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岭之死人饭
早上,还没从睡梦里完全清醒,就接到小曼火急火燎的电话:“亲爱的,睡醒了吗?”
“周末都不让人睡个安稳觉,什么事啊?”我一边抱怨,一边打着哈欠。“有个朋友的朋友让鬼上身了,今天找了个道行高深的师父去帮忙超度,你想见识下吗?”
听到这儿,我立刻从床上蹦了起来,“什么什么?有这种事?去,要去,必须去……”
从小接受辩证唯物主义世界观教育的我是个无神论者,所以对那些虚无缥缈的鬼神论从来都是嗤之以鼻。即使这样,我仍然对那些未知的世界充满了好奇。今天这难得的机会,我怎能错过……
一路颠簸,开车开了大约一个多小时,终于停在了远郊的一个两层的小院落边。
听到汽车引擎的轰鸣声,院落里走出了一个相貌奇特的老者,拱手问候后,他领我们进了院子的堂屋。这个堂屋看起来很干净整洁,正中间摆着一个长条的供桌,桌上有佛像,佛龛和各种供品。
在跟老者寒暄时,小曼朋友带着一个20多岁的女孩走了进来。
这难道就是那个鬼附体的女孩吗?她看起来没有什么异样啊?我疑惑着……可是等她们走近了一说话,我突然发现了她的不同:她在不停地打嗝,而且没有间歇……我的天啊!这是什么情况?
这时,小曼的朋友才把事情的原委跟我们讲了起来。
原来,小曼朋友的这个小妹叫婷婷,婷婷是个阴性体质的人(据说这样的体质很容易被附体),她的工作地是一个素食餐厅,餐厅的工作人员很多都是吃素的在家居士。
有一天,她们餐厅新招聘了一个外地来的叫王红女孩,这本来是很平常的一个女孩,可奇怪的是王红在餐厅工作仅仅一周后,说什么也要请假回家。
她告诉别人原来自她来到餐厅工作后,每天晚上梦见有人锤她的脑袋,白天则头疼欲裂,实在是难受极了,要请假回家休养。听她这么一说,经理也不好说什么,于是准了假让她回家了。
可是,她是回家了,可怕的事情还在后面…….她走后的当天晚上,婷婷就开始胡言乱语,浑身抽搐并声嘶力竭的哭喊着要把那个回家的女孩找回来。
同事们都慌了手脚,婷婷平日里是个温柔娴静的姑娘,今天这是怎么了?什么情况?难道跟王红有什么矛盾吗?即使两个人有再大的矛盾也不至于这样癫狂的模样啊?大家怎么劝也劝不住,婷婷仍旧不停地哭喊。
后来经理终于醒悟过来,她试探着问婷婷:”您是何方大神?我能帮什么忙吗?”婷婷边抽搐边哭喊着说:“我就是一只小虫子,我要找她报仇……”
这不就是鬼附体了吗?可是……难道这个附体的鬼是只虫子?经理想到这,赶紧打电话给王红,把婷婷的情况跟她说了。
王红听了惊出了一身冷汗,她告诉经理,小时候,她曾经在一次在田间玩耍时,把捉到的十多只蚂蚱的头一一揪掉,回家后不知何故,就开始头痛难忍,后来经过医治虽说渐渐好了,但从此睡眠非常不好,晚上经常被噩梦惊醒。
这次来到餐厅工作,头疼病又犯了,还梦见被人猛敲脑袋。王红哭着求经理帮帮她,看有没有解决的办法。听了王红的哭诉经理马上联系了修行多年的德叔,就是那个相貌奇特的老者。于是约了今天的超度。
【林斋】
有一名高三学生跳楼了。
死状惨不忍睹,脑浆迸裂,与鲜血混搅在一起,呈现出一种更加恶心的颜色。
我别回头,胃里翻滚着酸味,直涌上喉头。血液如灵蛇般向我脚下蜿蜒而至,我小心翼翼地退了几步,却被人撞得一个趔趄,跪坐在血泊中。
我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撞人的那个男生长得挺好看的,眉眼仿佛隆冬时节被白雪覆盖的枯黑枝桠,自带清寒气息。他只看着瘆人的尸体,仿佛丢了魂,脸色惨白,神情恍惚。他慢慢地跪了下去,手伸出来,却又畏惧似的收了回来,终于,他忍不住了,崩溃一般哭了出来。
歇斯底里,面目狰狞,真是再丑陋不过的哭相。
我默默地撑起身体,站了起来,校服裤子湿漉漉的贴着皮肤,仿佛蛇吻一般的触感,我撸了撸手臂,决定回宿舍换衣服。
我挤过熙熙攘攘的人群,视线无意间扫过楼顶,身体猛地僵住,春日和煦的风拂过,我如坠冰窖。
我猛地冲向人群,以为要撞上人体障碍物,却一路畅通无阻。
这时,我终于看清楚了自杀学生的模样,黑色的中发长发半掩着脸,微挣着的眼下一点泪痣,与我平日在镜子里看到的人一模一样。
我瘫软在地上,大脑一片空白。
这时,又一个“我”从顶楼一跃而下,摔在地上,支离破碎。
【陈辜】
林斋是我的新同桌。
说实话,在此之前,我根本没有注意过这个女生,阴郁如潮湿角落里的苔藓,看人时眼神惴惴,极不讨喜的模样。
她局促地向我笑了笑,神情有点不安,嗫嚅道:“你……你好,我叫林斋。”
我点了点头:“你好,陈辜。”
接着继续收拾我自己的东西,余光瞥到她松了一口气。
我有点奇怪,但并不在意。
接下来的几天,林斋不再试图和我搭话,但是很明显的,她的眉梢眼角一点点地渗透出自在来。
剥去了她木讷无趣的外衣,我逐渐发现她是个奇怪的人,比如日常对着窗户发呆。
日光洒在她的脸颊上,融了温暖的色调,看着挺舒服的,她的眼睛里细细碎碎的都是光。
婆娑的树影,从树叶间隙溢出的碎金,一团圆滚滚的小肥雀,我一直以为她看的是这些,直到我坐在她的座位上,沿着她视线的角度——看到了被蜘蛛网黏住翅膀的蝴蝶。
蝴蝶奋力挣扎,扑腾着翅膀,捕猎者缓慢地挪动着八只脚,以一种悠闲自得的姿态向网中央爬着——任谁都不会喜欢这一幕。
我厌恶地转头,恰好看见林斋站在我的座位旁,十分平静地看着我,目光中带着一丝了然,一丝嘲弄,仿佛猜到我接下来要做什么。
【林斋】
我是一只失去记忆的鬼魂。
这可真令鬼悲伤。
我半飘在陈辜的身后——哦,陈辜就是对着我尸体痛哭的男生,来参加我自己的葬礼。
一眼望过去,嚯,像一群排排站的乌鸦。
跪在遗像前的女人目光空洞,仿佛是一位努力而没有天赋的雕刻师手下的作品,空无灵魂,不带一丝生气。
我听到有人小声议论,说她刚死了女儿,丈夫又失踪了,克亲命。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围着奶酪的饿鼠,虎视眈眈,直待将她吞噬殆尽。
我看着她,她看着我的黑白遗像。
心中涌动着很奇怪的感觉,我想抱抱她,却又恨不得避开她,似爱似恨。
我小心翼翼地飘过去,仿佛做了许多遍,我从她背后轻轻地抱住她,蹭着她的脸颊,温柔了语气:“妈妈,别难过,有我呢,你笑一笑。”
葬礼末了,等人都散尽,陈辜仍然固执地守在我的墓碑旁,天上云影掠过。我挪到他面前,半蹲着仰起头。
他逆着光,表情看不清楚,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脏开始剧烈地跳动起来,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我头晕目眩地做了一件大胆的事。
我直起腰,轻轻地,吻了他。
陈辜回到家后,第一时间打开了台灯,翻开了我妈妈给他的署名为林斋的日记本。
『有些时候,真的不知道为什么活着。我的人生,一眼望到头的灰暗,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嗯……我真矫情啊。
陈辜面无表情,又翻了一页。
『今天,陈辜和我做了同桌,我试图和他搭话,但是他反应很冷漠。
我很开心。』
『今天,陈辜也用那种眼神看我了,我猜他接下来一定会要求老师换座位。
哈,这样也很好。
这样很好……真的,很好。』
陈辜摘下眼镜,眼睛无焦距地盯住空气中的一点。
他喃喃道:“所以,林斋,你是在报复谁?”
【陈辜】
我换了座位,和林斋。
我堵住了她看向窗外的视线,不想看她诧异的表情,我重新做起了那张怎么也做不进去的卷子。
半个小时过去后,我还是忍不住了。
我礼貌地问:“林斋,抱歉,是我堵住你视线了吗?”
此时的林斋是我从未见过的模样,她弯弯的眉眼,温柔得像是蘸了蜜糖,眼下的泪痣因着白腻的皮肤的衬托,显得越发墨黑——夸张点来讲,她整个人都在放着光。
但是,我居然才知道林斋有泪痣。
林斋认真地看着我:“重新认识一下吧,陈辜,我叫林斋,双木成林,聊斋的斋。”
我敷衍地点点头:“你好,陈辜。”
林斋小心翼翼地从书包里拿出一个饭盒,一脸镇定地推给我,其实已经面红耳赤,连直视我都做不到。
“我做的甜点。”很轻很小的声音,仿佛幻觉一般。
我拒绝了。
林斋并没有因为我的拒绝而失落,她将目光投向窗外,声音里泄了笑意:“看,那有只胖乎乎的小麻雀。”
林斋似乎变了许多。
我有点匪夷所思地看着她。林斋摆弄着一颗多肉植物,她拿着喷壶,水雾喷洒,阳光折射,竟然蜿蜒出一条小小的彩虹。
她眼睛睁大,惊喜地转头看我,与我视线一撞,她拿着喷壶的手轻轻一抖,就洒到了桌面上。
我拿出了纸巾,递给她。
林斋接过纸巾的时候耳根都在泛红,眼神控制不住地躲躲闪闪。
我觉得林斋应该是喜欢我。
这很糟糕,因为我不喜欢她。
我虽然没有向班主任提出换座位的想法,但是却开始刻意地与林斋保持距离。
林斋的感觉很敏锐,这从她送我甜点的举动就能看出来,我嗜甜,但是没有几个人知道。
所以,她看出来了我疏离的态度。
林斋很配合,我们虽然是同桌,但是一天所说的话还不如班里的一个普通同学。
一切如我所愿,所以说,我心里的憋闷感从何谈起。
直到一天,我看到林斋佝偻着背,肩膀塌下来,手里捧着多肉,眼睛不知道望着哪里。
我皱着眉头,敲了敲她的桌子,看她受到惊吓一般,身体猛地一抖,她看着我,眼中的刺尚未退去。
我比了比口型:“听课。”
林斋愣愣地盯着我看,她像是认出来了我,眼中浮现晶莹,她对着我笑了笑,笑容勉强,难看得要命。
我放轻了声音:“不想笑可以不用勉强自己。”
她愣愣地点了点头,把多肉放在窗台上,手肘放在桌子上,她脸色变了变,又把手肘悬空。
“陈辜,你说,十年之后的我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她写了这样一张莫名其妙的纸条。
我没有放在心上,自然,也没有回复她。
【林斋】
『我深陷沼泽,无助地望着头顶小小的天空,这时,陈辜出现了,他是我生命中的光。』
应该是溺水者抓住的浮木才对。
我坐在课桌上,后仰着头看陈辜,陈辜合上日记本,他表情冷漠地看着窗外,残阳一点点地将云朵染成桃花色。他黑色的瞳仁映着晚霞,染血一般。
我侧过头,恰好与窗外快速下落的“我”对上了视线。
我:“……”
我深吸一口气,看了看陈辜,陈辜已经开始写卷子,整理错题集。他的气味仿佛干净的初雪,窗外的“我”平静到漠然,脸上满是死气。
对比鲜明。
虽然知道不断重复死亡过程的幻影只有我才够看到,但是陈辜每次看着窗外发呆,我心里都在发怵。
我一挪一挪地上了楼顶。
楼顶有我的影子慢慢聚拢,人像慢慢清晰,在一个“我”落地之前,另一个“我”已经重现我死亡那天的情形。
“我”神情平静地爬过护栏,双手抓着栏杆,一只脚悬空,整个人摇摇欲坠。
“我”似乎在思考些什么,末了,眼神却坚定起来,抓着栏杆的手慢慢放松……
我开始相信陈辜说的,我的死亡是为报复某个人了。
报复……谁?
在高考之前自杀,我是得有自私?
突然,从心脏传来的细碎的如针扎般的刺痛感,一点点地增强,我疼得全身痉挛,如跃水上岸的鱼一般濒死地喘息。
1
范小右和成默在嘉树的第一次见面其实并不美好,两人还差点打起来,或者说是范小右单方面的恼羞成怒,在大多数人眼里不知道这两个人脑子犯了什么抽,竟走到了一起。
在范小右的记忆里,她第一次在嘉树见到成默是高一下学期由学生会组织的辩论会上。
范小右所在的班级十四班既不是文科班里最前面的也不是吊车尾的那种,所以大多数学生只要成绩还说的过去也就那样了,按成默的话来说就是整天碌碌无为,混吃等死,偏偏范小右的班主任胡不歇还是个教政治爱好哲学的佛系老教师,根本也不在意班级名次之类的,常叹道:这一切啊,皆是浮云!
那时班上没有几个人愿意参加这种既繁琐还可能得不到好名次的事情,但又因着每个班都必须参加的原因,于是整天嘴巴停不下来的范小右就被班主任老胡抓了“壮妇”。
范小右是一个典型的没有什么远大理想的凡人,刚进入青春期,脸上看起来没有一点女孩子的娇羞,满满的都是青春美丽疙瘩,看起来极为磕碜,成绩凑凑和和勉勉强强,靠着一张能说会道的嘴当上了班长,不仅与班里同学关系处的不错,和同一层楼的大多数关系也都不错,于是纷纷给上她几分薄面。
十四班的纪律从没有被扣过分,强制性参加的活动一般也总能在班里找来几个人,偶尔还能请来外援,辩论赛虽不能请外援,但范小右左抓语文政治科代表,右逮学习委员副班长,押着他们就上了辩论赛动员会。
在辩论赛的动员会上抽场次时,范小右手贱的抽到了第二场和理科班大佬即实验一班成了对手,于是差点被副班长他们四个联手把她的命留在动员会上。
虽说是不在乎名次的重在参与,可直接被嘉树高一理科最好的班杀的体无完肤也是件很丢人的事儿。
想想,早晨起来难得心情美美的,结果刚到学校就听到有人叽叽歪歪的在议论着高一级文科十四班是如何被实验一班秒杀,末了要是有人知道你是十四班的学生,还怎么愉快的玩耍呢?
于是范小右和参赛的四人讨论了两节晚自习该如何来应对这糟心事,至少要保证输也要输的旗鼓相当。
按照辩论赛规则以及个人能力,最后由范小右一手敲定一辩是副班长,二辩是语文科代表,三辩是政治科代表,四辩是学习委员。
在第二场没有通知开始之前,范小右整天带着班上新晋“F4”开始和任课老师抬杠,见着抬杠成功还高兴的不行,看着数学老师路远越来越黑的脸,全体同学是叫苦不迭。
数学老师带的其他班有同学受不了了,就跑来问范小右问了些什么,把路哥搞成这幅样子了?
范小右也很无奈,她觉得那次自己根本就没有抬杠,只是想噎一下路哥,就是没想到班上有人会瞎起哄,搞的大家都很难做。
时间往回倒退几天,路哥一贯的在课上开“人生知识小讲堂”并告诉男同学们:“男生们要听着,以后找老婆呢,不要找太漂亮的女生做老婆,你想啊,你长得不怎么样而且也没钱,绝对是降不住人家的,整天提心吊胆的。要找就找差不多的才好,这样啊,也不担心出事儿,多好的,是吧?”
于是范小右“腾”的站起来,开口就是,“路哥,那你觉得准师母长的怎么样啊?”
路远这个情商智商双高的被教师这个正经职业所耽误的极富内涵的段子手,自然是一下子就听出了范小右的意思,于是表情就有点臭了,再加上班里爱起哄的几个小傻子们,在路远没讲话时就高呼:“师母当然漂亮了!”
于是路远的表情更臭了,好几天不给几个班在上课时讲段子,搞的范小右很是郁闷,因为这并不是她的本意。所以后来路远恢复正常时,范小右差点就跪天跪地、涕泗横流。
范小右本以为很快就会到第二场赛,于是每天兴头十足,随时准备带一大票班里人去赛场上镇场子,可等了一个礼拜也没有等到通知,范小右觉得自己被伤到了,整天安分的坐在座位上黯然伤神,可是把老胡吓得给她讲了三天的哲学,也把范小右吓得不敢让老胡再知道自己情绪波动。
等学生会成员送来了比赛主题,范小右用自己那长满疙瘩的脸对着人家就是假笑,吓得那白白净净的小帅哥转身就跑,头都不带回的。
范小右觉得自己受到了打击,自己长的就那么不堪入目吗?副班长摸了摸自己的脸,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兄弟啊,男人么,那么在意脸干嘛?你看哥这脸,就是不长痘,这把我给难受坏了,唉!”于是颇为激动的范小右抄起书对副班长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抡。
2
回到家后,范小右先是琢磨了一下辩论主题,然后把找资料放到第一位,忙上忙下的整理,作业没做也没休息,直接搞到了凌晨一点半。
到了第二天来校时,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吓傻了一众玻璃心的同学。
“都看啥看,瞅啥瞅,不就多了俩黑眼圈吗,没啥可看的,散了散了。”
“小右,你这两眼圈也太夸张了吧!”副班长捂住嘴就惊叫一声。
“别天天叫的跟个受似的,有那骚的时间还不赶快熟悉熟悉自己的稿子。”范小右虽说是混了点,但对工作还是很上心的,就是工作言行一向不怎么样。
比赛那天下午只有两节课,一节音乐,一节微机。音乐老师是一个来自上海的大二研究生,温温柔柔也文文弱弱,所以范小右就带着副班长他们翘了音乐课来商量对策。
范小右激情澎湃,惊得副班长是一愣一愣,“范小右,你怎么就不上场呢?”
范小右把资料往桌上一摔,“谁让咱这形象不好!影响咱班容班貌!我能怎么办!”噎的副班长无话可说,随后还点了点头表示:有道理。
下午课一结束,范小右就聚集了一众人马浩浩荡荡的奔向赛场。
比赛还未开始时,范小右就在赛场里寻找着对手,因为没有三楼的其他同学进行介绍,这里的同学她一个也不认识,尽管她记得那个送主题的学生会成员。
范小右带着一大帮子人马坐在自班位置,却发现凳子不够坐,于是范小右就和学生会成员交流了下,想从对手的场地里拖出几把,实验一班人少加之有人比较忙所以来的人并不是很多,能来的都是班委会成员,自然是不会做这种有损班威的事,直接就拒绝了范小右,范小右无奈,只好让女生和瘦弱的男生坐凳子,大高个们全部站在最后,姿势浩大。
有了强大的后方支持,副班长他们也是昂首挺胸,自信满满;实验一班虽不如十四班人多,但实力摆在那里,也是不容小觑的。想啊,一个年级近一千余人,实验一班只有三十个学生还全部都进了年级前一百,牛逼轰轰的班,不服都不行。
其实范小右还是有些紧张的,担心没发挥好被看作是虚作声势。
比赛开始后,两方不分上下,吸引了许多路过凑热闹的学生,就连评委老师都有些难为,选一班胜出,十四班表现大家都有目共睹,实力当真是不差的,可选十四班胜出,一班实力也在线,可把这刚初出茅庐的女老师给难住了,到最后宣布结果时,女老师先是点评了一下,最后一拍桌子心一横,宣布一班胜出。
不光是范小右脾气一下子上来后猛地站起来,十四班学生也哗哗的一大片都站起来,本就人多,来时和和气气的也没什么大感觉,现在凑在一起后,既低气压又黑压压一小片,弱的屁股底下就是武器——凳子,壮的本身就是武器,吓得在场看比赛的外班学生愣是不敢动,有几个胆大的直接撒腿就跑。
实验一班也蹭蹭蹭的都站起来,唯独一人就坐在原位上一动不动。
双方就一直僵持着,女老师悄悄的走了,去找两班班主任和校主任。
范小右看向坐着的人,“这场比赛大家都想赢,评委老师给的结果我们并不满意,也不会接受,我们不会找事,所以两班班长谈谈吧。副班,带大家回班。”
“庄一,带大家回去。”一直坐在凳子上的一班班长开口。
“哦,好好好。”范小右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侧目瞟了一眼,是送比赛主题的那个学生会成员。
等人走的差不多时,范小右拉了把凳子一屁股坐在上面。
“成默,说吧,怎么想的。”是了,范小右认识一班班长,不仅认识,还认识很久了。
成默抬头看范小右,“要说的人是你,不是我。”
“成默,你别逼我。”范小右这次真的有些恼了,隐隐的准备站起来。
“范小右,别闹。”成默淡淡开口。
范小右站起来,朝着成默大喊,“学了这么多年习把你给学傻了是吧!”说完一脚把凳子踹倒。
“范小右,你根本就不是想赢这场比赛,只是想赢过我罢了。”成默不理会范小右的举动,让范小右很是挫败。
范小右知道成默说的没错,她从一开始就不全是为了班里面子,也有她和成默的私人恩怨在里面。
3
范爷爷年轻时是在武馆里给人做伙计的。男人大多数都有一个英雄梦,年轻时的范爷爷也不例外,因与武馆武师交情甚好而跟着学了几招,范爷爷也是个幸运的,不仅在这方面有天赋还被主人家见了夸奖,范爷爷靠着主人家的欣赏,后来娶了主人家的独生女儿,继承了武馆。
抗日战争爆发后范爷爷直接就参了军,等解放后再回来时,老来得子生了范爸爸。范爷爷想让范爸爸上学以谋报效国家,可范爸爸从小不爱学习,只爱舞刀耍棍,气的范爷爷整天拿鞭子抽他,抽的多了也没什么意思,于是范爷爷也就随范爸爸去了,还把自己一身武艺传给范爸爸,顺便送范爸爸去了少林寺。
范爸爸在听寺里的和尚讲抗战,范爸爸就了参军的念头,等范爸爸十七岁时,一天夜里收拾了干粮衣物就跑了,三十多岁时才娶了个当小学老师的姑娘,算是安了家。
所以范小右是在军区大院里长大的,从小性子就野,跟着军队里的大老爷们上山下河,也就是在那里,她遇到了成默。
成默的父亲和范爸爸很熟,成爸爸常提到自家儿子,可范小右从没见过真人,听成爸爸意思是一直在老家,眼看着年纪可以上小学了,可老家那地方太穷了,本想让儿子到队里边来上,可队里边也没小学啊,实在是令人脑壳疼。
于是范爸爸眼睛一转,心想:自家闺女也早到了该上学的年龄了,不如……
“老成啊,你让弟妹把小默带过来,今年和小右一块儿上学去,就在你嫂子工作的那个学校。那学校啊,虽不是名声响当当,但离咱这儿也不算太远,一周咱还能见上孩子几面,不至于和孩子生疏了。”
六月份的时候成默就到了,范小右很喜欢这个比自己小了一岁的弟弟,整天弟弟长弟弟短的叫他。
成默不喜欢老有人叫他,可每次也只能狠狠瞪范小右一眼,范小右才不在意,依旧如此。
开学前大部分时间范小右都和成默黏在一起,带他上山下河,直到范小右生日那天。
范小右在夏天过生日,拉着范妈妈给她买了很多自己喜欢的零食,然后都送给成默,可成默不领情,转手就给了街上的小屁孩,范小右很难过,把零食抢回来后当着成默的面全踩烂直接丢进了垃圾桶,然后再也不去找成默了。
成默很奇怪,送给他了,难道他不可以送给别人吗?他问成妈妈,成妈妈愣了愣,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只好带着成默买了零食让他再送给范小右,可范小右二话没说抬脚踩烂扔进垃圾桶,不欢而散。
范小右和成默进了小学在一个班里,范小右性格讨喜,很快就和小朋友们打成一片,而成默只能远远看着范小右和其他小朋友一起玩,没事干的他只能好好学习。
后来成默就成了大多数家长口中的别人家的小孩,于是小朋友们更不喜欢成默了。
范小右很快就成了孩子王,大家都愿意听她的,当然,除了成默。
因为范小右实在是太皮了,于是范妈妈就给她报了书法班,这种太考验人的事情范小右做不来,就在范妈妈去卫生间时,范小右划掉书法,用自己那歪歪扭扭的字体写了柔道,前台还是很高兴的,因为学柔道的孩子并不多。
其实并范小右不知道柔道究竟是什么,只是听从范爸爸口中听到过而已,知道很厉害。
范妈妈知道后,硬是气坏了,于是范小右第一次被她妈妈打了屁股,看着范小右犟的样子,范妈妈也无计可施,范爸爸在一旁笑的很开心,因为他当年也是这样的。
到了三年级,范小右的劣性就越展现的淋漓尽致。以前是不理成默,现在是见了成默就要戏弄他一番,每次成默想还手,却都被范小右一招制服,于是成默脸就开始红。
女孩子比男孩子要发育的快些,更何况范小右还大成默一岁,所以五年级时,范小右就比成默高出一个头了。
到了六年级,范小右更高了,也更坏了。有天,她向往常一样制服了成默,看着成默依旧红红的小脸,突然想起电视上的情节,于是亲上了成默的脸,然后“呸”的一声,“一点都不甜,电视上骗人。”
范小右转身就走了,可成默却内心风起云涌。
这一切本是很美好的,可一切都在范小右初二那年暑假变了,范爸爸去世了。
那年在南方抗洪中,累的不行的成爸爸躺在了路边,原本就有点发烧的范爸爸背着成爸爸回了驻地,再去医生那里找药时,走反了路掉进了江里,等找到时,身体都已经泡烂了。
抗洪归来时,范小右不见自己的爸爸只见到他生前穿过的衣服时,整个人都蒙了,范妈妈抱着衣服失声痛哭,成爸爸跪在她面前发誓会照顾她们母女二人。
范小右把自己在屋里关了三天,出来时依旧嘻嘻哈哈,讨人喜欢,可大家都知道她不一样了。
初三那年,范小右没有再浪了,她去了全封闭的补习学校考上了县里数一数二的高中——嘉树高中。
4
“小右啊!你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有什么事你等我来再说啊!”老胡少有的发了一点点牢骚,范小右却不讨厌,她喜欢被人关心,被人护着的感觉。
“老胡……”
“咳咳咳,咳。”
“额……老胡老师啊,其实也没什么事儿,就是刚刚输了之后我情绪有点激动,不过您看啊,我这不都好了吗?是吧?额……和那个一班班长之间也就是说了下这件事,没什么大问题。主任老师,很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是我这个做班长的没处理好,您要罚就罚我吧。”范小右低着头道歉。
“罚什么啊!谢主任,我这也一把老骨头了还当的是班主任,好不容易找个贴心的班长,你要是把她罚了,我们班就真完了,我这班啊,我管也是心有气而力不足啊,都是交给小右管的……”胡不歇把范小右的作用夸大化,但实实一想,也没错。
谢主任想了想问一班班主任——宁川。
宁川先问了问成默,“没什么事情,麻烦你们了,老师。”
“没什么事的话,辣也就算了,不过胡老师,类你一定要拢一拢介个小姑凉,给她找个帮手,要不然呐,太累了。”宁川是个n、l不分的南方才子。
老胡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但又觉得不太对,有副班长啊,这副班长怎么就这么不像话呢!
回了班后,老胡先是批评了副班长,然后又对班里进行了一番说教。其实老胡还是很高兴的,他感觉这帮孩子终于开始在乎集体,终于有责任感了。
晚自习是路远的,路远的课范小右一向都是很有兴趣的,可这次,范小右走神了。
“范小右范小右,别发愣了,路哥不停瞄你呢。”范小右的同桌猛撞了一下她,把她从神游中拽了回来。
范小右今天兴致缺缺,下了晚自习就收拾东西下楼,却撞上了上楼的成默,两人对视一会儿,下楼的人挤得成默站不稳,范小右没再看了。
范小右兀自下楼,不再理会成默,到楼下时却被成默抓住了手,范小右甩开成默的手,仰起头看成默的眼睛,“一班班长,比赛你们也已经赢了,何必还要来羞辱我。”
“范小右,别说这样的话,我不喜欢。”
范小右看着面前早已高出自己一个头的成默,笑了,只是那笑意不达眼底。
“你喜不喜欢关我屁事。”范小右说完转身就走,成默就跟离范小右五十多米处送她回家。
范小右发现自从和成默相认后,成默就变得越发烦了,时不时还托人送早餐给她。
范小右忍无可忍之下去了一楼。
“成默。”范小右闯进一班怒气冲冲,看到成默就坐在座位上,看到她来了,眼中闪过几分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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