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胆小如鼠
1 不义之财
铁锤血迹未干，这个人刚死不久。黑色的铁锤在他脑袋上开了一个洞，不过并没有对他的英俊外表造成影响，你依然能看得出来，他仪表堂堂，配得上他的名牌西装。
他手里有一部名牌手机，手腕上还有一只名牌手表，但这些都不在大勇眼里。大勇看上了他肚子上的皮包，里面装有几十沓百元钞票。
他头朝西躺在地上，左手往北五米的位置是一条向东蔓延的大河，水流湍急。
大勇只要用上三分力气，和他哥哥把死人抛到河里 ，两兄弟就可以将死者的财产永远占为己有。可大勇没这胆量。
“大勇，你还是个胆小鬼。别忘了，你他妈已经二十六岁了！”
大勇的哥哥力大如牛，圆溜溜的光头，时刻声大如雷，面相狰狞，活脱脱一个恶霸。他此刻光着膀子，弓着腰，两手紧紧抓住那死人的脚踝，他正等着大勇过去抓住死者的双手，然后兄弟俩毁尸灭迹。他知道这是一件错事，但不认为是他们的错，是皮包里明晃晃的纸币让他们这么做。
他叫李大海。
大勇仅仅是名字勇猛，他骨瘦如柴，胆小如鼠，自己的哭声占据了他从小到大的大部分记忆。现在他双手发抖双腿打颤，脸吓得惨白，那神情仿佛即将被丢进河里的人是他而不是死者。
大海往四周望了又望，额头上开始出现汗珠，也许是出于紧张，也许只是因为耗太多力气而累了。
“李大勇！快过来，你他妈的。”他居然压低了声音。
大勇果然坚持不住了，他一把瘫坐在地上，开始流泪。大海看到此状，不假思索，立刻将死者拖走。他已经累了，与死者缠斗之时也已经用尽用力，现在疲惫不堪。
大海一边拖着尸体一边望着大勇，他没办法去生气，谁让他们是兄弟，况且刚才凿破死者脑袋的第一锤也是大勇，帮了他大忙，他当时正与死者搏斗不相上下，正是大勇让他反败为胜，处于上风。想到这，他突然笑了出来，然后浑身发力，一口作气把死者拉进了河里。
大海不慌不忙从河里走上来，现在是傍晚六点钟，夕阳在他的身后，他霞光万丈。大勇看到哥哥从波光粼粼的河里走出来，步伐不紧不慢，仿佛一个英雄正向他走来。可惜这是错觉。
大海提起皮包，将散落在地上的纸币装好，潇洒的拉上拉链。他走到大勇身边，坐下来，右手抓着皮包，左手搭在大勇的肩膀上。
“没事，哥哥保护你。”
“可是哥哥，我很怕。”大勇低声细语。
“不用怕，回去之后我把皮包丢进垃圾桶，谁也不会知道，只要你别说漏嘴，大勇，你要保持以往的胆小不敢开口。”
大勇点了点头。
大海朗声大笑:“这奸商，我只是开玩笑说绑架了他女朋友他就真信了，还真他妈带了现金来，这就怪不得我们了，哈哈哈”
他们不着急走，大海知道大勇还没恢复，他在等大勇提起精神。
“不过说来我还得感谢你，大海，要是没有你那一锤子砸破他脑袋，我还真不一定干的过他，这斯斯文文的人，想不到打架还挺勇猛。我想不通的是钓鱼你还带一把锤子干嘛？不过好在救了哥哥一命，哈哈哈。”
大勇似乎没听到，大海也并不想听他的答案。他走向摩托车，打开尾箱拿出一包新的香烟，这时又自顾自大声笑出来。
点好了香烟，他拿出尾箱里的东西，有一把匕首，一截短钢管，和一把扳手。他拿过大勇手上的锤子，连同那些没用到的武器，全部丢进河里，然后自言自语道:“原来大勇在尾箱常备了这么多防身武器，看来胆小也是很有用处。”
2 铁证如山
三天后。
李大海正开着车载着三个漂亮小姑娘到处玩。下午两点钟，他们回李大海家，打算喝点小酒，度过一个愉快的下午。门开了，等待他的不是美妙的时光，没有姑娘左拥右抱，也没有美酒佳肴，家里只有警察。
可李大海天不怕地不怕，他淡定的问:“警察叔叔，登门到访，不知有何贵干。”
他可不想大吵大闹，显得自己心里有鬼，他不相信警察能有证据，此举也许只是诈他的话。
“我们怀疑你和黄志强被害一案有关，请立刻跟我们回警局协助调查。”
李大海话不多说，也不多问，他对自己有十足的信心，只是挥了挥手，让小姑娘在家等他回来，然后就去警察局了。
审讯室。
警察拿出死者黄志强的照片问他:“认不认识这个人？”
“认识。”李大海小心翼翼，绝不多嘴。
“他有个女朋友，叫罗小雪，认不认识？”
“认识。”
“还算老实。直切正题，反正我们已经有了证据，问你只是有个程序。我问你，六月十五号，也就是三天前，下午四点到六点之间，黄志强被害，那时候你在哪里？”
“我在钓鱼。”
“别装傻，说地点。”警察有点不耐烦。
“城北郊区外的一座大桥下面，我不知道那桥叫什么。不过那段路只有那一座桥。”
“李大海先生，我不想与你多费口舌，我们调查了你的手机短信记录，得知你和你弟弟李大勇提前一个周约好十五号下午四点到达大桥钓鱼，那正好是黄志强的被害时间和地点，我们有确凿的证据证明凶手是你，但没有李大勇杀人的证据。现在问你，你和你弟弟谁是主谋，我们知道你爱护你弟弟，他也手无缚鸡之力，但并不证明他没有参与凶杀，你如果老实交代，我们争取对他宽大处理。”
李大海得意洋洋:“怎么我就杀人了，我只是去钓鱼。”
警官不想废话，拿出指纹匹配证明，还有黄志强的遗书，遗书上写:六月十五日下午见李大海，去财消灾，若有命归来相安无事，若我命归黄泉，凶手如上。李大海吓傻了眼，他想不到奸商还有这一手，不过最要命的还是指纹？那是留在皮包上面的指纹，他突然后悔自己大意了，皮包没有谨慎处理。他无话可说。
他想到他的弟弟。
“好吧，我死不足惜，我认罪。”
“说一说杀人动机。”
“你们肯定也调查过了，我在追求他女朋友罗小雪，但我没想杀他，我只是有一天喝多了吓唬他，我让他做好准备，我即将绑架他女朋友，让他拿钱来赎，或者在那之前分手把小雪拱手相让给我。”
警察打了个手势，让他继续说。
“那天我去到钓鱼的地方，发现大勇还没到，而在那等我的是他，对了，他叫黄志强？我第一次知道他名字。总之就是他站在那等我，我也没理他，只是觉得奇怪，他一口咬定我绑架了他女朋友。”
“那你把她绑架了在哪里？”
李大海笑了笑:“我没有绑架小雪，我怎么舍得绑架她。我也这么告诉他，可他不信，非要我把她交出来，接着打开他随身带着的皮包，里面有很多现金，他家财万贯。我就红了眼，看看四周荒无人烟，我就把他杀了。”
“李大勇呢？”
李大海想了想，他说:“那时他还没来，我临时让他给我送信去了，送给小雪的情书，他常替我这么做，因为小雪不愿意见我，哦对了，还有提前给小雪的生日礼物。他来到的时候我已经把黄志强杀死并丢进河里了。”
“那你弟弟发现皮包里的钱他怎么说？”
李大海问警察能不能抽烟，征得同意后，点了一支自己的烟。
“我把皮包藏在附近的草丛里，当天晚上独自去取回来。”
“看来还是个爱护弟弟的好哥哥。”
李大海认了罪，就被关押起来。
当天晚上，李大勇和罗小雪也来到警察局协助调查。
李大勇在得知哥哥已经认罪伏法之后吓得缩成一团，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话也说不出几句，这倒是符合他本人的模样，警察也是问不出来所以然，于是换罗小雪。
“罗小姐，事情的经过我们已经告诉你了，现在有几个问题想向你作证。”
“你说吧。”罗小雪哭个不停，男朋友惨死情敌手中让她感到伤心无比。
“李大海已经认罪，但是现在还有几个疑点，第一，他说黄志强到达案发现场的原因是你被绑架了，请问你当时在哪里？是不是真的被绑架了？第二，他们兄弟本约好一同去钓鱼，李大海却说案发时只有他一个凶手，李大勇在给替他给你送礼物，这是否属实？第三，为什么你那么讨厌李大海却能常接受与他弟弟李大勇见面？”
罗小雪擦了擦眼泪，说道:“我长话短说吧，虽然我很恨李大海，一直都是，我甚至相信他弟弟也是凶手，然后让他们两个一起接受法律的制裁，以慰我男朋友的冤屈，但是我不能作伪证。我和李大勇是高中同学，他人很胆小，总是被欺负的那一类，经常哭，但他人还不坏，在我记忆中。所以他哥哥让他给我送信，我也不会避而不见，我只是讨厌他哥哥那个，阿强也并不在意大勇，他们两个都是好人。当天大勇确实给我送信来着，他给了我之后就要走，我当时心里正难过，就让他陪我聊聊天，他是个挺好的人，说不愿意看未来的大嫂难过，这话挺可笑的。大概两个小时左右吧，他在五点多离开。我怎么也不相信他会杀人”
“绑架的事呢？”
“我不是说了吗，我心情不，因为和阿强吵架了，所以好几天不出门也关机了，阿强到我家找了我几次，我都没开门，他估计是以为我没在家吧。我真后悔，早知道就不赌气了，要不然他也不会去找李大海那个杀人凶手，我好后悔啊。”
说罢罗小雪又低声哭了出来，老警察看不得女人哭，递给了她纸巾，看事情都没什么疑问，就让她回去了。
李大勇有不在场证明，所以他也可以回去了。老警察也不愿意相信这么一个胆小如鼠的人会是杀人凶手，这样的不在场证明使得李大勇清白，他内心其实还替李大勇高兴。
3 水落石出
监狱。
李大勇来看望李大海，李大勇又哭了。
“他妈的，哭什么哭。”他想了想，这也许是最后一次见面，于是不再粗鲁，他说:“弟弟，哥哥以后不能保护你了。”
李大勇还没来得及开口，李大海就走了，他不愿意多看弟弟，因为他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一个月后。
火车上，李大勇从九号车厢走到五号车厢，他坐下来，坐到一个女人的旁边。
她是罗小雪。
他们相视无言，互相报以一笑。
火车到站，这是离他们家里几百公里的一个城市，这儿没人认识他们。
他们住进了同一家酒店，同一个房间。
李大勇点了一支烟。
“你可是真狠心，老黄假如泉下有知，一定很难过吧。”
“你也不赖，你哥哥估计更寒心。”
“所以说我们俩绝配，天造地设。”
黑夜来临，他们相拥而眠。
“你哥大概还在感谢我替你作了伪证吧，你的不在场证据。”
“错不了，他还因为没有供出我来而把自己感动了，笑死人了，即使他指认我又如何？我有你这个完美证人。我爱你。”
“还说爱我，那为什么要我给我地址让我去翻垃圾桶找皮包 ，还匿名给警察线索，你不知道这样做我很危险吗？”
“亲爱的，为了我们的美好时光，总得犯险，我骗老黄说你被绑架了，要他指定日期地点去找我哥哥要人，你也演得真像，几天不出门。对了，我还敲了他一锤子呢”
“大勇哥哥害我吃了几天泡面。别说这个了，我们已经安全，明天去哪玩呀？大勇哥哥。”
“亲爱的，我哪儿都不敢去，我只想和你躲在酒店里，日日夜夜不出门，因为我胆小如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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