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慢:阿峰
凌晨五点半,天刚放亮。坐在岗亭里值夜班的领队小李,正想犯困。忽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咚咚咚……咚咚咚!一下把小李惊醒,腾地一声站起身,赶紧拉开门。
看见一大早搞保洁的郝阿姨立在门口,正气喘吁吁地哈着腰,左手扶着膝盖,右手抬得老高,指向身后车库,嘴里断断续续地念叨着:”小……小李……不……不好了!车库泵房地面上,直挺挺躺着一个人,象”傻子”!赶……赶快去把他撵走,太……吓人了!”
看着心神未定的郝阿姨,听完她的叙述,知道有情况。小李慌忙一面拿起警杵和对讲机,一面拉着郝阿姨往车库跑。边跑边安慰:”郝阿姨,别怕!别怕!我这就去找他算帐,给你出气压惊!”
还没有跑到车库底层,就听到扯呼噜声。等两人大跑小跑到近前,小李在泵房昏暗的灯光下,发现了”傻子”。笔直地躺在涂漆的水泥地上,胸口起伏,呼声响亮,好像几天没睡过好觉似的,睡得很沉很沉的。双手抱枕,双眼紧闭,双腿伸得直直的,一动不动,姿势乍一看,是有点吓人。
小李上前就用警杵捣他脚板,高声吆喝:”喂喂!干什么的?快起来,这里不准睡觉!赶紧起来走人!不然报警!”
听到喝斥声,睡觉的”傻子”一激愣坐起身,用黑不溜秋的双手,柔了柔惺忪的,还带着血丝的双眼,呆呆地望着身材魁梧的小李。不知是被震慑住了,还是真傻。半晌一句话没有,就一个劲挠头傻笑,不搭腔。
躲在小李身后的郝阿姨,急得直拍手跺脚,连声道:”完了,完了!这又是个哑巴,带痴呆的,怎么撵?怎么赶?!”
“那好办呀!直接拨110,带走潜送!不就结了!”小李有意瞅了一眼”傻子”,回头把语气故意拉高,接过郝阿姨话茬,并做出掏手机要打电话的动作。
话一落音,”傻子”虽沒哼,但有了举动。开始用手捋了一把深灰色的,脏又看不清楚脏的外套。缓缓站起身,用双手拍了拍屁股蛋。弯下腰,又用手指头弹了弹裤子上的浮灰。最后,很讲究似的,顺便捡起自造的两袋快餐垃圾盒。转身绕过小李和郝阿姨他俩,噔噔噔……奔向车库安全出口,象比赛一样跑得飞快,很怕被人撵上逮住。
瞅着慌不择路的”傻子”,象避”瘟神”一样往上跑的身影,小李扭头,得意地向身后郝阿姨撇了二下嘴:”咋样?关键时刻,还是人民警察有权威!话好使!”
郝阿姨怪罪地对着小李肩,拍了一把掌,准备清理现场。想想笑笑,又用扫把头点点地面道:”就你小李子鬼点子多!别把人家吓坏了!今天好使,吓跑了!说不准,明天等他返过味来,搞不好他还会光顾,因为这里暖和,比流落街头强!”
小李站在原地,嘿嘿一笑,也不追也不赶,朝着傻子的背景喊:”慢点跑!天凉地冷别再来了!不然吓着心善胆小的阿姨,你亏心好……”
第二天晚上,小李刻意到地库巡逻几遍,都没有发现”傻子,一夜平安无事。他还逗郝阿姨讲:”算他还有点良心,未回头,要不然会给我们的阿姨吓出心脏病来的!”
好景不长,第四天晚上”傻子”又出现了。令小李吃惊的是,还带来一个披头散发的女的,大约三四十左右,一看就像漂流女。跟”傻子”很亲近合得来,前进后退都以傻子为中心。
小李又好笑又好气,冲着缠着一条旧薄大花毯子,象披着袈裟出家和尚似的”傻子”吼道:”怎么又来了?还带一个呢?!是逃荒还是遇难呀!”
“是的!我是逃荒,她是遇难。”终于开口说话的”傻子”,用手拍拍自己,又指指身边的漂流女,尴尬地嘿嘿两声笑,接着就使劲点头。
“啊!原来你不聋不哑!还有老婆呀?”不知什么时候,郝阿姨拿着保洁工具经过,看见了,以为她俩是夫妻,又惊讶地追问:”你们俩都好好的,干嘛不找份工打打呢?漂流不是个办法呀!哦!对,我们这正招保安和保洁的,好好跟保安队长讲讲,兴许会内招……”
刀子嘴豆腐心的郝阿姨,嘴快把招工信息传递给了”傻子”,好心为他们指路。郝阿姨自觉话说露嘴,话说了一半,下意思捂了一下嘴巴,并且还向漂流女温柔地瞅了一眼,暗示他们跟小李说好话,就能成为她同事似的。
小李子明白郝阿姨的意思,也知道公司招人,想招外地的,能干时间长的。因为保安保洁又脏又苦又累,只有农村干过苦力活的,能干动能干好能干时间长,看得出他俩是外地人,也干过农活吃过,加上逃荒遇难,也需要这份工作救急,相信他们也能干好这份工作,更何况有他和郝阿姨带领。
想到这,所以这一次小李又提高了声音贝分:”只要他们把来历讲清楚说明白,我可以见议公司内招!”
“我来说,我先说!”漂流女一听这话,以改来时胆怯和腼腆,一头从”傻子”身后窜上来,大大方方用黑里透着白的纤手,捋了捋耷拉在额头前的乱发,好像看到了救星和生存的希望似的,怕错过机会。
她说她叫桂花,身边的这个“傻子”叫高强,她叫他强子,是老乡又是邻居。他们俩本来是同学又是相好,结果她父母反对嫌他家境不好,硬把她说给远门子的婊哥。婊哥从小娇生惯养,长大了油手好闲,性格暴燥,没上劲心。桂花非常反感,自然也处不到一块,高中毕业后为逃避婚约,就偷偷一个人背井离乡跑大都市打工了。
打工的是一家私人承包的来料食品加工厂,活多又脏又累。因为她新来的,什么活都要她干,甚至还要她加班加点干。老板看她好忽悠,老哄她加班。说反正一个回去也没事,不如加个班多挣点钱呢!桂花搁不住诱惑,就听之任之,老板说到那她干到那,从不抱怨。
可是一连干了几个月,老板就是不提结工资的事。桂花有点急了,就问为什么不给接工资!老板解释说,我管你吃住,我把你帐都记好了,等年底总结,拿一大把钱回去不更好!
桂花最后想想也对,一天管三顿吃,虽说吃的不好,住的条件差,但总有口饭吃有个落脚点了。省去家里的烦心事,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着,桂花觉得还算充实。
时间一长,跟厂区里打扫卫生的赵阿姨也认识了,一来二去一聊还是老乡。有了这层关系,加上长年累月在外,赵阿姨无儿无女拿她当亲闺女看,桂花敬她像亲妈。平常无事赵阿姨会从家烧点荤菜匀给她吃;有时晚上不加班,她也会带上点水果以类的东西,上赵阿姨租房里噌饭。这次撞见了强子,才晓得他的爹也把他赶出家门。
前些年,由于家境不好,常常为一些琐事,强子爹好与强子娘吵架,急了老打他娘和他,骂她娘丧门星,骂他遗腹子。最后在强子高中没毕业,他娘一气之下离开了那贫穷的没有温暖的家,也去大都市打工去了,就留他爷俩在家种地。
强子娘找的工作,正好跟赵阿姨老公在一个环卫所。整天早出晚归,打扫大都市码路上的卫生。由于是临时增编的临工,算是编外人。只管吃不管住,强子娘就和赵阿姨她们一块租私房住。经常有当地派出所的敲门登记清查,没身份证、暂住证就视为盲流潜送。强子娘倒霉没有身份证,也没办暂住证,就被潜送了。在潜送回去的路上,性格犟的她不想回去,跳了车,竟然被摔死了。
强子娘死后,只有赵阿姨老公他们知道,都替她惋惜,照着她以前找工作签临时合同地址,他老两口只能做的事,托人写了条口信寄回去。强子爹接到死亡通知,懑着他说去找他娘,便来了一趟大都市(强子娘的原单位)。结果,偷偷领了一笔赔偿金回来,告诉强子说,你娘不愿回,还嫁人了!很快在今年秋上,他为强子找了个“后妈”。这样一来,花掉了赔偿金,三个人还得生活,日子更清苦难熬了。强子爹酗酒耍疯,非打即骂的恶习也越演越烈,只至把强子打出家门。
被撵了出来的强子,他不相信他娘不要他,更不相信他娘嫁人,他决定要找到娘。等他多方打听寻找,从初秋到深秋找到赵阿姨老公才知道,事情的原由,伤心地哭了一夜。由于几天没洗没换衣服,加上从老家来大都市几天劳顿,象讨饭没睡醒的一样,赵阿姨老两口让他在房里休息,他不肯非要跟着赵阿姨老公一起去环卫所,顺便,看看他娘以前的工作环境。
实际上环卫所斜对面就你李队管辖的商务楼,强子边等赵姨老公下班,边在附近打遛绕弯。不经意之间,摸到地下车库里,感觉下面没风暖和,就自己买了碗方便面吃,就着矿泉水,吃着喝着,躺在地下便昏昏沉沉睡着了,并且还睡过了头。便有第一次惊着郝阿姨,第一次不做声的逃跑……
强子回到赵阿姨家,又把他老夫妻俩吵醒了,感觉非常惭愧,对不起她老夫妻俩。第二天就主动找了几天散活干,想挣零花钱,感谢他们的收留和帮忙找工作。
这不,遇巧不成书,赵阿姨老公跟郝阿姨经常中午吃完饭,好聚到一齐休息拉家常,拉着唠着,拉起这里商务楼收人,才有了二人进“宫”。
“李队!桂花讲的全是实情,我们没有什么本事,但都是实实在在的农村人,能吃苦不怕脏!看能给个机会吧?”‘傻子’李强接过话茬补充着,并用自信的眼光瞄着李队,微笑着向郝阿姨点头。
“哈哈…哈哈!原来你俩是有备而来,又有缘相聚,我不能再棒打‘鸳鸯’了!明天就汇报推荐,尔后内招你们!”李队终于笑出声,承诺着。
第二天,‘‘傻子’’李强和桂花,欢天喜地去理发店剪了发,上浴室洗了个澡,穿上新的工作服显即精神又漂亮,互相瞅瞅,久违的、又甜蜜的笑容在脸上绽放开来……
楔子
郭林站在阴影里透过窗子看见一个女孩坐在一个男孩的怀中。
他已经习惯了,这是沈佳妮第几次在他表白之后和别的男生在一起。
他以为这次沈佳妮和从前一样,玩够了就会回来。
1
郭林太喜欢沈佳妮了,喜欢沈佳妮全校都知道,除了沈佳妮自己不知道。
郭林单身了八年。陪了沈佳妮八年。
从第一次遇见沈佳妮,高中三年大学四年。就连复读的一年高四郭林都陪着沈佳妮。降了40分报考了沈佳妮的大学。
沈佳妮从来不缺爱,追求沈佳妮的人大抵能排成一个连。沈佳妮最出名的怕是那又长又直的头发以及一双细溜的大长腿。
每当郭林每次鼓起勇气要给沈佳妮表白完,沈佳妮都会立马和别人在一起。郭林跑到小树林,他不会抽烟,点了无数根烟,放到嘴边,又都掐灭了。
全校都看得出自己喜欢沈佳妮,沈佳妮那么聪明,怎么会不明白,她只是不想捅破那层关系。沈佳妮的男朋友一个接一个的换,唯一不变的是郭林依旧陪在她身边。有时候沈佳妮的男朋友质问起来沈佳妮,沈佳妮都会解释郭林是她最好的朋友。郭林也每次都会拍着胸保证说:放心,我喜欢全世界都不会喜欢她的。
大四的那年冬至,天气格外的冷,郭林跑到自习室去备考研究生,手机搁在宿舍,错过了沈佳妮和张泽的第一次相遇,成为了他后悔了半辈子的事情。
沈佳妮在电影院兼职。头有些发晕一回头便和张泽撞了满怀,拿着一筐眼镜被张泽一撞散落了一地。张泽可不是学校里什么都不懂的愣头青,帮着沈佳妮就收拾了,有意的手背时不时轻轻擦过沈佳妮的手。
张泽候在电影院的门口,一直等到沈佳妮下班,道歉要请沈佳妮吃饭。张泽看沈佳妮脸色不好,饭没吃成,直接二话不说把沈佳妮拉上车把人送医院去了。
张泽每天等沈佳妮下班把沈佳妮送回学校。一来二回的便熟络了起来,两个人的关系就像坐上了火箭飞速发展。沈佳妮从一开始的不适应到后来心里早已坦然接受。
郭林有天出去给沈佳妮带了礼物,回来时才发现那晚沈佳妮根本没回宿舍。室友也不知道沈佳妮去了哪里,郭林给沈佳妮打十多个电话未接通。
正巧,郭林在这个快餐店看到了沈佳妮。
郭林遥遥的看见男生的一只手搂着沈佳妮,放在她胸旁,另一只手隐晦的从沈佳妮的大腿摸了进去。沈佳妮没有反抗,反而靠的更紧了。沈佳妮就像换了一个人,她的长发变成了利落的短发,红唇,低胸衬衣,超短裙,高跟鞋,坐那男生腿上,笑的格外妩媚。
他守护了沈佳妮这么久。郭林把手机揣进兜里,冲了进去,一把把沈佳妮拉了起来。大喊道:“你疯了,你是谁你就和他这样?”
沈佳妮当即扇了郭林一巴掌。
“你有病?你谁呀你。管得着我吗?”沈佳妮质问着郭林。
“他不是什么好东西。”郭林反驳。
“你他妈说谁不是好东西?”张泽一拳打在了郭林的脸上。
“你呢?打我主意打了这么久?当谁不知道一样,你想想你自己,当初说喜欢全世界都不会喜欢我,呵呵。你看看自己的行为吧,像个小丑。”沈佳妮把水泼在郭林的脸上,拉着张泽就走。
郭林把脸上的水捋掉,他觉得沈佳妮真不是个东西,觉得自己更是一个王八蛋。沈佳妮说的没错,自己不是沈佳妮的谁,干嘛要参与她的生活。
郭林换了手机号,没有再备考研究生,而是去了北漂。当年为了沈佳妮一本分数上了烂二本,现在又没考上研究生,简历人家都不屑于看。租住在北京底下三层的连窗户都没有的地下室里。
2
“郭林,你又在偷偷看她的动态。”一个清丽的姑娘凑过来,手指戳了戳郭林的手机屏幕。“被我发现了,你输了输了。”
女孩叫猫猫,是个模特,租住在郭林的旁边。郭林无奈的熄了手机屏幕,举手投降着看她道:“我就点开了一下,你看我关掉了。说吧,什么条件?”
“都过去了,真没意思,人家都不要你,你还整天惦记个什么劲。”猫猫拆开瓶酸奶,叼着吸管,翻翻白眼默然道:“明早我想喝豆浆,你给我买,不加糖的那种。”
这小丫头,居然爱喝不加糖的豆浆,那有什么好喝的,果然是个没长大的小丫头片子。
郭林至今都记得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已经过了晚上十二点,她穿着简简单单的白体恤搭着牛仔,拎着宽大的行李箱,踩着帆布鞋走着淌脏水的地下室,有着和这里的人格格不入的精气神。她看见郭林,动作有些夸张的向郭林挥手:“嘿,我是猫猫。这里的新住户。”
北京都贵的死去活来六七个平方,公用的卫生间没有浴室。一个月六七百,地下室人流量很大,每天都有人声嘶力竭的哭喊。这里是地狱,是绝望的。连大男人都忍受不了,更别说一个女孩子了。
可猫猫偏偏却把日子过得井井有条,她每天回来的很晚。她总会带回来一些宵夜给郭林,自己反而不吃说要保持身材。
猫猫喜闹,平时没什么事就会过来找郭林,嘴巴闲不住,一些平淡无奇的琐事也能被她讲出花来。
猫猫知道郭林和沈佳妮的事情之后,一下跳到桌子上,不屑地说:“那种女生有什么好喜欢的啊,她就是想吊着你。”
猫猫信誓旦旦的保证要让郭林忘记沈佳妮。之后,郭林和猫猫就有了一个约定,郭林以后不能关注任何和沈佳妮有关的消息,违反一次,就要答应猫猫一个条件。
遇见猫猫之后,郭林终于一扫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往日阴翳。
猫猫过生日那天,下了雪。她带回来个大蛋糕,请大家去聚一聚。郭林笑她有什么好聚的,大家不过都是点头之交。猫猫细心的收拾好桌子,扬起头很认真的说:“才不呢,那是因为都不熟。正好,这次大家可以一起玩啊。”
猫猫想让郭林买两瓶酒回来,她生日郭林不想扰了猫猫的兴致,无奈的摇摇头随了她意出去了。
等郭林随手挑两瓶酒回来时,正巧看到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把猫猫抱起来要亲猫猫,猫猫一支拖鞋已经滑掉在了地上,她死命打着那个男人,绝望的大声呼叫。坐了一屋子的人都在调笑起哄着,没有人上去阻拦。
“你敢动她一下试试!”郭林面色当时就变了,他大步向前,跨过人群,向着猫猫走去,一把轮起手上的啤酒瓶直接砸在那男人的身后,破碎的玻璃炸裂了一屋子,瓶子里的酒四处溅起。
人们尖叫声,指责声四面而起,场面一度混乱不堪。猫猫在混乱中整理好自己,穿上帆布鞋,郭林拉住猫猫胳膊就跑,猫猫的胳膊很细很细,但却很柔软,郭林心头微微一颤,他要带她离开这里!两个人疯了一样的冲出地下室,没有目的的开始狂奔,最终气喘吁吁的停在天桥底下。
“后悔吗?”郭林松开猫猫给她穿好衣服皱着眉问她,“不是你的圈子,干嘛要强融。现在好了,受委屈了吧。”
猫猫看着郭林双眼通红,再也忍不住的抱住郭林嚎啕大哭:“郭林,我真的受够了!环境我都可以接受,哪怕没有阳光,哪怕整日和虫蚁为伍,我都可以忍的!可是我受不了所有人的冷漠,这么下去会把我逼疯的!我一定一定要离开这里。”
一直顽强的猫猫褪去了所有的坚强和伪装,把所有的脆弱赤裸裸的展现在郭林面前,郭林心中的那根弦似乎在那一瞬间断裂了。
“别哭了,别哭了。”郭林心头一紧,他不太会哄女孩子,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抱住自己浑身发抖格外恐惧的猫猫。
“其实……我本来一点都不难的,一点儿不想哭。”猫猫的肩膀颤抖着,断断续续的说:“你一安慰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控制不了我自己。”
郭林怔住,渐渐隆起身子,回身圈住她。右手轻轻搭在猫猫柔顺的头发上,在她耳边一边有一边的重复:没事的,有我在。
从那天起,猫猫再也不睡懒觉了,把郭林拉起来,每天十公里跑步。猫猫把最喜欢的帆布全都扔掉了,白天踩高跟鞋疼的呲牙咧嘴,嗷嗷直叫,也绝不换上平底鞋,晚上在淌着脏水的地上来来回回的走着模特步。在这个纷杂的世界里,郭林比谁都坚定的相信猫猫能够出名。
幸运的是猫猫那天出门吃馄饨帮一个小有名气的女设计师付了一份馄饨钱,女设计师觉得猫猫很有灵气,就在自己的工作室里签下了她。
3
猫猫有钱了,硬生生的把郭林从脏乱的地下室里拖了出来。租了一个环境稍微好点却只有三十平米的小间,里面只有一张床。
郭林早就被北京打磨掉了一切张扬和锐气,听了无数遍的拒绝让郭林有些茫然,他觉得自己这半生活得很失败,到头来也只是混吃等死。
猫猫一巴掌打在郭林腰上。郭林有腰伤,以前的时候载沈佳妮刹车不灵了没刹住,车翻的时候郭林一心想护着后座的沈佳妮,身体歪曲着向后倾,腰撞到了自行车的把儿,之后就有了腰伤。
郭林一下就醒了,猫猫问他:你打算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过日子?
是啊,生活它还可以重来,不能让猫猫一直养着自己。
郭林一狠心白天天天跑到附近的大学自习室的重新开始备考硕士,晚上找了个夜班,工资低廉。他把所有的工资都用来买蔬菜水果,猫猫为了保持身材不吃晚饭,中午回来学着营养菜谱给猫猫做饭。郭林底子不差,考上了重点大学的硕士,两个人的日子渐渐好了起来。
郭林不知道从哪里找了把吉他回来,晚上弹给猫猫听,猫猫听着听着睡着了。郭林的手机突然亮了,一条短信,来自未知的号码,郭林手一抖,手机滑到床上。
是沈佳妮的,很早的时候把沈佳妮的电话删掉了,虽然没有备注,但有些号码已经熟稔了千万次,哪怕闭上眼睛也可以倒背如流。
郭林,我们见一面吧。
“你去吧。”猫猫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来了,头轻轻抵在郭林的肩上。天知道她此时的心有多难受,可是她不能说,因为她不能让郭林为难。
“猫猫。”郭林心头苦涩,回头看着月光下清冷的猫猫。一贯吵闹的她竟然安静得让人有些不习惯。
猫猫抱住郭林,声音有些嘶哑,“郭林,我不想你去。”
郭林将沈佳妮的名字拉黑了,他转身,伸出右手之间抚摸着猫猫的头发,浑厚的男音说:“不去不去。我不会去她。”这句话郭林像是说给猫猫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你。”猫猫死死的咬住下唇,脸刹那间变得通红,松开郭林,将被子一拉,躲进被窝里。
郭林揉了揉鼻子,自己这是被一个小丫头骗子表白了?
郭林将手机扔在一旁,要拉起被子,猫猫死死的拉住被子,郭林就压在猫猫的身上,猫猫使劲推他,从被子里钻了出来,大叫道:“郭林,你重死了。”
“你个小丫头片子,真的是……”郭林轻轻把猫猫的头发拢回耳后,看着猫猫的眼睛,猫猫有些含羞别过头去,郭林扣住猫猫的下巴,逼迫猫猫和自己对视。很郑重的和她说,“表白的话还是交给我来说吧。我喜欢你。”
猫猫的眸中刹那间绽出星辉,抬手,勾住郭林的脖子,扑上去亲了一口,郭林忍不住挠她,猫猫在郭林怀中逗得直笑。
第二天早上醒来,郭林在疲倦的猫猫的脸上亲了口。去了大学,把刚刚拍的猫猫的睡颜发了朋友圈,也学钱钟书先生文艺了一把,在遇到她之前我没想过结婚,遇见她之后我没想过要和别人结婚。
4
沈佳妮来了。
大抵是因为这条朋友圈暴露了郭林的地址,郭林万万没想到第二天就遇见了一年半没见的,他出来的时候看见沈佳妮蹲在他们教学楼门口。沈佳妮瘦了,模样也变了。
但是有些人不管他们怎么变,在人群中我们也可以一眼认出来。
“你来干嘛。”郭林做出不欢迎的姿态,冷漠的看着沈佳妮。
“我妈病了,她想见你。”沈佳妮站在他面前,抬头看着郭林的眼睛。郭林最爱的就是她这双眼睛了,沈佳妮一撒娇,郭林就束手无策。
郭林去过沈佳妮的家很多次,她妈每一次都热情的招待这郭林。沈佳妮她妈是真的对郭林好,简直把郭林当自个儿的亲儿子。
郭林想起来那座小城里时光静好的女子,沉默了许久,向辅导员请了两天假,就定了晚上的绿皮火车和沈佳妮回了小城。
沈佳妮的母亲想见他,他就是回去看下沈佳妮的母亲。郭林觉得没什么,又不想叫猫猫多想,只给猫猫留了条消息:晚上不回去了。
猫猫很快就回复了:好。
郭林不在,三十平米的房子也显得空空的。猫猫晚上有些睡不踏实,便起了身,穿着郭林的衬衣踩着夹板蹲在门口,抬头看着这个庞大的,孤独的,冷漠的城市。
想着郭林去了哪里,会不会想她。
她朋友们都说,一个男人得到了一个女人的身子,态度会变化很大,有珍惜,有丢弃,也有不屑一顾。
猫猫一瞬间觉得自己好像站在了十字路口,等着郭林的审判。
等郭林和沈佳妮回了小城,才知道自己被沈佳妮骗了,沈佳妮她妈好好的在家,甚至有闲情逸致的浇花。沈佳妮她妈一见郭林来了,立马放下手上的东西,说要出去买菜,给郭林做饭吃。
只剩了郭林和沈佳妮两个人,郭林瞪了眼沈佳妮,转身就走。沈佳妮死命拉住他,一把拽下来他手机:“郭林,我求你了,你别走。”
“沈佳妮,我真是这么多年被你算计的死死地。”郭林拒绝道。
“最后一次了,郭林,你不是喜欢我八年吗?我给你,我全都给你!”沈佳妮把外套脱掉,只剩了件背心,攀住郭林,要亲他。
郭林想起猫猫,觉得沈佳妮和猫猫真是不能比。
郭林把沈佳妮从自己身上拉下来,连眼神都不想吝啬给她,拎起包决绝地往门外走,“沈佳妮我们早就清了。”
也许一开始他是忘不了沈佳妮的,喜欢了八年,怎么会说忘就忘,可在后来那段漫长的岁月里,猫猫早就成了自己生命中的一部分了。
“我和张泽玩完了!他骗我!他骗我!我恨他!我要杀了他!”沈佳妮冲进厨房,拿了把刀出来,就往门口冲。
郭林心头一跳,堵住门口不让她出去,抢下沈佳妮手中的刀丢在桌子上,把沈佳妮扔在沙发上,让沈佳妮把衣服穿上,自己坐在另一边,有些无奈的按了按太阳穴,他早就觉得张泽并非良善。
沈佳妮慢慢开口说道。
张泽和沈佳妮在一起了一年,起初沈佳妮以为张泽只是爱和别的女生暧昧,后来发现张泽有近十个备胎。可悲的发现在别人眼里自己竟然也是张泽的备胎,张泽从来没有承认过她。她沈佳妮的半辈子活到狗肚里去了,居然当了回备胎!
张泽列表里只有一个人特殊,是张泽的特别关心。
她以为自己胜券在握,找到张泽摊牌的时候,张泽正和一个女孩亲亲我我,还不知廉耻的问沈佳妮要不要一起。
沈佳妮气不过,假装服了软。之后把张泽和各个女生的聊天记录以开房的数据图片全部发给了张泽特别关心的女生。
沈佳妮和张泽正式分手。
1
当床头的闹钟响过第七遍的时候,方艾就知道,自己今天又要因为迟到挨骂了。
方艾大学时候学的专业是野生动物保护学,毕业后在市动物园找了一份饲养员的工作.
非名校的冷门专业出身,能找到工作对她来说,已经是很幸福的一件事情了。两年前动物园从国外领回来了两只考拉,所有饲养员中学历最高的她,当仁不让地接管了考拉饲养员的职位。
开往动物园的421路公交比往常来得慢了一些,或许是错过了上班高峰期的原因,车子上空荡荡的。方艾忍着肚子的空虚感,下了车就朝着大门狂奔而去。
副园长梳着油头,双手背后站在员工入口,努力地收着小腹,但依然把衬衫下面的几个扣子绷得紧紧的。
“方艾——”他故意把尾音拉得很长。
“对不起,园长,我下次一定会注意的。”方艾忍不住腹诽,但是还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表达自己的歉意,毕竟面前这个大腹便便的男人可以随时让自己丢掉工作。
副园长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不是我故意为难你,你负责的两只考拉,今天清晨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回事溜了出来——”
方艾心中一凉,那两只考拉是特意从澳大利亚空运过来的,算得上是整个动物园的宝贝,要是真的跑了出去,她还真担不起这个责任。
“幸亏被这位游客发现,要不然,你早就卷铺盖走人了。”
少年从副园长身后探出头来,冲着方艾吐了吐舌头。或许是因为副园长体型庞大的原因,方艾一直没有发现站在他身后的他。副园长又嘟嘟囔囔说了一大堆,无非是些警告劝诫的话,方艾早已习以为常,不痒不痛。
“嘿,准备怎么谢我?”少年狡黠地眯着眼,棕黑色的头发安静地趴在额前,浓密的眼睫毛在朝阳下熠熠生辉。
方艾无力地摆了摆手,没有回话,走进了换衣室。三分钟后她穿着制服从屋子里走出来,少年还站在门口等她,阳光很好,新换白衬衫在太阳下显得格外明亮。
“林鲸,你又逃课了。”
“拜托,今天周末。”
少年叫林鲸,是市里一所音乐学院大三的学生。林鲸对动物园的考拉有一种超乎常人的喜爱。他是动物园的年卡用户,几乎隔一天就会到动物园,带着水和零食坐在考拉园外的石凳上,一坐就是半天。
考拉一天有十八个小时都在睡觉,所以就算是白天,它们也总是懒洋洋的,抱着树干打哈欠。林鲸也是,总是看着考拉发呆,一人一熊往往就这样对视一下午。
方艾甚至怀疑,林鲸就是澳大利亚那只年龄最大的考拉,变成了人形,天天在这里和自己的两个小外孙相看两不厌。
方艾走到考拉出逃的地方,是放食物的一个窗口,上面原本是有挂扣的,但是她昨晚走得急,忘了锁上,那只考拉就用自己粗短的前肢,慢慢掀开了小门,逃了出去。
“可惜它们跑得太慢了,一晚上才跑到路对面,我一早来就看到了。”林鲸坐在他的石凳上,慢吞吞地说着,又恶狠狠地咬了一口手里的曲奇饼,“你得请我吃饭。”
方艾怀里抱着小一点的考拉,抬头看着林鲸,逆着光,他的侧脸有些模糊,方艾感觉自己的胸口猛地抽搐了一下,那个好不容易被她藏起来的潘多拉之盒,又悄无声息地裂开了一条缝。
“好啊。”
她脱口而出。
2
动物园坐落在老城区西部的一处老百货商场旁边,经济重心的转移,让这个原本以重工业出名的城市的老城区变得荒凉了许多。
方艾带着林鲸在整个百货商场转了一遍,也没有发现任何一个可以让两人解决午饭的地方。偌大的百货商场,只有几个五十多岁的大妈带着自己的老姐妹在里面闲逛,店铺里连妆都没化的售货员,也大都坐在电脑前看韩剧,死气沉沉。
2005年方艾刚来到这个城市的时候,这个百货商场是整个城市最热闹的地方,年轻漂亮的售货员随处可见,因为人流量巨大,商场的每层楼都有小吃摊和味道超棒的夫妻档饭店。
方艾在里面转了好久,才十分不情愿地承认,自己哪怕已经在这个城市待了七年,却仍然是路痴。
“喂,你不会是找不到路了吧?”林鲸狐疑地看着她。
方艾难得地红了脸,林鲸一副我懂的样子,跨了一大步,走到了她的前面。
“跟着我吧。”林鲸不由分说抓起了她的手,方艾挣了一下,林鲸反而握得紧了些。
她这才发现,那个经常坐在石凳上发呆的考拉少年,比自己高了足足一头。
林鲸把腰板挺得笔直,跨开了步子朝着出口走去,方艾要一路小跑,才能勉强跟上他的步子。
林鲸带着她到了一家糕点房,方艾在那里看到了他经常吃的那一款蔓越莓曲奇饼。老板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阿姨,看起来和林鲸很是熟稔。
“女朋友?”阿姨笑。
林鲸也笑,抿了抿嘴唇,什么也没说。
方艾正要解释,却被林鲸扯进了屋子里。
“吃什么?”林鲸斜倚在门框上,低着眉目,“曲奇饼?德式芝士蛋糕,还是草莓朱古力蛋糕?楚姨最拿手的就是蔓越莓曲奇饼,你要不——”
“停,”方艾打断他,“我要吃中午饭,不是饭后甜点。”
林鲸弯了眼角,“你要请我吃饭,吃什么我说了算。”
不由她分辨,林鲸就去了楚姨那里,端了两大盆“糕点沙拉”。
方艾吃了这辈子她最难以理解的一顿午饭,林鲸倒是对此颇为享受,面前的一大堆卡路里很快就被他席卷一空。
大概这就是传说中的食草系少年吧,方艾暗叹了一口气。
“方艾。”
“嗯?”方艾抬了头,林鲸很少这样叫她全名,大多时候都是用“喂”来代替。
“我能追你吗?”林鲸舔了舔嘴角的奶油,目光烁烁地盯着她。
方艾伸向餐巾纸的手一顿,又若无其事地向前,拿起纸,擦了擦嘴。她站起身来,揉了揉林鲸毛茸茸的脑袋,就像对待自己的弟弟一样。
“林鲸,”方艾又摸了摸他的脑袋,林鲸一扭脖子,躲了过去,“请你吃饭是为了感谢你让我保住了工作,你不要有什么非分之想。”
方艾哈哈哈大笑,林鲸看着她不说话,她笑了一会儿,觉得有些尴尬,就停了笑声。
“考拉很可爱,”方艾朝门外走去,“可我喜欢猎豹。”
林鲸没有追出来,在方艾意料之内。
三年前,也有一个姓林的男生,在百货楼下的大排档,举着一串烤糊了的羊肉串对她说:“方艾,我能追你吗。”
他是一只身形矫健,充满力量的猎豹,曾经的方艾也是满腔热血,对将来设想了一万种美好,无惧无畏,敢爱敢恨。
而现在,她的青春已经到了尾声,再也禁不得一丁点的风雨。
3
林鲸有半个月没来动物园,方艾依旧和往常一样上班下班,地球没了谁到照样转,况且对她来说,动物园的门票收入又和她没半毛钱关系。
只是那两只考拉,哪怕方艾用尽了所有她能想到的办法,它们依旧有些闷闷不乐。
当林鲸穿着宽松的篮球服来到动物园的时候,方艾险些没认出来。
“来看我篮球赛吗?”林鲸扬了扬眉,目光挑衅。
方艾扫了他一眼,原本皮肤白皙的他看起来有点黝黑,胳膊肘处的擦伤刚长上疤,略显消瘦的四肢躲在篮球服里,看上去有些滑稽。
“不去。”方艾把手里的树叶递给两只考拉,但是这两个家伙看也不看她一眼,连滚带爬地到了林鲸的脚跟,挂在了他的小腿上。
“你去不去?”
“不去。”
“你去不去?”
“不去。”
……
半个小时后,方艾终于被林鲸的锲而不舍打败。
“只是去看打球,不该说的别说,听见没?”方艾义正言辞地警告他。
林鲸眉开眼笑,把挂在自己小腿上的两只考拉抱下来放在地上,也不知听没听到。
这是方艾第一次去林鲸的学校,在一路上林鲸一改往日的乖巧腼腆,板着脸装作一副酷酷的样子。方艾佯装在打瞌睡,对他的小动作视而不见。
音乐学院在距离动物园不过一小时的车程,学校不大,建筑都是仿欧式,但是坐落在一堆写字楼中间,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到了操场的时候,林鲸的队友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了。都是二十出头的年纪,满满的荷尔蒙气息,一看就有些文弱的林鲸站在他们中间,格外的扎眼。
站在最前面的红衣男孩冲着方艾吹了一声口哨,不怀好意地撞了林鲸的肩膀,他摆了摆手,一帮人便去了篮球场上。
方艾坐在场外的草地上,看林鲸在场上驰骋。虽然有些生疏,但已经有模有样,偶尔露出来的肌肉线条,浸着汗水,也能让方艾忍不住脸红。
林鲸得意地朝方艾挤眉弄眼,方艾转过头去,假装没有看到。
——呲
身后传来惊呼,方艾急忙转身,正看到林鲸倒在地上,小腿外侧已经一片殷红,远处的男孩和方艾一起朝他这边跑来。
“没事吧?”方艾低下身子去看他的伤口,小腿和胳膊都有擦伤,裤子也破了。
“要不要去医院?”红衣男孩问他。
“不用,”林鲸故作镇定,“我家里有碘酒,都是皮外伤,回去抹一下就好了。”
“那我送你回去吧。”红衣男孩弯下腰,就要去搀他。
“不用,让方艾送我回去就行。”林鲸自己爬了起来,虽然疼得呲牙咧嘴,但还是扯着嘴角笑。
方艾看着他,许久,也只能点了点头。
方艾打了一辆车,在红衣的帮助下,成功地将林鲸塞了进去。
在车上,方艾一句话也没说,只是看着越来越熟悉的街道,显得有些焦躁不安。
“林鲸,”方艾声音有些低沉。
“嗯?”他歪着头。
“你妈妈,在家吗?”
“不在,”林鲸摇了摇头,“她这几天出差,要明天才回来。”
方艾紧绷着的身子松了下来。
“你喜欢猎豹,我就能变成猎豹,”林鲸促狭地笑,“而且你放心,我妈坚持恋爱自由。”
司机把车停在了门口,或许是对刚才林鲸胡言乱语的报复,她粗暴地将林鲸从车上扯了下来,林鲸没命似的哀嚎,却没有得到方艾丝毫的怜悯。
林鲸的家就在一个小胡同里,这个城市的原住民大都住在这样的小巷子里,墙上爬满了青苔,路边种的也是粗壮的槐树,不是大马路旁笔直的法桐。
林鲸家的院子里种了一株藤本月季,甚至爬上了阁楼,把二楼一个房间的屋子遮得严严实实的。
林鲸见方艾站在月季下发呆,走到她身边。
“这棵月季是我哥种的,养了好多年了。”
方艾不动声色地藏起了眼底的那点情绪,扯着嘴角笑了笑,“你也到家了,我该回去了。”
“哎,不行,你至少扶我上楼吧。”林鲸皱着眉。
方艾不理会他,径直走向了大门,低着头拉开了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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