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藤萝
“藤萝,性耐寒,素喜光。”
“倘若真爱与忠诚尚存。必是残留于破碎的爱中。 让我气绝但别毁灭我。 因为爱始终存在。 我将爱你直到死去。”
1
人到了一定的年纪,记忆仿佛具有了欺骗性。
第一次见到阿萝的时候,她是穿什么颜色的裙子?他总以为是白色,如今翻到照片,赫然才发现,原来是紫色。
紫色,紫藤萝的颜色。
他与阿萝,大概也有十年没见了吧。
照片是很偶然从朋友那儿得来的。拍的是开学的第一天,他与阿萝在这一张照片中分别站在东西两段,中间隔着茫茫的人海,可是很偶然的,两个人同时都朝着镜头看。
南方的九月,他短袖短裤,夹在人群中排队,一脸烦躁的神态,而阿萝,拿着初中录取通知书的手背在身后,仿佛是早早看到了相机,她的嘴微微的咧开,给了看照片的人一个灿烂明媚的笑容。许多年之后,他从发黄的光影里回忆她,她依稀还是当年的模样。弯弯的眉眼,两颗虎牙尖尖稚气十足。
你看,定格的这一瞬间,已经成了永恒。
而梦中人不再。
2
人与人之间的相逢,带着一定的偶然性和必然性。上天爱捉弄世人,给予人相逢,却又不给予相守。
阿萝后来唠叨,说阿树那天见到她的那一刻是她最丑的时候。
九十年代,同一个区域的人都是在一所学校就读,运气好一点的,往往会分到一个班。阿树早前见过阿萝一次,却没有记住。而这一天他从青石弄堂里出来,拎着的玻璃瓶装牛奶还没有喝完,便看见前方转角蹲着一个身影,同校的制服,同校的背包。隐约是一个少女的背影,小小的身子蹲在墙角。
你知道南方六七点钟的早晨,薄薄的晨曦,空气中带着雾,水汽泊泊,吸进肺中也是一片凉。而那一抹白的身影弱弱的蹲在迷蒙的雾中,走近了,他听见少女低低的啜泣声。
阿树好心,他蹲下来,将玻璃杯放在一旁。
他问:你怎么了,为什么在这里哭?
少女闻言,抬头。他只看见她泪汪汪的一双眼睛,轻轻拧着的眉毛,眼泪止不住,泊泊的往下掉,顺着脸颊滑倒唇角,又落进了领子中,襟前一片泪痕,可是也掩不住那张俏丽明媚的眼睛。
少女看看他,也不回答,抓起书包起身就跑了。
再后来,他在班中又看见了她。这么巧,他心想。放学后他悄悄跟在她的身后,发现,原来她居住的地方,距离自己家只有两个街道。
他有心认识她,大着胆子在晨时上学的路上等她,然后渐渐的知道了她叫阿萝。他问,哪个萝?她说,紫藤萝的萝呀,笨蛋。
后来她从图书馆找来一本介绍花草的书,特地指着书页上的插画给他看:紫藤萝,性耐寒、素喜光,主根深,侧根少,不耐移栽……原始花被亚纲紫藤萝属落叶藤本,木质茎粗壮,干皮灰白色,蔓左旋缠绕……若有幸看到紫藤盛开,是一大片一大片的紫色花帘,景象壮丽,美不胜收。
阿萝笑嘻嘻:我也喜欢紫色。这时他看向她的脸庞,两颗虎牙尖尖,双眸弯弯如月。记忆中,她总是这样的快乐,可是他旁敲侧击问起,第一次见面时,她为何哭泣,她总是支支吾吾不肯回答,或是立马转了话题去,他知晓她有心隐瞒,后来也不再问。
阿萝性子野,早早下课后总喜欢拉着他去公园玩,或者总去开辟一些“新地方”,有时候拉着他去公园捉甲虫,有时候拉着他在湖边坐很久,两人时常弄的一身脏兮兮回家,她总是拖得很晚才肯回去,阿树送她到门口,依然能够感觉到她对自己家的抗拒。
她在门口徘徊良久,最后才不情愿的进了门。
阿萝说,那不是家,那只是一个房子。
3
他很快就明白了阿萝抗拒的原因。有一回和她一同回家,恰好被母亲堵在路口,母亲看见西林萝,脸色一变,拽过自家儿子就往家里赶。
回到家,中年的母亲怒气冲冲道:你怎么跟那个女孩在一起?你不知道她母亲是个疯子吗?
阿树闻言,心底一震,耳边母亲的话依然喋喋不休,不断的嘱咐道:往后别和这样家庭的女孩来往,她母亲的疯态是整条街的大人们都知道的云云……
阿树没听清这些,只是疑惑的想,阿萝出身于这样的一个家庭,何以每日的笑容还能够那般柔和,眼神清澈如许?
这样浑浑噩噩的想着,第二天清晨,依旧是早早到了路口等她。
经历了昨天的那一遭,阿萝再看见他,不由得冷淡把头低了下来。阿树走上前,她却轻轻避开了来,急的他在身后连忙跟他解释。她看着他结结巴巴的解释着什么:原谅自己的母亲太无礼云云,阿萝又不由得觉得好笑。
木讷呆板的阿树拉着阿萝的手前言不搭后语的解释着,最终阿萝只好笑笑以示宽慰。
这一天的放学,两人站在路口话别,阿树更是依依不舍,仿佛能预感到什么事情似的,他白日里听了阿萝三万两语交代完的家事,疯了的母亲,酗酒的父亲,他听着心中疼惜不已。
阿树说:等我们长大了,父母再也管不了我们,我带你离开这里。
阿萝低着头,双手搭在书包带子上,看着地面,一只脚为支点,一只脚轻轻的划着圈。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哦。
4
1999年3月17日晚,这个夜晚不太平。
阿树梦中听到门外街道喧嚣,但他实在太困了,没有出去听动静,第二天起床,问父母昨晚发生的事情?……父母亦是不知……
他一如往常,背着书包在路口等她,而她没有来。
到了学校那个位置空着,没有人坐。后来听同学和老师提起,只是说西林萝转学啦,转学啦,不跟我们一起上课了。
5
她的离开,太过于平凡冷清,就像水溶于水中,原本,阿萝便不是一个显眼活跃的角色,从前阿树在她的身后方看她,往往总是看到她紧抿着嘴唇,长时间的沉默,显少的笑容,只是对他。
那个位置很快就有别的同学坐上来。
阿树日复一日,上学,放学,考试,毕业,一转眼,十多年已经过去了。
6
到了适婚的年龄,家中给安排了相亲的姑娘。早几年,他还能拒绝,后来,家人看他无限期的拖下去,不由得着急起来。
再后来,他也只好听从父母的意见去见见那些姑娘们,可是她们,来自与五湖四海,从事各种不同的职业,有的美丽,有的聪慧,有的可人,可他一一见过,却总记不住名字。女孩们多么聪明,看得出来他的心不在焉,知趣的不再联系。
有时候他会想,她们是谁?
这样想着,眼中总是出现那一抹白色的影子,穿素白的校服,背着黑色书包,低着头,用一只脚在地面上划着圈。
时间太久太长了……
长的几乎要忘记了她是谁。
一个人时候,他坐在旧家的阳台上发呆,家中种了一株紫藤萝,到了初夏,它会开花,花枝美丽,却无人欣赏。
他看着她家的方向,多么希望从巷子的转角里,能转出那个熟悉的身影……
时间太久太长了,他好像坐在一辆没有尽头的列车上,由于终点与归宿的不可知,他最终因为无望,而爱上了一个模糊的人。
多年前的一天,他遇见她,从此他的心里心中留下了一道彩虹,这么多年过去,那道彩虹,像陈年的漆,终是从斑驳的墙上掉下。
7
他最终拗不过家里人,在诸多见过的女孩子里,挑选了一位安静的妻子。婚后生活一切都好,只是妻子很奇怪自己的丈夫,明明早已搬了新家,为什么周末会时常回到旧家,对着那一株紫藤萝发呆,有时冬日里的紫藤,光秃秃的,哪里就那么好看呢?
8
成婚后,旧时初中的伙伴相聚,朋友给了他那一张偶然拍到的照片,他在发黄的相纸里,透过多年的时光看到那个女孩,恍然一场梦。
朋友说,原来大家伙居住的老弄堂划入了市政府拆迁的范围内,要拆掉老房子,搭建新的建筑。
大家听着,纷纷感叹,时间真快啊儿时的记忆就这样没有了……
……
其实哪有什么记忆呢,时间过去,该忘记不该忘记的,总会被时间淹没,就像洪流中的蚂蚁。
9
市政府来施工的那一天,柯云树站在被围起来的工地外头,他看着推土车将附近的房屋推平,轻松如碾碎一块豆腐。
木质房子被推平了,车辆装载走残骸,地面空留杂余的废墟,一切空空如也,城市的建造,旧的被替代,新建筑被构建,如此容易。
他不知道这一刻自己为什么要来,当车辆驾驶到自己搬空的家里时,他顾不上周边的人,冲上前去,跑到了那株紫藤萝面前。施工的人暴怒,大咧咧骂起来,周边的人要上前来强行带离他,他甩开他们的手,徒手在院子的泥土里,刨起来。
是的,就是在这里!
他不能到最后,连她的物品都不能保护。
周遭的人纷纷用奇异的目光打量他,这个三十岁许的年轻男人,犹如疯了一般在地上挖着什么,如同一个任性的孩子。四周慢慢静了下来。
终于,他们看到,他在那一株紫藤树下,挖出了一个黑色的瓦罐……那是?……骨灰?
他们看到这个男人将那个黑色罐子抱在胸前,低着头,额头抵在了上面。
是的,错了,错了,不能再骗自己了。
10
1999年3月17日,这个夜晚不太平。
阿树梦中听到门外街道喧嚣,又好似有噼里啪啦的着火声,街道上人人喊着,着火啦,着火啦,他立马披了衣服出门去。
火光在两条街道之外,那个方向是?阿萝家的方向?他跌跌撞撞,心中忐忑地跑过去看,只见那一条街火光大盛,黑色的空中一片烧红的颜色,气味刺鼻,阿萝的家已经完全被笼罩在火里,街上的人奔着跑着拿着水桶灭火,一面咬牙切齿的叫骂着。
阿树腿一软,跪坐在地上。
木质房子被大火燃烧的哔哱作响,一夜过去,紧邻阿萝房屋连同周遭的两处房子烧的只剩下黑色的框架。
只是周边的两处人家都逃了出来,可阿萝的家中没有人出来,晨时人们从相互的问询中大概清楚了事情的发生经过,好似是阿萝的父亲终于忍受不了疯了的妻子,收拾了东西要和外面的女人走,那个女人叫骂着用刀将他捅了一刀,邻居们听见男人的惨叫声和女人疯狂的笑声,都不敢出来,之后不久就发现这一家着火了,风大,火立马就窜了起来,期间只听见女孩的哭声,和女人疯癫的张狂笑声,邻居们说隐约从窗户里看见,是那个疯女人把自家的女儿绑在了柱子上,随着她,一同被活活烧死了。
他们一边啧啧感叹,埋怨这场大火给自己带来的损失,一边又为那个女孩叹息。
他听在耳中,内心痛苦不已,可眼泪如同干涸般,却一滴也流不出来。
只是无尽的悲哀。
阿树趁着周遭的人渐渐散去,走进那一片废墟中,他找呀找,走到了烧成黑炭的柱子前,只是一眼,眼泪立马就落了下来。
……
他颤巍巍,脱下衣服,将少女的尸首包好,一路找到了火葬场,请他们将少女的尸体推进火化炉里……尸首出来的时候还看得到腿骨与和头骨……火化工把台面上的骨头都捡出来,放在台子上压碎,放入骨灰盒……用一个吸尘器一样的东西把台面上都吸一遍到骨灰盒,最后把头骨放最上面……
他失神的将骨灰盒捧回家,夜里埋在了院子里,隔天,播下了紫藤萝花树的种子。
11
阿萝说:我的名字就是紫藤萝的萝啦,笨蛋。
阿树说:我会带你离开这里。最终他不能。
可是,他可以一直陪着她,春天,她会开花,冬日,她会枯萎。花开花落,自有时,时间流淌,她的尸首永存于地下,就在这里,我们作伴,你不会孤单。
珊珊肚子实在难受的不行,头上冷汗直冒,工作椅坐不住就蹲坐在了地上,手一直捂着小腹处,试图将手中的热量传递,以便减轻翻绞的疼痛感。
“你怎么了?珊珊”
坐在她旁边的齐悦注意到珊珊目前情况的糟糕,急忙来到了她的身边,
“肚子有点痛”
。珊珊一句话也是隔了一会说的,眉头紧紧皱在了一起,
“很痛吗?要不请假去医院看一下吧”
齐悦平时和珊珊走的比较近,两个人的性格都比较开朗活泼,也是同一年进的公司,位置也相挨着,外地工作的她们没有亲人的依靠,所以也更加重视友谊,两个人平时进进出出都在一起,关系很好,看到珊珊现在很痛苦,便劝说着珊珊上医院看一下。
这边的动静很快就被周围的同事知道了,纷纷劝说安慰着珊珊,
有人倒热水,有人拿来红糖,都以为可能是生理期引起的腹痛,
珊珊本想说自己休息片刻就好的,可挨不过肚子里一阵一阵的翻绞,便同意了去医院。
齐悦帮她和珊珊请好了假,拿起自己和珊珊的包便一直扶珊珊往电梯口走去,
叮的一声,珊珊知道电梯门开了,一头便往前走去,却意外撞到了林均的身上
林均虽诧然,但行动很快的扶住了处于晕乎痛苦状态的珊珊,
“她怎么了”
林均询问着齐悦,
齐悦第一次听到林均的声音,有点惊讶,接过了林均身前的珊珊,将刚刚从包里翻出的止痛药递给了珊珊,
“她肚子不舒服,很难受,我送她去医院看一下”
珊珊皱眉想要将药吃下去的时候,一只大手温热的包裹住了她,
“是药也不能乱吃”
珊珊很想抬头看一下阻止她行为的男人,疼痛感却已经导致她全身无力,只能虚弱的靠在好友齐悦身上
“可……”
齐悦想解释一下,却又一想这几天并不是珊珊的生理期,贸然的吃止痛药也不太好
林均没有出电梯,让她们两个进来之后将电梯键按到了底下车库
“我送你们去医院”
林均低沉的嗓音在幽闭的电梯间里响起,窜入珊珊的耳室带来嗡嗡阵响,
“现在你们下去不好打车,现在还是处于上班的高峰期”
林均抢先一步发话,打消了齐悦内心浮现的疑惑,
齐悦也就没多想为什么一个素平不打招呼,连名字都可能在脑海里过滤半天的人这么热心帮助她们,或许大家算是一个公司的同事,举手帮个忙而已
出电梯口的时候,林均将珊珊扶过让她靠在自己身上,走的速度也更快些
坐到车里的时候,从车顶处拿出一床干净的薄被褥,让齐悦给珊珊盖上,
珊珊紧紧攥住被子,有了热量,身体似乎更好受了一点
躺在洁白的床铺上,吊着药水,珊珊经历了忙活大半天的检查,累的抬不起眼皮,连消毒水的味道对于现在的珊珊来说都是催眠剂,肚子比之前好受多了,疼痛感降低了很多。
“你先别睡,扶你起来吃药”
林均刚从药房取药回来,放在了柜边上,用手背抚在了珊珊的额头上,发现有点凉,便将盖在她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了点,
倒好热水之后,半扶起珊珊,将药喂了下去。
齐悦到医院不久后就接到公司打来的电话,说工作上面有急事需要她,
所以医院陪在珊珊身边的只有林均一个人
“谢谢你啊,林均”
珊珊看着坐在她床边一直为她忙碌的男人,眼里突然一酸,泪水就掉落了下来。
林均楞了半天,才急忙从柜上抽出几张纸巾递给了珊珊,珊珊接过后擦干了眼角的泪,有些尴尬的笑了一下,也不好说话,林均对她来说还是一个十分不熟悉的同事,就轻易在别人面前落泪,这实在说不过去。
林均假装喉咙不舒服便咳嗽了几声,试图打破刚刚寂静尴尬的局面
可显然没什么用,珊珊原本苍白的脸色变得绯红了起来,头也更低了些。
两天过后珊珊便出院了,突发疾病是因为急性肠胃炎,吃了药修养几天就行,出院那天林均还是来送了珊珊回家
齐悦坐在车后面,目光一直落在珊珊和林均两个人的身上,很暧昧的笑了笑,不好直接问珊珊,便用手机发了消息过去
“哟,小妞,这是什么情况?这就病了一下,上天就送给你这么大一个礼物”
珊珊因手机震动便点开了消息,一看脸就开始有点发烫,
用斜目光扫了一眼坐在后面的齐悦,咬着唇发着消息
“别乱说话,我们两个没什么”
“这么,小妞,怎么快就上升为你们了,其实你们在一起挺好的,如果真的可以的话,我会祝福你们的”
珊珊睨了一眼便没有回消息了,和林均在一起,不可能的,自己和他又不熟悉,
打开了车窗,微凉的风吹了进来,也消散着珊珊脑海里混沌的思想
回到公司的时候同事都上前询问着珊珊的身体情况,珊珊透过空隙看到了林均离去的背影,其实他挺好看的
齐悦在珊珊眼前挥了挥手
“进了趟医院就傻了,小妞”
“额……没有”
珊珊回过神,然后脸挂微笑对同事们说自己身体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没有什么问题,暗暗便在齐悦腰间不轻不重的掐了一下,说她傻,她什么时候傻了
齐悦一下便变换了脸色,手反转到背后拿下了珊珊的手,脸朝着珊珊赔笑着。
在珊珊坐着办公椅正在整理着几天下来的工作时,手机里发来一条消息,珊珊以为又是齐悦发来的消息,便没有点开
旋转了办公椅面向了齐悦
“齐悦,你又想说什么”
珊珊嘴角挂着淡笑,双手打开伸了一个懒腰,这两天让她一直躺在床上着实有点痛苦。
“啊,我没想说什么啊,真在做报表呢,等下老板就需要”
珊珊拿起手机正想说这不是你发消息来的证据,点开一看,呆楞了下
这是林均发来的消息
“今天中午有时间吗?一起去吃个饭吧,就我们两个”
为了吃着顿饭,珊珊中午只好骗齐悦说自己有事,也可以帮她带,齐悦正烦恼着修改老板不满意的报表,她便没想太多,埋头说了句可以。
珊珊用筷子戳了几下碗中的白米饭,往日的好胃口到了和林均吃饭的时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那个,谢谢你之前帮了我那么多”
“嗯,没事”
珊珊看着林均说完后就没有什么话了便有点不知所措,接下来该说些什么,这顿饭吃的珊珊很憋屈
饭局中两个人就说了这么两句话,珊珊打算结完这顿饭钱就走人,人情也就算这么还了,
可在珊珊打包好齐悦的中午饭时,拿出钱包说结账,服务员却告诉她林均结好了账。
珊珊走出饭店,林均很自然的提过了她手里提着的饭菜,这里离公司不远,两个人也就这么走了回去
珊珊一直想找个话题和林均聊,不然两人没说话太尴尬了吧,可想半天,珊珊都想不到有什么能聊的
突然,珊珊看到有高楼外的滚动播放的宣传电影视频,脑瓜一转动
“林均,你去看了最新播出的电影吗?”
林均也注意到了大荧幕,偏头看向珊珊,反问了一句
“你看了吗?”
“没有,据说挺好看的”
珊珊有些不敢直视着林均的目光说话,她刚刚齐林均的肩膀处,之前说话珊珊都要将头微微扬起,林均一低头看她,就能看到她全部的面貌
“那,星期天我们去看一场吧,”
回到公司的时候珊珊还稀里糊涂的,她怎么就答应了林均一起去看电影呢
估计真的是忘了吃药,脑子都转不过来了。
等待时期的珊珊觉得日子过得很慢长,才三天,仿佛过了一个季一般,恰好珊珊准备好衣着面容打算出门时,齐悦告诉她外面下雨了,
这天气阴沉着,在珊珊心里也落着小雨,说不清是该伤感,还是欣喜。
抓着时候点开林均的微信,看着字母键盘,珊珊不知道该发什么消息过去
是现在天气不好,改天再去,还是我快出门了
林均很及时的发来了消息
“我在下面等你”
珊珊立刻跑到了窗边,透过透明的玻璃窗看到一辆黑色车子旁边站着一个拿着伞的人,雨淅淅沥沥的下着,天空中笼罩着一片迷雾,却并没有丝毫削弱住她看向林均的目光。
等珊珊最终和林均来到电影院的时候,发现周边还是有很多的人,并没有因为天气的原因而打消看电影的想法,进电影院的时候便显得有些拥挤,林均拥护住了站在他前面的珊珊,带着她缓缓的往前移动。
坐到座位后,珊珊才松了一口气,刚刚在林均怀里时,她很不自然,两个人就像是情侣一般相处,可明明他们只是关系不怎么熟悉的同事
看电影看到一半时,林均问了珊珊一个有关于电影的话题
“珊珊,你觉得男主为什么要和他喜欢的人分手呢”
珊珊也是认真的观看了电影,低头想了一下
“觉得给不了她最好的吧,可是有的时候喜欢他的人并不会介意他好还是不好”
林均转过头看向珊珊,望进了一双黑沉发亮眸子,
“或许吧”
林均轻轻笑了一下,眼角带着笑意,他伸手把珊珊吃东西嘴角遗留的残渣挑了开来,然后摸了摸珊珊的头
珊珊一下子脸就爆红了,她也听到林均在她耳旁不远处说的话
轻轻的一句
一起命案划破了小城的平静,这几天街头巷尾所有人都在议论。
死者是一个勤勉的生意人,以往每天都会准时开门,从不耽搁。那天迟迟没出摊,敲门也没动静,熟客和邻居觉得奇怪,破门而入,才发现人已经死了,倒在血泊里,胸口插着一把刀。
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一时之间,众说纷纭,各种猜测。叶正雄每天早上去晨练公园里的老头老太太也不例外,大家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讨论着。但叶正雄不去理会,自顾自地跑步跳操,那些人也不叫他。
就在几天以前,叶正雄刚和他们闹过不愉快,现在谁也不搭理谁。出事的生意人他见过,顶实诚一个人,年纪不大,怪可惜的。不过破案这事有警察,他一个离退休老头也不顶什么事,还是过好自己的日子实在。
说起闹不愉快的事他就来气。都说老小老小,这群人还真跟小孩子似的,见不得人好!自己女儿叶琳才结了一门满意的亲事,这伙人就眼红了,说什么琳琳是假正经、装乖巧,背地里不知道多蹦跶。
叶正雄做了大半辈子老师,一生清贫,要啥没啥,唯独对女儿琳琳的教育最为骄傲自负。
琳琳今年二十五岁,不仅人长得漂亮,更是有文化有涵养,省内重点大学毕业,现在在县城的机关单位工作。琳琳是他大半辈子的心血,这孩子争气,总算是辜负他的期望,也没辜负年纪轻轻就死去的爱人对他的嘱托。
叶正雄别的不求,只求女儿有个好归宿。幸得他这一生诲人不倦,积存了一些善缘,朋友学生都替他筹谋张罗。来说媒的人不少,可叶正雄大都觉得不靠谱,琳琳也不乐意,来来回回好多次,终于敲定了城西的张家。
张家是小城里的大户,家里是做钢材生意的,在整个省城都有影响力。更重要的是,张家祖上是翰林,王雪——琳琳的相亲对象的妈妈祖上也是一个官宦家庭,一家人都谦卑有礼,没有一点花架子。张家文是他们家的独子,自己谈过几个朋友,可王雪都不满意,一来二去倒把小伙子逼烦了,索性什么都交给妈妈张罗。
王雪听别人说起叶琳,又听闻叶正雄的为人作风,十分满意。张振文是个百分百的颜控,一看叶琳和明星似的长相也乐得随妈妈的愿。张家文本人也是重点大学毕业,长得又高又帅,说话做事都特别和气,叶正雄一见满意极了。等到双方见了面,回去后问琳琳,她说,爸你看着好就行,我听你的。
“琳琳,你放心,爸活了几十年了,看人最准了,你嫁过去绝对过得好。”叶正雄拍着胸脯道。
琳琳点头同意,于是这事就算是定下来了。
多好的一门亲事啊,叶正雄人逢喜事精神爽,见人就要拿出来说说。可公园里那些老头老太太不乐意了,纷纷凑过来低声告诉他,说哪一天看见琳琳穿过露脐装啦,哪一天看见琳琳去网吧通宵了啊,更离谱的是说看见琳琳还和当地的小流氓胡磊一起轧马路。
胡磊是谁?一个中学都没读完的小混混,爸妈从小就不在,他跟着爷爷奶奶,现在要工作没工作,要钱没钱,一副贼眉鼠眼的样子。琳琳这孩子心高气傲的,能看得上他?
这些话编得实在是太离谱了!他才不会信呢。
几个脾气大的老头嚷嚷:“我们好心告诉你,你不听以后会后悔的“。
呵,这都是些什么话。叶正雄就是不听,也不掺和他们的瞎讨论,自己锻炼自己的,时间到了七点就回家。反正日子是自己的,好好锻炼,有个好身体以后给琳琳帮忙带孩子才是正经。
他回去的路上要经过菜场,出事的那家店就在菜场门口。小店门前那一块地方已经围起了警戒线,周围聚集着不少人。事情发生整整一天了,警察来过好几波,调查访问,整个菜市场都被搅动了。
“是入室抢劫!钱都没有了,只剩铁盒子里的几个一毛的硬币,说是拿剩下的,小偷好像很缺钱!”
“整个菜市场晚上就两三家有人住里面,隔得远,又是在马路边,都没听到动静。”
“有监控拍到了,胡磊那天晚上来过,据说里面还找到了他的指纹。”
听到胡磊的名字,叶正雄打起了精神,尽管胡磊这孩子不成器,但以前也是他们学校的学生。
“胡磊?”
“是啊!里面找到了他的指纹,现在人都被抓起来了。”
“这样一个人,琳琳怎么可能看得上?”叶正雄提着菜往家走的时候,满脑子都是这些念头。
叶正雄的家住在一处巷弄里,小城里主干道路不多,大多数人都是住在路边的巷子里,大巷子里面分出许多条小巷子,小巷子里再散落着不同人家。像大树分出了无数枝丫,枝丫上结出叶子,叶正雄家所处的位置是其中一片叶子。
走进主巷口的时候,他看到有一辆警车停在那,巷子深处挤满了人。这是怎么了,怎么到处都不太平?他正嘀咕着,有声音高声喊道:“叶老师,快点,警察找你!”
什么?叶正雄心下一惊,三步并做两步,快速往回走。
警察不是找他,可比找他更难受,警察来找的人是叶琳。
“你们是不是弄错了,我家琳琳最乖巧了,不可能犯事!”
“大爷,您别急。我们只是找她了解情况。我们在单位没找到她,就到家里来了。”
“哦,琳琳单位她安排出差学习,已经走了一天了,还有两天回来。”
“我们去过单位了,单位说叶琳请假了。”做笔录的警察抬起头来,皱起眉头。他或许以为这位父亲有意要保护女儿,所以没说实话。
“什么,这怎么可能?”叶正雄自己也震惊不已,琳琳那么听话,怎么可能骗自己。
“大爷,您看!”警官拿起笔录本往前翻了两页,指给叶正雄看,“这是她们科室王主任的原话,下面还有他的签名呢!”
黑纸白字,还摁了手印,叶正雄没办法不信。可是琳琳去哪了,为什么要骗自己,又是怎么惹得警察上门的?叶正雄只觉头晕眼花,扶着桌子才勉强立住。他现在满脑子困惑,找不到方向。
“老师,没事,您先坐下来缓一会儿。”外面又进来一个警察,穿过挤在门口看热闹的人群,走过来扶住叶正雄坐下。叶正雄抬头一看,是自己从前的学生——向康。许久没见,没想到他当警察了。
随后,向康对其他几位警察道:“兄弟,这是我老师,他年纪大了身体不好,问话的活就交给我吧!”那几个人点点头,放下东西回警车上去等着了。
见到熟人,叶正雄紧张的情绪缓解不少,道:“向康,我真的不知道琳琳去哪了,她和我说单位安排她出去学习。”
“老师,我相信您。您也别太担心,我们只是按例询问,菜市场凶杀案牵涉到的人都会接受盘问,您平常对待就好,不一定是琳琳犯了什么事。”
“什么?向康,到底是什么情况,你给我说说!”
应老师的要求,向康一五一十地向老师讲述了案件中牵扯到叶琳的的部分。
菜场小贩被害的时间经法医推断是前天晚上的八点到十点前后,在小贩的家里找到了胡磊的指纹,菜场门口的监视器也显示胡磊七点十五分来过菜市场,大概半个小时候后离开。这和被害人遇害的时间十分接近,所以警方将胡磊列作重要嫌疑人火速抓捕起来。
可是胡磊只承认进屋偷钱,不承认杀人,还交待当晚八点他和叶琳有约会。叶琳可以证明他当时身上干干净净的,绝对没有杀人的痕迹。
从菜市场到他和叶琳约会的城市广场约二十分钟路程,如果胡磊准时赴约,路上势必很赶,是不可能有时间处理杀完人的血迹和情绪的。如果他所说属实,那么胡磊的作案嫌疑肯定会大大降低,他们警方的破案主攻方向也要迅速调整。
但他和叶琳约会的地点十分隐蔽,暂时还没找到其他证人,所以胡磊说的是真是假,只有叶琳可以确认。
“什么?”叶正雄差点又一次晕倒过去,琳琳居然真的和胡磊搅到了一起,幸好向康扶住了他,才不至于跌倒。
“前天晚上?”也就是叶琳“出差”头一天晚上,叶正雄努力地回忆着,“哦,琳琳那天本来回来的挺早,可后来接了一个电话,就出去了。”
“具体时间您记得吗?”
“她走那会新闻联播才结束,还没放天气预报,大概是七点三十五。回来得挺晚,估摸十点一刻,当时我睡下了就没看时间,我一般十点整睡觉。”
“唔,我都记下了,就是说案发当晚琳琳曾外出两个多小时,和小贩遇害时间几乎一致,如果她这段时间确实和胡磊在一起,那么就可以确定胡磊真的不是作案人。这样吧,老师,您和琳琳联系一下,让她尽快回来,回来后直接找我。”说完,向康撕下一页纸,在上面写下了自己的联系电话。
“好的。”叶正雄答应了,在问话记录下签字按了手印。
警察走了,看热闹的人也散去了。
叶正雄哆嗦着掏出老人手机,拨出了最熟悉的那个号码。不过11个数字,他感觉在抬11吨重的水泥,每摁下一个键,仿佛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力气。
这电话拨过去,二十多年来一直存在自己心中的完美女儿就不复存在了。
琳琳不知道家里的事情,在电话里故作轻松,俏皮地问候父亲。
可叶正雄没有和她周旋,直接进入主题,问道:“琳琳,前天晚上你出门,是和胡磊在一起吗?”
“爸,没有的事,你听谁说的?”
“警察今天来了,他们还去单位找过你。向康也在,他把事情都和我说了,现在只有你能证明胡磊是不是杀了人。”
电话那头是一段漫长的沉默,叶正雄了解女儿,她正咬着嘴唇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看来。这么多年,女儿在自己面前演戏真的辛苦了。
良久之后,电话那头传来弱弱的声音,“爸爸,警察说的是对的,那天晚上我确实和胡磊在一起,这次外出学习培训也是我骗了您。”
这回轮到叶正雄在电话这头叹气了,他似乎一下子苍老了许多,道:“你先回来吧,其他的后面再说。胡磊那孩子还关在里面,你回来替他做个证。”
叶琳是在晚上赶回来的,踩着星光进了自家小院。
她走到门口,听到里面除了父亲,姑母姑父也在。姑母叶红是爸爸的堂姐,听到叶正雄家有事 ,和丈夫连忙赶了过来。
姑母激动地道:“你让琳琳作什么证?胡磊那孩子本来就不成器,关进去也活该。琳琳这一出面,自己的名声也会搞坏,到时张家肯定有意见。王雪我知道,最讲名声,到时琳琳和张家的亲事十有八九就要黄了。”
叶正雄道:“可那也不能作伪证呀!”
“这事要真不是胡磊干的,警察后面肯定知道,琳琳作不作证有什么关系?再说了,警察都说了,没有其他人看到,只要她自己不承认,就不会有人知道。”
“红姐,你别说了,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这昧着良心的事我做不下去啊!”
“随便你!”
姑母气呼呼地甩门出来,姑父也跟着后面,一走到院子里看见叶琳站在那里,先愣了一下,然后道:“琳琳,你可别学你爸那样轴,得为自己盘算盘算。”
“谢谢姑母关心,我会和爸爸商量着处理的。”
叶红点点头,裹紧了身上的外套,上二楼的客房去了。
叶琳调整好呼吸,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叶正雄正坐在自己那把老藤椅上,他早就听到了女儿的声音,可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立马迎出去。
“爸!”叶琳怯怯地喊道。
叶正雄点点头,算是答应了。他简短地将向康白天的话复述了一遍,将写有向康电话号码的纸条放在桌上,自己进屋去了。
叶琳站在门口,看着父亲放下保温杯,佝偻着身子走进了房间。她犹豫了一会儿,也跟了进去。
叶正雄坐在书桌前,开着小台灯,手里拿着去世爱人的相片,轻轻地抚摸着,眼泪不知不觉流了出来。
在台灯的照射下,叶正雄花白的头发格外刺眼,脸上的皱纹显得更深了。叶琳意识到父亲真的老了,这个在她心中如高山一样伟岸的男人同样没能阻挡住时间的步伐。
她鼻子一酸,走上前去,半蹲着,将手放在叶正雄的膝盖上,道:“爸,是我不好,你打我骂我都可以!”
叶正雄将爱人的照片放回桌上,用纸巾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无力地道:“其他的以后再说,现在先解决这件事吧。明天一大早你就自己去警察局,先给向康打电话。”
“爸……过一会我就得走。”叶琳犹豫着,咬着嘴唇说道,“明天是街舞大赛的日子,我不能缺席。”
叶琳是一个街舞爱好者,这次她瞒着所有人出去就是为了这次比赛。比赛就在明天!
“琳琳,我问你,你还想和张家结亲吗?难道你真的要和胡磊那样的孩子好?”
一句话问道了叶琳的痛处,她忍不住哭出声音来,“爸,张家文根本就不爱我,他们家只是想要一个体面的媳妇。爸,我不想做一个木偶啊!”
或许是夜色让人心下坦诚,叶琳吐露出从未说出口的真心话。
“琳琳,你不听爸的话,以后会后悔的。”
“不管大家怎么评价胡磊,他都是真心对我好。你们所有人都只想我做一个乖孩子,成绩要好工作要体面,只有他,一直支持鼓励我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我走的前一天 ,他塞给我很多钱说是让我比赛用,我到现在才知道他是去偷的。”机关单位的工资不高,并且叶正雄为培养她理财能力,每个月都会强制 她储蓄一部分,所以叶琳靠自己很难支付昂贵的赛前培训和比赛费用。
“琳琳,你是要气死我呀!”叶正雄浑身都在颤抖,连嘴唇都开始发白,多年的苦心化作泡影,还朝着他最不愿看到的方向发展。
叶琳也哭得浑身发软,整个人都跪倒在了地上,“爸,对不起,对不起……”
可叶正雄那边忽然没了声音,“嘭”地一声人栽到地上,手捂着胸口,只喘着粗气。
“爸……爸……”叶琳吓得呆住了,准备上前去抱父亲。
“别碰他,快点找车送医院!”姑父姑母听到声音下楼,此刻正好推开了房门。到底是上了年岁的人,一看情形就知道情况不妙。
叶琳冲出房门,拿起了放在桌上写有向康电话的纸条。
小城不大,向康开着警车一路超速,不到十分钟就赶到了,将叶正雄送去了医院。
是急性心梗塞,幸好年长的姑母经验丰富,及时喂了速效救心丸,向康又懂一些抢救常识,开来的是一辆装载病人的专用警车。抢救及时,叶正雄很快就没有大碍,被推到病房观察休息。
叶琳坐在医院走廊上的长椅上一直哭,等到叶正雄从治疗室推出来的时候,她紧紧地跟在病床后面,深怕一个不小心就把爸爸跟丢了。
可叶正雄依旧不理她,到了病房躺下,头一直朝着另一个方向。
“爸,爸!”叶琳在床头一遍又一遍地轻声呼唤。
在一旁的姑母道:“琳琳,看把你爸气得!有什么能比你爸重要,以后你就都改了吧!”
琳琳不住地点头,这么多年父亲和自己相处得点点滴滴涌上心头,她已经知道什么才是最重要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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