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的心

1

他终于在电脑上打上这部长篇小说定稿的最后一个句号。他把这部小说的全文发到了编辑的邮箱。这几个月来,除了吃饭睡觉的事,他几乎没有离开过房间,新作完结的他终于长舒一口气,看着夜色已晚,心想终于可以放心的好好睡几天懒觉了。

这个男人在妻子去世后就一直独自生活,靠着稿费维持生计。妻子是三年前在医院的天台跳楼自杀的,具体原因几乎没有人清楚。他们爱着对方,结婚后一直没有孩子,小两口在一所不大的房子里生活了两年。

妻子是个美丽贤淑的女人,在一家公立医院做护士,会照顾人,邻居们总是笑他傻人有傻福,讨到一位这么好的老婆,他只是挠着后脑勺笑着点头。

他的性格过于孤僻,别的不会,却写得一手好文章,妻子在世的时候全靠她服服帖帖地全心照料,连小说文章的出版都是靠妻子打电话给一家家出版社商量促成的。妻子去世后,他便只能自己毛手毛脚地自学做家务,每天吃着半生不熟的饭菜,脏衣服也是随便乱揉一通,就这样独自熬过一年又一年。

这部小说是曾经帮他出版过两部小说的出版社邀请他写的,因为他的文笔有着细腻真实的特点,所以前两部小说上市时都在当时的文坛上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而他也因此成为当年红极一时的作家,印刷的新书也被一本本卖完。

自己的书受读者喜爱他自然高兴,干劲也因此活了起来。当他接到约稿通知的第一时间便进入新小说的构思中,今天是截稿的最后一天,小说整整花了三个月的时间。

2

关于妻子的去世,他记得是三年前的四月三十日早晨邻居告知的,噩耗传来的时候他正在疲惫的赶稿,起初他不相信,后来医院电话打过来告诉他妻子死亡的消息并让他去医院签字的时候他几乎是眼前发黑差一点晕过去。

他把电瓶车骑得飞快,终于赶到妻子工作的熟悉的医院时,却没有见到妻子最后一眼,由于尸体受损严重,院方不接受家属见面,医院已经将遗体送到殡仪馆,他哭着签了字,尸体最后被火化了。

妻子死亡的原因他曾问了医院的目击者和同事,他们说她当时发了疯一般,大喊大叫的,非要去找什么小鸟,就像一个神经病。关于他妻子突然发疯的事,他一点也不知情,他妻子去世的几天前明明还好好的,是不是有人对她做了什么呢?

他虽然爱他的妻子,可是他的性格实在是太过软弱,竟然认为人已经死了就没有再去追究的必要,那几天他哭累了,只想自己好好静下来缓一缓。事情就这样过去了许久,他也渐渐习惯了没有妻子的生活,他开始继续构思小说,创作小说,进入了一个人的生活。

三年了,关于妻子死亡的真相一直被埋没在尘土里,直到有一天……

3

他把小说投稿的第二天早上九点,他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这个电话要求他中午十二点在天台酒店靠玻璃的第二排座位和她碰面,她要把他妻子的真相告诉他。他问她是谁,她说,她是他妻子的闺蜜。

他也有考虑过不去,最后他还是被这个陌生的女人的话吸引住了,因为他更想知道他妻子死亡的秘密。于是他答应了陌生女人。

在上午的这段时间里,他无心休息,无心构思新小说,更无心反思什么。他出乎意料地走出了家门,他呼吸着空气,他散着步,他回忆着和妻子共同经历的种种。他笑了。

终于到了快约定的时间,他提前走进了天台酒店,当然,在她所说的座位上就坐着一位女人。

这位女人穿着鲜红的上衣,腿上裹着一条很薄的黑色紧身裤,翘着二郎腿,戴着墨镜,抹了一嘴艳红的口红,看到他来了,她朝他挥了挥手,示意他过来坐下。

他直径走到她对面坐下,他的双眼看着桌上,问她:“你好,请问怎么称呼?”

“叫我晴栎就好。”她把墨镜摘了,用一双凸起的大眼打量着他。

他瞥了女人一眼,问她:“你不是要告诉我妻子的真相么,我想听听。”

“先点菜吧,”女人把服务员叫来接过菜单随便看一了眼,“麻烦给我上一盘牛肚,两份白切鸡和一盘芹菜炒肉,外加一小盆饭,谢谢。”

“好的女士。”服务员写完菜名,把菜单拿走了。

女人对他笑笑,从包里拿出一封信件放在桌上,然后说:“那我直接跟你说了吧,你妻子和我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所以我尊重她。这封信是你妻子在自杀的前几天写的,她让我把这封信留着,留到三年后给你看。我今天叫你来除了把写封信交给你,我还有更重要的话要说。”

他抬头看了一眼信封,又看了看她,然后微低下头说:“关于我妻子,我爱她。很感谢你能把我信还给我,不过,你是怎么知道我妻子在自杀前几天写了这封信?我妻子有个从小玩到大的朋友我怎么不知道?”

女人的脸色有些变暗了:“我就是要说这件事。你什么时候关心过你的妻子?一直是你妻子在关心你,她有严重的心理疾病你知不知道?你所谓的创作小说有多少的力是你妻子出的?”女人开始激动起来。

4

菜都上齐了。

他的头抬了起来,眼神变的困惑:“我的妻子怎么可能有心理疾病?她没和我说过啊,而且她一直很正常啊。怎么?她得的是什么心理疾病?”

女人叹了口气,说:“她得的是中度的抑郁症和轻度的癫狂病。她怕你担心,在家的时候居然能一直坚持住,在你面前保持正常的细心照顾你,可真是太难为她了。”

“怎么……怎么会……我……”他有些语无伦次,头一直在摇,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哼,她写信的那天她就意识到她有些撑不住了。三年前的那个早上,你妻子当时的病情大概已经很严重了,她终于在医院爆发了。她突然变得狂躁无比,她攻击了病人,到处说胡话,终于她的精神支持不住,开始崩溃,但跑到医院天台的时候清醒了,但是她很累了,怕回家之后回控制不住情绪,给你带来麻烦,所以她决定自杀。自杀之前,她想打电话给你,但是,她没有这么做,她……她还是跳了下去。”女人哽咽了一下,眼泪掉的很快。

“我……”此刻他的眼里噙满了泪水,双手紧握,他恍然大悟,但此刻只剩下愧疚。

“跟你在一起的这两年,她受了多少罪,吃了多少苦你不知道啊?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全是她在操心,你只管天天跟个残疾人一样坐在家里写你的稿子,什么都不管。她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点电话来找我诉苦,实在可怜。”女人抽了抽鼻子,拿出纸巾来擦干眼泪。

“你现在知道了你妻子为了你承受了多少吧?把信拿着,这顿饭我没胃口吃了,都当请你了。”女人把信封移到他手边,站起身,到柜台把账都结清了,然后头也没回就走出了酒店。

他看着慢慢变冷的饭菜,右手颤颤巍巍地拿起信封然后打开。信里的话是这样的:

“南晟,三年后,你一定是一个成功的作家,也许没有我在,你可以更坚强的锻炼自己。希望三年后你打开它没有忘了我,我起初不想让你知道这些,可是我总觉得你不够爱我,还是要让你知道我的秘密。我把心里话说给了我的好闺蜜,想让她帮我保守这个秘密,可是,我多想把压力和心里话说给你听啊,可是我爱你,我不能耽误你工作。但是我真的坚持不住了,我怕我有一天会疯掉,所以,这是我最后的一封信,你一定要留好它,当做纪念。

爱妻绝笔。”

那天,他哭的撕心裂肺。

早上我是被叮叮当当的声音给吵醒的,我知道李梦伟回来了。我穿着睡衣打着哈欠走到厨房门口看见李梦伟带着围裙,给我做早饭,看见我后他笑嘻嘻的说:“起来了,好久没吃我做的早餐了吧,今天哥哥给你做顿丰盛的早餐。”

看着他贱笑的样子,在他失踪的日子里堆积起来的怨恨统统不见了。心底深处有个声音说:“李梦伟瘦了,李梦伟黑了,李梦伟好不容易。”

李梦伟,我老公,一个明明可以在办公室指挥的领导,偏偏喜欢去前线冲锋陷阵的缉毒警察。不管是我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劝说还是我发火吵架,都不能让李梦伟放弃做缉毒警察。

每次他都是笑嘻嘻的说:“老婆,公安是份神圣的工作,缉毒警察是份伟大的工作。你老公的工作是神圣而伟大的,你应该为我感到骄傲。”他就是这样厉害,总是能三言两语就让我缴械投降,再也说不出让他辞职或者在办公室里工作的理由了。

因为李梦伟回来了,我特地的和领导请假,我特别的珍惜和李梦伟在一起的每一分钟,因为他随时随地的会告诉我他要离开。吃完饭,李梦伟抱着我说:“老婆,我要出去一段时间,可能很长,可能很短。”我知道他要去当卧底了,每一次都是这样,李梦伟从不说他要去做什么,什么时候回来。

虽是知道原因和结果,但是我还是问他:“很长是多长,很短是多短?”很是期待他能告诉真话,又怕他告诉真话,怕他回不来。李梦伟说:“这个是秘密,不能说哦。”

我什么都没说,抱着李梦伟享受和他在一起的每一秒钟。李梦伟是吃过中午饭走的,收拾好厨房就走了。我笑着送他到门口,我不敢送他到小区门口,我们怕被毒贩认出来。可是偏巧不巧的是怕什么来什么。

再见到李梦伟的时候是我被人蒙着眼睛带到一栋别墅里,摘下眼罩,我看到李梦伟穿着西服,带着眼镜,斯斯文文的坐着端着茶杯品茶,看都没看我一眼。说实话看到李梦伟这样子,他的冷漠让我无法适应,心有点儿疼。

但是我知道毒贩可能知道我们的关系起了疑心,所以抓我过来试探李梦伟。我记得李梦伟说过,如果突然看见他和平常不一样,一定不能说不认识他,也不要说话,等对方先说话,先说话的会漏出破绽。我没有继续看李梦伟,看了看别处,环视一圈。

我看到正对着我的是一个大约30岁左右的男人,看起来很儒雅,我猜想这个男人应该就是大毒枭,能让李梦伟亲自做卧底的一定不简单。

右面的沙发上坐着一个长相很凶的男人和一个穿着时髦美丽优雅的女人,左面就是李梦伟,李梦伟旁边是一个长相有些阴柔的男人,梳着一个小辫子。

与其说是坐在李梦伟旁边,不如说是拿着枪控制着李梦伟。因为别墅里的光太亮,和黑乎乎的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二楼还有好多人,一楼的门口也有人,不过不是电视里演的那样,都穿着黑色的衣服或者是迷彩衣服,就是很普通的衣服,长得也很普通。

大家没人说话,整栋别墅只有呼吸的声音,李梦伟喝茶的声音和钟声滴答滴答的声音。

过了好久,那个女人笑着说:“警嫂就是不一样,你很镇定啊?”我看着那个女人咬了咬嘴唇说:“他有枪,我不敢说话,我怕他杀了我。”

那个女人说:“警嫂害怕枪,你可真逗。”所有人都笑了,李梦伟也笑了。我结结巴巴的说:“警、警嫂?我吗?你,你是说我是,我是警嫂?”那个女人哼了一声说:“你可别说你不是啊?”

我说:“我是,我是,我是警嫂,那我老公是,是警察,你还敢抓我,你这是绑架,是,是犯法的。”那个女人有点儿生气指着李梦伟怪腔怪调的说:“别抵赖,我们的人都看见了,他经常从你家出来。”

她如此的单刀直入,我不知道说什么,看向李梦伟,李梦伟放下茶杯看向我说:“你认识我么?”

我说:“不认识,你去过我家吗,我脸盲记得不太清楚了。”李梦伟没有说话,那个女人想要说什么,被那个儒雅的男人拦住了,那个男人看着李梦伟说:“你不认识她,是吗王总?”李梦伟笑着说:“依维布先生,我说我认识她您会很开心的话,我可以说我认识啊。”

依维布看着李梦伟半晌,李梦伟收起笑容生气的说:“既然依维布先生对我的身份如此的怀疑,那此次的合作就算了,以后也不必合作了。”李梦伟想要站起身离开,那个阴柔的男人很大方的将枪拿了出来指着李梦伟的头。

李梦伟看着那个男人微微一笑,然后将头往侧面一躲,抬脚向那个人的肚子上狠踢了一脚,手上将那个人的手腕向上一翻,向下一折,枪就这样落在了李梦伟的手里,李梦伟向依维布的方向开枪。

依维布后面的花瓶被打碎了,一切发生的太快了,等所有人反应过来的时候,花瓶已经碎了。然后所有屋子里的人掏出枪都对着李梦伟,李梦伟却将夺过来的枪放在了茶几上。

皮笑肉不笑的说:“走这条路的人谁都不是简单的人,我之所以一直配合就是因为我是带着诚意来合作的,既然依维布先生没有合作的诚意,就算了吧。”然后又指了指我说:“至于那个女人,你自己解决吧,与我无关。”

依维布旁边的女人在这期间接了一个电话离开了,回来后再依维布的耳边说什么后依维布拍了拍手一边鼓掌一边说:“王总,厉害啊,枪法厉害啊。既然那个女人和王总没有关系,普耶赛就赏给你了。警察老是找我们的麻烦,我们就用警察的女人补偿我们自己吧。”

那个叫普耶赛的男人,就是那个坐在依维布旁边长得很凶的男人站了起来眼里露出色狼一样的目光,猥琐的叫人恶心。普耶赛将我扛起来,淫笑着说:“兄弟们,等一下我爽完了,就给你们玩儿,有好东西当然要大家一起分享了。”

屋里的所有人都淫笑着回复普耶赛,依维布这个时候却说:“普耶赛,你先等等,我们先办正事儿。去把货拿来,让王总验验货。”转过头对李梦伟说:“王总是自己验货吗?”

李梦伟伸出手摆了摆说:“算了,依维布先生,别合作了,您再好好的调查一下我吧,免得以后再从哪里弄出一个女人说我是警察的卧底。

我以后还要不要在道上混了,还是查清楚吧。”依维布笑着说:“王总,贩毒是违法的,我不得不小心啊,尤其是最近风声太紧,我这样做也是为了大家好。等正事儿办完,我请您喝酒给您赔罪,看在尼克叔叔的面子上您就别太计较了,好吧?”

李梦伟的脸上看不出表情淡淡的说:“就看在尼克的面子上我不计较了,货拿来吧,我的人在外面,让她进来吧。”

然后李梦伟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吹着口哨,悠闲得很。普耶赛将我放下,我被另一个人控制着,嘴被堵得严严实实的,不管我怎么挣扎都没办法逃脱,从进来到现在,我只说了短短的几句话后就被五花大绑,嘴就给用胶布粘上了。

再回过头来说那个让人恶心的普耶赛将装有白色粉末的袋子拿来的时候,一个穿着裙子,带着大大的帽子的女人走了进来。李梦伟指着那个女人往普耶赛的方向挥了挥手,那个女人接过普耶赛手里的袋子开始验货。

那个女人我认识是纪念,经常去我家蹭吃蹭喝的一个李梦伟最得意的徒弟。

纪念验完货后回到李梦伟旁边,嗤笑了一声说:“就这种货也敢拿出来卖,怎么金三角现在不种罂粟花开始种棉花了?”

依维布笑了笑说:“阿诺去把最好的货拿来给王总。”叫阿诺的那个女人把一个皮箱拿来打开后纪念随手拿起一袋验了验笑着说:“这个才是金三角应该有的货,老大这个行。”李梦伟猛然站起来拿起桌上的枪指着依维布的头,手上将依维布的手控制好。

纪念在说完这个行后门口,别墅的窗子都有人闯了进来。纪念将控制我的人制服后解开我身上的绳子,嘴上的胶布。笑嘻嘻的说:“师娘,你怎么来了?”

我白了她一眼说:“拜你师父所赐。”后来我问纪念尼克也是大毒枭吗,纪念说是一个金三角的大毒枭不过前段时间到中国就被抓了。这次是联系云南那边叫尼克给依维布打的电话。还好,不然估计我们就穿帮了。

所有的毒贩都被制服,被压上车。这次的抓捕很成功但是还是有两名缉毒警察在抓捕毒贩的时候被毒贩打成重伤伤,还有一名缉毒警察被枪打中腿部和腹部,都送到医院进行紧急救治。

在警局纪念一直陪着我,直到晚上我都没有见到李梦伟,纪念说李梦伟在医院,受伤的同事还没有脱离危险李梦伟和局里的领导都在医院呢。

我让纪念送我回家,纪念送我回来后要在家里陪我,她怕我害怕,我告诉她我不害怕,嫁给李梦伟的那天我就知道像是今天这样的事儿我会遇到,我不怕死,我怕突然有一天接到李梦伟牺牲的消息。

李梦伟还是在早上回来的,回来的时候还是在厨房叮叮当当的给我做早饭。他看见我还是那副贱笑的样子,李梦伟说:“老婆局里给我放了一个月的假,让我好好的陪陪你。”

我走了过去,从后面抱着李梦伟闭着眼睛说:“不用一个月,一个礼拜就行。然后你就去工作吧,多抓点儿毒贩,我以后无条件的支持我老公神圣伟大的职业。”

李梦伟笑着说:“老婆今天怎么这么乖啊?”我很不正经的说:“那些变态的毒贩说轮,奸我,老公你必须要帮我报仇。”李梦伟转过身心疼的说:“老婆,对不起,是我大意了,让你受委屈了。”我摇摇头说:“老公我爱你,受多大的委屈都没事儿,去吧,做你喜欢做的事儿,我不拖你后腿。”

其实李梦伟不知道的是那天我去医院了,因为我怕纪念骗我受伤的不是别的同事是李梦伟。

我到医院的时候看见那个受枪伤的警察家属就是他的太太,看见医生从手术室推出盖着白布的那个缉毒警察并没有哭天抢地的哭泣,而是拿出湿巾默默的给她老公擦脸,忍着泪水说:“你太累了,好好的歇歇吧,你放心家里我会照顾好的。”

我听见了,我很是感动,我也觉得和那位警嫂相比我实在是太不称职了。同是警嫂,我除了埋怨李梦伟不能陪我,和李梦伟吵架以外我什么都没有为李梦伟做过,所以从那天起我发誓我要向那位伟大的警嫂学习,不埋怨,多理解,多支持。

一个礼拜后,李梦伟又失踪了,一年后李梦伟突然在一个早上出现在我家的厨房里做早餐,还是贱笑的样子。

李梦伟总是像风一样来无影去无踪的消失,出现。现在我已经习惯了,我一个人带着孩子,孝顺老人,解决生活中的所有事儿。

前段时间看微博有位明星说‘因为一时的错而被封杀是不是太过分了’,我想起了李梦伟说过的一句话‘贩毒不可饶恕,吸毒不可原谅。’

一个人,如果都不知道自己活着的意义,那么还有什么意思?三十岁的楚玉躺在病床上像是脱了水的鱼,浑身伤痛、苟延残喘。

落入狼窝,就是此时楚玉的真实写照。就像戏文里说的如花美眷,敌不过似水年华,万事不过都是一场空。楚玉做梦也想不到没结婚前永远一副翩翩公子的王磊居然会变成地狱的恶魔,从前自己磕下碰下都舍不得的人会对自己下这么狠的死手。

嘶——好痛!

轻轻地动了动胳膊,楚玉痛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冷汗也起了薄薄的一层。医院的走廊里不时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临床的病友床前站满了一群人嘘寒问暖。楚玉看了看自己,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心竟然觉得比身上更痛。

楚玉是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父亲早逝,母亲再嫁,添了弟弟妹妹,于是她成了家中那个最多余的人。遇见王磊,她以为是沙漠中见到绿洲、阴雨天见到彩虹,可是现在事实证明,那都是错的,都是楚玉一个人虚妄地自以为。

“阿玉,你还痛不痛?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昨晚喝多了。不要生气了,我保证不会有下次了。”

楚玉正发着呆,就见西装革履的王磊从外面走到病床前,蹲在床前对自己痛哭流涕地解释。多少回了?十个手指都数不过来的次数,多到楚玉现在看到男人这个样子心中没有一丝波澜。

“滚!滚开!”

王磊伸手去拉楚玉的手,而疼得不想动弹的楚玉咬着牙狠狠地怒骂。

“阿玉,求求你原谅我,我真的是喝多了。不然,就是打死我我也舍不得让你受伤。”王磊依旧低下去声忏悔,如果不是已经知道他的丑陋面孔,楚玉估计又会心软又会相信他忏悔的假象。

“原谅你?你打我的时候是不是就想好了像以前一样道个歉就完事?是不是觉得我没有娘家人,认为我是好欺负的?王磊,你把我当成了什么?我不远千里来到这儿,你就是这么对我是吗?”

心中的愤怒惊涛骇浪,楚玉忍着疼痛推开王磊上前拉她的手。眼中含着泪,红红的,一半是伤心,一半是因为疼痛。

“阿玉,别生气了,求求你!都怪我一时糊涂!我保证,我对天发誓,真的再也不会有下一次了!”王磊蹲在病床前的地上,举起三根手指当着楚玉的面装模作样地对天发誓。

“呵!一时糊涂?你糊涂的时候还真多?你打我可不是这一次两次了,每次好像你都是同样的台词吧!王磊,我受够你了,我们玩完了!”

看着越来越多的人围观,楚玉觉得不应该像之前那样忍气吞声替王磊遮掩。这浑身青紫的印记就是自己忍气吞声的下场,所以楚玉毫无顾忌地歇斯底里地叫喊出声来。这么多次楚玉即便心里想过却依然没有说出来的话,今天终于大声地说了出来。

“阿玉,你故意气我呢?”楚玉说完,就见王磊一脸的不可置信、满脸的受伤,颤声着问楚玉。

“不,我是认真的!我们完了,我要和你离婚!”

呼——说完之后,楚玉觉得心中的恶气出了不少。虽然看到王磊受伤难过的表情依旧有些不忍,但是真的不想忍受每天挨打受骂的日子了。

“阿玉,你怎么能这么轻易地就提离婚?”王磊仿佛戏精附体一样拉着楚玉被打得青紫的手摇晃。嘶——好痛!楚玉嫌恶地看了一眼,不离婚还等什么?等着被你打死吗?

“王磊,你放开我的手!你瞎吗?看不到已经肿了吗?不轻易离婚,那怎么办?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被你打死吗?我真是受够你了!不要在我面前演戏了,这次原谅了你,下次呢?下次我还有命来原谅你吗?”楚玉说完,嫌恶地扭过头去,当初怎么会瞎了眼看上这样一个懦弱只会拿女人出气的魔鬼?

不用想,楚玉也知道昨天王磊一定是在工作上又受到了批评,在婆母那儿听了一肚子自己不好的话,是以才会喝得酩酊大醉回家对自己大打出手。思虑中,楚玉有些迷茫,当初那么相爱的人怎么会突然走到这一步?

“阿玉,我这不是都给你赔不是了吗?你就得饶人处且饶人吧。再说,我不是都给你保证了,不会再有下次了,你要相信我。”看楚玉扭着头不看自己,王磊只好耐着性子接着解释。

“得饶人处且饶人?你这话说得恶不恶心?你给我赔不是我就必须要接受?你以为你是谁?不会有下次了?王磊你摸着自己良心说,这话你说了多少遍?工作是你爹,你妈是你妈,你把我当成了什么?你明知道你妈不喜欢我,为什么每次你妈说了我的坏话你回家都要和我吵架?对我大打出手?王磊,我们这样纠缠着有什么意思?”楚玉歇斯底里地叫喊,说完又忍不住冷笑出声。呵!你可真恶心!

话音刚落,呼的一下王磊站了起来,面上带着掩不住的怒气,但是依旧耐着性子安抚道歉,“阿玉,别闹了,乖!”

病床上的楚玉不是看不到王磊的怒气,可是凭什么自己挨了打他道几句歉就原谅他。

“我没给你闹,我就是想和你离婚!”楚玉犟着不肯改口,心想着这一次一定不会再原谅。

“你闹够没有?”看楚玉一直提离婚,气急的王磊伸手推搡了楚玉一把。唔——好痛!这一下痛得楚玉眼泪直流,额头再一次出了满满的细汗。

“我就是要和你离婚!”楚玉咬着牙又重申了一遍,眼睛充着血。楚玉真恨不得和这个男人拼了命,自己这么痛居然还狠得下心推搡自己。而王磊看楚玉一直说要离婚,却失了耐心开始口不择言了起来:“离什么婚!就你这样的破烂货,老子肯要你,都是看你可怜!一个连蛋都不会下的母鸡!”

王磊话一说完,楚玉就气得瞪大了眼睛,胸脯气得一鼓一鼓的,“王磊,你他妈的不是个人!我为什么生不了孩子?还不是因为你!”说着,楚玉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了下来,“要不是你,我们的孩子早就能上学了。你有什么脸说我!”一个人怎么可以无耻到这种地步?

“闭嘴,还不是你没出息!哪个女人怀孕的时候像你那么娇气?真是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我真后悔没听我妈的话,怎么娶了你这么个扫把星!”王磊打断楚玉的话,有些气急败坏,有些懊恼。

“我没出息?我娇气?要不是你喝醉了推我打我,孩子会没有吗?我会不能生孩子吗?”楚玉气得梗着脖子质问,我是扫把星?之前没结婚时你怎么不这么说?

“你都让我王家断子绝孙了,我打你怎么了?我们王家可就我这一棵独苗苗,我没休了你,你都得烧高香!”说完,急了眼的王磊一把把楚玉从病床上拽起来,“走,跟我回家!别在这儿给我装死,还得让老子给你掏医药费!”

“嘶——你放开我!放开!”楚玉痛得惊呼一声,出了一身的冷汗,脸色也苍白得吓人。自己一向引以为傲的爱情原来就是如此不堪吗?楚玉觉得自己好像突然死了又好似活了,死了的是曾经爱的信念,活的是逃离的执念。

“王磊,算我看错你了!”楚玉挣扎着喊了一声,歪着头向四处围观的旁人求救,“求求你们,帮帮我!”

人群熙熙攘攘,却没有一个人吱声。楚玉有些不知所措内心闪过一丝惶然,怎么办?如果被王磊现在这样拉回去会怎样?等待自己的是不是又是一阵暴打?

突然一道声音从人群后方响起:“先生,这里是医院,请注意你的言行。”

“你管老子,老子管教自己老婆,关你什么事?”

楚玉虽因疼痛冷汗如雨头晕不已,但依旧强忍着保持清醒,“救救我!我好痛。”

“你在医院里闹,就关我的事!”掷地有声,楚玉看到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从人群后方走进来,心终于落了地。

王磊冷笑:“这是我们家事,警察来了也没权利管。”

“我偏要管,最看不惯你这种欺负女人的男人!”男人说完,直接掏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叫保安进来,骨科住院部306,来了一个闹事的,给我轰出去!”

“妈的,你他妈的没事找事是不是?给老子等着!”看男人直接打电话叫了保安,王磊骂骂咧咧地撂了几句狠话就走了。

切!懦夫!一个只会打自己女人的懦夫!楚玉对王磊的背影嗤之以鼻。

“行了,现在没事了!你安心养伤。”男人叫了几个围观的人搭着手把楚玉又扶到病床上。

“谢谢你。”楚玉苍白着脸道谢,心中也松了一口气。

“没事,这是我们医院应该的,我们应该保护病人的安全。”男人安抚地冲着楚玉笑笑,那笑温柔又妥帖,“不过,我冒昧地说一句,这样的男人姑娘为什么还不和他离婚?”

“离婚?我们没有结婚证,直接离开就是离婚了吧?”楚玉苦笑一声,心中却忍不住问自己,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地忍受王磊的打骂一次又一次地迁就原谅?为什么不离开他呢?

爱吗?

在一次又一次挨揍伤害中,爱真的还存在吗?

如果这次自己没有闹脾气说离婚,是不是永远不知道原来在王磊的眼中她楚玉不过是一个不能下蛋的母鸡,不过是一个破烂货?

“行啦,别想太多,先把身体养好!你不联系你的父母或者其他的家人来照顾你吗?”正思量间,男人拍了拍楚玉的被子询问。

“不用了,我自己就可以。”扭头偷偷看了男人一眼,楚玉轻声拒绝。家人啊!当初自己一怒离家出走后,还有家人吗?

“不方便吗?那我嘱托护士多照顾你一些好了。”

“嗯,谢谢!”楚玉微笑。

“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林浩哲说完就起身走了出去,然后楚玉发起了呆,看热闹的人群也慢慢地散去,一切回归原样。可是楚玉觉得唯有心,碎成了千千万万块,疼痛不已。

都说爱既是盔甲又是利刃,可以保护你不受他人的伤害,又能把自己伤害至毁灭。果然爱时,什么都好,不爱了什么都不是。楚玉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婆母不待见自己,或者说不待见任何王磊爱的女人。王磊和楚玉一样从小在单亲家庭中长大,不同于楚玉的是王磊从小受尽母亲宠爱。因为王磊的父亲去世得很早,所以王磊是婆母的全部、是婆母的心尖肉。

还记得那年春寒料峭,自己初次随着王磊回家见他的母亲。婆母坐在厅堂的椅子上四平八稳地和王磊唠家常,是自己笨手笨脚地在厨房做了一桌子的饭菜,最后还在婆母的挑挑捡捡中度过那顿中餐。

记得那时母亲和继父知道了自己和王磊的事极力反对,自己堵着一口气婚事连办都没办就跟着王磊私奔到了这个二线城市里。记得自己那年怀孕了身体犯懒,因为晚上没有给婆母做饭惹得婆母生气被王磊大打出手流了产伤了身体。

楚玉睁着眼睛,泪水大颗大颗地落了下来。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明明当初那么爱,爱到义无反顾。所有的事情都还记得,所有爱的感觉也都还记得,却突然丧失了爱的能力。

或许疼痛会使人脆弱,或许是这伤心打开了记忆的闸门。踌躇许久,楚玉忍着疼痛拿出手机到底还是拨了多年不曾拨过的号码。

嘟嘟嘟——

“喂!玉儿,是你吗?”

即使多年不曾联络,亲情也永不会隔断。隔着千山万水的时光,隔着千里万里的距离,楚玉一耳就听出了母亲的声音。而楚玉的母亲,也仅凭一个号码就认出了自己的女儿。

“妈……”

楚玉哇地哭出了声,多年的委屈,心中的疼痛喷涌而出。那泪水挂在脸上,像是一道道沟壑。

“玉儿,怎么了?你这个死孩子,一走这么多年都不知道联系妈,你的心可真狠!”电话那头儿楚玉的母亲声音哽咽,骂骂咧咧地絮叨,一如既往地严厉。

“妈,我想你。”楚玉把手机放在耳边的床上侧着头小声哭泣着,而电话那头儿楚玉的母亲踌躇很久还是问了出口:“玉儿,你过得还好吗?怎么还哭上了?他没欺负过你吧?”

“妈,我想回家!”楚玉没有回答母亲的话,只是自顾自地对着手机讲,“妈,我好想回家。”

“傻孩子,你想回家就回来呀!”妈妈的声音算不得好听,不温柔不悦耳,可是楚玉却觉得前所未有地亲切,“你这个犟脾气,真是和你那死鬼爹一个脾气。说走就真的走了,连个电话都不知道给家里来。不知道我们会担心你呀!这么多年了,算你有良心还知道给妈来个电话。妈以为这辈子到死都不会再听到你的音讯了。”

楚玉捂着嘴泪眼婆娑,眼泪如同雨水,思念也如同雨后的春笋拔地而起。

“妈,对不起。我让你们担心了。”声音哽咽着泪水随着脸上的纹路滑到耳边,隐入发丝中。

“唉!不怪你,是妈对你太严厉了,是妈没和你沟通好。如果当时我好好跟你讲……唉!不说了。玉儿,你给妈打电话妈高兴。玉儿,你想家了就回来,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和你叔去接你怎么样?你们有孩子了吗?到时候带着孩子一起来,让孩子也看看姥姥家。”电话那头儿哽咽又高兴,激动又压抑。

“嗯,我知道。”楚玉正说着话,就听见一旁护士对她说:“12床楚玉,你该试体温和测血压了。”心中一慌,楚玉下意识地想捂住手机,却只见手机那头儿母亲已经听见了护士的话。

“玉儿,怎么回事?你病了?”

“哎!妈,我没事。”楚玉连忙挂了电话并设成静音开始配合护士的检查。

妈妈,你等我。等我好起来,一定回家。三十岁的楚玉突然觉得自己找到了活着的意义,回家看一看因自己敏感心思忽略多年的妈妈和亲情。

哼着歌,嘴角翘起来,楚玉已经好久不曾这么开心过了。

嗡嗡嗡——

嗡嗡嗡——

放在床上的手机一直震动个不停,楚玉看着手机傻笑起来。

“谁的电话呀?怎么不接?”小护士一边用机子给楚玉量着血压,一边笑着问。

“我妈,一会儿再接。”楚玉笑,发自内心的愉悦,仿佛身上痛的不是她,仿佛要离婚的也不是她。

“怎么,怕妈妈担心,没告诉实情?要我说,就该告诉家里人。我们都听说了你的事,就该告诉家里人教训那个畜生一顿!”护士测完了血压做好记录对楚玉语重心长地说完就走了出去。

该告诉吗?该让千里之外的母亲担心吗?楚玉有些拿不定主意。

嗡嗡嗡——

手机又震动了起来,楚玉拿过手机一看,是婆母打来的电话。

“喂!”

“听说你要和我儿子离婚?”

隔着手机,楚玉都能想象到婆母那尖酸刻薄的模样。自己这一身伤全部都是拜她所赐,呵!厌烦,楚玉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再掩饰什么,没想离婚时,她是长辈需要敬重,现在,她算个球!

“对,怎么?”

“反了天了你了,女人挨两下打怎么了?哪个女人不是这么过来的,还敢提离婚?再说,你连个孩子都生不出来,除了我儿子谁肯要你?你赶紧给我儿子认个错回家来!”

楚玉听着手机里婆母说话,不由得气笑。你儿子算个什么东西?打了我,我还得给他道歉?

“听见没?”手机那端婆母恶声恶气地说着。

楚玉想理论却突然没有了争吵的心情,“说完了吗?完了我挂了!”于是,头一次没等婆母说完话,楚玉掐断了通话。

真可笑!楚玉躺在病床上望着头顶的天花板,心情平和下来后,浑身酸痛之感更加清楚。那疼,像是车碾压身体;那痛,像是万只蚂蚁噬骨。眼睛肿肿胀胀的,今天哭了太多次,现在已经无泪可流。

嗡嗡嗡——

手机再次震动了起来。楚玉摸索着接通,“楚玉,你是不是不想过了?敢挂我妈的电话,你是不是故意的?有什么不满意你冲我来,干吗针对我妈?”

一接通电话就听见王磊火大地噼里啪啦说个不停,楚玉忍不住皱了皱眉头,“王磊,你老年痴呆吗?我不是说过了我要和你离婚吗?你以为我逗你玩呢?都要和你离婚了,你妈还算什么东西?她生不生气跟我有什么关系?”

“楚玉,你闹够了没有?”王磊在电话那头儿叹了一口气,不耐烦地说。

“我闹?”楚玉觉得有些哭笑不得,自己以前是有多瞎,才会看上这样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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