爱,往往最刻骨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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