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亲情的纠结

by · 2020年10月17日

去医院看望一个朋友，经过大门过道的那个地方的时候，看见几个中年人在那里激烈地争吵。旁边已经聚集了三三两两的人看热闹。

我也禁不住停下来脚步，听听发生了什么事情。

在开始的时候，他们对于围观者多少还有些顾忌，说话的声音尽量压抑着。随着情绪的激动，他们变得越来越亢奋了，已经不再关心有人围观了。

听了一阵子之后，总算是弄懂一些他们的事情。原来，他们的年迈的老父亲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而这位老先生已经到了弥留之际了。在过道里争吵的是他的三个儿子和他们的媳妇，两个女儿和她们的老公。

本来这是一个大的家庭，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想必他们可以和和美美地在一起吃饭玩乐的。但是，现实生活中，一道纠结的难题摆在了他们的面前：那就是，已经进入弥留状态的老人怎么办？

那一对看上去比较苍老的是在农村务农的弟弟和他的媳妇，看上去光鲜亮丽的则是在城市里当公务员的哥哥和嫂子。穿得挺花哨的是在跑业务的姐姐，而一身挺括制服的妹妹和妹夫在城市某个事业单位里上班。看上去最苍老的是老早就失去妻子却仍然孤身一人的老大。

他们几个在为如何延长老父亲的生命在争执着。因为老人的现状就是插着氧气就维持，只要把氧气管一拔掉，老人就撒手人寰了。医生在征求几个孩子的意见，因为用各种营养液维持着老人，费用是一个星期两万多块钱。

作为公务员的老二是希望弟兄几个共同出钱来延长老人的生命。他的媳妇激动地说：“两万块钱，咱爸就能多活一个星期，为什么不拿这个钱呢？”

苍老的弟弟一言不发，倒是他的媳妇不停地问她的伯哥和嫂子：“嫂子，你这话我不爱听，多活一个星期有没有意义？”

二嫂子表情愤怒：“多活一天就能多看一天，花点钱算什么呢？爹没有了，要钱干啥呢？”

弟媳妇不满地说：“二哥，嫂子，话不是你们这么说的，可是交这钱爹就能好过来？”

二嫂子继续说：“难到你们看着爹咽气吗？”

弟媳妇仍然说：“二哥，嫂子，我的情况跟你们不比，我家的欢子人家还要十万块钱的彩礼来，房子到现在还没有付清钱来”

二嫂子仍旧说：“那就不要爹了”

弟媳妇的脸绷得紧紧地：“我可说不要爹吗？我是说这样没有意义，两万块钱一个星期，你要是孝顺，你掏这个钱，反正我是不孝顺了，我不能看着我的儿子娶不上了媳妇吧？”

二嫂子的脸也绷得紧紧地：“老三，人在做，天在看”

弟媳妇的嘴唇都咬出血了：“要孝顺你自己孝顺去，我真的出不出来这笔钱了，就这我已经花好几万了，我真的出不出来了，要孝顺你孝顺去，我不管了”

二嫂子的嘴唇也咬出血来了：“爹又不是只生老二自己？大哥，大姐，五弟，你们也说句话呀？”

被喊大哥的那位中年人表情非常地纠结，“你叫我说啥？我的困难你们难道不知道吗？我拉扯你们的侄子这么多年，我可向你们张过嘴吗？”

被喊作大姐的那位中年妇女则慢慢地说：“我是出罢嫁的闺女，要我摊多少，我摊多少，你们商量看”

那个身着制服的最小的弟弟和弟媳妇则面露难色“我那个单位是个清水衙门，你弟媳妇又怀了二胎，请假了，家里就指望我一个人的工资，唉”

二嫂子的目光狠毒地看了一圈，“敢情你们都不要爹了是吧？”

最小的老五喃喃地说：“也不是，只不过······”

二嫂子恶狠狠地接了他的话说：“只不过啥？看着爹难受？”

那个老三媳妇又发话了：“二嫂子，你们商量吧，反正我是没有钱了，我也不孝顺了，要是两万块钱能把爹抢救回来，我出，两万块钱一个星期，这样耗着，我是不管了”说着，她一摔手，从围观的人给她闪出来的缝里走了。

此时此地，作为旁观者的我，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事真够纠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