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回忆里安眠
2017年8月的最后一天，不适应新环境的我开始怀念过去的旧友。当想起你的时候，舍友刚好放了一首很悲伤的歌，我记住里面的八个字——纠结太多，自寻烦恼。之后，舍友又放了许多歌，我越听越难过，明明那些歌曲都不悲伤。
但我那一刻有了一个强烈的感觉——我终于失去了你。
1
曾宁过去的二十四年里只有喝过一次酒，还是在大学毕业的那天晚上。
和她喝酒的人是最想忘记却也最忘不了的人。
她还记得那天晚上，深沉如墨的天空点缀着点点微光，月朗星疏，那是她见过最好看的天空。
她也还记得当时她和洛黎的模样，一个毫不顾忌，一个淡然冷漠。
“祝你前程似锦，一生欢喜无忧。”曾宁饮下一口啤酒，眼泪悄无声息地从眼角落下，“不曾后悔，不会回头。”
洛黎没说话，浅笑着抿了一口啤酒。
他们两个人只有喝到十点钟，都没有喝醉，之后是洛黎把她送回宿舍。
她记得当时她趴在洛黎的背上，那个人站在宿舍外面喊她的舍友。幸亏她是大四的学生，宿舍楼在一楼，不然洛黎绝对会被那些正在敷面膜或是已经在睡美容觉的女孩子们打。
知知问：“曾宁，你就这么看着洛黎离开吗？”
曾宁苦笑着说：“我也不愿意啊……但是我能做什么呢？”
洛黎离开的那天，曾宁还是选择去送他。
祝夏也去了，给洛黎送了一小束花，然后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祝夏的表情带着遗憾和难过。反观洛黎，眉目清隽寡淡，神态颇有几分懒洋洋的，一派休闲的打扮，依旧是青春年少时的模样。
曾宁失笑，很多人都说心灵美，强调不要过分注重外在，但是事实就是这样，外表出众的人更易让人生出好感。
很突然的，曾宁就想起来大学里和洛黎的一件事。她知道洛黎喜欢cosplay，刷空间时看到喜欢cosplay的男孩子女装扮相的视频时，发了视频和消息给洛黎：莫名想看你扮女孩子的样子。
洛黎冷傲地回：目的不纯，你是不是想拍了照片然后威胁我，让我给你买吃的？
曾宁囧了一下：怎么感觉你给我出了一个好主意呢？
洛黎回了一个黑脸的表情。
曾宁最后还是没有出现在洛黎的面前，她远远地看着洛黎走，脑子里掠过了很多以前的事情——洛黎没有回头，她也没有回头去看，径直离开。
她只有发了一条短信：珍重，愿他朝名利富贵携。
曾宁不是洛黎，她天生就有着反骨，温驯和良的背后尽是一片狂傲不羁，只是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在洛黎走后，曾宁开始准备司法考试，她决心一次过了考试，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同时，她抓住空白的时间开始写小说，她在《顾》里面写：
——他喜欢看书，喜欢听轻音乐，喜欢看动漫。但是他不是宅男，他会和志趣相投的人玩cosplay，他会和交情极好的朋友一起去BBQ，他会在茶马古道上骑马流浪。
哦，对了，差点忘了，他还会写小说，会画画，会打羽毛球。
知道她的打算，知知震惊无比地说：“曾宁，这么多年了，第一次见你这么有骨气，那好好努力，加油啊。”
曾宁只笑不语，淡定地继续码字。知知的意思她明白——她同知知说过，写一篇文章作为她向洛黎告别的决心，同时也是为了提醒她不要再执着下去。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2
曾宁和洛黎成为好朋友，是在十五岁，读初三的时候，而且也不是什么好时机。
但是两个人并没有多长的时间来培养友谊，一个月后的中考迅速将他们两个分开。曾宁聪明，但是不及洛黎那般对学习肯下苦功夫肯吃苦，成绩自然只能算是中等，所以中考之后他们两个报了不同的高中。
高中三年，曾宁与洛黎就是靠着手机短信连接友谊，没有再见过面。从早晨醒来的一句回复开始，直到晚上睡觉前的一句晚安结束。从喜欢听的歌，到喜欢看的书，从喜欢看的电影，到想去旅行的目的地。
然而，高考之后，他们再一次分离，不同的学校和专业。
后来，曾宁说了自己的想法：“在曾经的初中同学里，我是和洛黎熟悉得最晚的人，但是我能肯定地说我是和洛黎友谊维持最久的人。”
曾宁是个对未来充满着信心的人，她觉得短暂的分开之后才是永久的相处。但是曾宁还是在军训的时候产生了恐慌，对大学生活的迷惘和不知所措让她有一段时间格外敏感脆弱。某一天军训时，她忽然心尖一颤，一股恐慌感遍布全身。
——我终于失去了你，连挽留的机会都没有。
那是她当时脑子里想到的唯一的东西，这句话让她差点在班里的同学面前哭出来。
明明他们只是单纯的朋友关系，可是曾宁却在那一刻觉得很难过。
好在军训很快结束，曾宁借助QQ和洛黎恢复了邦交，她亲切地喊他——阿洛。
她对洛黎有很多的称呼，从开始时随大众一起喊的小马、马哥，到后来她自己创造的独一无二的称呼——阿洛，偶尔使用的美少年、洛老师、小哥哥。
曾宁想起这些事都忍不住笑了。
她拿出手机发了一条短信给洛黎：美少年，你的同学、朋友、亲人都是怎么称呼你啊？
洛黎过了很久才回她：叫阿洛的你是独一个。
曾宁细细看了那句话很久，又发信息：那其他人呢，有没有萌一点的称呼？
洛黎回得很快：学弟、小学弟、洛兄、洛妹、帅哥、小洛、学长。
曾宁细细剖析了一下喊这些称呼的人，然后得意地发消息给洛黎：还是我取的称呼最萌。
洛黎表示很无语，但是还是由着她来。
说真的，洛黎其实真的很包容她了，就像包容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
曾宁曾经发过消息给他：男孩子对于那种小小的一只的女孩子是不是都是很喜欢的，男孩子能接受的女孩子身高最低限度是多少……写小说，在线等，挺急的。
洛黎默默地回：我觉得心意才是最重要的。另外，我一直觉得，身高这种东西够用就行。
曾宁记得，初中时洛黎其实也算很高，但是在班上一大群一米七五到一米八的男孩子中就显得不够高了——毕竟洛黎比班上那群男生不爱动。
曾宁用身高这个“痛脚”戳他，是超级不仗义的。她其实仗着洛黎对她的包容已经很久了，或许是太久了，才会让她生出了其他的想法。
曾宁回忆这些的时候其实很吃力，从她下定决心忘记的那一刻开始，大脑已经忠诚地开始删除这些记忆。除此以外，她也差不多过了两年没有再去接受过去。
3
知知在周末的时候带着曾宁出去外面逛了逛。因为曾宁一直宅在宿舍里写小说，好几个星期都没有出过宿舍了。知知觉得，再这么下去，她可以把曾宁送到博物馆里做雕像了。
知知忍不住说：“当初你说你要写小说告别过去，我是举双手双脚赞同啊，结果发现，你似乎还是和某人分不开啊。”
曾宁无法反驳，只能表示很满足，只因为她的《顾》又完成了一部分。一天几十字，坚持到现在已经写了几千字了，对于拖延症晚期的她着实不容易啊。
——他的每一件事我好像都很清楚，每天的安排、什么时间做什么事情我都知道。但我们从来没有说过喜欢对方这种话，或许是知道两个人不可能。
——我能勾勒最庞大的盛世，却不能给你唱一支歌。
这次出门于曾宁而言还是有收获的，她发现了一家特别安静的小店，个人觉得名字也挺雅致，打算以后经常来这家店里看书自习和写小说。
说起写小说，曾宁忽然想起来她和洛黎闹过的一次小别扭。
是大一的时候，曾宁有一天迷迷糊糊地想起来，洛黎从来没有告诉过她小说的名字，每一次都是用害羞搪塞过去。
曾宁闹小情绪，直接说洛黎不把她当朋友，而是当成一个认识的陌生人。
洛黎一本正经地解释原因，最后把话题转移开了，曾宁也没有过分纠结于这个话题。
她和洛黎终究只是认识的志同道合的朋友，但是算不上是知心好友。后来曾宁想，洛黎可能只是觉得曾宁是他的好朋友，一个同性别的好朋友，但是因为他们的人生轨迹中有一段友谊是空白的，他对曾宁只会是礼遇，而不是交心。
回忆的事情越多，曾宁越发觉得灵感不断涌入脑海——她因为绝望而写，因为绝望而歌，写尽心中放不下，求不得。佛说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现在的她占了两个。
——她考四六级，考计算机，考各种各样的考试；参加学生会，参加社团，参加各种比赛；学习打扮化妆，坚持写小说，培养各种各样的兴趣爱好，这一切都是为了能与心中的那个人比肩而立。
只是她那么努力还是无法实现这个微薄的愿望。
——他是年少时无法拥抱的美梦，看一眼都觉得奢侈。
知知把泡好的方便面放到她的桌子上，见曾宁盯着电脑不动，忍不住看了两眼电脑说：“太文艺了。少女，导师如果知道你的文采都奉献给了小说而不是论文，那该有多心痛啊！”
“谢谢知知娘娘帮我泡方便面。”曾宁回过神，吃了一口方便调侃道，然后无辜地看着她：“有吗？我觉得我的论文写得很认真啊，教授不是还夸写得好嘛。”
“当我没说。您老加油，开心就好。”知知无语地抽了抽嘴角，迅速转移了话题，“现在你也有空，给我再讲讲洛黎吧，让我助你一臂之力。”
曾宁笑笑，然后努力调出被自己可以忘却的和洛黎有关的回忆。
4
曾宁性子慢热，同舍友相处平淡如水，更多的是她懒得去瞬间磨合。
所以她好奇过性子寡淡洛黎的舍友是什么样子的，洛黎和他们相处是否容易，于是发了消息给他。但是没敢直接开口，委婉地问他好看的男孩子有几个——而她其实并不在意洛黎的舍友好看不好看。
洛黎客观公正地回：据我一朋友说，我们宿舍的都挺行的。据我另一朋友说，我们宿舍其他人都不怎么样。
曾宁笑喷，发消息给他：不要整体，个人就好了。
洛黎淡淡地回：我实在不觉得能拿我脸盆洗脚的人帅。
曾宁当时正在上楼梯，看到洛黎的话差点一个跟头摔了下去，幸好最后还是稳住了步伐。
她和洛黎大学不在一起，很多时候都是她主动找洛黎说话，她给洛黎讲她遇到的很多趣事，洛黎都是充当倾听者，偶尔也说一下自己的事，但是很少。
后来有一段时间，曾宁迷上了追剧。当她追剧的时候，她被男主角单手抱征服了，立刻发了消息给洛黎：男孩子一定要臂力棒棒的，最近那部很火的电视剧片头里，男主角像抱小孩子一样抱女主角。
洛黎回她：不是太重的话，我应该抱得动的。毕竟高中抱了那么多桶水。
曾宁傲娇地回他：太单纯了，一桶水连八十多斤的女孩子的体重一半都不到。
洛黎严肃地纠正道：每天抱着爬四楼，你要知道，文科班的男生不多。
曾宁冷笑：不好意思，宿舍在五楼，要喝水的话都是要自己去抱水桶的。
洛黎似乎被她噎到了，半晌没有回她。曾宁开心地继续追剧。
其实他们俩的对话可以算作是段子的。曾宁脑子里稀奇古怪的东西太多了，转话题转得过快；洛黎寡言，学习、打游戏、写小说这三件事情占了他大部分时间。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吧，有一回她早早起床要去买甜甜圈吃，但是那家店没有开门，曾宁郁闷极了。反观洛黎，虽然早上被她刺激了一下，但是他和朋友下午时一起去BBQ，晚上还包场看了电影，一整天过得超级享受。
曾宁发了个喷血的表情给他，然后说：同一天，不同命。
洛黎回了个开心的表情：结局总是那么出乎预料。
还有一次曾宁写小说的时候碰到标点符号和形容词使用的问题不会，发了消息求助洛黎。
洛黎给她举了n个例子，曾宁看着他举的那些例子哭笑不得，最后只能说：我开始怀疑自己当初是怎么觉得你高冷的，你明明就是一个逗比。
洛黎回她：有吗？一定是你想多了。
洛黎，洛黎。
只是念着这两个字，她就觉得有一种满足感和幸福感在心口缭绕着。
曾宁那会儿觉得能有这么一个好朋友陪着挺好的，可以和她的思维搭上线，没有让人烦恼的人际关系去处理。她宁可要一个虽远隔千里却懂她的好朋友，也不愿同身边距离很近却难以相处的人结交。
但是，谁说得准结果呢，未来就是因为未知才有着期待。
5
曾宁喜欢用B站看动漫追剧，迷上欧美电影电视剧里的美少年时，天天抱着手机看个不停。重温那部最经典的爱情电影《泰坦尼克号》时，发现《泰坦尼克号》在B站有另一个结局。
她看了视频之后记住了里面的一条弹幕：她带着他的希望走出半生，归来仍是少年。
她告诉知知时，知知吐槽道：“曾宁同学，你也达到了这句话哦。带着对某人的欣赏和憧憬走到了远方，内心却依旧保持着对某人的等待。”
曾宁对于知知的吐槽格外无力，内心深处却还是同意了知知的话。
现在的她，依旧是当年那个有着文字梦的姑娘，并开始积极实践梦想，但是她的心并不纯粹，她的文字是源于内心的悲戚和绝望，遗憾和贪心。
关于洛黎，当初的她有过一个错觉，一个很温柔的错觉。
因为学习的需要，曾宁在网上报了一个PS学习的课程，但是还只是看试学课的视频。星期二晚上有课的时候，她就拜托洛黎帮她看。
洛黎一边小小地抱怨说他还在打游戏，一边登陆账号密码帮曾宁看视频和把笔记截图。
后来洛黎因为下学期要学PS，加了曾宁推荐的群。聊天时曾宁吐槽：上回让你帮我听课你还觉得无聊呢。
洛黎回她：那只是和你的玩笑话，让你知道我的好，再不喜欢也听进去了……这是战略。
那一瞬间，曾宁莫名想到了洛黎眯着眼睛狡猾一笑的样子，眼眸弯弯带着几分戏谑，嘴角的笑容弧度似扬非扬。
她突然信了洛黎的话，觉得心里像是开出了一株花，芳香扑鼻。
或许就是因为洛黎和她相处的时间太久了，久到他们又变得有些陌生。曾宁开始变得矛盾，她的心里有一只天使，也有一只恶魔。
天使说，曾宁，洛黎是因为把你当成做好的朋友才这么说的。
恶魔说，曾宁，洛黎的性格像是会拿这些事情开玩笑的吗？
真正让曾宁背叛自己的本心的是大二发生的一件事情。那会儿，曾宁忘记银行卡密码，向身边的好友寻求想起密码的方法——毕竟曾宁也不想去银行里换密码，因为换密码很麻烦。
向洛黎咨询的时候，洛黎给她出了n个奇葩的主意后说：你还是去柜台吧。
曾宁无语地发消息给他：一爪子挠死你啊……你难道就没有忘记密码的时候吗？
洛黎回她：好痒，不疼。
曾宁被洛黎逗笑了，然后就忘了忘记密码这件事情。
也就是在那个瞬间，恶魔打败了天使，曾宁背叛了自己的本心，背叛了信任自己的洛黎。曾宁觉得她的世界开出了最美丽的花朵，芳香扑鼻。
那种感觉让她晕眩，叛离原本的轨道。
每个人都希望自己遇到最美好的人，曾宁认为遇到洛黎才是于她而言最美好的事。十八九岁的年纪，曾宁并没有过恋爱，她觉得自己应该是喜欢洛黎吧。
所以啊，她在心里说，洛黎，对不起啊。
6
曾宁是个吃货，而且还是那种不容易有饱腹感的吃货。
有一次曾宁好不容易盼来了假期，第一件事情就是买了一堆零食：薯片、泡鸡脚、寿司、奶茶……然后一个人坐在电脑面前，看着电视剧横扫了全部零食。
于是第二天她就悲剧了，不仅拉肚子，还没有任何胃口吃东西。
曾宁在QQ上找洛黎哭诉道：吃太多吃出厌食症了。
洛黎无奈地回：下次不要乱吃东西了，今早就吃点清淡的，不要空腹。吃两颗健胃消食片，然后吃点酸的东西，然后出去散散步。
洛黎真的是个太温柔的人，曾宁不知道洛黎的温柔对所有人是不是都是同样的——其实她在心里已经决断，只是没有说出来。
这就是她这辈子性格的最大缺陷。
有一回星期四，以前的同学约曾宁下午出去逛街，曾宁下午有课有些犹豫。那个同学说逃一次课，中规中矩那么多年，总要随性一回。为了不伤害友谊，曾宁同意了，但是心里又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于是中午就发消息给洛黎，先问他有没有逃过课，然后就说了她想逃课的事情。
结果洛黎一本正经地教育她：课可以不听，但必须去。
曾宁被逗笑了，但是也如实做了——代价是和那个同学的友谊彻底没了。
曾宁后来想过，也许那天逃了课就能留住那段不易的友谊，但是更多的也是不可能。逃课是对老师的不尊重，曾宁中规中矩也天生叛逆，尊重是她最大的底线。
她与洛黎保持联系很久，直到后来曾宁发消息给他：我问一个小问题，如果你喜欢某样东西，但是很可能无论你是否努力都可能得不到，你还会执着下去吗？
洛黎过了很晚才回她：如果得不到，趁早放手。但是很多时候我们是做不到的。
是呀，人生很多的时候不快乐就是因为人们总是执着于某件东西，学不会放手。
曾宁开始动摇，等到读到一篇文章时，脑子里的想法淡了很多。曾宁读完后发消息给他：美少年，我昨天看了一篇文章，一个人一生会遇到大约八万人，但是到了最后都只有自己一个人。你说人和人最后都要分开那为什么还要有遇见呢？
洛黎懒懒地回道：你不觉得无论是遇见还是分别都是很诗意的吗？
曾宁受了刺激，颇有几分恼怒地回：你觉得生离死别很诗意吗？它不是痛苦更多吗？
洛黎发了消息又撤回，第二天才回她：正是因为生离死别，我们才能更真切地感受到生命的色彩。正是因为离别的沉淀，才会有相遇的雀跃。
曾宁那一瞬间心死，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之间自己就想开了。
她与洛黎的联系变少，直到二十二岁大学毕业的时候才狠下决心与洛黎告别。
后面的两年没有再联系，直到洛黎在打听到她的地址后给她寄了一张明信片，明信片上清秀的字迹写着：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曾宁，他乡再美不及故里，记得回家，中秋快乐！
曾宁给他发短信：谢谢你。
曾宁握着手机坐在沙发上发呆，她和洛黎之间只剩一句谢谢，明明满腔的话，最后什么都说不出来。
7
《顾》终于完成，曾宁也终于再次走进了这家名为“顾舍”的书店，但她不是来看书的，是来找老板的——老板曾说过她是个听故事的人。
玻璃圆桌上放了两杯玫瑰花茶，空气里流淌着那首Stalking Gia的Second Nature，这是曾宁最喜欢的歌。
她是因为网易云的一个评论喜欢上这首歌——“如果我八岁，我可以踮起脚亲亲你，笑着说，我好喜欢你。如果我二十八岁，我可以给你承诺给你家，大声告诉你，我很爱你。可惜我十八岁，我骄傲敏感又脆弱的十八岁，所有的小心思都给了你。”
曾宁调整了一下情绪说：“我知道他的名字，知道他的生日，知道他的喜好，知道他家的地址，知道他的父母和姐姐。除此之外，其他的都不知道。”
“而他，仅仅知道我的名字和生日，我的过去和现在都不知道。”
“我分不清自己的想法，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欢洛黎，或许不是喜欢他，只是喜欢习惯，喜欢回忆，喜欢曾经眼里满是世界美好样子的自己，喜欢当初勇敢无畏的自己。”
老板离开了休息室，曾宁一个人坐在房间里，听着歌曲闭上双眼。
曾宁待了没多久就离开了，临走之前留下了她写的《顾》手稿。
老板认真地看了看，洋洋洒洒几千字，尽是苦涩。
根据曾宁的说法，洛黎此时应该还在国外。老板推算一下时间，不会对洛黎有影响。所以老板照着曾宁留下的电话号码，给洛黎打了电话。
电话接通之后，老板有些试探地问：“你好，请问你是洛黎吗？我能不能问你一些事情？”
洛黎有些警惕，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说道：“我相信你应该不是个坏人，你问吧。”
老板呆愣片刻，立刻回过神问：“你还记得曾宁吗？”
“果然是她。”洛黎有些无奈的声音传来，“我和她是朋友，自然记得。”
“你觉得你和她关系如何？”老板斟酌了一下用词，还是果断地进入主题，“你有没有想过你和她会有以后，就是……”
“我没想过。”电话那头的男生冷静又略显无奈地说，“我高中和大学的同学都知道她的存在，所有人都以为我们会有以后，但是我们都知道这个以为不可能存在。曾宁还相信着童话，而我从来都不相信童话。”
对于洛黎的回答，老板无法评说，索性问了最重要的问题：“那你有没有喜欢过曾宁？”
“不知道啊，或许喜欢过。”洛黎低低地笑了一声，“但是喜欢这个词说不清，就像你无法解释生命的起始和终结一样。”
老板沉默，心里却是彻底想明白了。
或许曾宁的评价错了，洛黎的性格虽然冷静理智，但是他还是人，有七情六欲。他对曾宁或许有过须臾之间的喜欢，但是最终还是因为彼此之间的认识而错过。
洛黎不相信童话，曾宁也不相信，但是曾宁愿意去看黑童话，而洛黎从来只相信现实。
老板想起来曾宁写的《顾》，里面的结局才是他们最好的样子。
——他在回忆里安眠，我在现世中流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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