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性恋是不是正常的……

如果一个人性冲动的对象是一个同性而不是异性,这就是另一种性歧变的现象,有人叫做“性的逆转”或“反性感”或“优浪现象”,最普通的名词是“同性恋”。

在这许多名词里,同性恋无疑是最能够概括这一现象的,而“性的逆转”一词则最适用于一切表面上有些先天倾向的各式同性恋。

在性的歧变当中,同性恋的界限最分明,同样是性冲动的表现,同样是用情,而情的寄托却很完整地从一个常态对象转移到另一个对象身上,如果就常情而论,这对象是超出了性欲范围以外的。

再说“同性”两个字,是因为除了对象转变为同性以外,其余一切用情的方法、过程、满足等,完全和异性恋没有区别。同性恋是一种很反常的歧变,它所能给予一个人的满足,似乎比任何其他歧变更大。同性恋之所以童要,这是一个主要的原因。

这种重要性可以分为三方面:其一散布很广,古今中外,不论在任何文明阶段,都有它的重要地位;其二在现在的文明社会里,它是一种屡见不鲜的现象;其三许多著名的人物都有过同性恋的表现。

同性恋的根本可以说是“自然”的基础,在人类以下的动物里也能找得到。同性恋原是动物界的一个相当流行的现象。至少在其他的哺乳类动物里很普遍,特别是在和人类血缘最为接近的灵长类动物里。汉密尔顿医师研究过猕猴和狒狒的性发展,他认为“未成熟的雄性猴子通常总要经过一个时期,在这个时期里它在行为上所表现的性兴趣,几乎完全是同性恋,而一到性发育成熟,这一现象便突然终止,而性的兴趣与活动就变为异性恋了。”

朱克曼观察过狒狒和黑猩猩的同性恋行为,有时发现在雌的一方,这种行为比雄性更加显著,他认为在猿类中,同性恋和异性恋的行为根本是一回事,找不到明显的区别。

在许多未开化与半开化的民族里,同性恋也是一个普遍现象,有时它在风俗里很有地位,同性恋的人往往受到别人的尊敬。

亚洲人中间有这个现象,而埃及人,在差不多四千年以前,也把男性鸡奸的行为看得相当神圣,认为何露斯和塞特两尊神道便有过这种行为。同性恋不但和宗教发生关系,和武德也有牵连。古代非洲北部的迦太基人、希腊人的一部分祖先杜仑人、古代黑海以北的斯基泰人以及后来北欧的诺曼人,都曾以这些为依据对同性恋下过培植功夫。

在古希腊人中,同性恋受人尊崇,到了一个登峰造极的地步。他们认为它不但和武德有关,和理智、审美、甚至于道德的种种品性也有联系,更有不少人认为它比正常的异性恋还要值得尊重。基督教传人欧洲以后,同性恋还保持着它的地位,但它的声誉却一落千丈了。此后,人们再也不理会它是一个心理上的异态现象,其目的无非是要把恋爱与尊崇的情绪施诸于同性的人身上,这种情绪不一定要以犯奸的行为做归宿。

到了东罗马皇帝査士丁尼以后,它又被人承认,但仅仅被认为是一种“所多玛现象”或鸡奸,或者说这是一种淫恶,是一种犯罪行为,值得国家法律和宗教法律严厉处分,即使受焚烧的极刑也不为过。

在中古时代,性的逆转也很发达,在军队的营房里自不必说,就是在修道院里,也同样流行。天主教忏悔的条文也不会屡次提到它了,这一现象发展到一个境界以至于受人注目,是在文艺复兴时代。

法国人文主义者米雷因为有这种歧变,一生几乎始终濒临死亡的绝境。文艺复兴时代最伟大的雕塑家米开朗琪罗也怀着一种同性恋的理想与热情,不过人们没有理由可以推断,他对所爱慕的男性发生过肉体上的关系。

从一般例子来说,他安于自己的境遇,他有自己的主见,不愿意把它改变,认为没有寻医问药的必要。他的智力也相当高,大都不在一般水平之下,甚至超出一般水平,他总有办法把他的特点掩饰过去,不致招惹是非,更不至引起法律的干涉。因为这种原因,除了少数人知道应到哪里去发现或怎样发现逆转例子之外,逆转现象究竟流行到什么程度,一般人是不知道的。

在英国,我个人观察,虽远不及希氏那么多,但在有知识的中等阶级里,同性恋的例子也是很多的,这种例子未必都有先天的根据,但遇到同性恋的事件备发生,他们几乎没有什么憎恶或惊诧的表示。中下阶级里许多逆转的例子也时常谈到这一点,可见不希罕之说是一个事实在女性中,同性恋的存在不容易刺探出来,事实上其流行的程度并不比男性少,这和其他各种歧变不相同。那几种歧变,在男女分布上,多少轲以找到一些区别,但同性恋分布很平均,极端的同性恋的例子也许在男性中比较多些。

在有的职业里,逆转的例子也比较多。在科学家与医生中,逆转的例子不见得特别多。在文学家与艺术家中,特别是艺人中,这种例子屡见不鲜。特别是音乐的爱好,就我个人观察,这种人可以占到全数的68%。

美国的知识阶级与自由职业阶级也有同样的情形,并且表现得比上文所说的还要清楚。佩克在波士顿的60个大学教师里,发现7个同性恋者,其中有6个人承认在成年以后和别人有过行为上的表示甚至身体上的接触。这60个教师并不限于一二个院系,而是任何院系都有分。7人之外,又有2人显然也有同绪,但本人并不知觉。A他认为就大学教师队伍而言,10%是同性恋,先不问有无行为上的表示与,身体的接触。据汉密尔顿医师调査,100个已婚女性中,只有44个不承认在青年时期有过同性恋性质的游戏生活,至少是回想不清楚有过这种经验。同时却有46个男性和23个女性承认有过同性的情好关系,并且要好到彼此对性器官以刺激相加的程度。戴维斯女医师也发现31.7%的女性承认对别的女人有过热烈的情绪。而27.5%的未婚女性承认在童年有过同性恋游戏,其中48.2%承认一成年,这种游戏就停止7%t性的逆转虽属一个重要现象,但直到近代,它才成为一个科学的研究题目或被认为,有研究价值。这首先是在德国开始的。

187,韦斯特法尔所观察的例子发表以后,才奠定了这方面的研究基础。韦氏所观察的是一个青年女性,他对她的特别与这种特点的原因描写得相当详尽,他证明这种特别是先天遗传的而不是后天获得的。因此,人们不应当把它看成是淫恶的表示,他又说明,这女性的生活虽有神经不健全的成分,却不是疯狂。克拉夫特.埃平,是逆转现象的第一个诊察专家,在他的《性的精神病态学》里,他搜集了一大堆逆转的例子。这本《性的精神病态学》,也是在性变态方面唤起一般人注意的第一本科学作品。

逆转的人也许是很健康的,除了逆转的一点特殊变态以外,其余都是正常的。我个人认为逆转是一个变态,而不是病态,我也承认逆转状态和轻微的神经病态有密切的关系。希尔虚弗尔德认为即使逆转现象里有一些神经病态的基础,那病态的成分也是很小的。

我研究的主要对象原是同性恋的心理学,是在更大的生物领域之内,或心理自有其生物基础,寻根究底的讨论不能不加以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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