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与和尚
1
杀手从茅屋前的树上跳了下来，轻巧地像一只猫。
落地的声音在一片树叶的“沙沙”声里微不可闻，她满意地扬了扬嘴角。
抬头时身形忽然一顿，茅屋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那个和尚模样的年轻人就站在门前，静静地看着她，脸上没有一丝惊讶。
杀手一愣，她万万没想到对方能这么轻易地就发现自己，心中一惊，暗道这和尚武功必然深不可测。不过她并没有表现出自己内心的惊慌，强装镇定，右手却已经悄悄地摸上了别在身侧的匕首。
做杀手的，什么时候都不能慌。这是暗影门的前辈们时时挂在嘴上的一句话。
因为越慌越容易露出破绽。
其实一般情况下，暗影门培养出来的杀手，在被敌人发现的那一瞬，往往就是他使出致命一击的那一刻。
然后这种情况似乎并不适用于杀手现在的处境。
也不知对方什么时候就已经发现了她，杀手向来自负的轻功被轻松识破，她意识到自己此前似乎是有些轻敌。
那个和尚没有说话，目光却出奇的温和，这绝不是看到一个带着武器的外来入侵者该有的表情。
杀手心中的警惕更添一份，手已经牢牢地握住自己的匕首。
猝不及防间，那人忽然就展开了一个颇为灿烂的笑容，说话地口气像是在问候一个感情深厚的老友：“来了啊，进来喝杯茶吧。”
2
杀手不知道是哪一种神秘的力量在驱使着她走进那个茅屋，坐在方桌前，看着那个和尚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我怕不是疯魔了。杀手认真地问自己。
那和尚却还是笑着，仿佛这不过是一次老友间再寻常不过的茶会。
杀手觉得对方可能是不知道她的身份，才表现得如此云淡风轻。
“我是来杀你的。”
然后这句话在这个和尚那里似乎没有任何的恐吓作用，他只是平平淡淡地“哦”了一声。
杀手握着匕首的手不由地抖了抖，在她看来，如此淡漠的态度已经是对她职业身份的一种侮辱了。
哦?哦！这算什么回答！正常情况下不是应该直接拿出武器大战三百回合吗？
许是见杀手的面色又沉了几分，那和尚终于开了口，语气平淡地仿佛只是为了杀手的面子勉强问了一句。
“你为什么要杀我？”
“有人出了钱让我来杀你。”
“在这么偏僻的地方呆了这么久，也难为有人还记得我。”那和尚说这话的语气怎么听都像是为自己高兴。
杀手从未遇到这样的人，她愈发觉得对方武功高深，不禁开始质疑起自己这一趟是否能全身而退，对方不疾不徐的态度竟让她感觉有点虚。
人可以不杀，自己的命决不能丢在这。杀手不动声色地观察四周，盘算起若是自己败下阵来最为方便的逃生路线。
“既然你是要来杀我的，那在你动手之前，能不能满足我一个心愿？”
“什么？”这一定是这个和尚要拖延时间的招数。
“你能不能听我讲个故事？只要你听完这个故事，你要杀我，我绝不反抗。”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若你乘机逃跑或是杀了我呢？”和尚的要求听起来很奇怪。
“这样吧，你有没有绳子？你用绳子捆住我的手脚，只要你听完这个故事，你随时可以杀了我。”
“当真？你不骗我？”
“我不会骗你的。”
杀手用绳子去捆和尚的手，用的暗影门特殊的系扣方法，除了暗影门徒，其他人不可能会解。
她低头，和尚脆弱的脖颈就直接暴露在她的眼前。只需抬手一刀，她就可以直接收工回去复命。
然而她没有。她觉得自己从来都不是一个成熟的杀手。
一个成熟的杀手应该无情无欲。
她却忽然对这个和尚搭上性命都要去讲故事莫名产生了兴趣。
3
“我很小的时候就被送到了寺里抚养，与其他的僧人一处吃一处睡，一起练武一起诵经，虽说削了发一副和尚的模样，但寺里的方丈就是不愿意让我拜师入门，他说我，尘缘未了。”
“那时候的我自然是不信的，什么都未曾经历就觉得自己一心向佛，求着方丈收我为徒。后来，在我二十岁那年，方丈终于松了口，他让我下山游历三年。若是三年后我还愿意回到寺里，他就收我这个徒弟。”
“我本以为不过是一个简单的考验，这花花世界、浮华万千也都没有让我动摇过，我一心只想着过完这三年，回到寺里安安心心地做一个出家人。”
“可是，我遇到了那个人。”
和尚说道这里忽然顿了一下，仿佛忽然陷入了一段难以忘怀的回忆里，被随之而来的感情所裹挟着。
杀手注意到，他原本轻松的面部表情突然凝重了几分。
和尚继续说道。
“那个人跟你一样，也是个杀手，却是个十分生疏的杀手。她本来要杀的人住在我的隔壁，却跌跌撞撞地跑到我的房间里来了。”
“我自小在寺里长大，在我生命的最初二十年，我从来没有见过女人。后来下山游历，也有见过一些女人，但是在我观念里，我一直都不明白人们口中的‘美’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概念。”
“可是我在第一次看见那个人的时候，就忽然不知怎么的从心里生出这样的想法，这个人是美的。”
“现在想想，在我最初的概念里，平白无故地的喜欢一个人，那在我眼里，她就是美的吧。”
“也是在那个时候，我终于明白了方丈口中所谓‘尘缘’究竟是什么意思。”
4
“她走错了房间自己却不知道，进来了也不说话拿着刀就要来杀我，我当时也没有反应过来。等我下意识地避开的时候已经迟了，她的刀已经刺入了我的肩膀。”
“一击不中她又想刺第二刀，我抓住了她的手，她那样一个小姑娘，力气却大得很，僵持间我问她为何要杀我，她似乎这个时候才注意到我光秃秃的头顶。”
“‘怎么是个秃子。’我听到她这样嘀咕。”
“即使她的刀离我心口只有一两寸的距离了，可我还是笑出了声，我还是第一次遇到把和尚当秃子的人。”
“她应该是想到了什么，忽然松了手，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画像，自己比对了半天才发现差点杀错了人。”
“她一下子慌了，脸涨得通红，一个劲儿地跟我道歉，我那个时候肩膀疼的厉害，也没力气跟她说什么，躺在那一副快死了的样子，最后一句话是她后来给我形容的。”
“哦，那真的是一个很不专业的杀手了。这种杀手是怎么入的行？”杀手忍不住插嘴道。
和尚没有接她的话，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又继续讲了下去。
“大概是我躺在那里的样子太可怜，那姑娘又不像一般的杀手那样冷血无情，竟留下来尽心尽力地帮我处理好伤口，还一直跟我道歉。”
“说实话，那个时候我是真的不懂什么叫喜欢，只是发自内心地不想让她走，便捂着肩膀动作声音都做得略夸张了些。这招我在寺里对其他师兄老用，虽说方丈一直告诉我‘出家人不打诳语’，但反应大一些在我看来也不过是在陈述一种事实。”
“她真的是一个很容易心软的人，我更愿意说是她对我很容易心软，我捂着肩膀，故意用气息微弱的样子断断续续地跟她说你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的，她就真就留下来照顾我了。”
“我觉得吧，一个人在喜欢另一个人的时候，有些行为真的不需要什么所谓的经验，一切带着爱意的行为都仿佛是与生俱来的，情之所至而已。”
“我第一次喜欢一个姑娘，没有任何经验可言，行为笨拙可笑但确实是真情实感，一心想着对她好，在她因为照顾我趴在床边睡着的时候悄悄把她挪上床，给她盖被子，光看着她的睡脸我都能看一夜。”
“二十来岁的大男人做着一些情窦初开的小孩才会干的傻事，我却觉得很开心。”
和尚的眼睛看着杀手却又不像是在看杀手，仿佛透过她在看另一个。
杀手被他看得有些不自然，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却在心里莫名觉得这个和尚似乎有些可爱。
5
“我不知道她此前经历过什么，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成为一个杀手，她此前又杀过多少人，我没有问过，但我知道那肯定是一段很可怕的记忆，”
“她这个人，表面上看起来不像是藏得住事的样子，实际上却是心事重重，但她从来不说，我只有在她睡着的时候才能了解到蛛丝马迹。她的睡眠很不好，几乎每个晚上都会做噩梦，我推测她仿佛梦到了之前她做杀手的时候杀过的那些，她的心里有着很沉重的负罪感。她在梦里挣扎、尖叫、哭泣，无助地像一个孩子，一个令人心疼的孩子。”
“后来，我的伤好了，她却没有走。虽然这么说有点自作多情的感觉，但我感觉她许是对我也动了心。她每天给我做饭，陪我聊天。这么说吧，除了没在一张床上睡过，大概和寻常夫妻也没什么差别。”
“我记得她说过，她喜欢这样的生活。”
“可是忽然有一天，我发现她变得不对劲了。她应该是看到了什么东西或是什么标记，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来自于她以前的那个杀手帮派留下的。由于她一直没有回去，所以有人来找她了。”
“那段时间她表现的一直很敏感，整宿整宿地不睡觉，害怕一切声音，拒绝和任何人交往，她内心的那个胆小怯懦的自己完全被释放了出来。”
“我像往常一样给她讲故事，逗她开心都没有用，她勉强扯出来的笑比哭还难看。”
“终于，她崩溃了，她躲在我的怀里瑟瑟发抖，像一只受伤的小猫。她问我，她是不是一个坏人。她说有人骗她，说杀坏人其实是替天行道，是理所当然。但其实不是，生命在自己的刀下终止是一件十分恐怖的事情，刚刚还能说话行动的活人忽然就变成一具冰冷的会腐烂的尸体。她说我们没有资格这样随意结束别人的生命，不管对方是好人还是坏人。”
“她这样对生命还怀有恻隐之心的人，恰恰是最不适合做杀手的。”
“我告诉她，我会保护她，我会带她走，去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平静地度过以后的日子。”
“然而，事实证明，我没有做到。她在一个晚上忽然就走了，只留下了一封信。信上说，她要去给这一切做个了结，她要去赎罪，她说做完这一切她就会回来。”
6
讲到这里，和尚突然停住了，喝了一口茶，似乎没有继续讲下去的意思，却问杀手：
“你呢？你作为一个杀手，你杀过人之后没有负罪感么?”
“我？我当年没有，我连我杀过多少人我都忘了，更别提他们死在我刀下的样子了。作为杀手，若是杀个人还要有什么负罪感，那我还要不要吃饭了？”
“她要是像这么想结果会不会不同啊……”和尚喃喃自语。
杀手一心想知道后面的故事，打断了和尚；“后来呢？那个她，回来没有啊？”
和尚没有回答杀手的话，只是看着她忽然又笑起来：“你，是不是困了？”
“困什么呀！你快点……”话还没说完，杀手却突然感到一阵极为凶猛的困意袭来，“你，你，你这茶……”
杀手支撑不住，一下趴在了桌上。
迷迷糊糊中，杀手看见，那个和尚轻松地挣开了绳子，坐在了她的身边，伸手慢慢地抚摸着她的头发，轻柔地像是在抚摸什么稀世珍宝。
“后来啊，她其实没有回来，但我把她找回来了。我不知道她为了了结这一切付出了什么，我找到她的时候，她受了很重的伤。我寻遍名医为她疗伤，命是就回来了，但她的记忆却出现了问题。”
“她的记忆最多只有十二个时辰，每天睡一觉起来，就会忘了昨天的事。她只记得，她是一个杀手，她要来杀我。”
“等明天你醒了，我要把这个故事再和你讲一遍。”
2005年，一个早春晴朗的日子，温暖和煦，万里无云，淡淡的阳光洒在身上很舒服。如此一个美好的清晨，对一个高三学生来说，无疑是一件幸福的事。
阿木刚好吃完早餐，正迈着欢畅轻盈的步伐向教室走去。对阿木来说，这样的天气正适合学习，况且距离高考的时日无多，天气也渐渐转热，阿木倍加珍惜这样的时光。
阿木酷爱学习，是一个文静开朗又积极向上的男孩。自高一以来，在阿木内心深处，一直深藏着两个强烈的愿望，第一自然是希望自己能考上一所重点大学，以回报父母和老师多年的栽培；第二的话，便是谁也逃脱不了的青春懵懂。
阿木喜欢的女孩子名字叫小雨，她是阿木高一时的同学，也是阿木十分要好的朋友。
阿木曾有幸和小雨在一个漆黑的夜晚一起看过星星，那晚小雨告诉他，她最喜欢看夜晚的星空，一眨一眨的小星星，像夜空中明亮的眼睛，灿烂亲切，能带给人好运。那次以后，阿木对夜空的星星也多了一层偏爱，仿若看到了星星，便看到了灿如春华皎若秋月的小雨。
小雨是一个活泼健谈，但有时也会很安静的女孩。她有一头乌黑秀美的长发和一张精灵可爱的小脸蛋，是那种看一眼便会让人心动的女孩。有如此美丽的容颜，小雨便自然会很受男生的欢迎，阿木和一阳便是其中两个。早在高一时，小雨、阿木和一阳已是很要好的朋友，而且一阳也知道阿木的秘密，并且一直替他保守着这个秘密。
如今，阿木和小雨已不在一个班级，一阳也同样被分到了别的班级。好在阿木的班级离小雨的班级不远，阿木经常可以看到活泼甜美的小雨在教室门口和一群女生说说笑笑。阿木喜欢从小雨的教室门口经过，因为那样可以多看小雨几眼，再加上几句简短的言语，便会让阿木一整天都会有特别好的心情。
在这个春暖花开的季节，一切事物都显得格外美好，俊俏的花朵洋洋地伸着小脑袋争奇斗艳，勤劳的小蜜蜂悠扬舞步，你追我赶，潺潺的溪流伴着欢畅的鱼儿流向远方。
时间转眼到了周末下午，阿木又像往常一样拿了本书去了公园。对阿木来说，每个周末的下午，都是其难得的休息时光，这时的他，不用再去理会那些枯燥的课本，而是选择去看一些关于青春男女的杂志来放松自己，有时阿木也幻想着自己能像书中的男主人公一样，能和自己心爱的女孩永远甜蜜地生活在一起。
四月的公园很美很美，那花坛中的花朵开得是那样艳丽，宛若一群美丽的少女，幼嫩的柳条抽出纤细的绿芽，洋溢出春意的盎然，淡淡的花香如醉人的音符，荡漾在公园的每一抹空气中。
阿木悠闲地走到那张熟悉的长凳旁边正准备坐下，突然，其一瞥的余光中，对面长凳上一个那样熟悉的背影映入眼帘。是小雨，阿木熟悉到烙印在脑海之中的身影。顿时，阿木心中莫名升起一种奇妙的感觉，仿若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阿木悄悄地走到小雨背后，然后把头慢慢地探到小雨那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前。
这是阿木第一次在小雨不知情的情况下这么近距离地看着小雨，其飘逸的秀发上散发出的茉莉花香，与空气中淡淡的花香融为一体，刹那间让阿木如醉如痴，闭上眼，阿木仿佛感觉到自己的心已与眼前这个纯洁的精灵融为一体，不能自已。
阿木把头抬高了一些，看到小雨白皙若水的小脸正朝向手中的漫画书，脸上还挂着几缕阳光般的微笑。在阿木看来，这样倾城的微笑，怕是这世上只有小雨会有，或比那天使也要美上几分。
“小雨！”阿木轻轻地在小雨耳边喊出了名字。
小雨猛然转过头，正看到阿木那挂满温柔，英俊又透漏出几分憨厚的笑脸。
“阿木！”
“你怎么会在这儿啊？”
“这里可是我的地盘哟！”
……
阿木和小雨坐在一起聊了许久，而且聊得非常开心。阿木的眼睛，总是在小雨不经意间，偷偷地看着她那张干净纯情的脸庞，和那双炯炯传神又柔情似水的大眼睛。忽然，小雨似乎察觉到了阿木的偷视，本来白皙的脸上，隐隐泛出红晕，若似一个娇柔的精灵，低头颔首，本来脸上微笑的表情也变得有些微妙。
阿木突然有些不知所措，本来和谐融洽的氛围，竟这般连空气都仿佛凝固起来。
在这凝滞的片刻内，阿木的心里忽然涌上一丝冲动。是的，阿木爱小雨，或许从高一见到小雨那天起，就已没有人能代替她在他心目中的位置，而这一刻，压抑这么久的情感，突然一下全部涌上心头，似有要爆发的感觉。
忽然，一只翩然舞动的蝴蝶落到了小雨的秀发上，宛若一枚别致的发卡，为眼前这个精灵锦上添花。阿木下意识地伸手去触摸那只顽皮的蝴蝶，蝴蝶霎时间拍动轻盈的翅膀飞走了，阿木伸出去的手，略有颤抖着顺势撩了撩小雨被微风吹得有些遮住眼的那几缕秀发。
小雨察觉到阿木的动作，轻轻地转过脸，两汪泉水般明澈的大眼睛直直地注视着阿木。
阿木也满脸羞涩地看着小雨，看到小雨绯红的脸颊和那双温柔中又满带羞涩的双眸，嘴角似乎动了动，仿佛要说些什么。
阿木有些不知所措，此刻，他是多么想一把搂住小雨，诉说心中隐藏多年的爱意。
但终于，阿木还是没有足够的勇气这样做。
尴尬持续了片刻，最终还是小雨岔开了话题。
欢快的时光总是转瞬即逝，夜幕不知不觉已将周围笼罩。此刻，天边也泛起了几点微弱的星光，而且愈来愈多，愈来愈亮。
小雨抬头兴奋地望着天上的星星，然后笑靥如花的柔声对身旁的阿木说道：“咱们过一会儿再走吧！”
阿木点头表示完全赞同，他知道小雨一定是想看到漫天的星星眨着孩子般明亮纯洁的眼睛，因为那是她的最爱。其实阿木心里更希望就这般坐着，永远也不要走，这样他就可以永远这么近距离地陪在小雨身边。
黑夜很快降临，漫天的星星不负两人的期待，熠熠生辉，闪闪耀耀，好不令人向往。
“好看吗？”小雨指着天空，柔声细语问道。
“嗯。”阿木点点头，想了想，然后又略有吞吐地说道：“和你一样漂亮！”
“谢谢！”小雨转过头，颇为娇羞地说道。
又过了一会，两人终于起身准备返回学校。四月的晚上，还是比白天要冷上许多。
“冷吗？”阿木看着小雨穿得有些单薄，很是关心地问道，心里却觉得自己这样问似乎有些傻。
“嗯！”小雨没有转过头，只是微微点头嗯了一声。
听到小雨的回应，阿木惊喜万分，然后立刻将外套脱了下来，迅速披在了小雨身上，待给小雨披上之后，心才开始剧烈跳动起来。阿木心心念着，生怕这样的举动会带来不好的后果。
小雨感受到身上阿木的外衣，立刻转过冰洁的小脸，羞涩又柔情万分地说道：“那你怎么办？”说完，竟紧了紧身上阿木的外衣。
“我是男子汉，这点冷不算什么，只要你不冷，我心里才更暖和。”阿木看着小雨的举动，欣喜若狂，颇为自豪地说道，仿佛此刻自己已经成了小雨的守护神。
这话说完，两人似乎陷入了不知如何言语的境地，一路之上，两人都没再开口，这样沉默地向前走着，漫天的繁星，默默地为他们照亮前方的路。
回到宿舍，阿木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再也不能入睡。他满脑袋里都在想着小雨，想着小雨甜美的声音，想着小雨醉人的笑容，一股莫名的寂寞突然涌上心头。是啊，一个人不寂寞，想一个人才寂寞，阿木想起曾在哪本书上看到过这样一句话。
阿木苦思了整整一夜，他知道，他真的不能离开小雨，没有小雨，就如同他的春光里不再会有阳光，甚至连春天都不会再有。
这是最后一年呆在这所中学，即将到来的高考，或许真的会将他和小雨永远地分开。阿木不敢再往下想，他不能想象没有小雨的日子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阿木终于鼓起勇气，他决定去追小雨，他不愿等到失去以后再去后悔，就像那首《后来》的歌曲唱得那样：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在。
经过多日废寝忘食的构思和感情的释放，阿木写好了给小雨的情书。这封情书，注入了阿木所有的感情和希望，他看着这封出自自己的手却不知道会给自己带来怎样命运的情书，心里矛盾亦油然而生。
阿木拿着这封情书找到了一阳，他自己不敢去送，他太过害怕，害怕希望当场破灭，所以他希望好兄弟一阳可以帮这个忙。阿木信任一阳，毕竟他们的感情亲如兄弟。
一阳听到阿木说是给小雨的情书时有些惊讶，不过其很快便劝勉阿木不用担心，这件事他保证保密并且一定会办好。
接下来的几天对阿木来说可算是度日如年，仿佛日出日落之间都要经过几个世纪的光阴。
又是一个周末的下午，不过天气很是阴沉，灰蓝的苍穹也显得格外深邃。
阿木又像往常一样拿了本书来到了那张长凳旁，只是此刻对面的长凳空空如也，只有几片飘落的花瓣静静地躺着。阿木轻轻地坐下，他并没有打开手中的书，而是专注地看着对面的长凳，想着一些事情，神情莫名划过几许失落。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着，阿木的心也被一点一滴地侵蚀着。
忽然，天空下起了小雨。绵绵的春雨细如牛毛，温柔中又带有一丝凉意。阿木没有躲，他依然安静地坐在原地，任凭雨水沾湿自己的头发和脸颊，或许这样更能让他好受一些，毕竟小雨和小雨有着相同的名字，沐浴其中也会给自己一些慰藉。
“她真的不会来吗？是不是自己的那封情书早已被丢进了垃圾箱？”阿木这样想着，眼角似乎已有东西和雨水溶在了一起。
雨越下越大，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阿木的外衣已经湿透，一股寒意瞬间冰冻了阿木整个身体，此刻，阵阵寒风又夹杂着雨水袭入了公园，地上铺满了一层被风吹落的花瓣，花瓣上沾着灰色的泥土，看起来破碎不堪。
阿木突然感觉很冷，一种冲破内心散发到全身的冷，冷到心脏都在颤抖。
阿木依旧静静地坐着，嘴唇已然发青，双眼也早已噙满了泪水。他默默闭上眼，听着风声，听着雨声，也听着自己的心隐隐作痛的声音，绝望之感，塞满心头。
不知又过了多久，雨似乎停了，阿木突然感觉已经没有雨滴再敲打自己的脸颊。阿木缓缓睁开双眼，不对，雨没有停，模糊的地面上，雨依然紧紧下个不停。
阿木慢慢抬起头，一个全身湿透的身影渐渐清晰，身影的双手正撑着一把粉红色的雨伞，全部打在了自己的身上。
真的是小雨，阿木模糊的双眼终于看清了那张纯真可爱的脸颊，和那双泪光闪动的大眼睛。
“对不起，我来晚了！”小雨发青的嘴唇，艰难地说道，目光中满是泪水和歉意。
“小雨，我…我以为我…再也等不到你…”阿木颤抖着站起身来，伤心欲绝地说道。
一阵撕心裂肺的声音飘过，跳动在每一片花瓣每一滴雨水上，不知什么时候，雨伞静静地如花瓣一般躺在了地上，雨中，阿木紧紧地拥着小雨，幸福的泪水如泉涌般从眼眶中涌出，化入小雨秀美的头发深处。
小雨也将头紧紧地贴在了阿木胸前，倾听着阿木为自己而加速的心跳，泪水亦如澎湃的海潮般夺目而出，流向阿木的内心深处。
天黑了，雨也停了，整个公园在夜幕中显得格外安静。
阿木轻轻抚摸着小雨湿润柔美的秀发，在其耳边心疼地问道：“冷吗？”
小雨甜甜地摇了摇头，然后又用力地点了点头。
阿木知道小雨现在一定很冷，可是自己的衣服也已经湿透了，他不能再将衣服给小雨披上，只能更紧地抱着他的小雨，带给他自己所能给她的所有温暖。
“天不早了，我们回去吧。”小雨温柔乖巧地说道：“今天应该不会有星星了。”
“嗯。”阿木点了点头，然后认真又微笑地说道：“小雨，以后我会做你身边永远的星星，我爱你，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照顾你，相信我好吗？”
小雨看着文静憨厚的阿木坚定的表情，微笑着点了点头。
夜很黑，也很冷，但有了小雨的阿木，心里很是温暖。
有个阳光的日子是温暖的，阿木和小雨也在这样温暖的日子里温暖着，快乐着。
高考要来临了，阿木的成绩一直很棒，小雨和一阳的成绩却不是那么的出色。高考结束后，小雨考上了南京的一所普通院校，阿木为了能和小雨在一起，选择了南京的一所重点大学，而一阳却突然间没了下落。
大学的日子是美好的，没了中学时的忙碌和烦恼，连天空也显得格外的蓝，星星也格外的明亮。
阿木和小雨的学校在同一座城市，但令他们没想到的是，两所学校南辕北辙，一个在城南，另一个却在城北，虽如此，但距离并没有成为他们感情的障碍，反而为数不多的见面，更使他们的生活精彩而幸福，使他们都各自成为对方的唯一和所有。
阿木每周都会去看小雨，小雨也是，只要有空，她也一样会去到阿木的学校去看阿木。
时间悄无声息地过着，阿木和小雨也沉浸在这样幸福的时光中。
一个没课的下午，小雨忙里偷闲，和室友小米一起去到市里买东西，由于逛得太久，回来的时候天已经很晚了。下了公交车，她们还要走一段很长的路才能回到学校。
夜很黑，路灯也显得很灰暗，平时就不怎么热闹的这条路，今晚显得异常寂静。
小雨和小米开心地聊着刚买的衣服慢慢向前走着，完全没注意到周边的环境。
突然，前面的树丛后猛然窜出一个黑色身影拦住了她们的去路。虽然那人裹着面，但透过路灯灰暗的光，她们一眼就看出那人无赖的神态，定然是个坏人。她们刚要转身往回跑，但还没等她们转过身，突然就被后面的人用毛巾捂住了嘴巴和鼻子。
小雨和小米拼命挣扎着，但任凭如何用力，怎么也是挣扎不脱，耳边还传来那些人恶心的声音：“不要白费力气了，让哥几个好好招待你们，哈哈~，快拖到树林里去。”
听到这样恶心的言语，她们更加拼命的挣扎，无论如何也不愿被拖进树林，可是她们很快就挣扎的无力了，只觉得头脑一阵阵地发昏，眼睛也几乎要闭合了。
小雨心里充满了绝望，眼泪不由得流了出来，小米也已是满脸泪水，胳膊还在缓慢地做最后的挣扎。
就在小雨即将要昏迷的时候，忽然一声闷响，接着听到捂着自己嘴鼻的人一声惨叫，而后那人松开了手。小雨此刻头脑昏胀，立刻急促地呼吸起来，才渐渐恢复了些气力，却发现小米已昏倒在了地上，而不远处，一个看似有些熟悉的身影正拿着一根棍子和三人搏斗着。
小雨缓缓地移动到小米身边，大声喊着小米的名字晃了晃她，可小米依然没有醒，大概是受了太大的惊吓，而且小米本来也个很柔弱的女孩。
此时不远处只剩下了一个拿着棍子的身影，而那人正向她们跑来。
小雨看着这个熟悉的身姿，一时竟想不起来是谁，直到她跑到了自己身边，紧张地喊着自己的名字：“小雨，小雨，你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
小雨看清了那张被打地有些臃肿的脸，嘴角还留着许多血。
是一阳，小雨心里猛然一阵激动，眼泪再次流了下来。
一阳看到小雨本来精灵可爱的脸颊此刻挂满泪珠和委屈，心里一阵阵的酸痛，眼泪在眼眶里转了几圈，最终还是没落下来。
片刻之后，一阳抱着小米送她们回到了学校。途中小雨才知道，原来一阳，也在这所学校。
回到宿舍后，直到第二天，小雨才拨通了阿木的电话，告诉了阿木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想来小雨是知道阿木对自己的关心，肯定会立刻赶来，如此远的距离，又是晚上，不安全不说，打车过来还会花费很多钱，毕竟阿木的生活费也十分有限。
阿木听到后简直吓坏了，同时心里说不出对好兄弟一阳的感激。挂掉电话后，阿木立刻托室友给自己请假，而后焦急忙慌地飞速向车站跑去。
见到小雨后，阿木心疼地紧紧地抱住了她，小雨也紧紧地抱着阿木，仿若生死离别般珍惜，泪水瞬间洗刷了两人的脸庞。这般相拥许久，两人才彼此安抚。
眼看天渐渐中午，阿木才在小雨的带领下见到了一阳。
接近一年的时间没见，阿木既想念更感激地紧紧地抱住了一阳，一阳也是，他也真的很想念阿木，他们是那么要好的朋友，那么亲如手足的兄弟。
他们在一起聊了整整一下午，眼看天渐渐黑了，星星也出来了，阿木决定今晚不回去，留下来陪小雨看看星星，同一阳再叙情谊。
青青坐在安静的办公室里，盯着那盆多肉发呆。最近不太忙，一到空的时候，那件事就浮现出来：她快要嫁人了。这让她心里没来由的紧张，似乎那颗飘摇的心脏会不受自己的控制，从胸腔里跳出来。
她无法驱赶这种感觉，只好机械地拨弄起手机来，企图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长了二十多年，青青从来没有做过越矩的事情。从小，她就是别人家的孩子，成绩永远排在班里前列，老师同学对她都很好。她也从来都是安安静静，从来没有给自己或者别人带来过什么麻烦。
她就这样静静的，生活在属于别人的鲜活的世界里，永远是个看客。直到上了高中，一个爱打篮球的男孩儿闯入了她的视野。
那天，她同样是安静的走在操场的边缘，冷不丁的那只篮球就向她这边飞过来。她没有发觉，仍然缓步前行。这时一个身影先于篮球一步拦在她身前，球也被拦下了。这时青青才后知后觉的，轻抚了一下胸口，些许苍白的脸上，那双大眼睛望向那个男孩，微微发紫的唇对他说了声：“谢谢！”然后抱着书就要继续往前走。
这时那男孩一把拽住了她：“你是青青吧！我们一个班的！我是王晓！”青青似乎有点茫然，楞了一下，这才回想起来，这个男孩的确有点面熟：“哦哦，是你呀！这次真的是谢谢你了！”“没事儿没事儿！举手之劳！”
打那之后，王晓就经常出现在她身边，聊聊天或者帮点小忙什么的。青青只是与他礼貌的相处，觉得他像是一个小太阳，走到哪里都会有阳光。
青青继续翻着手机，突然一个游戏广告跳了出来，她无意识的点了进去。看了一下游戏里的几个人物形象和职业，有那么一两个还挺入眼的，就点了下载。
中午休息的时候，青青打开了游戏。这是一款武侠主题的游戏，游戏背景时间是宋金交战时期，主线任务也挺简单的，可以设置自动完成，手动操作的时候不多，所以设置好了，你只需要静静看着游戏画面就可以了。这刚好适合青青安静的性子，也不失为一个打发时间的途径，起码，她不用再去想结婚的事情了。
虽然现在几乎是一个全民游戏的时代，可是青青之前却从来没有接触过游戏，包括她身边的朋友，也没有玩游戏的。她的生活一向都是安静的，不起一丝波澜，没有一点变数。她的心也如同生活一般静如止水。
游戏里的人，真的是各式各样，什么性子的都有。有一言不合就开怼的，有泼妇般骂街的，有嗲声嗲气的小姐姐，也有声音好听的小哥哥，似乎还有一些年龄大点的有家庭的，许是生活太安逸无聊了，也凑在年轻人堆里。
有句话说得好，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在这个小小的游戏里，这么多人组成的江湖，渐渐呈现在青青眼前，而她，依然像现实生活中，在游戏里不惹是与非，只是安静的做一个看客。
直到有一天，有一个人，在游戏里说了一句话：“我就是我，不一样的烟火！”青青安静的世界颤抖了一下，她眼睛里似乎有星光闪烁：“是你吗？”
高中三年里，王晓一直守在青青身旁。如果说青青对他的情意一点都没有察觉的话，那也许是她的心不想让自己察觉吧。她看着这个阳光大男孩的时候，苍白的脸上会有一丝旁人察觉不到的红润，心里似乎有种空缺被填满的感觉。
她也不晓得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只是知道，这样的美好不会属于自己。所以她就只是安静的，看着他在自己的身旁，对自己说，这样就足够了。
马上就要高考了，那天，残阳如血。
在校外一条偏僻的小巷子里，几个小混混把一个高一的同学围了起来。其中一个手上拿着一把亮晃晃的水果刀，刀子反射的夕阳余晖，落入恰好经过的青青眼里。“同学你在这儿干什么？”
眼里闪过一丝犹豫后，她发了条简洁的信息给王晓，让他帮忙告诉老师，然后就走上前去。“哟，来了个漂亮小妞儿！”那个拿刀的一脸痞子像，眯着眼睛打量着青青：“小妞儿胆子还挺大！敢管老子的闲事……”
“几位大哥，你们消消气，不知道这位同学哪里得罪了大哥们……”青青给自己鼓着勇气，尽量的拖延时间。“学姐……学姐救我！”那个男孩声音颤抖，看着青青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你特么给我闭嘴！再叫信不信老子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刀子架在男孩的脖子上，男孩的裤子渐渐湿了，脚下流了一摊。“别冲动别冲动！”青青轻抚了一下自己胸口：“有话好好说大哥！你就算捅了他不还是没解决你的事情吗？”“看你这小妞是个明白人，我就告诉你，这小崽子欠钱不还，我来要账这特么是天经地义！”“欠钱呀，”青青又抚了抚胸口，稍微舒了口气，“同学你欠他们多少？”
“五……五百……”青青闻言又舒了口气：“还好不多，姐姐这里有一些，你先拿去用吧！”这时刀子旁边那个矮个儿胖子沙哑的声音响起：“现在还可不止这么点儿了！加上利息和违约金，得还五千！”“对！不然我们兄弟这些天白忙活了！”另外一个两条手臂纹满大青龙的黄毛接着说道。
“这么多？！”青青倒吸了一口凉气，她心口扑通扑通极速跳了几下，额头鼻尖冒出一层细细的汗珠来。事情看来是不能善了了。老师怎么还没到呢？青青悄悄撇了一眼手机。不料这个细微的动作被黄毛大青龙看到了，一下子冲过来夺走了她的手机，顺手扭住她的胳膊拧到背上：“这小妞儿不老实！”
青青豪无防备，痛得眉心抽了一下：“大哥大哥，你误会了……”“臭丫头！你特么想坏老子的事儿？！没门儿！”说着，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条绳子来，将青青双手绑在背面。青青这下有点慌了。从小到大，父母都是把她保护的好好的，何曾想会遇到这样的事情。她的心似乎揪的厉害，快要破碎了，身子一歪，斜靠着背面的那面墙慢慢倒了下去。
王晓赶来的时候，刚好看到青青倒地的一幕，再看看旁边那个拿刀子的，他的血似乎一下子涌到了头上：“我跟你们拼了！”他发疯似的冲向刀子青年，瞬间，几个人扭打起来。青青微弱的声音叫他：“王晓，别打了……”可是，打斗中怎么能听得到呢。青青只看到刀光一晃，然后就是一片血红，王晓倒在了地上……青青心里一阵剧痛，昏死过去……
那个游戏里的人叫程渔，说了一句王晓曾经对青青说过的话：“我就是我，不一样的烟火！”青青也清楚，这不会是他。波澜之后继续保持之前的安静。只是做副本任务的时候，身边多了一个程渔。反正副本任务必须与别人组队做，与谁组都是一样。渐渐地，青青与程渔并另外两个人，一起组了固定副本的队伍，倒是省去很多麻烦。
游戏里，熟悉了大家也会聊几句。青青拿他们三个都当做朋友。后来另外两个一起组了游戏情缘。青青并不懂这些，自己只是想在游戏里散散心，别人怎么玩是别人的事情。程渔就默默陪着她，偶尔也撩她几句，青青只当做没看见，不回应。她想着，只是游戏，时间久了，程渔就会淡了。
这样的日子又过了几个月。青青乐在游戏中，逃避着现实。她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会恐惧婚姻，结婚的对象对她真的很好，体贴入微，甚至可以接受她婚后不要孩子的要求。可她就是感觉到心里空荡荡的，那处空缺，似乎并不会被婚姻补好。
那个傍晚之后，青青就再没见过王晓。
她醒来之后发现自己在医院的病房里，四周静悄悄的，只有妈妈趴在床边，睡着了。她看看妈妈花白的头发，忍不住的眼泪掉了下来。想要伸过手去摸一下妈妈疲惫的脸，手刚刚一动，就带动什么东西哗啦一响，把妈妈从睡梦中惊喜了。她垂眼一看，自己手上扎着针，手下垫着暖水袋，原来自己还在输液。
“青青你醒了！”妈妈看到女儿醒来，满脸的喜悦，马上按了护士站的响铃。随后不到一分钟，病房里就来了一行三个人，为首的大约四十来岁，穿着白大褂，戴着香槟色金属框眼镜。这个人她并不陌生，是市里数一数二的心外科主治医师闫医生。
“恢复的很好，青青，过几天你就可以出院了！”检查过后闫医生微笑着看着青青。“谢谢您闫叔叔！又麻烦您了！”“闫医生她真的没事了吗？”妈妈似乎仍然不放心。“以后只要记得按时吃药，不做剧烈运动，保持心情愉快平静就好了！一定要记得按时吃药啊！”“好的好的，太感谢您了……”妈妈边说着边送闫医生出去。
青青转过头望着窗外，一缕斜阳打在她脸颊上，让她又想起了那个傍晚……那片血色搅动着她的心房，似乎又要裂开般的隐隐作痛起来。她立刻深呼吸，调整情绪，将回忆压在心底深处。这时，妈妈回来了。知女莫若母，看着青青眼里隐隐的泪光，妈妈立刻猜到青青在想什么。
“不用担心王晓，他伤的不重，只是……他父母刚好工作调动，他也跟着去了外省。”“这样啊，”青青心里的压抑轻了一些：“希望不要影响他高考……”“不会的不会的，他们去那个省高考压力还要小很多呢！”妈妈安慰着青青，青青也安慰着自己：他没事，他会好好的。
程渔在游戏里一直陪着青青，不做任务的时候，两个游戏里的角色就去四处看看风景。青青喜欢襄阳城西北角的那处高台，没事她就骑着马，站在高台上，眺望远方，想着多年前的那个傍晚，残阳如血。程渔就站在她身边，默默看着她，虽然他并不知道她在伤感着什么，可是他能感受到她的情绪——他们并没有见过彼此的模样，也不知道对方在哪个城市，仅仅是通过这样一个游戏角色。
站得久了，怕她会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他就讲一些有趣事情，就算是只有偶尔能把她逗乐，他也会有成就感。
渐渐地，青青会有种错觉，感觉是王晓回来了，化作程渔，守护着她。她似乎又感觉到了曾经那种心里被填满的完整感。可那只是片刻，她能瞬间清醒过来：他不是他。
在这种矛盾的纠结里，青青不敢给程渔任何的回应，即使只是在游戏里。想到当初也是自己觉得无望不想拖累别人而没有给王晓回应，最后那片血色永远留在内心深处，成为无法弥补的缺口，如同自己被生下来时，那颗小小的心脏就带着缺口一般。
心脏的缺口带来的痛苦和别人的嘲笑，以及没有朋友的童年，在被医生修补好之后，都渐渐恢复了正常。可是心灵的缺口要如何修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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