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若锣鼓/杨光举

1

方圆几百上千里这片大山中,峰峦叠嶂,古木参天,绿树成荫,沟壑纵横,人烟稀疏,走好长时间才能看见一片开阔地,有几个村落。荒草丛中随时会飞起一对山鸡,跳出一只野兔、狐狸、或者其它小野兽。山谷中常有鹞鹰盘旋。寂静的群山没有一点阴影,太阳正热的凶。

莽莽苍苍的群山之中,尧治河地质公园斜对面的半山腰上,住着三五户人家。门前的水泥场上,蠕动着一对年逾古稀的老人,一男一女,一前一后。老爷子头顶一块灰色毛巾,老太太一袭花白头发。二人一步三摇,步履蹒跚,就像冬天里随风摇曳着的两蓬蒿草。

“把鼓锤抓在手里,别让铜锣掉在地上啊!”老爷子喊,沙哑的声音在山间震起回声。

“紧紧地抓在手里呢。”老太太回答。

“老大没到别处去不?”

“这么热,在家呆着呢!”

“再叫上隔壁李老二,中午打一板儿。”

“早说了。已经在家等着了。”

“好勒!”老爷子一高兴,咧着嘴笑笑,额头上刀刻一般的皱纹拧成一朵花,手里的拐棍在地上敲得咚咚作响,深陷在眼窝里的眼珠子间或一愣,露出一点眼白。原来,他是个瞎子。

二位老人都穿着一件皱巴巴的碎花白衬衫,老爷子拎了一条木棍探路,颤颤巍巍地跟在老太太后面。这正是打锣敲鼓唱山歌的好季节。天长,村子里的人吃罢午饭都呆在家里;有的人饭也不在家里吃,捧上碗跑到路边的树荫下,或者到场院里通风处。老爷子想赶着多唱多练,整个热季就领着老太太抓紧时间练,一天一天不停地练。老爷子一天比一天紧张、激动,心理算定:再过半个月,尧治河腰鼓队就要开始排练了,能不能加入腰鼓队,就在这个夏天了。

老爷子一寸一寸地往前挪,终于挪到大门外的走廊上。他摸索着坐到一把椅子上,从老太太手里接过鼓,往脖子上一挂,鼓叉往屁股下面一摁,叫一嗓子:“老婆子,开始了。”

老太太答一声:“来了。”

锣鼓启鸣。打鼓的打鼓,敲锣的敲锣,钗子跟着走,马锣儿叮咚响。四个人一字摆开,那阵势,那氛围,就像一个乐队在下乡演出,大家聚精会神,一丝不苟,一招一势,有板有眼。锣鼓声嘎然而止,老爷子优美的歌声想起来:好久不到这一方来,这里都有些好人才,男人好比是梁山伯,女人好比是祝英台。

又是一阵锣鼓声,老爷子接着唱:“唉,这里有些好人才。”

……

暴躁了一整天的太阳这会儿正平静下来,光线开始变得深沉。远远近近的蝉鸣也舒缓了许多。

“老婆子!叫你给我端杯水,你不能快点吗?”老爷子在外面喊,头也不抬,双手还在椅子上做着打鼓的动作。老太太赶快关了电视,端起茶杯,想紧跑几步,却怎么也跑不动。

“野鸽子都在窝里飞啦。”

“什么?”老太太又紧走几步。

“我说野鸽子都回窝了,你还不快点!”

“噢。”

“你又琢磨那几张碟子吧。”

“噫――!尽胡扯。”

“影碟机都快让你鼓捣坏了。”

“尽胡扯。”

老爷子暗笑:还想忽悠我?没门儿“蚂蚁打架我也听得着,何况你把声音开那么大。”老瞎子说。

“我不也是想学学新歌吗?就你想唱歌啊,就你想进腰鼓队啊?”

老爷子不再说啥,伸手从老太太手里接过茶杯。

老太太问:“老头子,你说,我们真能进腰鼓队?”

“我不是跟你说过吗,人得有理想,得有追求。命,就如锣鼓,只有你敲好了,打好了,生命才精彩。”老爷子叹口气,接着说,“在尧治河,我们是最穷的人家,可我们不能向命运低头,想做的事情就大胆去做。当初我们想买一套锣鼓家业,这不是买齐了吗?”

老太太不争辩了。

就这样安静了一阵子,老爷子听见有麂子在对面坡上叫,就使劲学狗叫,那麂子就不叫了,他觉得有点开心,轻声哼了几句小调儿,哥哥呀妹妹的。

“唉,老头子,我刚学了一段对唱的歌词,你能对出下段么?”

“还有什么我不会的?尽管唱来听听。”

老太太咳嗽几声,清清嗓子,唱道:什么子走路弯对弯?什么子走路环对环?什么子走路无深浅?什么子走路板起个脸?

老爷子想都没想,答道:后弯子走路弯对弯,牵扣走路环对环,犁娃儿走路无深浅,犁儿面子走路板起个脸。

“你咋也会呢?”

“我王章春,好歹唱歌也唱了几十年,这些油腔滑调的,我能不会吗?”

老太太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笑什么笑!你以为你能唱几首歌?想进腰鼓队,得好好唱歌,好好打锣敲鼓。腰鼓跟我们唱山歌唱法不一样,锣鼓的打法也不一样。二柱子答应今晚来教我们打腰鼓呢。”老太太不再吱声了,听出老头子这回是要动真格儿了。

老爷子也没再作声,显得有些激动,双手搭在膝盖上,两颗深陷在眼窝子里的眼珠望着苍天,像是在琢磨腰鼓该咋打,能不能尽早进腰鼓队。

“老头子,我们都进了腰鼓队,谁给老大做饭呢?”

老爷子没理他,深陷着的眼珠子又对着苍天。那儿,太阳正变成一汪血。

两面脊背和刻着“龍”字的山是一样的黄褐色。老了,嶙峋瘦骨就像是山根下裸露的基石。

老爷子唱歌已经有好几十多年。这一片偏僻绵延的大山里,人们都知道他:头发一天天变白,脊背一天天变驼,年年月月,闲下来就敲敲锣鼓唱唱歌。方圆几十里,打丧鼓总少不了他们爷儿俩的身影。大部分时间自娱自乐,但每次总有不少人闻声前来凑热闹,给寂寞的山村带来欢乐。开头常是这么几句:“自从盘古分天地,三皇五帝到如今,有道君王害黎民。轻轻敲响鼓和锣,慢慢稍停把歌论,歌有三千七百本,不知哪本动人心。”于是听歌的众人喊起来,老的要听董永卖身葬父,小的要听武二郎夜走蜈蚣岭,女人们想听秦得莲。这是老爷子最知足的一刻,身上的疲劳和心里的孤静全忘却,不慌不忙地从椅子旁边抓起茶杯,拧开杯盖,仰起脖子,咕咕咚咚喝几口水,待众人的吵嚷声鼎沸,便和几个搭档把锣鼓一阵紧敲,唱到:“今日不把别人唱,单表公子小罗成。”或者:“茶也喝来烟也吸,唱一回哭倒长城的孟姜女。”满场立刻鸦雀无声,老爷子也全心沉到自己所说的书中去。

他会的古书数不尽。他还有一个影碟机, 为的是学些新词儿,编些新曲儿。其实山里人倒太在乎他说什么唱什么。人人都称赞他那 几锤子鼓打得讲究,轻轻漫漫的,飘飘洒洒的,疯颠狂放的,那里头有天上的日月,有地上的生灵。失明十多年了,不知道他脑子里能呈现出什么景象。

这天晚上,老爷子一班人马又在自家门前唱歌。歌正唱到紧要处――“罗成回马再交战,大胆苏烈又兴兵。苏烈大刀如流水,罗成长枪似腾云,好似海中龙吊宝,犹如深山虎争林。又战七日并牙夜,罗成清茶无点唇……”老爷子把鼓敲得如雨骤风疾,字字句句唱得铿锵,老太太却心不在焉,手底下早乱了套数…

散了场已经不早,老爷子觉得有些累,便想放下锣鼓好好歇歇。老太太在火笼里生火烧水。老太太蹶着屁股吹火,柴草不干呛得他满屋里转着圈咳嗽。老爷子数叨他:“我看你能干好什么 。”

“柴湿嘛。”

“我没说这事。我说的是你的锣鼓,今儿晚上的锣你打成什么样子了。”

老太太不接这话茬,吸足了几口气又跪到灶火前去,鼓着腮帮子一通猛吹。“锣要好好打,歌要好好唱。虽然是自娱自乐,可也要玩出个样子来。命如锣鼓嘛。在一天,就好好活一天。”

老太太咳嗽着从灶火边跳开,几步蹿到门外,呼嗤呼嗤大喘气,嘴里一边骂。

“说什么呢?”

“我骂这火。”

“有你那么吹火的?”

“那怎么吹?”

“怎么吹?哼,”老爷子停了一会儿,又说,“你就把这炉火当成年轻时候我的脸!” 老太太笑起来,越笑越咳嗽。

“笑什么笑!”

“你年轻时吹过大姑娘的脸?”

老爷子一时语塞。老太太笑得坐在地上。“日他妈。”老瞎子骂道,笑笑,然后变了脸色,再不言语。

灶膛里腾的一声,火旺起来。老太太再去添一把柴禾。

有一天晚上,老爷子唱的是:“上回说到罗成死,三魂七魄赴幽冥,听歌君子莫嘈 嚷,列位蝗我道下文。罗成阴魂出地府,一阵旋风就起身,旋风一阵来得快,长安不远面前存……”老也子的鼓声很乱,老太太的锣声也乱。老太太想起的事情很多,老爷子想起的事情更多……

2

这天夜里,老爷子睡得很早,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安稳,多少往事在他耳边喧嚣,在他心头动荡,身体里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爆炸。

坏了,要犯病,他想。头昏,胸口憋闷,浑身紧巴巴的难受。他坐起来,对自己叨咕:“可别犯病,一犯病就完蛋了,一个忠厚老实的儿子,怎么负担得起。”

他摸索着爬起来,溜下床,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要能叮叮咚咚随心所欲地乱敲一阵,心头的忧伤或许就能平息耳边的往事或许 就会消散。可是老婆子正睡得香甜。

唉!他长长地叹一口气,只好再全力去琢磨白天没做完的一首歌词。

夜风在山里游荡。 猫头鹰又在凄哀地叫。 现在他老了,无论如何没多少年活头了,失去的,已经永远失去了,他象是刚刚意识到这一点。

老太太伸个懒腰,坐起来。“老头子,咋了,睡不着啊?”

“我又琢磨出一段歌词。要不你打锣我敲鼓,唱一遍试试?”

老太太没啃声,穿了衣服,爬起来,慢慢地在老爷子身边坐下,慢慢悠悠地把锣拿过来,提在手里。老爷子似有所思,把鼓挎在脖子上,鼓锤在鼓上试了两下。然后,只见他松树皮般的双手突然一动,忽然间就有无数只黑蝴蝶在二位老人的锣鼓之间上下翻飞,左右盘旋。趁着天花板上昏暗的灯光,那无数只黑色的蝴蝶,翩翩起舞,摇曳的舞姿,拽着灯光,拽着夜,老两口的心,一下子被抓得紧紧的。

锣鼓停,歌声起:跟前块头你来听,我们是家困难人;黄叶没落青叶落,白发送走黑发人。两老都是残疾人,小的还没长成人;感谢孙书记来操心,承不上情来要念情。……

老爷子就像一名专业歌唱家,神情专注,聚精会神,时而诙谐,时而专注。他的身体随着悲凄的歌声和沉闷的锣鼓声,有时前倾,有时后仰。在左右摇摆间,那些绚丽的蝴蝶,也更加婀娜多姿。他唱歌的曲调很简单,高上去,低下来,低下来,又高上去。高昂时如同万丈飞瀑从悬崖峭壁奔流而下,低沉时好似清清的河水缓缓地流过浅滩;锣鼓声也不华丽,朴实地就像墙壁上白花花的仿瓷。然而,正是这简单和朴实,听上去便有了催人泪下的感觉。

夜风,在山间肆意游荡;猫头鹰,又在凄哀地嚎叫……

老太太轻轻地抽泣起来。开始还压抑着,哭声在胸腔里盘旋,肩膀一耸一耸的,后来终于憋不住,哇地一声哭出来。哭声和歌声锣鼓声掺杂在一起,互相联动,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浑然天成,不分彼此。哭声中融合着歌声锣鼓声,便有了和尚念经诵佛和普度众生的味道。

他唱着唱着,就想起了年轻时候的苦和乐。那时候,尧治河虽然很穷,吃的供应粮,穿的破衣裳,住的茅草房,点的煤油亮,食不果腹,衣不遮体,但那时候他们两口子都还年轻,浑身有用不完的劲儿,披星戴月干一天的活儿,放工回家的路上还哥哥妹妹的唱一段山歌。

他唱着唱着,就想起了三个健壮如牛的儿子。那时候,虽然很苦很累,但看着三个儿子就像路边的白杨树一样茁壮成长,就是再苦再累,他们心里也有说不出的喜悦。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聪明伶俐的老二王兆海在马桥读中学时一个夏天的某日,和几个小伙伴一起去河里洗澡,被无情的河水吞噬了生命,听到这个消息,老两口只觉得晴天一个霹雳,呼天呛地,哭爹喊娘。然而,人死不能复生,老两口在一阵悲痛之后,终于振作起来,不是还有老大和老三吗?老两口最引以为豪的就是老三王兆东了,这孩子自幼聪明,成人之后,跟一个拉矿的司机学会了开车,老两口喜不自禁,拿出所有的积蓄,又东拼西凑,想尽一切办法给老三买了一辆矿车。自己面朝黄土背朝天辛苦了大半辈子,说天也不能让这个孩子再回家种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家人奋力打拼,日子终于有了好转,不愁吃不愁穿,老三还在黄龙观讨了一个年轻美貌如花似玉的媳妇,生了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孙子。改革开放以来,尧治河在孙开林的领导下,修路开矿、筑坝办电、兴办旅游业……尧治河的经济突飞猛进,农民的日子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家家户户住别墅、开轿车。再给老大兆龙娶个媳妇就好了!然而,好日子没过多久,他便得了白内障,四处求医,终因医治无效,双目失明;几年后夏季的一天,又传来一个噩耗,老三在开车拉矿的途中,一不小心,连人带车坠下悬崖,临死也没闭上眼睛,嘴里还呼唤着一家老小的名字。唉,真是寒风专吹破衣人啊!白发人送走黑发人,对二老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想起这些,老爷子的心都碎了。眼睛里,闪烁着亮晶晶的光芒,在昏暗的夜色中闪闪发亮。

唱着唱着,他又想起了他的小孙子。孙子已经读初中了。老三刚过五七,儿媳妇便带着孙子改嫁去了黄龙观。唉,儿媳妇的日子过得还好吗?孙子的后爸不会虐待他吧?……

红红火火的一家人,现在就剩下他们二老和忠厚的老大王兆龙了了。可老大除了勤扒苦做、唱山歌、打丧鼓,没什么挣钱的门路啊!唉!油盐酱醋柴和米、礼尚往来抓药吃,一年得多少钱啊!……

一曲终了,老爷子已是泪流满面。抬头看看老婆子,早已哭成一个泪人儿……

老太太突然停止了哭声,说:“老头子,这么好过的日子,哭啥啊?每天大米饭碗里盛着,腊肉屋里挂着,村干部关心着,邻居们帮衬着,双保钱拿着,不哭,唱段高兴的。”

“唱啥啊?”

“没唱完的那段古书。”

于是,锣鼓声响起。锣鼓声停,老爷子唱:“不表罗成投胎事,又唱秦王李世民。秦王一听双泪流,可怜爱卿丧残身,你死乘风破浪不打紧,缺少扶朝上将军……”老太太接着唱:“一下昆仑姜子牙,二下昆仑李哪吒,三下昆仑黄天化,四下昆仑小杨戬……”老爷子又唱:“舍不得你,舍不得她,薛丁山舍不得樊梨花;舍不得她,舍不得你,大王舍不得苏妲己……”

……

3

就是这天傍晚,老爷子按照别人交给他的口诀,学会了打腰鼓。他打得那么流畅,唱得那么悠扬。他没料到。他几乎是连滚带爬,连拐棍都没拄,直接走进灶屋。正在做饭的老太太吓了一跳:“怎么了,老头子?” 老爷子气喘吁吁地坐在那儿,说不出话来。老太太有些犯嘀咕:莫非家里又出什么事了? 老瞎子这才相信一切都是值得的。一辈子的辛苦是值得的。敲敲打打这么多年,老了老了还有机会进腰鼓队,值了。虽然风烛残年,虽然 老弱病残,但人活着,就应该有追求。命若锣鼓,打得好,唱得好,活着才有意思。

“老婆子,明天我就申请进腰鼓队。”

“明天?”

“明天。”

“会打腰鼓了?”

“会了。” 老爷子接着说,“明天天一亮我就走,直接去梨花山找孙书记,告诉他,我没辜负他的希望,还要申请加入腰鼓队。”

“你一个人行不?”

“行!早上走,晚上就回来了。走了大半辈子的路,错不了。”老爷子说。

“行。你肯定行的。”老太太嘴里这么说,可心里多少有点不放心。到梨花山,一去一来,一二十里路呢!

第二天,天还没亮,老爷子就上路了。

老爷子说晚上回来,却在傍晚就回来了。

蔚蓝色的天空干净得像洗过一样,一面闪光的小镜子一样的太阳挂在西面的山头,像一个完美的句号,一只鹞鹰在平稳地滑翔。

老太太赶紧把老爷子扶了,坐在椅子上。老太太问:“老头子,见着孙书记没?加入腰鼓队了吗?”

老爷子满面红光,揉揉眼睛,取下头上的毛巾,得意地说:“见着了。他亲自批准我加入尧治河腰鼓队。他还要亲自开车送我回来,我没答应。孙书记多忙啊,再说了,我这身板儿还硬朗着呢!我要好好干,立足尧治河,走出保康,把尧治河腰鼓队的风采展示在世人面前。”说罢,嘿嘿笑了两声,双手在椅子上打着拍子,哥哥妹妹的哼哼起来。

“那我呢?你问书记没,我能加入腰鼓队么?”

“能。书记说了,只要你好好打,好好唱,就能加入腰鼓队。不过,有一个要求,每个人必须都会打腰鼓,会唱一百首自编自唱的歌才行。”

老爷子现在终于弄懂了孙书记曾经对他说过的一句话:“打火炮唱山歌,命就在锣鼓上。”目标是人为设定的,但没有目标不行,没有目标就没有方向,不然就打不好锣鼓,唱不好歌。

“确定是一百首?”

“对,书记说的,一百首。”

老爷子想,就凭你个老太婆,任你怎么打怎么唱,也编不出一百首歌来。

……

这地方偏僻,群山不断。灌木丛中随时会飞起一对山鸡,跳出一只野兔、狐狸,或者其它小野兽。山谷中鹞鹰在盘旋。其间,有一对年逾古稀的老夫妇,正肩并肩地坐在大门前的走廊上,抬头仰望着苍穹。老爷子挎着鼓,老太太提着锣,他们慢敲细打,一唱三叹,好像在向世人炫耀着悠闲自在的幸福生活,又像在展示着自己与世无争的博大胸怀。依稀间,他们似乎看见干净得像用水洗过的蔚蓝色的天空中,映着他们两个儿子熟悉的脸庞,英俊、潇洒、还有点调皮。于是,他们猛擂一通锣鼓,用歌声告诉两个儿子,他们在这边过得很好,唯独放心不下的就是他们大哥已过天命,却独身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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