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石殇
这是我亲身经历的事。
时间是2018年9月3日。
儿子考上大学了,临近开学时,我们一家三口上街给孩子置办行装。
选择了繁华商业街区比较大的一家商厦,觉得可以信赖,商品质量也有保障。来到商厦,直奔心仪的服装区,精挑细选了几件儿子的衣服,我便痛快地去结账,结完账,到手的除了回单外,多出了许多彩页,看了一下,原来是购物后送的抽奖券,可以领取小礼品,而且各个楼层都有活动现场。
因为购物比较痛快,时间还很富裕,于是我们就到了现处楼层的抽奖兑换点,也许就是想占小便宜的心里在作祟吧,我想看看有些什么礼品赠送,免费的,不要白不要。到了那,只有一个工作人员,工作人员也很热情地接待我们,给拿了小礼品__手机架,之后又告诉我们,还可以刮奖呢,每张彩页上都有刮奖区,试试手气吧!此时,又来了一名工作人员。我一听,就来了兴趣,因为我一向运气好,所以我跃跃欲试。我们三人每人刮一张,结果他们是“谢谢惠顾”,而我的和他们不一样,是“玉兔”,这是什么?工作人员也很吃惊,赶快翻出兑奖信息查看,噢,“特等奖”!两名工作人员满脸惊讶,不可置信。一唱一和,其中一个赶快就说,“你们在哪得的抽奖券呀,怎么会出这么大的奖?”脸上的表情已由惊讶换成了愁容,“你们走吧,一定是弄错了!”
老公说,“走吧走吧,不兑了。”
我的拗劲却上来了,不走,不言,用行动告诉大家,我想兑奖。工作人员看出我的心事,于是对另一个工作人员说“要不请示一下领导吧”,另一个却说,“咱们经理出差不在,而且经理很严厉,我可不敢。”“那咋办呀?”一个又说,“还是给经理打一个电话吧,我来打。”于是这个工作人员很谨慎地拨通电话,而且一手轻捂着手机,顺势蹲了下去,躲在柜台下面打电话,处处透着小心,生怕被领导剋一顿。十几秒后,她如释重负般结束通话,起身说,“领导交代了,可以兑奖,不能不讲信用,让尽量挑一个便宜点的东西吧。”原来特等奖是___用售价的10%兑奖柜台里出售的任何一件玉器。是这样啊,难怪经理说了,兑奖的话,挑一个便宜的东西,这是怕亏太多呀。我呢,比较喜欢玉石,立刻就在柜台里扫视,心里想着给儿子来一个吧,以前给买过一个,丢了,那就趁此机会再挑一个吧。我就冲着最便宜的去看,内心也是有那么点小纠结的,“真的玉石吗?管它了,玉无价么!买个便宜点的,即便是假的,也不会损失太多么!”
老公已经很不满意了,一直和我说,不用买了,用不着,也没必要!我又询问儿子,儿子是无所谓的态度。可我呢,拗劲还没结束呢!往往都是老公不让我干啥,我偏干!(这就是老公惯出我的臭毛病!)于是我花了200多买了一个“平安豆”玉坠,而且工作人员还给了这款玉坠独一无二的鉴定证书。
老公几乎气炸了,生气地站得远远的,看着我付完钱,拉着儿子负气离开了。我一个人走在他们身后,也没说什么。
出了商厦,老公开始训我,“明明知道是骗人的,还不听劝,上赶着给人家送钱,她们二人就是在演双簧,你没发现吗?傻了吧你!”我倒没觉得怎样,无非就是二百多块,骗也骗不了多少,谁让我喜欢呢!老公看我这顽固不化、生生挨宰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说,“这不是钱不钱的事,这是明显的套路,骗局,在你刮奖时,她们掉包了,把有奖的劵给拿了出来,你瞧瞧,明明我们手里就三张劵,现在凭空多出了一张,你看,你看看呀!”我此时也有点思考了,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老公接着说,“当时在那,我没办法点破,一直让你走,走!你偏偏拗上了,非要花这冤枉钱。你要还不信,你就在这等着,我和儿子再去其他楼层走一圈。”我半信半疑,于是就坐在了商厦外的休息区等着,老公和儿子又返回了商厦。
一会,俩人出来了。儿子说,“妈,真的是骗人的,我仔细看了,是她们掉包,手还挺快,演双簧,又倒腾出个大奖,还是兑玉器,少花一点钱能买个贵东西,就是那个套路,一模一样,估计人人过去,都会中大奖。”我信了,儿子可不会骗人的。于是乎,我生气了,这还真不是钱的事,这是骗局呀!退,坚决退掉买的玉石坠。
立刻,我们一行三人又上去了,直奔那个柜台,我二话不说,一个字“退!”工作人员看着我板着张臭脸,倒也没有为难我,虽然不高兴,但也无争议的退货了。我当时就想好了,她们要不给我退,我就和她们好好讲讲理,我就不信了,没天理了。好在,她们自知做得亏心,我很顺利地拿回了钱。
下来时,老公拉着我到了又一个楼层,让我亲眼目睹、见识这样的骗局,儿子更可爱,全程录音了。(当时摄像有点问题,否则就全程录像了)我也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因为已经退了钱,也没了太多纠结,只是对玉石,长叹一声,“哎!”所以全程以看客的身份去欣赏起来,结果,呵呵,套路呀,真是有意思,几乎连说的话都一字不差,这是个团伙吧,训练有素,表演到位啊!我竟然在开始时没有察觉出,是天真?还是烂漫?就是傻缺吧!得亏被老公识破了,我也及时醒悟并悔改了。
出了商厦,我不淡定了,赶快以此为教材,教育儿子,以后一个人出门在外,一定要小心,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占小便宜,吃大亏呀!最主要的是,心灵会受到了伤害呀!看我,都有些痛恨这社会的丑陋,丑陋的人性了。儿子也是第一次见识这样的事,更是义愤填膺,问我,出了这事,向哪投诉?我说,12315吧,消费者投诉热线。儿子毫不客气的拨通了电话,实名投诉举报这商家,他说,不能让更多的人上当受骗了。我还是笨呀,只是心中愤愤不平,却没想到维权。
如此大、如此让人信赖的商家,却给我上了一堂深刻的教育课,我深感无力。好在儿子给力。隔了一天的时间,就有了回复,说,通过调查,所言属实,已经通知商家整改了。之后,商家也打电话道了歉。
在此,我想说的是,老百姓多善良呀,他们不可能时时都绷着弦,提高警惕的。如果生活处处是套路,那我们活得该多么胆战心惊啊!出门就如履薄冰,小心谨慎地,那样的话,是不是太没有安全感了?
那些骗人的人,也该扪心自问,不觉得心里不安、心存愧疚吗?难道为了钱,真是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吗?那些想出如此套路的人,真是够聪明呀,只可惜用错了地方,歪了!
还想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呀!我们老百姓遇事时,特别是大馅饼砸来时,更要多想想,非亲非故的,干嘛好事会落到你头上?擦亮眼睛是必要的,否则,骗你没商量,你还乐颠颠地给人家送钱呢!就像我,被骗,蔫了!
事后,我自责,问,“我是不是傻?”
老公说,“再聪明的老婆,也有短板!正常!不要执迷不悟,就行!”
老公就是惯着我!
可我对玉石,此后怕是“望而止步”了吧!
唉!
伤不起呀!
玉石殇!
1
今天在服装店,我正在试裙子。
一个五十多岁的妇女进来了,她说,好看!
我又试一条,她说:好看,你身材好,穿什么都好看。
我说:你也试试吧!
她说:我身材不好,穿啥都不好看。
我说:你没试,怎么知道不好看?衣服只有穿在身上才看得到好看不好看。
她说:这是你们年轻人穿的衣服,我这年龄不能穿。
我说:你比我大不了几岁吧?
她说了年龄,比我大九岁,我说:我哥哥比你还大呢!我叫你姐姐吧!
我看看她的鞋上有灰尘,估计是农村来的,而且住得比较远,她们一般对自己没有信心。
我说:年龄大了,就该穿时尚一些,才显得精神。再说,现在不穿,以后老得走不动了,穿给谁看?
她说:道理倒是的,可是我肚子大,穿什么好呢?还有,我们农村人挣钱不容易,钱不能乱花啊?
于是我和卖衣服的姑娘挑选了适合她穿的裙子和毛衣,穿上以后顿时精神了。
在她试衣服的时间里,我们不停地说话,得知她确实是住在一个比较偏远的乡政。她在家里办的工厂,是一个很勤劳的人。我顿时对她肃然起敬。因为,她并非穷人,却如此低调。
我们谈得很投机,很快火热起来,加了微信,以姐妹相称。我叫她琴姐。
我们一起出得店来,我问她去哪里,她说:我老公去赴宴了,我胃疼,不敢吃饭店的饭菜,就独自在街上闲逛,等老公吃完了开车来接我。
我问:你还买东西吗?
她说:不买。
我说:这样走着多急人啊,去我那里。
她说:那不好,不去。
我说:怕什么!我们这是有缘人呢!我们两个一见面就像老熟人,你看你遇到了几个?有的人交往几年,还不一定像我们这样说话呢!
她看了看我,笑着随我走了。
2
但我发现她还是有点犹豫,也是啊,在这个连身边人也看不透的一社会,我们见面不到一个小时,就像老朋友一样了,是不是有点不可思议?是她太单纯,还是我傻瓜?亦或是我们两个都是蠢货?
于是我给她讲了一个故事。
十二年以前,我去西京医院做去眼袋的手术。我去的时候,休息室坐了两个二十多岁的姑娘们,我在她们旁边坐了下来。医生说,做手术前要吃饱饭。我问:哪里可以吃饭呢?
医生指了一下方向,我还是茫然。这时,旁边那个戴眼镜的女孩子转过来:我带你去。
于是我跟她去了,她不吃。我一边吃一边跟她聊天。交谈中,得知她叫艳丽,在旅游公司上班,在城中村租房住。她是陪她朋友来做双眼皮的。吃完,她付了账。
她朋友先做,我后做。待我出来时,她还坐在休息室的。艳丽说:我朋友已经走了,我在这里等你呢!你还要打七天的消炎针,住宾馆划不来,去我那里吧!
我说,好!于是我跟她一起走了。
到了她家里,她说出去买一点菜回来,叫我就在家里歇着。她走了我才发现桌子上放着银行卡。
我们相差十岁,她不称姐姐,我不叫她妹妹,她叫我燕子,我呼她艳丽,我们在一起说啊笑啊,像多年的好朋友。
一个星期过去,我要回家了,她送我去火车站,我们在公交车上,手紧紧地握着不肯松开。直到今天,那一幕清晰如昨。
十二年了,她在西安,我在岚皋。我们每年都要见一面,我们微信几乎每天联系。我们把彼此的孩子称为女儿。
我们两个好像一直在彼此的身边。
3
琴姐听完,步子轻快了。
进屋后,给她倒了一杯水,让她吃香蕉。我去厨房切了一点豆腐干,把早上煎炸过的油饼一并端出来。一人一双筷子,我们像老朋友一样,不客气地吃了起来。
刚吃完,她老公打电话说在某处等她。我怕她找不到地方,送了出去,找到了她老公停车的地方。她老公一再叫我去他们家玩,我说以后再去。
车开动了,我们挥手告别。一个小时后,琴姐发来语音:妹子,我到了,以后一定要来我这里玩。我说,好!
有的人相逢一辈子,你也不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有的人相逢一阵子,就已经像是多年不见的朋友了。
相识何必曾相逢呢?
天已慢慢地冷了下来,路上行人中还是有少些穿着清凉短袖的青年,我拢了拢身上薄薄的针织外套,迎风而行。森林公园里的人已没有盛夏的人多了,一些树开始露出了将黄之势,但那片草坪仍是绿的,它是绿的,从春到冬。
我坐在草坪上的长凳上,从背包里搜出耳机,播放着孙燕姿的《当冬夜渐暖》。这是那个女孩最爱听的歌,她说,她喜欢这首歌不是因为她在爱情里受过伤,而是“当冬夜渐暖”这个短句,让她感觉到希望,那种“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的希望,那种在绝境里独自挣扎而仍不曾放弃的希望。
在温柔女声里,我又想起她的笑,想起她尽力不让自己成为周边人累赘的努力,想起她不为人知的伤痛。
今天是她开始真正为自己而活的第七天,我带了些她爱吃的芒果干和马卡龙,当然还有浓郁的酸奶。我铺开蓝白格子的野餐布,将这些食物一一摆放整齐,然后静坐等待。其实我知道,她不会来,不会回到这个令她失去自我的世界。但我还是想等她,即便是为了我自己的心。
一年前,也是初秋,我和她曾经来过这里,我们还给那些树叶、小花、小昆虫拍了特写,当然我们在这片草坪上也合过照,那是我们唯一的一张合照。森林公园的中部有个不大不小的湖泊,水不算清,看起来绿绿的,多半是由于岸边绿色植物的映照吧。那天比今天稍稍暖和一些,我摆弄着还不太熟悉的单反,而她坐在湖边的长椅上,叹息不止。
“怎么了,怎么一直叹气啊?”
“你说,这湖会有多深?”
“我怎么知道,不过应该不浅吧。”
“会不会有人在这里自尽过?他沉下去的时候痛苦吗?他会不会在沉下去的那一刹那后悔?从他跳下去到失去意识会花费多少时间?”
“哎呀,你也太清奇了吧。就你这脑洞不写小说可惜了。”
其实那天她根本没想问我这些问题吧,她只是在问自己,她在崩溃的边缘试探,在自己的世界里迟疑。
可能坐了半小时吧,许先生来了。
他没说话,静悄悄地坐在了我的对面。他一如往常的憔悴,嘴唇也干裂了,头发也没有打理。
“你该涂涂唇膏,好好对自己,她只会盼你好好的。”
长达半分钟的沉默后,他“嗯”了一声。
许先生是她这辈子第一个男朋友,毫无疑问也是最后一个。他们在中学年代就已相识,只是这份慢慢发酵的感情在他们读大一的时候才真正确认了。
关于他们中学时代的故事,我是听她讲一点,听许先生讲一点,再听旁的人讲一点,了解地不多但总也是不少的。
我们三个是同时上大学的,但我和她是英语系,而许先生读的是自动化。因而我也有幸地见证了他们长达五年的爱情长跑。
我至今仍然记得大一中秋放假的时候,许先生在学校对面的小餐馆预定了四五个位置,就在一股油烟的围绕下,平平淡淡地告了白。之后我们一直拿这件事取笑许先生,说他不懂得浪漫,也不舍得花钱。不过对于她,每每想到那天晚上,总是感觉像吃了蜜一般。她说,她从不奢求许先生讲一大堆甜言蜜语,时不时地来个小惊喜,也不愿意让他在自己身上多破费。她觉得只要两个人相互喜欢,相互理解,无论形式如何,她总归是愿意和他携手走在一起的。她后来也开过玩笑,让我们别为难工科男。
我无法精确地知道她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陷入问题的。不过我想总是在大二升大三的那段时间。那段时间,她的变化挺明显的。从前她虽然文静,但还是会跟熟络的人开开玩笑,也经常参加同学间的聚餐;但是她突然就开始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她甚至不愿意和别人接触。最严重的时候,她会用力扒拉下我挽在她胳膊上的手,我与她说话她也得过半天才反应过来。
我曾经追问过许先生,他闭口不谈,只拜托我关照一下她,不要生她的气。虽然我一直有奇怪的感觉,但我始终说不出奇怪在哪里。
直到一年以后,也就是我们大三结束后的暑假,我们班里组织了一次会餐。大三这一年,她一次聚餐都没有参加过。所以这一次聚餐,我想带着她去,无论如何想说服她。
“晓晓,你去嘛!”
“不去,我真的不想去。”
“你都多久没参加聚餐了,至少这学期最后一次聚餐去一次吧。”
我牵着她的手,左右摇摆,是一副很不自然的撒娇的模样。
“我说了我不去!我不去!啊啊啊……”她开始尖叫起来,用力的甩开我的手。在惯性的作用下,我跌在了椅子上,一脸地不可置信。
这绝对不是她会发出来的声音,在愤怒之前,理智告诉我冷静。
我试图让她冷静下来,我用双手捏住她的肩膀,“艾晓,冷静,我不知道你到底怎么了,可是现在你该冷静。”
她好像听不到我的话,无论我说多少遍,她还是在尖叫,她甚至在揪扯自己的头发,我眼睁睁看着她愈发地激动起来,大概15分钟后筋疲力尽,晕倒。那一刻,我真的很惶恐,好像问题的答案就要呼之欲出了。
我在拨打了120电话以后,迅速打给了许先生。大约四十分钟后,我和许先生静坐在病床两边。打了一针镇定剂后,她已经睡了,从胸部的起伏来看,她睡得很熟。
“你回去吧,这里有我就好。”
“你还不打算告诉我吗?”
这个夜晚,窗外的星星很多,预示着明天又是一个晴天。
许先生说,他们高三的时候,她的父亲在一场建筑事故中身亡,之后,她变得十分的文静,说话的声音也变小了。父亲葬礼的时候,她哭得不多,好像父亲的逝去并未给她带来多大的苦痛。其实在这个时期,父亲的逝去以及马上要面对高考的压力让她开始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她选择逃避,不去理会那团负面情绪,装作自己没事,装作这些事情已经过去了。但这些积压在后台的情绪却暗自发酵,在一些事情发生的时候,一点一点迸发,一点一点地让她的心里防线崩溃。她最初被确诊为抑郁症是在大一刚入学的时候。不过那段时期,她一直坚持吃药,积极接受治疗,并且强迫自己好好地去处理那一团情绪。因而一直到大二,她的病情都处在一个稳定向好的阶段,直到大二学期末她的心理治疗医师“放弃”了对她的治疗。其实那位医师得到了一次去美国长期培训的机会,将她的治疗推给了另一位医师。在她的世界里,自动将此事定义成了抛弃,情绪开始起伏不定,病情恶化,持续至今。
我沉默了,几乎长达半个世纪,并没有想象中的意外,反而在预料之中,我只是在等一个确认。
一个星期后,她又回到了学校,仍然按部就班的上着课,也仍然将自己隔绝在社交圈子之外。我虽然知道这样于她并无好处,但我并无办法,也绝不能强迫她。那种感觉很难受,就好像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人陷入沼泽,却不敢伸出援手,害怕这双伸出的手反而使人越陷越深。
我给许先生倒了杯酸奶,默默递给他。他接了下来,轻道了声:“谢谢。”
“我曾经以为抑郁症离我们很远,天意弄人。”
“这个世界上,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抑郁症的边缘挣扎,不同的只是结局而已。”
我曾经看过一个国外关于抑郁症的演讲:我突然发现自己对几乎所有的事情都失去了兴趣,我曾经很想去做的事情,甚至不愿意去做的那些,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抑郁的反面并非快乐,而是活力。有时候该吃午饭了,我却开始想,我还得把食物拿出来,放到盘子里,得切,得嚼,得咽,让我感觉就像耶稣受难一样。人们在谈论抑郁时时常忽略了一点,那就是你知道这一切都很荒谬,你知道这根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然而你已经被它掌控,并且无法找到任何解决方式,于是我开始感到自己事情做得越来越少,思考得越来越少,感知得越来越少,就好像整个人已经没什么价值了,紧接着焦虑就来了。人不自杀的唯一原因是不想伤害身边的人,有三种东西是人们容易混淆的,抑郁、悲伤、难过。困扰他们的不是疾病本身,而是对一些事实的偏执,他们会对一些事实超乎常人的在意。抑郁让人筋疲力尽,它会消耗你几乎全部的时间和精力,而对此保持沉默,只会让抑郁的症状变得更加难过。
其实这个演讲更像是一位抑郁者的独白:“Depression is the flaw in love.抑郁是爱的附属品。”
大学毕业以后,我在北京的一所大学继续进修,读研究生;而许先生和她双双去了上海,不同的是许先生读研,而她 已经赋闲在他们租的一个小房子里面。我和他们仍然保持着密切的联系,我也试图给予她一些鼓励,让她重新建立对于生活的信心。许先生说大学毕业以后,她的病情起起伏伏,最坏的一次差点在浴室里割腕自尽,还好他发现的及时。
具体情况我无法进行揣测,我唯一敢确定的是她内心的最后一根线已经在崩溃的边缘,她之后一定会再有尝试。许先生也如此想的,于是她的母亲从家乡飞往上海照料,把家里奶茶店的生意交给亲戚打理。
直到这天吹着带些凉意的秋风,我猛然间明白,其实这一步给了她致命的打击。
抑郁是爱的附属品。她不愿意自己的抑郁给周边的人带来过于多的烦恼,过于重的负担,所以她当初没有告诉我她的病情,也拒绝休学回家休息。只是这一次,我们太害怕失去她,而让她在自我认知里认为她成了母亲的累赘,成了许先生的累赘。她很痛苦,可是她只在自己的世界里痛苦,在崩溃的边缘质问。
其实她明白自己的病给周围的人带来的压力,也明白他们愿意去关心她,帮助她。只是她知道她在失控之时无法控制自己,给他们带来了无可复加的伤害,不管是生理上还是精力上。她无法忍受,无法忍受自己在回返不了爱的情况下,还要继续伤害。
我仿佛能够想象到七天前她是抱着怎样的心情给我编辑了这样的短信:谢谢你,这么多年来的陪伴。到今天,我真的累了,祝福我吧,再见了。
可能她只是简单的认为她的离开会让我们好过,尽管我们可能会经历一段时期的苦痛,反而如果她活着,我们可能会陪伴她走过无法看到终点的治愈之路,忍受她所认为的双重痛苦。
在她跳下那一潭深深的水时,她落入了深渊,世俗眼中的深渊。
在她跳下那一潭深深的水时,她落入了深渊,落入了她眼中不是深渊的深渊。在那里,她是否知道了一年前她问题的答案呢?
“这湖会有多深?会不会有人在这里自尽过?他沉下去的时候痛苦吗?他会不会在沉下去的那一刹那后悔?从他跳下去到失去意识会花费多少时间?”
可能那一刻她真的累了,累到忘记了自己的问题。
她走了,我没有过多的伤感,因为我知道,她终于可以去做她自己了,不用再想很多伤脑筋的问题,也不用再为了我们而苦苦撑着了。
希望在那个深渊里,绿草如茵,星辰如海,树无荒芜,了无羁绊。
抑郁是爱的附属品,每一个抑郁者对这个世界都是充满着爱的,因而他们在强撑着不给他人带来过多的伤害。请再多给他们一点点爱,如果你的爱能使他们逃离困境,那是幸运;但如果不能,请相信,他们会在另一个世界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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