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物册:玲珑心
前一世,三界大乱,杀伐争斗不断。有多少苍生在这杀伐中涂炭,有有多少亲人无奈别离。
那一日,晴空万里,天边却出现了血云,映着大地一片血色。这毫不来由的血云,却让人心中莫名。
“哇……”随着一声响亮的啼哭。一个婴孩降生在了妖王府。
那是个很调皮的孩子,刚一出生,就在稳婆手上撒了一泡尿,惹得她微微皱眉。
“夫人快看,是个男孩!”稳婆抱着他给妖王夫人看。
孩子确实很健康,但他夺走了生母的健康。夫人看了一眼,没有力气再说什么,只是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却闭上了眼睛。
他的生母,是妖王此生的唯一的挚爱,纵然别人妻妾成群,他却只娶过她一个。
那孩子是妖王唯一的一个孩子,一出生就是就是人人羡慕含着金钥匙的妖王太子。
丧事过后,妖王瘦了一圈,恨不得与夫人一同前往阴间。但是想起夫人临终时的嘱托,他还是决心将孩子抚养长大。
按照习俗,妖王请算命先生请给这个男婴算了命。
星盘流转,算命先生的脸色几变,如炬的目光变得差异起来:“这孩子……”
“有什么问题么?你且说来,别磨磨蹭蹭。”妖王脾气火爆,最等不得。
“他是天煞孤星,冥王转世。”
莫非真如先生所言,想着他一出生就克死了生母,妖王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会不会算错了?”
“不会错的。”得到的是先生坚定有力的回答。
妖王不信,再找了城中有名的算命先生,结果也都是如此这般,如出一辙。
小太子从小就表现的英勇果敢。这一点,倒是很像他的父亲。
有一次,上午放课后,他和几个孩童一同在院子里玩耍。天气炎热,日头正盛。
孩子本就是爱玩的,小太子和几个同龄小伙伴很快就在院子里玩起了躲猫猫。
“怎么不见阿三?”
阿三是几个孩子中最顽皮的一个,经常让老师头疼。
“救救我,我还不想死。”阿三的声音传来,迷迷茫茫的。
众人四下寻找,原来是他贪玩掉进了水缸之中,此刻正在挣扎呼救。
妖族原本就怕水,怕是不出一会的功夫,就会被水淹死。
“这可如何是好?”一个同伴站在那里手足无措。
“哇!”另一个同伴掩面跑了。
“我去找先生。”还有一个伙伴急急忙忙地跑,几乎跌倒。
小太子是最小的一个,也是最英勇的一个,最正在这个为难的时候,一道灵光从脑海中闪过,他想起了书上的一个故事。
小太子拾起一块石头砸向水缸,厚厚的水缸,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小太子又举起一块更大的,使劲潮水刚扑过去,水缸却是只是小小的落了一点碎片。
“救……”水缸里,阿三的呼救声越来越微弱。
要快,一定要快!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同伴在自己眼前死去,同胞情谊此正在他心中泛滥成灾。
小太子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举起了一块比自己还要重的石头,着石头还上了水缸旁的一棵松树,松树随着他的攀爬不停摇摆。
松树剧烈摇晃过后,小太子连带着石头一起从松树上落下。“砰!”的一声巨响,水缸应声而破,水流了一地。
“阿三,你没事吧?”虽是头上破了个大包,小太子还是最先想到的是同伴。
情谊如此,死而无憾。
阿三躺在地上喘气咳嗽着:“谢谢你。”
“不用。”
妖王得知此事,急忙赶了过来,恰巧看到了眼前的一幕:“你头上的伤不要紧吧?”
“没事的,父亲。”小太子脸上倔强的笑。
他赞许地摸了摸小太子的脑袋,问他:“你长大了想做什么呀?”
“我长大了要做妖族大将军,为父亲征战四方。让我们要从不再受人仙两族的欺压。”
时光匆匆,小太子终于长大了,他永远的记得自己接过帅印时的那一份激动和喜悦。英勇果敢成就了太子,同时也毁了他。
那一战,妖族对战人仙两族大胜,抓获的人界仙界俘虏无数,太子骑在马上,挥舞鞭子驱赶着行进的的俘虏队伍,何等的飒爽英姿。
“再往前就到了盟军的腹地,那里地势险要,恐怕有埋伏。”前锋妖将匆匆跑来来向他汇报,“所带的粮草已经不足以维持战争,我们是否休整几日等粮草到了再做打算。”
“把那些俘虏放了,他们除了会吃,什么都做不了。”太子策马扬鞭,直奔向前。
“这恐怕不好吧,我们是不是要从长计议。”前锋妖将赶忙追上他,在他身旁阻止。
“这么多年我们妖族受到人族和仙族的欺压难道还不够么?只要能够一战把他们打败,天下从此就可太平。”太子一脸的怒容,“你若不照着我的意思办,我就免了你的职务。”
眼前的山谷,林木茂盛,一阵风吹过,却沉了进去。
“这个山谷有名字吗?”太子停住马问。
“这叫做封妖谷”前锋妖将提醒他说:“我们还是回去吧,这名字很不吉利。”
“封妖谷?哈哈哈!我就是妖王太子,我倒是想看看他怎么个封法?”话音未落,他已一马当先,直冲了进去:“不怕死的跟我来!”
周围平静的异乎寻常,就连山上石子落下的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队伍行进地也异常顺利,隐隐约约让人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等到队伍行进到中央,随着一阵巨响过后,天上落下万道天火,火光印在每张疲惫的面孔上。
“不好,有埋伏!”前锋妖将大喊。
顷刻间,山上两旁不知怎得就出现了数不清的天兵天将。万箭齐发,妖族大军乱成一团,呼声不断。
“大家不要慌乱,后队变前队,大家快往后撤!”太子调转马头,用力勒住那受惊的马儿,责备道:“你这不争气的畜生!”
“不行,封妖谷的谷口都被堵死了。”后面消息传来,遥远而苍凉。
“那就随我一起向前突围,杀出一条血路。”太子首当其冲,带领着大家。
前面的地面不知如何都变成了泥沼,根本就冲不过去,有几个跑的快的,连人带马陷了进去。
随着沼泽的不断扩大,太子的马也陷入其中。马越是挣扎,就陷得越深,太子索性站在马上,怒目圆睁。
天帝和人皇却是一齐出现在天边,有说有笑地指指点点,身后有着无数天兵天将摇旗助威。
天帝慈祥的脸上却说出了那样凶狠的话:“今日你们插翅也难逃!我要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人皇更是得意之色无法抑制,完全顾不得九五至尊的姿态:“你们这些蛮族匪类,可知何为兵法么?”
眼看周围的队伍越来越少,横竖都是个死,还不如奋力一搏。太子持着方天画戟,一跃而起。
青山处处埋忠骨,何必马革裹尸还。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放箭!”
天兵天将手中的飞剑,和埋伏在山谷两旁人族的弓箭齐齐向太子射来。
太子还没冲到那天边云彩之上,就被这万箭穿了身体,只觉得浑身上下没有一处皮肤是完整的。他直直地落了下来,却是如此不甘又无可奈何。
“赶尽杀绝,一个活口都不留。”这是太子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我的儿阿,我唯一的儿阿,你怎么年纪轻轻就死了呢!”妖王抱着爱子的尸身哭了整整三天三夜,“爹爹发誓要为你报仇!”
从此之后,妖王似是红了眼,世间杀戮更胜从前。
太子这一生为妖族做出的贡献还是巨大的,虽然期间也做过一些不光彩的事情,总得来说,却是值得人们称颂的。
连他自己都没有料到,在他所做的仅有的几件不光彩的事情中,有一件竟然影响了他下一世的轮回,正所谓因果轮回,或许正是如此吧。
“你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还没有见到冥帝的影子,司命上神远远地就听到了他的声音,闻到了那美酒的醇香。
司命上神赶忙开了门,将他迎了进来:“才几天不见,你怎么这么快就完成了前世的修行。”
“别提了,急功近利失手被杀了。”或许是心心相惜,冥帝和这个掌管姻缘的老头甚是投缘。
司命上神接过冥帝递过来的酒瓶,两人在茶几旁坐下,他打量这眼前这俊美刚毅的男子:“你这脸庞倒是有些成熟了,心性还是没有丝毫的长进呀。”
冥帝一挥手,茶几旁的水晶球立马闪烁起来,世间的万物尽收其中,不断变换着。
冥帝将手指着那水晶球的幻像,看样子很是满意:“若不是我,那北山之巅,早早就归了仙界。若不是我,那南面草原,也会被人族占领。若不是我,那妖族又不知将多受多少欺凌。”
“话虽如此,却是杀戮太重,还需要好好历练历练才行。”司命上神的胡子真浓而且白,中间还用红线扎了个小辫子,一副为老不尊的样子,此刻却是一本正经。
冥帝饮了口酒,有些不以为然:“难道你觉得就凭我如今的修行,排位不足以列与上神之位么?”
“位列上神之位绰绰有余。”
“那与你相比又如何?”
“陛下所作所为自然比老朽强上许多,但不及上古英雄,望能够修身养性。”司命如实回答。
“你觉得本陛下还差些什么?”
司命上神没有冥帝那般豪爽,喝起酒来婆婆妈妈的,按他的话讲,好酒就应当慢慢品出个中滋味来。他小唑了一口道:“差一些感情。”
“我是冥帝,我掌管轮回,我不会有感情的。”冥帝一笑而过,自顾自喝着酒:“我喜欢做自己,谁也改变不了。”
“该遇到的缘分终究是逃不掉的。”
“可我偏偏就不相信缘分。”冥帝仰头将瓶中的酒一饮而尽。
“天机不可泄露,时候到了,你自然会知道的。”司命上神欲言又止,笑得暧昧。
缘分是何物,冥帝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或许有一天会遇到,遇到了就遇到了呗,他也不知如何应对。
琴子掀开发皱的被子呆坐在床沿看着早已生锈破旧布满黑色脏屑的风扇出神。上个星期就叫陈竣下班回家把风扇拆下来清理一遍,却一直拖到现在。
床单上的一小滩油渍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留下来的,散发着淡淡的油渍味。
她披散着头发面容苍白地坐在污迹斑斑的沙发上喝水。茶几上还放着几天前吃剩下的几个宵夜盒,桌上粘了几滴凝固的菜汁和变硬的饭粒,烟灰缸烟盒打火机几张旧报纸凌乱的摊在桌上。
琴子握着手里的玻璃杯,眼睛没有焦点。
“砰”的一声玻璃杯被砸碎在墙角边了,像是忽然爆发的小兽琴子浑身颤抖暴戾。琴子起身快速的走进厨房举起一堆碗碟往地上砸,一阵一阵破碎的声音在耳边叫嚣禁莫名的让膨胀欲裂的心脏获得了短暂的快感。
“你搞什么?半夜发什么疯?”陈竣红着眼走过来指着地上的碎片质问。
“看不出来吗?跟你过腻了。”
陈竣笑了笑,伸手想要抓住她的头发使劲往门外拽。
“我要离婚。”琴子抬头缓缓说道。
“我想离婚我有错吗?我选择了一个错误的决定,而现在我决定舍弃和离开,重新开始我有错吗?你给不了我要的,你什么也给不了啊!放我走吧。你只是想拉个人陪你一起等死对不对?”琴子深深的吸了口气,眼眶似有东西在蔓延。
“放你走?你走我怎么办?我现在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把你栓住我起码不会觉得孤苦伶仃,你和我是同类不是么?”陈竣瞪着眼睛咧开嘴,面目可怖,样子卑劣而恶心。左手突然扼住琴子纤细的脖子,慢慢用力,捏紧,被汗水打湿的发丝凌乱的散在琴子渐渐有些泛红的脸。
琴子真的很美啊,陈竣看着琴子被月光照映的白皙透明脸庞,不禁在心里发出感叹,琴子还是和两年前一样的美呐!光滑细腻的皮肤,摸起来就像水一样,让人真是不忍心这么对她啊!
“不要再幻想了,醒醒吧。”
琴子痛苦的闭上眼睛,右手忽然触及到一个锋利尖锐的东西。心脏突然缩紧了一下,她好像听到远处传来四面八方的声音,无数的高声谩骂,陈竣曾经的羞辱,嘲讽和打骂逐渐汇聚成海浪狂潮向她涌来,她仿佛变成举起镰刀乘着巨浪的孤勇战士,昔日所积攒的埋怨和愤怒在月光的刺激下沉默疯狂的冲向前轮,琴子握紧手里的水果刀挣开眼猛地扑上去狠狠地将刀刺进对方心脏。
这样的男人,活在这个世界也是一种恶意。
一阵猛烈地剧痛袭来,陈竣微微张口,嘴巴咕隆了一声,说不出话来,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后仰去,但是左手还是死死的抓住琴子的脖子,琴子在陈竣左手的拉扯下,跌倒在对方身上,左手死死地拽住对方的衣襟右手机械般快速的在对方胸腔开始不停地插刺,一下一下,胸前的布料迅速被血染红,鲜红的血液狰狞的笑着,一股血腥味直冲脑门。
真是可怕极了。
可笑至极。
琴子像泄了气的皮球瘫坐在地上,低着头,发出奇异的怪笑。
就像失足跌入河流的人,明明知道岸边的杂草救不了你的性命,却还是死死的抓住一把抱在怀里,有人陪葬才不会寂寞啊,不管掉下去的地方是深渊还是虎口,只要不是寂寞的一个人心里就会舒服一些吧。
似乎过了许久,琴子抬起微微发抖的手将前面的头发拨到耳后,衣服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湿透了。
琴子缓慢的坐起来,抬手揉了揉发涨的眼睛。起身试图想把陈竣的尸体移到浴室,但这对一个女人来说显然是一项艰巨的事情。
她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深深的吸了口气。抓紧开始逐渐变得僵硬的尸体胳膊往厕所方向拖。
这时,卧室里传来手机的铃声,琴子快步走到卧室。
“妈啊,什么事?”琴子按下接听键,用故作轻松的口吻开口。
“噢!好,我明天去你那。”
“陈焌这几天很忙,就不去了”
“恩,就这样。”
待琴子终于把尸体放入浴缸清理好客厅的血迹,已经是早上10点。
她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理了理头发拿着钥匙匆匆出门。
今天天气有点热,没走几步路身上就冒了一层细密的薄汗,额头上湿湿的。琴子皱着眉抬起手背往额头上蹭了蹭,汗水沾在手背上汗津津的。迎面有风吹过带着些细小尘埃撞进眼睑,异常生涩。琴子揉揉了眼皮进了家小型超市。
琴子拿了一瓶白醋,酒精,妇炎洁,一小包卫生巾,还有面包递给收银员,绾在脑后的发髻有些松散,几缕发丝搭在肩上,但还是可以看见她白皙的后颈,她穿了件水蓝色的连衣裙,款式老旧,是好几年前的买的。因为天气热,后背一大块被汗水打湿,黏在身上隐隐透出里面肉色的胸罩的带子,小腿瘦长,脚上穿的双黑色高跟鞋仔细看看,可能是年岁久的缘故上面的漆皮已经有些许脱落了。
“小姐,要袋子么?”
“要一个。”琴子点头,淡淡的瞟了眼收银员。
我很想扯掉那些充满埋怨和仇恨的藤蔓,可是我现在已经是一颗等待腐烂的悲哀果实,不敢迈步,没有奇迹,等待坠落与泥土合并。
琴子回到家拿出刚买的酒精,又去厨房拿了刀具工具箱和打火机,走进浴室,蹲在平摊在浴缸里的尸体旁,拿出切肉的刀具猛的在陈竣喉咙处挥刀往下砍,可能是刀不够锋利的原因,头颅并没有被砍断,紫黑色粘稠的血液在地板化开,气味腥臭,令人窒息。
“真是恶心!”琴子皱着眉头小声嘀咕了一句。
就像处理动物的尸体是一个道理吧,把血放干净对处理尸体应该会有帮助。
琴子手里握着刀,脑子有些晕眩,神经变得有些麻痹。大概这就是对尸体的恐惧和害怕吧。接着,琴子用菜刀划开陈竣的肚子,黄色的脂肪层让菜刀打滑,琴子切了好半天,肚子才真正被打开。人体的器官,五脏六腑突然暴露在眼前,琴子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景象,感官上的刺激又叠加了几分,琴子细细欣赏着眼前的一切,额头的汗水落在陈竣腹腔与尸体里的液体融在一起,脂肪的滑腻感用肉眼清晰可见,脂肪组织,粘膜组织,肉,皮肤,器官,全身。血的腥味在四下的空气扩散,味道越来越浓烈,琴子透明的脸在浑浊的血浆里沉浮,她缓缓抬起头,深深呼吸了一下。
她的嘴角似乎沾到了一些血渍。
琴子抿了一下嘴唇,伸出舌头,在嘴唇上绕了一圈,把血渍带进了嘴巴里。
闭上眼,微微笑了起来。
要说起陈竣的五官哪里最好看,那一定是眼睛了,当年就是他的这双乌黑深邃的眼睛配上高挺的鼻子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峻不知迷倒多少怀春少女。琴子看着握在手里的眼珠子就像即将融化的冰淇淋球。
琴子把内脏全部掏出来放到脸盆里,拿起旁边准备好的汽油,拧开瓶盖洒在尸体的衣服上,脸上,裸露的皮肤上,一股浓郁的汽油味缓缓散发开来。她握着打火机的右手微微抖了抖,哧的一声,跳跃的火焰出现在眼前。
琴子缓缓把打火机扔进浴缸,瞬间火光迅速包围整个身体,火势越来越大,像饥饿的火狼,争分夺秒的吞噬。
窗外天色阴沉,风刮的厉害。
这种阴沉的天气已经持续了两个星期,琴子透过浴室的窗目光聚焦在外面灰蒙蒙的一片,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阳光了。
浴室的烟越来越大,浓烈的尸臭味和燃烧肉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就像突然爆发的炸弹,污秽的气味带着力道直冲进鼻腔,到达喉咙。琴子最终没能忍住,抓住马桶边缘,跪在地上,身子一顷,使出全身的力气,开始痛快淋漓的呕吐。
腐烂的恶臭像诅咒一样盘旋在上空,占领着整个浴室,蔓延到客厅。
琴子跪在地板上,喘着气,像一条垂死挣扎的鱼。
蝼蚁般的日子,真是可笑。
琴子将浴室的门关上,已经是精疲力竭。扭过头忽然看见安静立在一旁干净的黑色风扇,仿佛想起来什么一样,心脏像瞬间被一只手大力的提起狠狠的抛向远方,身体像破了个大窟窿,不断听到有风在体内叫嚣。
室内寒意蔓延,仿佛变成一只狠厉尖锐的手掌突然抓住了琴子的脚踝。
让人不敢动弹。
琴子瞪着眼睛看着客厅里安然无恙的人,眼皮开始不断抖动,牙齿瑟瑟作响,肚子一阵翻江倒海般的绞痛,胃部一阵痉挛。琴子捂着肚子,感觉肚子里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胡乱挣扎想要用力往外钻。
陈竣坐在沙发上抬眼看着她,嘴里嚼着琴子早上从超市买回来的面包,喉结上下滑动了两下,发出一声古怪的轻笑。
阿锦是一尾金鱼,这个名字是一个好看的人给她取的,虽然,她只见过那人一次。
很可笑吧,一个见过一面的人随意取了一个名字,就对他念念不忘,但阿锦就是这么可笑的家伙。阿锦在一个无名湖里出生长大,从来没有见过人,不经意见到一个,自然就把所有好词都用到那人身上。
说来也是个套俗的故事,不过是一个不知从哪来的少年路过这里见这里风景不错便多待了几日,谁知就俘获一颗少女心,
“萤火,我要去找那个人了”在成功幻化人形的第一时间,她就决定了,跟这里唯一一直陪伴自己的萤火虫道别,去找他。
“你疯了吗”为了只有一面之缘的人而离开一直生活的地方,小萤火虫并不能理解,
“我已经决定了,萤火”阿锦的眼里满满都是光,
“可是,外面很危险的,人心险恶,你会受伤的!”萤火比阿锦还年长,她早已幻化人形,在人世间行走过几个年头,
“我不怕!”
“可这已许多年经过,以人类的年岁,早已死去,你怕是找不到他的”
“不会的,我相信,再见面,我一定会认出他的”
“……好,那你小心,若有什么不好,就回来,我一直在这里等你”
“好,萤火,我一定会回来的,等我”阿锦笑了笑,一转身不见,萤火叹了口气,修炼去了。
阿锦第一个见到的人便是一个除妖人。她刚入世,法力自然不比,毫无悬念被打成重伤,拼劲全力,才甩开那人,无奈伤的太重,无法维持人形,便躲到一口井里,慢慢恢复。
没过几日,路过一个书生,一见阿锦喜欢的很,把她带回了家里人工湖养着,每日逗着她玩,跟她讲一些心事,阿锦渐渐喜欢上了这个书生,他也许就是自己要找的人吧,每次见他,阿锦都很欢喜,游得也格外起劲,阿锦很想快点恢复,幻化成人形好可以跟他在一起,无奈这里灵气太少了,阿锦的伤恢复的很慢很慢,不过这样也好,能每天看到书生,阿锦也很开心。
明天跟意外永远说不准哪个会先来到,就像昨天还好好的人,今天突然病了,病情来势凶凶,眼见书生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阿锦很着急,可她没办法,她现在只是一个会吐泡泡的小鱼。
书生坚持每天跟阿锦说话,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话也越来越少,甚至是说着说着,就睡着了,终于在某一天清晨,书生走了。
阿锦伤心了好久,后来她终于恢复,在人世间千百年,一直在寻找那个书生,寻找第一次见他的那口井,走过很多地方,终于找到那口井,却早已被荒草覆盖,阿锦累了,就在井边休息,她做了一个梦,梦里她身着素白衣服,看风卷起庭前落花穿过回廊,画下一幅画,笔墨不小心染了素衣,心里却还是很高兴,因为她画的,是自己心爱的人,他笑着弹琴,温柔的看着自己,阿锦笑了,笑着笑着就哭了,梦再美,终究是假的。
就在阿锦以为不会再见他时,意外的又见到他。是他,那双温柔的眼睛,跟千年前一样。阿锦默默看着他,跟着他,令阿锦欣喜不已的是,他家里也有一个人工湖,湖里有许多与她很像的鱼,阿锦在此安心住下,每日看着他,很满足。
也许上天,就是喜欢悲剧。这天夜里,一场突出其来的大火带走了一切,他不舍这一池金鱼,并不走,以身体护着这大他许多的湖,热浪伴着浓烟一波波袭来,要再一次看他离开自己吗?绝对不可以!眼见火势就要蔓延到他身边,阿锦现身,散尽修为将大火扑灭,救回了这里所有生灵,
“我终于让你见到我了……”这千百年的孤寂,都值了吧,
“我好像见过你……”
很久很久之前,他是除妖师,有一天不小心伤了一个很善良的小妖精,他散尽功力才救回她,却被仇人趁机报复,后来,又遇见她,还来不及问她的名字,她就要离开了,不,第一次见她,她应该还是一尾小金鱼,金灿灿的,在水里快乐的游着,无忧无虑的吐泡泡,不经意的对视了一眼,却不知一眼万年。
这些,他不记得,她也无所谓了,反正,来世太远,诺言寄不到的。
“阿锦”
残月小心翼翼的把淡淡的一缕魂收起来,养几年,就可以去轮回转世了。
“阿锦是个好孩子,她从来没有伤过人”
残月似乎是自言自语,又似乎是在跟墨羽说话,
“阿月哥哥,阿锦她……”萤火一脸忧伤,她可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那天自己就心神不宁,就知道是阿锦出事了,果不然,等找到阿锦的时候,就只剩这一缕魂了,而且颜色越来越淡,似乎随时都能消失不见。
“她只能如轮回了。所有的事她都不会记得”
墨羽看着远方,若有所思。
多年之后,那个他已经老了,坐在古井旁边晒着太阳,他眯起了眼,恍惚间又回到那天,画面似乎渐渐远去,“爷爷爷爷,你看阿锦的画好不好看呀?”他被一声甜甜的称呼叫醒,看着小姑娘胖嘟嘟的小脸,他满足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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