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魂师之白露为霜

6

这两天,单小王爷总是三天两头往巧绣坊跑,整个上京的人心里暗暗骂小王爷不要脸,这才赐婚没几天就忙着上门,同时再携带上陈萁感叹一番佳人福薄之类的种种。

而此时,京城新开的最大的赌坊里,迎来了两个公子哥,一看穿着打扮就觉得赏心悦目,再看看两张脸,一看就是贵气逼人。堵坊老板心里乐开了花,忙叫人好吃好喝地伺候着。

陈萁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易了男装,从内心生出一种神清气爽。单灵均见她这个样子,内心却生出一丝情愫,忍不住直起胸膛,难得温温柔柔地对陈萁说:“没见过世面的,走,跟着爷。”

陈萁看他正在兴头上,便也不像从前那样泼他凉水,明媚地笑了一笑,“小的遵命。”

这一笑,晃花了单灵均的眼,他不自然地咳嗽一声,为掩饰尴尬,哈哈拍了拍陈萁的肩膀。

赌坊老板见这时候场面热火朝天,便估摸时间差不多了,喊人用镲“哐啷,哐啷”平息了一下场面。

有赌得面红耳赤的赌徒被这样一打扰,差点抡起袖子就要砸。有那么几个常客便笑道:“你一看就是第一天进来,等着吧,这接下来才是最有看头的时候呢。”

只见高台上,走上来一个哭哭啼啼面貌清秀的女子来。

“各位,今天我们的活动规则是这样的,只要你在我们赌坊内,成为下注最高的人,这位美娇娘就是你的了。当然,底价不低于700两银子。”

话音刚落,人群中就像有人点燃了火把一样,下注声此起彼伏。陈萁吃了一惊,这赌人,不是犯法的吗?

有个公子哥儿见陈萁面容清秀,以为是个漂亮的小哥儿,心中便起了亲近之意,“你不知道吧,这个老板,上头有人罩着呢。每个月的初一十五,总会弄些漂亮姑娘,拿来当做赌注。”

单灵均冷笑一声,“谁罩着呢?”

公子哥见单灵均面色不善,本不欲再理,可这样在那漂亮小哥面前不就丢了脸面嘛?于是犹豫再三,“哎,也不怕告诉你们,据说那人是丞相大人。”

“丞相?”单灵均忽然笑出声来,“我当是谁呢?”

“哎哎哎!声音别这么大,俗话说得好,这当官的是千万得罪不了的,就说这柳丞相吧,更是文官之首。”那公子哥四下探了探脑袋,“甚至还有人说,这上京有两个皇帝呢。”

单灵均现下再也忍不住哈哈哈哈大笑起来,“就那老匹夫!哼,他就做梦吧!”向后招了招手,小书童上前,“公子。”

单灵均拉过陈萁向外走去丢下轻飘飘一句话:“和从前一样,砸了吧!皇帝只能有一个,毒瘤也只能有一个。”

陈萁心里有什么东西好像裂开了一样,原来,原来竟然是这样!

老马已经八岁了,身上压着两个人还要跑到西郊去,它简直累得半死。陈萁如愿看到荷花,但也无心认真去赏,身侧站着的人,从来没有像此时一样顺眼。

单灵均被陈萁看得不好意思,憋了半天才说出一句:“干吗这样看着我?”

陈萁忙低下头扯帕子,“没有啊。”

脸旁边却飞起两片红霞出卖了她。

不时地有野鸭子在池子里穿行,单灵均的注意力也被吸引过去,“陈大小姐,今天,就让你尝尝我的手艺怎样!”

还不等陈萁回答,单灵均便挽起袖子,瞅准了一只靠岸边最近的鸭子,快准狠地抓下了去。

陈萁第二天回家时拉了两天的肚子,小王爷那边据说也是这样的情况。上京又流传开来,那无恶不作的大毒瘤小王爷不知怎么地心情又不好了,砸了才开起来不久的赌坊。

不过这回总算老天有眼,报复他病了一个月不说,只是可怜那陈小姐,因为要嫁入王府受到了牵连,也跟着病了不久。

陈萁听到这个传闻心里有些苦涩,单灵均,他还真是,被误会得太多。同时,心里竟然升出一丝丝甜蜜喜悦,还有一个月,整个上京都知道,她即将成为他的妻。

三日后,王爷府的马车准时停在了巧绣坊门口,单灵均抓起还在昏昏欲睡的陈萁,一起进了宫,直奔永寿宫。

7

一声皇祖母,叫得太皇太后心里吃了蜜一样甜,这当亲孙子一样疼的人,果然没有白疼。身旁的陈萁也恭恭敬敬跪安,“民女叩见太皇太后,祝太皇太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太皇太后现下看陈萁看得清清楚楚的,不禁越发满意,让陈萁到自己面前来,脱下手上沉甸甸的翡翠金镶玉镯子戴到陈萁手腕上,“傻孩子,现在还叫太皇太后?”

不等陈萁回答,单灵均却忽然跪下,“皇祖母,请您将我和陈萁的婚期提前到这个月二十四,是个黄道吉日。”

太皇太后原以为他又要做些退婚之类的荒唐事,现在这么一听,心中大石头是彻底落地了,当即眉开眼笑,“好小子,允了你的迫不及待,以后有家室了可不能再胡闹了。”

陈萁虽然心下有些奇怪且不安,但是也没找到什么有破绽的地方,只当自己思虑多了。再一想自己即将为人妻,心中羞涩喜悦占据了大半,低头小小叫了一声皇祖母。

单灵均笑了笑,直直看向陈萁,“你先在皇祖母这里陪陪她老人家,我去找皇上说点事儿。”

太皇太后打趣道:“这还没大婚就这样眼巴巴难舍难分得紧,若是以后大婚了那还得了?”

陈萁被打趣得脸红,只好一个劲地绞帕子,小声说了一声:“去吧,我等着你。”

单灵均朝皇太后行了个礼便退了出去,吴公公早已等在外面,见小王爷出来便迎上去,“殿下,皇上已经恭候多时了。”

单灵均颔首,“有劳了,吴公公。”

两人一前一后,朝养心殿走去。

皇帝今年和单灵均同岁,现下国泰民安,风调雨顺,他从六岁坐上这个位置已经十六年了,其中的艰险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灵均。”多年挚友回京,今日才得好好聚聚,皇帝想起两年前的万分无奈之举,心中还是有些愧疚的。

“得得得!别和我来这套,今日我有要紧事要和你说。”单灵均也不拘着,大大咧咧往凳子上一坐,“还记得我从前烧那柳老贼的账本吗?那死老东西怪会隐瞒,我猜着那根本就不是什么账本。上面的钱财往来,数额大得惊人,本准备偷出来的,可一个疏忽给柳老贼发现便只好烧了他那间屋子。”

皇帝点点头,道:“你接着说。”

单灵均喝了口茶,“好不容易逃出来我准备第二天和你说来着,可谁知第二天,他便联名上书,给你施压急匆匆将我赶到了塞北。

“其实这塞北是不可怕,可怕的是一路上的暗杀,少不下上百次。那个时候我便留了心,暗中差遣人回来调查。谁知老贼藏得极好,我查了两年也是前些日子才查到,我两年前烧的那本应该是他谋反的最大证据。”

少年帝王心下漏了一拍,“怪不得最近青州水患,怎么治都不好,当地官员源源不断来要银子,整个国库三分之二都用在了这青州。昨日,这柳丞相就上了折子,请求告老还乡,朕已经准了,日子就定在八月三十。现在看来,这柳丞相,是断断不能离开京城了。”

单灵均哈哈一笑,“那就让他离不开这京城。”

皇上不禁苦笑,“现下这个节骨眼儿对老贼下手,怕是难上加难。”

单灵均拈起个大葡萄扔进嘴里,“怕啥?这不还有我呢嘛?我都想好了,我这京城大毒瘤,不能一回京城就威风不再。我这回,一定得做件大事来重振威风!弑相这种事儿不能脏了你的手,放着我来吧,你好好做个好皇帝。办法我都想好了,今天进宫就是来和你说这事儿的。

“我和皇祖母说了,把我婚礼日期提前到了八月二十四,那天把老贼邀去,收完他的礼我便宰了他,我还赚到了呢。”

单灵均说话时眼睛亮晶晶的,可看得皇帝眼睛有些发红。这些年,他替他做了许多事,这京城里背负骂名的,说小王爷丢老王爷脸的。他全都知道,他竭力呵护着他的民心,只愿他成为一个明君,他和他爹一样为国效力,只是以不同的方式。

“那,陈姑娘呢?你和她说了吗?”

单灵均吃葡萄的手一顿,唇边有些苦涩地笑道:“到时候我会好好和她解释的。”

八月二十四,整个上京的大日子,京城人人唾骂的小王爷要和京城才子心尖儿上的佳人白月光成亲了!

赏赐源源不断地从皇宫运入到王府,为表示厚爱,太皇太后还特意将陈萁接到皇宫,从宫中嫁出。

陈萁无比期待这一天的到来,从一开始初见时的厌恶,到后来莫名其妙的接纳,再到后来发现大家对单灵均的误会,荷花池下的心动……

仅仅一个月多,陈萁从前是不信命的,可现在看来,这一切都像是注定的一样。她不能说阅人无数,可她从内心深处知道,单灵均不是个坏人,以后嫁给他做妻,肯定是件很幸福的事。

可这一切,却又像是一场梦一样。

入目的是鲜艳的红,红烛上两个鎏金喜字,红被上绣了对鸳鸯,预示着白头偕老。床上洒了花生瓜子,象征早生贵子,手下丝绸柔软的触感……

一切一切又都是真实可靠的,过了今夜,她便成为一个女人,嫁给自己喜欢的人。陈萁啊陈萁,明天得携上单灵均去给菩萨烧烧香,感谢上天对自己的偏爱。

虽然头上沉甸甸的首饰压得脖子生疼,可陈萁还是直了脖子,她不能在这永生难忘的一夜,给心上人留下不好的印象。更何况那人的嘴,恶毒起来真的很讨打。

胃里空落落的,今天早上就没有吃过东西。等到明天,一定要单灵均带着自己去城东那家糕点铺子里买桂花泥回来。还有抽个空得回家一趟,小时候调皮,学着画本子里偷偷藏了两罐女儿红,现在可以开封了。

若是以后他们有个孩子,最好一男一女,相貌脾性嘛,随谁无所谓,反正都是不差的,只是名声却不能随了他爹,京城一大毒瘤这叫法太难听了点。还有还有单字这个姓够独特,取名字倒好听,这个倒是不急。

等日子差不多,儿女们都长大了,便邀了单灵均,两人一同大江南北地走一走。听说江州有一棵千年古树,上面挂满了恋人们的红绳,据说可以白头偕老,结下三世情缘,单灵均应该不知道吧。到时候诓了他去,说不定下辈子就可以好好地遇到他。

……

这一夜陈萁想了很多,脖子压得酸痛她也默默忍耐,可是红烛燃尽,单灵均也没有来。

8

八月二十五京城出了件大事,如春风般四散开来——即将告老还乡的三朝元老国家栋梁柳丞相,在大毒瘤小王爷的婚宴上,一个如厕的功夫被喝醉了的小王爷认成了偷东西的贼,一剑给砍死了。

当夜之事震惊朝野,皇上震怒,小王爷洞房都还没入便将其投入天牢,人人在可惜柳丞相鞠躬尽瘁竟落得这样一个下场之时,同时也对皇上的做法拍手称快。

对啊,从前再荒唐的事,只要那人是小王爷,皇上总会从轻发落。如今这码子过分事儿一出,皇上总算是舍得对这十多年玩伴下手了。

只是可怜了陈萁姑娘,命途多舛,遇人不淑。

单灵均秘密回到单府时,已经是两个月后,自己虽然在天牢却也是好吃好喝地供着足足胖了一圈。可看到陈萁时,他却吓得一大跳,怎么和陈萁解释的话却再也说不出来。

虽然已经入秋天气逐渐凉了起来,听到自己回来的消息,她只随便披了件单衣便出来了。陈萁整个人瘦得脱了形,看起来病秧秧的,只是在看到自己时,眼睛里才有那么一丝丝光。

难道叫他说:“对不起,陈萁,我只是想利用我们这个喜宴,来除去这个国家最大的真正毒瘤。”

这样的话,他说不出,他也舍不得说出,尤其是当陈萁冲上来抱着自己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时,他终于再也忍不住,心里陷下去一块柔软,抬手摸了摸她的头,“看你平时那么镇定,原来真是个傻丫头,原本还想着写封休书放你走。现在看来,怕是你想走,我肯定也是不会准了。”

陈萁紧紧抱着单灵均,生怕眼前的人是个幻影,只要一松手便会随风去了。

“你敢要我走,我偏不走,这辈子,下辈子,你要是敢休了我陈萁,这整个京城的人都戳你脊梁骨,砸你臭鸡蛋,你受得了吗?”这些话说出来带着哭腔,陈萁到最后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浸湿了单灵均胸口一大块衣服。

“得得得,别哭了,真是个爱哭鬼。”单灵均故作厌烦地给陈萁擦眼泪,可手上的动作却放得慢慢的,生怕弄疼了陈萁,“等你好好地养养,至少得和原来一样胖时,我们把你欠我的事儿给办了吧。”

这话说出口时,单灵均也不禁老脸一红,自己真是无耻,不要脸。

怀中陈萁脸皮也一红,“做梦吧!那晚上我等了你许久,脖子都被压得酸酸的,现在想起来心中还有气,所以呢,你休想!”

单灵均哈哈大笑,架起陈萁,“我这京城大毒瘤可不是浪得虚名,你就乖乖听为夫的话,好好养身子吧!啊!”

京城十月天气就开始悠悠转凉,雨一场一场下下来,寒气嗖嗖往骨头上窜。杨柳只剩下树干还在风雨中站着,上京落入萧瑟。

这一年是陈萁这辈子最快乐的一年,这一年她受到了天大的恩赐,以一个区区皇商之女嫁入皇室,成为王妃。这一年她遇到了单灵均,两人结发,许愿白头。

这一年,也是整个国家最为危急存亡的一年,柳相的儿子在青州,反了!大军一路势如破竹,仅仅两个月便到了离上京不足千里的江州!整个皇朝,陷入一种深深的恐慌之中。

国之毒瘤单小王爷,这个时候,偏偏出来添乱,自动请旨,前去送命。可不就是去送命嘛?对方有备而来,打个措手不及,且国库亏空,粮草不足。

皇上当然是义正言辞地拒绝了他,什么丑话都说了——笑话,久经沙场的将军十有八九,他不过是一个挂着父亲的名在京城养尊处优的小王爷,让他去简直就是儿戏!

可单小王爷不仅软磨硬泡,许是利用了朝野大臣对自己的厌恶,满朝文武,竟然全部请旨,请皇上让他去。就当双方僵持不下之时,小王爷只说了一句话:“臣,这辈子,不想只当一个国之蛀虫,皇上,我不能丢了单家的脸。”

满朝寂静,最后,皇上终于无奈点头,“准!”

单灵均出战前夕,陈萁流了一夜的眼泪。

单灵均笑得勉强,“傻媳妇儿,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陈萁不语,只是默默流泪,良久之后才起身,“我不是那种不识大体的女子,说实话我的夫君是个大英雄我很高兴。所以,你最好给我平安回来,我不想我以后的孩子没有爹。”

陈萁话音刚落单灵均闻言激动地直接站起来,“萁萁,你……”

陈萁眼睛红红,脸颊也红红,“闭嘴,别说那些没羞没臊的话,我去给你收拾行李。还有,要记得,信,至少半年来一封。”

单灵均心里有些触动,想说点什么,但是最终只动了动嘴唇没说话。

9

平成十七年,朝廷由单灵均将军带兵对抗青州叛军,双方在江州血战两月余。

青州叛军,败,退至凉州。

陈萁在清晨收到来信:

萁萁吾妻,见字如见吾,近日身体可好,江州是个好地方,风景如画。只是可惜现下不好看,等吾归来,好好治理。待五年后,那个时候,吾肯定是回来了。到时候携了你与小崽子们,欢喜快活去。注:小崽子们没少折磨你吧,等他们生下来,我回来好好料理他们。

平成十八年夏,单灵均将军有如神助,在华洲城门外驻扎半年以后,终于一鼓作气,两月内攻下兵家要塞——华洲。朝野上下对其刮目相看,人人称赞,虎父无犬子。

陈萁被孩子打搅得心烦,老管家来送信时回过神:

萁萁吾妻,此去经年,甚是想念。华洲一战几乎要了为夫的命,不过为夫命硬得很,想着你和素未谋面的小崽子,活生生是挺过一口气来。望吾妻见谅,实在是路途艰险,力不从心,本应早些写信与你,可又怕你担心,只好选些好日子。照顾好自己,见字如吾。

平成十九年秋,凉州。考虑到敌军置满城百姓性命于不顾,双方在宿江僵持不下。单将军迫不得已率领五百人偷袭,终于在满城百姓的掩护下,共同大败青州叛军。

信是男小单灵均送进来的,陈萁正在哄女小单灵均,两个孩子或许是继承了父亲的喧闹,闹得整个王府鸡飞狗跳:

萁萁吾妻,凉州攻下得真是痛快,这里民风淳朴,甚至还有大娘拉着我给我介绍姑娘。可惜为夫心中只有一个你,忍痛拒绝了人家,如若时间算得好的话,明年年底我们便可以在一起吃一顿年夜饭了。好好准备着,小崽子们别教坏了。

平成二十年春,叛军终于被赶至老巢——青州。整个上京春天来得似乎也是特别得早,暖意融融。

陈萁正教一对儿女读道:“西城杨柳弄春柔,韶华不为少年留……”

管家叩门:“夫人,王爷来信了。”

“萁萁吾妻,归期将至。明年春分,西郊不见不归。”

京城不再有毒瘤了,单小王爷回京不再是一人一马,低低调调。现下他身后有千军万马,他终于可以扬眉吐气,终于可以名副其实继承老爹的衣钵。

只是他现在变得有点丑,变成了小小的一罐。不能吃香喝辣,祸害后宫,不能吟诗作对,赏花作画,再也见不了陪他八年的老马……再也见不到他心爱的姑娘。

多年后总有人提起这个小王爷,历史上也对他褒贬不一,不过再怎么争论,毕竟已经是死去的人,人们好歹有些口下留情。只不过唯一没有变的,就是每当有小孩子哭时,人们喊的还是:再哭,小王爷就来吃你了。

10

每年春分,陈萁都会去西郊那棵柳树下站上一天,直到她六十岁,老了,走不动了。

平成六十四年春,陈萁已经病了两个多月了,死亡的气息充斥整个王府,儿子已经悄悄准备着后事。

果然,三月二十一,草长莺飞,陈萁连被抬着去西郊的力气都没有了。

儿子儿孙们都聚拢在前,孙子们都到了当年单灵均与自己遇到的年纪,最小的孙女也许是受不了这种压抑“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怎么哄都哄不了。

陈萁躺在床上,心里竟然出忽意料的平静:灵均,我等不了你了。

窗外柳絮纷飞,陈萁感觉自己身体变得轻飘飘的,整个人像是腾空起来。

京城的街道上午还有些湿润,骑马的,马蹄子颤颤危危。干脆下马步行,那人天青色衫子,笑起来玩世不恭,眉眼弯弯,硬生生是夺走了满城春色,夺走了满城男女老少的眼。

陈萁眼睛湿润,化作一阵风。

那人笑着说:“萁萁,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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