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吃老鼠的懒猫
2018年9月2日 星期日 天气：阴
图文|巨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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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见到懒猫的时候，是三更半夜，老爹把它抓回家的时候，他怕吵醒我于是放慢了脚步，可是他刚走进家门没几步，懒猫就叫起来了，这一叫，还停不下来。
我光着脚从房间跑出去的时候，看到院子里站着老爹，还有旁边那只陌生的来客，它一直注视着我，我刚想说点什么，谁知道它居然先开口了：“你好啊，我是懒猫。”
我吓得不停往后退，正好撞上了刚从房间里走出来的母亲，我慌张地躲到母亲身后说：“这只猫居然在说话。”
“猫只会叫，哪里会说话，你是被吓到了吧。”母亲一边说一边拖我回房间休息，我一边走一边回头，它的眼睛一直没离开过我，它确实说话了，就在刚刚。
它说，它叫懒猫。
-2-
一开始我很怕懒猫，因为它的眼神总是带着警惕和凶恶，我不知道它那样看着我是什么意思，后来它告诉我，它对我只是好奇，因为我是唯一一个可以听懂猫语的人类。
我跟懒猫相处了几天以后，它就主动搬进了我的卧室。
头一个晚上它搬进来的时候，我是很抗拒的，我说：“你半夜起来抓老鼠的话，是会影响我睡眠的。”
懒猫居然慢悠悠地躺在我的床底上，并且打了个哈欠说：“我什么都吃，就是不吃老鼠。”
我啊的一声从床上弹起，我低下头刚想说什么的时候，发现懒猫居然睡着了。
它知道它不吃老鼠的这个事实，会让老爹揍扁它吗？
老爹抓它回来就是为了家里的鼠军，如今懒猫一句“我不爱吃老鼠”，让老爹的杀鼠计策一下子灰飞烟灭。
我不敢告诉老爹懒猫跟乡下野猫不一样的事实：不爱吃老鼠；我更不敢对懒猫说出老爹夸它赏它的目的：留着它抓鼠。
一个是我最亲的家人，一个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可一向不喜欢做夹心饼干。
-3-
我家的院子里有一口井，懒猫一直很好奇。
有一天它问我：“井里面真的只有水吗？”
我点点头说：“是啊。”
后来我们没再继续聊这口井，我一直不知道懒猫问这个问题的真正目的，是想亲眼目睹井中之水，它肯定也不会想告诉我，它每天都会花很多力气在爬井这件事上。
直到有一天，我从学堂回到家的时候，看到母亲坐在井边累得气喘吁吁，旁边躺着懒猫，它全身湿漉漉的，耷拉着脑袋看着我傻傻地笑。
它的傻笑并没有换来我的理解，我拖它进房间后马上开始质问它的行为。
“你去井底干嘛？”
“看看而已。”
“看什么？”
“看水。”
“水有什么好看的？”
“水里面有我，正如你的心里有我。”
轮到我对懒猫开始傻笑。
-4-
我最喜欢跟懒猫玩纸球游戏，特别当母亲打扫我卧室的时候，通常我会把做错的题目揉成一个个纸球，丢在桌子底下，那些纸球，便成了我和懒猫丢来扔去的玩意。
每次我和懒猫都喜欢围着母亲追逐，懒猫说母亲气急败坏的样子很有趣，想不到我这么捣蛋，而懒猫却比我还要调皮。
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却差点让母亲把懒猫赶走。
丢来扔去的纸球最后被抛到桌子上，眼看着懒猫的四肢向前开始移动，我知道它要起跳了，我不管不顾地跟懒猫同时向桌面扑去，我和懒猫几乎同时到达，我用手抓住了纸球，懒猫用爪子抓住了我的手，几道鲜红的血印一下子浮现出来，下一秒，我痛到大哭起来。
母亲看到我手上的血印一下子又气又急，她拖着我往门外跑，一边跑一边说：“以后不准你跟这只野猫混在一起！”
野猫，这两个字彻底伤了懒猫的心，足足有好几天，懒猫不再与我私语。
-5-
一天晚饭时间，父亲突然跟我说：“我们搬去城里住吧，等你这学期读完就走。”
听说城里的生活很是丰富，我非常期待，我跑进房间跟懒猫说：“我们要一起进城啦。”
但是懒猫却打不起精神，它躺在自己的窝里发呆，眼神尽是我读不懂的失望和忧伤，而我，却独自沉浸在对城市生活的向往和期待中。
一眨眼我读完了这学期的课程，眼看就到了搬家的日子。
搬家前家里特别忙碌，父亲忙着收拾和打包东西，母亲则挨家挨户去跟村里的乡亲父老告别，而我独自跑到集市里，用自己辛苦攒下来的零花钱，我买了一个猫笼。搬家这么折腾的大事，没有一个猫笼怎么行呢，我感觉自己做了一件了不起的大事，我哼着小曲进了家门。
但是我再也没见到懒猫。
我发了疯似的把家里的每个角落都翻找出来，我气急败坏地到处摔东西，家里本来就很乱，被我这么一搞，场面更加混乱不堪。
我本来坐在地上发呆，看到进门的母亲赶紧奔了过去问她：“懒猫呢？”
“送走了。”母亲不敢看我的泪眼，她的表情告诉我，这是她一直瞒着我的事情。
“送去哪里？”
“村口红姨家。”
我急冲冲从家里跑了出去，任凭母亲在门口大声吆喝：“快点回来，要走了！”
懒猫没在红姨家里，红姨告诉我，母亲送过去没多久，懒猫就离家出走了，至于去哪里谁也不知道。
我失魂落魄地回到家里，踩着一堆堆散放的垃圾走进房间里大声哭泣，任凭泪水冲刷我呆若木鸡的脸庞。
后来父亲跟我说，城里的房子没有老鼠，不需要懒猫，懒猫还是留给乡下需要的人为好。
我哭着对父亲说：“懒猫不吃老鼠，你留它在这里也没用啊。”
父亲一脸懵逼，而我第一次，真正悔青了肠子。
我真的应该早点告诉父亲，懒猫不吃老鼠。
很久之后，每当我在城里发现流浪猫的时候，我都会靠近它问：“你叫什么。”
我很希望它能跟我说：“你好啊，我是懒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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