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说的秘密|胖子爱玩滑翔伞

爱那么沉重，又轻似尘埃，只是有多少爱，可以重来。

2018年1月22日 星期一 晴而有风

文|深海梦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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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心中都曾住着一个梦，夏汐的梦想就是飞天，或者入海，总之她向往极了自由。

那年我上五年级，她上初二。每次去她家，她都专心致志地盯着电视上那些极刺激的项目，什么高空跳伞，极速赛车。

当她讲述起这些离我很远的东西，眼睛里闪着的光像极了暗夜里的恒星。

到她十六岁，刚好满足探险潜水员的最低限制，去国外考了个证。曾经在她脑海里那些天马行空的想法都变成了现实，我没有感到意外。

后来几年，我们偶尔通过手机联系，她会告诉我最近玩了哪些新的项目，蹦极，滑板，空中冲浪……

我通过视频看到踩在滑板上的她，随着高低起伏的地势飞起又落下，被绑上橡皮筋的她站在高高的地方，坠落又被弹起，反反复复。

那么惊心动魄的场面，在她的脸上我竟看不出一点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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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了从什么时候起，我们联系越来越少。直到大学毕业后，某天我正挽着男友的手逛街，偶遇她妈。几年不见，她的鬓角爬满白发，眼角也有了细纹。

当我问起夏汐的近况，阿姨看看我，又看看我身旁的他，眼底闪过一丝光亮，很快又黯淡下来。

随后，她把我拽到一旁，”小晴，你都有男朋友了。该谈婚论嫁了，你说小汐，她一点都不听话，我还等抱外甥呢。”

她下意识地用纸巾擦去两行热泪，”她最近说要去当滑翔伞教练了，多危险，这姑娘真不让人省心……”

“阿姨，您放心，小汐她技术非常娴熟了，以前不也是在天上，不都好好的吗？”

“那可不一样，以前是一下子，这回是一直在天上啊，……”

她欲言又止，我一时想起夏汐在电话里曾说过，她渴望找个陪她一起飞天的男友，在飞机上分娩，抱着娃一起跳伞。

我灵机一动，”阿姨，做这行的男教练可多，说不定咱小汐哪天给您领回个英俊的女婿呢。” 可算是说到点上，阿姨脸上终于挤出一抹笑意。

后来，我见到夏汐那天，正好旁边有对情侣，男的拥住女的，两人朝着崖边奔去，一步迈出，伞花炸开，此起彼伏的叫好声久久回荡在耳畔。

我冲她使了个眼色，”你看看人家，两个人在空中紧密依偎在一起，白云端徜徉，自由地飞翔，多么有诗意。我是没机会了，啥时你也尝尝这滋味？”

尽管当年她那股嘚瑟劲真想让我给她一巴掌，将她拍回现实。都快三十的人了，还活在梦里。此刻，为解阿姨心头之急，我别无选择。

她不屑一顾，左顾右盼着。我冲她看着的方向望过去，走来一只胖子。

一米七五的个头，差不多二百斤，身上的肉以同样的频率一颤一颤地晃了过来。额头上冒着豆大的汗珠，满面油光，一副油腻腻的样子。

原来，这人也是来训练滑翔伞的。他说要找个最瘦的教练，多飞一会，自然将眼光投到夏汐身上。

这么胖，滑翔伞能撑几秒啊？别说找个最瘦的了，就算搭配个蚂蚁又怎样，还不是很快就坠落下来。

我心里暗暗地嘲笑了他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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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汐撇了撇嘴角，一副不情愿的样子。我也借光飞了一把，跟着一个叫宇晨的男教练，英俊帅气，侧脸棱角分明。

我们距离夏汐他们很近，全程我眯着眼，只露出一条缝，能看到夏汐。这并不影响我听到胖子在空中留下”啊啊啊”的声音，极其刺耳。

我还隐约看到那坨二百斤的肉在空中不停地抖动着，果然先于我们落地，伴随着的还有一声巨响。

落地后得知，夏汐一直指挥他用屁股落地，他半天反应不过来。两人坠地那一刻，差点把沙滩砸出个大坑来，我看到的，是胖子滚着小汐在地上打了好几个转。

那副样子真的让人厌恶，我跟着宇晨赶过去，把夏汐救出来。她晕头转向，片刻后对我说，碰上这么个人真是算自己倒霉。还回头吼胖子一声，”让你用屁股着地，听见了没！”

只见那胖子敦实地站在原地，脸上沾着的沙子混着汗珠，一片浑浊。他嘿嘿一笑，”好啦，下次注意。”

都摔成这样了，哪还有下次。

谁也没想到，从此他爱上滑翔，专门来找夏汐做教练，甚至表情中都透露着他喜欢这种刺激劲。

最无奈的是，只有训练员选教练的份，”没关系啊，这么重还速度快呢，能比别人多挣二倍钱”，听完夏汐砸了我一拳，硬着头皮去了。

第二次滑翔，胖子举着手机问小汐他想要全景拍摄，哪个角度最好。夏汐耐心地告诉他，双腿抬起，分开，把相机置于两腿间。

在空中，他照做。一边大声叫着，一边拍他的照，夏汐压根没有多看他一眼。好在这次有了长进，上次强调的动作要领，总算记住了。

就这样，夏汐带着他飞了好几次，这个灵活的胖子彻底爱上滑翔，每天都来一趟。

某天，宇晨比较清闲，专门过来替夏汐分担任务。夏汐终于得到解救，二话不说把胖子推给他。

我站在一旁，目睹了全场。我们第一次滑翔那天，宇晨非要离小汐很近，一副随时保护她的样子，奈何胖子太重，着急坠地。

我好像看出了什么，冲着夏汐挤眉弄眼。她娇白的脸突然泛起了红晕，不好意思地将头扭过去，又转身朝那方向远远眺望。

我们从远处看到，胖子收起手机，两个男人在空中抱作一团，挣扎着，不一会就掉了下来，画面太美。

我偷偷看向她，她冲着远方笑了。绯红的脸颊，眼神中流露的也是爱情里女孩子独有的风采。

-4-

之后，关于他们三个的故事暂时告别一个段落，我回到我工作的地方，又开启三点一线的生活。

偶尔跟夏汐联系，无意中得知她跟宇晨在一起了。我第一瞬间想起阿姨，总算不愁了。另外，想到了却了夏汐的一个心愿，替她感到欣喜。

我闭上眼睛，好像看到宇晨和夏汐一起，飞向高高的蓝天，在白云间穿梭。到时候他们生一个宝宝，一起跳伞，好幸福。

半年后，我去外地出差，恰巧途径她的城市。返程时，我去原来的地方找了夏汐，没有提前打招呼，希望给她一个惊喜。

迎接我的是一个训练员。听他说，夏汐和宇晨回去过安稳日子去了。

我怎么相信？我是知道的，对于他们这种放荡不羁爱自由的人，过安稳日子岂不是天方夜谭？那还不如让他们去死！

我自己都没反应过来，这些话已说出口。那训练员冷哼了一声，”去死，就是去他妈的我才不死呢。”

我隐隐感觉到有什么事，在我的再三询问下，训练员脸色异常沉重，”你还记得那个胖子吗？”

胖子。我记得，一直记得。

我定定地看着他，内心惶惶不安。我看得出，他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过了很久，他说，前段时间夏汐出了一场事故。

原来，那天在夏汐独自起飞时，恰巧碰上从未遇到过的强气流。

宇晨当时不在身边，夏汐被席卷而去，旁人焦急地跺脚，面对这种突发情况，谁也没有任何办法！

就在这时，胖子站了出来。只见他冲破强气流，朝着夏汐的方向飞速赶去。直到他紧紧地抓住夏汐的大腿，往下拽，稳住了形势，异常缓慢地降落。

然而，不幸的是，在最后五十米，胖子已用尽全身力气，一不小心挣脱跳伞，直直地摔了下来。

而夏汐平安降落，她落地后，胖子的肋骨摔断了，口吐血泡，还没来得及送进医院，已是不治而亡。

胖子妈出现在儿子的尸体面前，问夏汐他临走前有没有说什么话，那是最后的遗言。

夏汐已经慌乱了神，完全被吓呆了，但她一直记得胖子的最后一句话，那么微弱，又那么清晰，”阿姨，对不起，他说夏汐，快快降落……”

夏汐和胖子妈抱在一团，泣不成声。

-5-

当我出现在夏汐面前，时间又过去两年。

这次，正好到她在的城市出差。刚下飞机，她和宇晨热情地招待了我。两年了，感觉没变，只是她眼神里多了一份复杂。

中途，宇晨出去一趟。我看着夏汐轻拍肚子的手，不敢再向她提起胖子。

是她先开口，”……气流一直把我往上扯，自由的感觉我期待已久。但那一刻，我突然害怕，第一次声嘶力竭拼命地喊”，她停下来，用纸巾缓缓擦去眼角滑落的泪，”我不能死，我还有爱我的宇晨，还有等着抱外甥的老妈……”

“就在那一刻，胖子紧紧抓住我。他是真的沉，放在以前我肯定狠狠嘲笑他，那一刻，他是我救命稻草啊！”

“他死死抓住我，我的心慢慢平静，我们一直向下坠落着，我不断地对他喊，坚持住，我们快落地了……”

话音戛然而止，她定定地看着窗外。我看到玻璃上映照出她向下撇的嘴角，突然凝固住的表情，再次想起胖子。

夏汐，快快降落。

只有六个字。

我想起那年滑稽得有点油腻的他，想起那年跟着夏汐一起嘲笑他笨的我，有羞愧，有懊悔。

如果时光能倒流该多好，只是有多少爱可以重来。

这时，阿姨跟着宇晨走了进来，我连忙走上前紧握阿姨的手，她背过身，激动地对我说，”小晴，我总算过上踏实的日子啦。”

我想，阿姨是不知道胖子的。

回到卧室，我看到夏汐桌前摆放着一部手机，像是一件惊世的收藏品。

这不是胖子的手机吗！

我划开屏幕，没有上锁，直接看到相册。里面521张照片，没有湛蓝的天空，没有云开日出的乍暖，全部都是胖子和夏汐在空中的合照。

我有点恍惚，转过头去。看到夏汐靠在宇晨的肩，餐厅里柔和的灯光映照在她绯红的侧脸，我的眼眶湿润了。

可能，这是胖子最渴望看到的一幕吧。

End .

第三期征文《不能说的秘密》链接

「无戒365天极限挑战日更营第64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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