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灵使者:龙坪命案(上)

嘿,你们听说过吗?有那么一盏灯,传说是人骨为架,人皮糊制而成,这盏灯邪得很……

——楔子

我叫肖笑,下面我给大家讲个故事,一个诡异至极的故事……

这是很久之前的一个故事了,算得上亲身经历吧,那时我才十八岁。可能一个人很少会遇到这么奇异的事件,很不幸,我就是那个倒霉蛋,以至于很长时间都无法走出阴影。

那是十年前的一个冬天,南方城市的十一月初还不是很冷,我和一群朋友约好下午去爬当地一座有名的山,当地的人叫这座山磨盘山,这山倒不像一般南方山脉那么陡峭,但山里边却是杂枝交横,很容易迷路。

听当地村民说当年有一队日本鬼子来扫荡村落,不小心误入了这磨盘山,这一连队几百人,从此就消失在了磨盘山的深处。至于他们到底去了哪里,无人得知。

再到后来大跃进运动,有几个村民去山上伐木,发现了很多日本人的军衣,奇怪的是一丝骨头渣子都没看到……

这个磨盘山还存在着一个诡异的传说:在磨盘山的深处隐藏一盏橘红色的灯,这盏灯会在深山泛出橘红色的灯光,吸引着迷路的游人,只要有人看到这盏灯,多半会被灯鬼给吃掉。但凡事都有意外,也有那么几个逃出来的,逃出来都不是疯了就是傻了。时间一长,也没人敢往山上跑了。

改革开放后,一些封建迷信也渐渐消除了,磨盘山因为有着些抗日历史被开发成了当地一道著名景点,游客源源不断的往山上涌!但是敢在山上过夜的还是少。毕竟这传说老是堵得人心慌慌的。

十年前的我还是个小青年,身边总是聚集着一些朋友,爱玩,爱做梦。一天到晚穿着牛仔衣,按当时的说法,我就是走在时尚前端的人。年轻人总是喜欢找些刺激的事来填充自己空虚的心。

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在网上看到了这座以诡异著称的磨盘山,如今都新时代了,哪还有人信鬼神呀!就这样,我约了几个玩得最好的朋友一起去磨盘山露营。因为没人敢那么做,我们这群年轻人倒是格外激动。

就这样,我们约定好在山下会面。邱汇倒还是老样子,挺爽朗的一小伙,见到我就没心没肺的笑着。

“笑子,好久不见啊!怎么还是老样子,女朋友也不见你有,你妈不是早就催你结婚了么!你这还没动静,阿姨估计急得想弄死你了吧!”

我撇了撇嘴:“邱汇啊,你就省点心吧,怎么还是那么喜欢八卦。再这样小心我告诉你妈上次你被人给甩了!

“可别啊,笑子,我认你做亲哥,这事千万别跟我妈说!”邱汇急了,我笑而不语。不久祝恒明和瑛芥也到了,祝恒明戴副黑框眼镜,整个人看上去斯斯文文的,牵着瑛芥的手,这两个人是班里的学霸。在读高中那会就敢正大光明的谈恋爱,最终两人也是修成正果。现在小两口特恩爱,老是在我和邱汇两个单身狗面前秀恩爱。我们也就只有羡慕的份咯~

下午大家都显得有些兴奋,爬了一会儿山,我们这群年轻人觉得中规中矩走山路不够刺激,人群中的邱汇提议:“弟兄们,这样爬山多没趣啊,咱们抄小道上山吧,这天就要黑了,咱们就刺激一把快点上山?”

随后我们这群年轻人就开始爬山了,那山是真的陡,好不容易爬个半山腰,一个个都累得气喘吁吁的,为了照顾临行的女孩子,大家都自觉的拿起行李。我们到达山顶,早就伸手不见五指了,四周都是黑漆漆的一片,下山早已不可能。还好祝恒明提前就做好了在山上过夜的准备,但也只带了两个帐篷,我们一商量,决定祝恒明和瑛芥一个帐篷,我和邱汇一个帐篷。

山上到处都是杂草,有的草甚至比人还要高,我们这群人相互约定,不能走得太远,搭帐篷一起来。升起个火堆大家靠在一起取暖,不得不说这山上温度的确是比山下低一些,有了火大家还是冷得瑟瑟发抖。

瑛芥毕竟是个女孩子,身体承受冷的能力更差,没多久就冷得受不了了,祝恒明只好一直抱着她,把唯一的那床毛毯也给她盖上。我们几个大男人也没说什么,毕竟人家是女孩子,我们应该让着她。

就这样一直到了半夜,我们一群人实在是受不了困意的侵扰,商议要有人守夜,邱汇自告奋勇的要求守上半夜,考虑到瑛芥,我们没让朱恒明参与守夜。就这样,我守下半夜……

很多年后,有人问我最后悔的一件事是什么?我毫不犹豫的说:“十八岁的那年上了趟磨盘山!”

那天晚上,上半夜并没有发生意外,可到了我守的那个下半夜,发生了一系列极为诡异的事件……

我做了个梦……其实也不能在严格意义上说是梦,梦里没有情节,只有一盏泛着橘红色灯光的灯,灯一直燃着,小缕小缕的青烟袅袅环绕,明明是盏灯,却照不亮灯下的那棵树。

我只能猜到底下那颗树估计活了很多年,因为在靠近灯的地方有一根腕粗的藤蔓,橘红的火焰透过灯璧向外扩散,明明就没有风,可那灯就像是有灵智似的,灯焰忽明忽暗。时不时的发出桀桀怪笑。你们能想象一盏灯居然发出鬼怪般的笑声吗?这简直颠覆了我这二十多年来的三观。

梦中的灯忽然变成了白色,森森的让人害怕,灯焰中居然缓缓浮现出了一张人脸!那张脸大约是个四十来岁的男人,脸上的肉已经被火熏干,肉干贴在骷髅上,可那双眼睛却毫发无损,亮得吓人。那双眼就这样直勾勾的盯着我……

帐篷在这个时候被撩开了,邱汇推了推我。我骤然惊醒弹了起来,抬头看看是邱汇,才松了口气。我觉得身上有些发烫,一摸额头才发现发烧了。

邱汇见我精神恍惚忙问:“肖笑你怎么了?做噩梦了?脸色这么难看?”

我笑了笑:“没事,有点发烧,还做了个噩梦。”

“应该不是一般的噩梦吧,你这发烧发得脸惨白惨白的,要不下半夜我帮你守着吧?”邱汇担忧的说。

“我没事,一个噩梦而已。下半夜我来守,你守了上半夜应该挺累的了,好好休息!”

“那好吧!你要是实在不行就叫我一下啊!”邱汇还是不放心。

“好。”

我走出帐篷,坐在火堆旁边望着火堆发呆,火苗一闪一闪,我的脸也变得滚烫,我拨了拨火堆,火苗变得更旺盛了。

我拿出手机,随意看了看,那时候的手机可没有现在这么智能化,那时用的还是一个翻盖手机。那时特别流行玩QQ,几乎每个人都有一个QQ账户,我漫不经心的刷着空间,忽的刷出一条这样的动态:磨盘山有鬼!不要去,不要去……

我的心顿时漏跳了一拍,心说这谁啊,大半夜发这种莫明其妙的东西。默默慰问了他十八代祖宗……

不久手机就没电了,我只好关了机,坐着发呆。大约就这样到了凌晨两点,我忽然看到一个老年人提着一盏破灯向我走来,橘色的灯光暗暗的洒在树下,灯光透过树叶显得愈发斑驳。他枯黄着脸,牙似乎也没剩几颗。

破旧的解放服随意的披在身上,甚至衣服的有些部位都变成了老旧的布条。他却毫不自知冲我笑着,在夜色中,这笑显得格外瘆人。最重要的是!在灯光的照射下,他身后没有影子!我只觉一阵恶寒,一股凉气迎面而来,我打了个寒颤:“这决对不是人!”忽然,我觉得这张脸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对了!这不就是梦中的那张死人脸吗!想到这,我背后冒出了层冷汗。

我曾经听老一辈说过,深夜如果在山里看到了人,那多半是鬼怪精灵,这种东西为了不遭受天雷,不会恶意害人,一般人是看不到他们的,只有那种厄运缠身,火气极低的才会遇上。他们找上生人,多是心愿未了,找人帮忙来了。只要你好言好语对待,答应他们的事一定要办好,这些鬼怪就不会缠上你。

这个念头闪过我的心平静了一点,强行镇定的问:“请问您是有什么心愿未了吗?若是有,只要我能帮上,绝不推脱。”

老年人直勾勾的盯着我,盯得我心里发毛,缓缓开口道:“你倒是个懂礼数的后生,你愿意听我讲一个关于我的故事吗?我点了点头。

我叫蒋国栋,以前跟随部队来到磨盘山地段打游击战,可是一大队日本鬼子来到了这座山,打破了这个山区原有的宁静。就在某一天晚上,那是个十五,月亮很圆,月光大的很,照在地上感觉什么都看得清。

我们这群人看着大圆月,心里很念家里的老父母和婆娘。走着走着,三子忽的就一脚踩空掉了下去,地面上显出一个好大的洞,洞里边黑漆漆的。我们急坏了,一个个摸了摸手上的那杆长枪。

班长吹了吹火匣子,我们一个个走进了那个地洞。还真别说,这洞还挺大的,走进洞两三米,我们还是没看到掉下去的那个人,大家都觉得奇怪,怎么掉下洞走了两三米都不见人呢?没办法,我们继续往里边走。又走了十多米,洞还是没到尽头,那个同志也没找着。

人群中已经有些人打退堂鼓了,也有个不怕事的人起哄:“大家听俺说,这地儿,可能是盗墓贼留下的盗洞,一般盗墓贼光顾的墓,能差么!说不定三子就摸黑进去找宝物了,咱找到宝贝,到时给婆娘带一个,不得乐呵坏了!”大家一听有宝贝,一个个都精神了,那些打退堂鼓的也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班长看着我们兴奋的样子也没办法了,最后也决定和我们一起去。

我们愈往里面走愈加确定这不是一个盗洞,盗墓贼挖洞一般不会挖这么大,倒是有些像是地道,也不知道这个地道会通向哪里。大家都有点急了,不知道又走了多长时间,前面出现了橘色的光,像是火焰,我们这群人看见了火光都挺兴奋的,之前的疲惫一扫而空。

可是,等我们冲进了光圈却看到了这一辈子都不想看到的血腥场面。蒋国栋的脸色开始变得很奇怪,我看到了三子,他蹲在一盏灯的面前,虔诚的跪拜着那盏橘色的灯……然后……然后……

“然后怎么了?”我忍不住问道。

“然后,三子他……他拿枪打断了自己的手,还把整个手臂都撕扯了下来!当时我们这群人都惊呆了,没有一个人敢上前一步,最后还是班长忍不住了,他问三子怎么了,三子也不说话,只是舔了舔嘴唇看着班长,像是看到了美味的食物一样,还流着哈喇子。”

他盯向班长的眼神愈发贪婪,忽然一下子三子朝着队长扑了过来一口就咬下了队长的耳朵!大家都被这样的三子吓坏了。这哪还是个人该有的样子!简直就是个吃人的魔鬼!三子咬了队长一只耳朵后还想继续啃,我眼疾手快抄过队友手中的步枪,一枪打死了他。

三子死了后眼睛并没有闭上,他的眼里淌着血泪,嘴角翘出弧度,像是在嘲笑我们。也没过多久,三子的尸体就腐烂得不成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老是觉得那盏灯里有什么东西在盯着我们。

经历过三子的事后,大家都显得有些惊慌,尤其是队长,失去了一只耳朵,血流得他嘴唇都发白了,如果不尽快出去找药,那他就危险了。我们也不敢耽搁,快速往回走,走了一圈又一圈,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这几百米的地硬是没走出去。

你说这事邪不邪门,我们这群人又饿又渴,直到最后我们也没有走出这个鬼地方。战友们就这样一个个倒下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死的,直到有一天我醒来,发现地上躺了好几具尸体,我看清了期中的一具是我,我才意识到原来我已经死了……

我那时还天真的以为死了就可以摆脱苦难,我这一生也没做什么坏事,下辈子肯定可以投个好胎,重新做人。

可是……那盏灯里的鬼跑了出来,他撕咬着我的魂体……就当我觉得自己要魂飞魄散的时候,他终于是放开了我……就这样,我只剩下一缕残魂,做了这盏灯的守护者。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这盏灯也是大有来头的,据说杀人狂张角当年领导黄巾军的时候,为了夜里提高警惕,需要一盏永世不灭的灯,后得一高人相助,高人笑而不语,指着张角身后的百姓道:“你若是要灯,材料就在你身后,妖灯太邪,想不灭,唯有以血嗣之!”张角后便杀了当所有的百姓,祭祀了这盏灯,果然,这盏灯从此再也没有灭。但后来黄巾兵败,这盏灯也下落不明,不知怎么就落到了这块地。

别的我不了解,但是这盏灯是需要人血才能亮下去的!这山已经多年没有人来过夜,如今你们是撞到枪口上了。这盏灯已经盯上了你们,你们自己想想吧!

我看你们这几个年轻后生都会死,看到那盏灯的人都会死,我就等着你们给我接班咯。鬼灯已经很久都没有尝过人血的味道了,你们这几个年轻人上山它怕是不会放过你们的,你们就自求多福吧!”可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这样凭空消失在黑暗中。

一下子我甚至怀疑刚才出现的蒋国栋是不是我的幻觉,用力的掐了掐手臂,剧痛一阵传来,我终于是相信晚上见鬼了!

这一夜我内心极其不平静,吹了一整夜的冷风,到六点的时候,我叫醒了睡梦中的邱汇,跟他说了这件事。邱汇一脸见鬼的表情看着我,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笑子,你怕是在做梦吧,这也太玄乎了!子不语怪力论神,再说这都什么年代了,你咋还信封建迷信觉得自己遇鬼了呢?我觉得啊,那肯定是你的幻觉。祝恒明和瑛芥,也点了点头表示认同他的观点。

我无力的抱着头,就目前情况来看,离开这座山才是最要紧的事!

我和邱汇、祝恒明,瑛芥趁着晨光微熹,以最快的速度下了山,却不知,这才是我们噩梦的开始……

最早出事的是瑛芥,那天我正在工作,忽然接到祝恒明的一个电话,电话中的祝恒明语气很低沉。他说:“笑子,瑛芥死了。”

我大吃一惊,还以为他在开玩笑,瑛芥几天前还和我们一起爬山呢,怎么可能说死就死了,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不等我回话,祝恒明又自顾自的说起来:“自从我们上次从磨盘山回来,瑛芥就开始变了,她经常大晚上的一个人对着镜子自言自语,一会哭一会笑的,还爱站在床前直勾勾的盯着我看。我问她怎么了,她也不说话,从她的表情我可以看出她对我的疏远。就昨天晚上,她忽然对我说她要走了,磨盘山有朋友来接她了。我以为她在跟我开玩笑,她在磨盘山哪有朋友。

我上前抱着她安慰,她却很大力的挣开了我的怀抱,一不留神就爬上了窗户,然后……然后她就跳下去了!”电话那边的祝恒明已经泣不成声了,这个七尺的汉子哭成了泪人。

他又断断续续的说:“我疯了一样的跑下了楼,瑛芥她躺着血泊里就剩一口气了,她冲我笑了笑眼睛却一直看着我背后,轻轻的说了句你来了啊,我跟你走……我觉得背后一凉,然后就没气了……后来我打电话报了警,最后鉴定结果是自杀,没有服用什么药物……她是真的死了!我们是不是撞邪了?我也去了磨盘山,会不会下一个死的就是我?”祝恒明已经快疯了!

我听了祝恒明的话一时间心里也堵得慌,瑛芥也是我为数不多的好朋友中的一个,她就这么突然的死了,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只能好好的安慰了祝恒明一会,等到祝恒明的情绪稳定下来,我打了个电话给邱汇。

邱汇也挺震惊,我点了根烟沉声道:“瑛芥死的时候提到了磨盘山,那次你们都不信我见鬼,只有我自己才明白那是不是真的,无论是不是真的,我们都应该留个心眼,你不觉得这很诡异么?邱汇,我们可能摊上麻烦了!”

“笑子,你开玩笑的吧,我们不就上了一趟山,怎么就就出麻烦了呢?那山一年到头那么多人上去,怎的别人都没事,单单就我们几个出事了?”

“我也没法解释,心里很乱,总之,你和祝恒明这段时间少出门,少掺合。”邱汇点点头答应了。

我失魂落魄的走到家中,脑里全是祝恒明的那段话。但接下来的几天却出乎意料的平静,我也就渐渐的放下了这件事……瑛芥出葬的那天我们都去送了她最后一程。祝恒明看起来沧桑了很多,以前那头乌青的黑发也夹杂着些许的银丝,精神状态也不是很好。我和邱汇看到他这样都一个劲儿的劝他,生怕他撑不下去。

瑛芥头七的那天晚上,我睡得很死,睡着睡着就觉得自己动不了了,像是有什么重物压在胸口,压得我喘不过气来,眼皮出奇的重,怎么睁都睁不开。我急了,这是被鬼压床的节奏啊!对了,听说舌尖血可以破诡术,我狠了狠心,一口咬在了舌头上。

剧痛传来我终于是清醒了些。艰难的睁开眼,我居然看到了死去的瑛芥!她就那样面无表情的看着我,四周的温度格外低。她惨白着脸,脑袋上全是血混着雪白的脑浆,就那样顺着脑袋流下,滴在地上。

我哪见过这么恶心的画面,身体早就不住的颤抖起来,抖得跟个筛子一样。在昏过去的最后一刻,我仿佛听到瑛芥阴森森的说:“肖笑,千万不要去磨盘山~”

再次醒来时我还是躺在家里的破床上,我看了看窗户,确认天亮后才长长舒了口气。想起瑛芥我又打了个寒颤。那时候我还不知道有些事不是你想避就能避开的,既然已经来到了这个局,想出去,很难很难!

再次见鬼后的我开始变得消沉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阴气入骨的原因,我大病了一场,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命运之神并没有眷恋我。大约是半个月后,邱汇告诉我,他说:“笑子,祝恒明死了。”

“啪!”手机滑落在地板上的声音显得那么清晰。窗户被风刮得吱呀吱呀响。我的脑子里回响着邱汇的话。“祝恒明死了~祝恒明死了~”

“不,不,绝对不是这样的,祝恒明为什么也死了……这是诅咒吗?是对我们的惩罚吗……我崩溃的抱住头蹲在墙角心里喃喃道。”

这天晚上,我像是看到了祝恒明,他脸色苍白,毫无人气。用那双泛白的眼睛盯着我。他的衣服被火烧得起了一个又一个洞,衣衫褴褛。

“肖笑,事情是由你引起的,你必须要去趟磨盘山,不然我和瑛芥死了也无法投胎。我们每天都要承受被火烤的滋味。你看我和瑛芥,都被熏黑了,我们的肉都要熟了~哈哈哈哈哈,它冒着热气呢。如果你不去磨盘山,那就下来陪我们吧!”祝恒明阴森森的笑着……我被祝恒明吓得从床上弹了起来,看到四周一片大亮心里才稍稍安定些。

我很害怕,磨盘山的诅咒……已经死了两个人了,下一个会是谁,是我还是邱汇?我布满血丝眼珠深深凹了下去没了一丝的神采,头发也许久没洗,脏兮兮的立在头皮上。我几乎要疯了……

去磨盘山……不去磨盘山,这两个念头一直在我的脑海中回旋,博弈,对方都想占到上风,最终我还是打定了主意。去!

我叫上了邱汇,邱汇也显得很惊恐,但我们的想法却是出奇的一致,无论遇到了什么,一起承担!与其担惊受怕,还不如放手一搏!我们去了当地一家据说是很灵的道观求了些符咒,也不知道有没有用,至少也给自己一点安慰。

待续

嗞嗞……(或许是电流声吧,谁又以为是什么呢?)

在一处黑暗阻挡光明的地方,有一本腐朽的古书,没人知道古书存在了多久,在古书的扉页上,用未知的四方文字镌刻着以下内容——

“在这个世界上,我们每个人都是窥探者,今天,我们不讲鸡汤,不讲温馨,我们只讲我们看到的一切,我们将这个世界的黑暗面带入人间。”

书虽然破旧,但并不妨碍我们阅读其中的内容,这其中有几乎取之不尽的故事,但今天,我们只讲一个故事。

这个故事,是整本古书的开端,名为“高贵的垃圾桶”。

故事开始了,我们翻开了古书的扉页,第一篇的内容却猛然绽放光芒,我们本能的抬手遮挡,从书本内部发出的光芒竟然

将我们吞吃了进去。

当光芒散去,我们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失去了肉体,我们漂浮在一个蔚蓝色的星球上方,我们,是为窥探者。

嗞嗞……

【创建虚拟世界,参考星球:地球,编号001】

【世界状态:稳定】

【世界自然规则:垃圾桶在这个世界最为高贵】

【世界历史:完全改变】

【世界发展进程:人类时间公元2129年】

【生命主体:人类】

【请选择连接体:嗜吃者蒙白,已选择】

【请准备,进入001虚拟世界】

嗞嗞……

【实现愿望的方式】

在这个世界上,有一种快速实现愿望的途径。

你只要将自己认为是垃圾的东西丢进黑色垃圾桶的入口,并说出你想要得到的你认为有价值的高贵物品,黑色垃圾桶就会吐出你想要的东西。

这可不是属于只不存在的传说。

在这个世界的最边缘,有着一个刚建立数十年的国家。

建立一个国家并不神奇,但如果这个国家是一夜建成的,那就另当别论了。

那个国家的国王以前是世界上最大的奴隶商人。

他将自己名下拥有的数十万奴隶通过法律变为自己的所有物,然后,他将数十万活生生的奴隶全塞进黑色垃圾桶里。

他认为这个世界上最高贵的是国王的身份,他想要成为一个国家的国王,而他也成功办到了。

仅仅是由于可笑的自尊心就毁灭了数十万生命。

商人恶毒的将奴隶一个一个的塞进垃圾桶的大嘴里,然后跪在地上,贪婪的注视着黑色垃圾桶不断咀嚼着奴隶。

在欲望的驱使下,商人对自己的恶行浑然不知。

面对贪婪的商人,黑色垃圾桶回应着他,它张开黑色的大嘴吞噬了数十万的奴隶,然后从它的另一端吐出一个金光闪闪的王冠。

商人兴高采烈,慌忙抓住金灿灿的王冠,当他戴上王冠时,就突然消失了,或者说是被瞬间传送到他的国家里。

在一座岛屿上,原本的森林变成了成群的建筑,商人的的数十万奴隶也变成了忠诚于他的国民,他已经成为了一个国家的国王!

这个世界的垃圾桶很多,但黑色垃圾桶却数量有限,黑色垃圾桶是统一由这个世界的统治者的势力制造出来的。

没有人知道黑色垃圾桶神奇的交换功能是如何运作的,除非他们自己将自己塞进去一探究竟,只不过进去就出不来了。

虽然黑色垃圾桶数量有限,但每个城镇分配100个黑色垃圾桶还是绰绰有余的,但即使如此,黑色垃圾桶还是供不应求。

可以这样说,黑色垃圾桶周围始终有人排队交换物品,人流根本不停断,几乎每个人都想要通过黑色垃圾桶交换自己的物品。

因为虽然要排队,但这却是世界上实现愿望最简单便捷的方法了。

还有一点必须说明,如果你要交换物品,当你在垃圾桶一侧丢入你认为是垃圾的东西时,那东西必须是完全属于你的东西。

记住,必须是完全属于你的东西,你必须要拥有那东西的完全许可证才可以进行交换物品。

这是一个众所周知的交换规则,如果你违反规定,就会受到惩罚,受到死亡的惩罚,这绝不是危言耸听。

在这个世界上,最勤恳工作的就是黑色垃圾桶,它们安静的坐落在每个城镇的角落,人们不断地使用着它们。

它们吞掉垃圾,吐出高贵。

每时每刻黑色垃圾桶都在不停的工作,每时每刻垃圾桶前都排着长长的人类。

那些人都拿着自己认为是垃圾的东西,准备交换自己认为高贵的东西。

前面已经说过了,除了垃圾,人们还必须拿着法庭开具的垃圾的完全所有权。

要交换垃圾,你必须提前去法庭申请垃圾的完全所有权,垃圾必须是完全属于你一个人的,你才可以得到交换的机会,而且每天只有一次交换机会而已。

嗞嗞……

【嗜吃的胖子,蒙白】

这次我的连接体是一个小胖子,他叫蒙白,是一个极度嗜吃的孩子。

今年他才16岁而已,身高才不到1米6,但他的体重已经接近300斤了,这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

对于孩子来说他的身体太过沉重,肥胖的肉体会压迫他的血管和内脏,让他时刻处于一种疲劳的不健康状态。

这种状况极易引起他猝死,而这一切都是蒙白不受控制的进食导致的。

接下来的叙述就让蒙白以第一人称的口吻述说,请紧跟他的步伐,让我们窥探这个世界的奥秘。

我的名字是蒙白,今年16岁,虽然大家都说我肥胖的像一只猪,但我不介意,我也不在乎我的身体如何肥胖和大家会如何看我。

在这个世界上我可是最喜欢零食了,零食就是我认为最高贵的东西,为了吃到零食,我可以做任何事情。

虽然从出生起我就听说了黑色垃圾桶拥有交换物品的神奇功能,但今天还是我第一次交换物品。

我拉着一个小推车跟随着人流慢慢前进,目测我前面还有几百号的人吧。

我从早上6点到现在下午14点已经排队排了半天了,我可不想放弃。

我紧紧抓住小推车,小推车里面塞满了父母给我买的玩具,衣服和学习资料。

我的父母在外地打工,直到过年他们才会回来一两天,这种生活让我体验不到亲情。

我也对亲情不感兴趣,我只对零食感兴趣!

我的手里不仅拉着小推车,在我怀里,还有一张垃圾证明纸。

昨天黑夜我忙活了一天才将我推车里的垃圾在法庭得到完全所有权的证明。

我排在长长的人流后,看着周围人手里的垃圾,听着周围人的讨论,无聊的时候听听周围人的交谈,这很消磨时间。

嗞嗞……

【92岁的少女】

在我前面不远处,一个粉红色头发的少女正在向身边的人炫耀:“怎么样?你们可以看出来我已经92岁了吗?”

周围的人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那个少女更加得意了。

她打开自己的手提箱,里面装满了耀眼的钻石,少女开口说道:

“这些钻石应该值十几亿吧?谁知道呢?我已经对金钱没有太大感觉了,金钱对我只是一堆数字而已。”

“我只在意我的容貌,我想一生维持成少女的模样,昨天我才拍卖了我的公司换了这些钻石,这些钻石已经是我的全部财产了。”

“这些垃圾钻石应该可以维持到我少女的模样直到我死亡吧,啊,我真是太幸福了。”

嗞嗞……

【老女人的愿望】

就在我打算继续听他人的交谈时,排在我前面的老女人却转过身来笑眯眯的看着我。

老女人笑眯眯的看着我,开口说道:“小朋友,第一次来黑色垃圾桶交换物品吧?你想用垃圾交换什么呢?”

“我,我要用这些没用的东西交换大量的零食!”我涨红了脸。

我非常不善于与人交流,一旦和他人说话我就会变得紧张和不安,只有零食可以让我安心。

“哦,零食啊,不错不错,不过你知道奶奶我等会要交换什么吗?”老女人笑眯眯的看着我,将她身边的棺材拉近了一点让我观看,等待着我的回答。

“那,不会是棺材吧?”我紧张的开口问道。

“对啊,就是棺材,里面装着属于我的垃圾,我将用它交换我的高贵。你知道我的高贵是什么吗?”老女人不等我回答就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这个世界也只有性才能让我满足了,奶奶我年轻的时候是一个妓女,每天要接待近百个客人呢。”

“那段时间我过得可真幸福,每天都醉生梦死,但现在我老了,那些男人都不愿和我上床,所以我就来黑色垃圾桶交换性的满足。”

“黑色垃圾桶可真好,我将我的金钱存款,首饰等等一切都当垃圾塞进黑色垃圾桶里,我认为高贵的东西是性的满足。”

“你知道黑色垃圾桶给了我什么,黑色垃圾桶里蹦出来一个英俊潇洒的赤裸男人!”

听着老女人手舞足蹈的讲述,我已经呆住了,天啊,黑色垃圾桶竟然可以兑换活人吗?可真是万能许愿机啊!

“我把男人带回家,天天都和他做爱,就这样维持了两年,我这两年也过得很满足,但今天早上我趴在他身上抽动时他却突然坏了。”

“既然坏了我就要把他当做垃圾扔进垃圾桶里,然后我就又会得到一个崭新的英俊男人!我可忍受不了一天不做爱的痛苦。”

老女人一边说着一边仔细抚摸她身边的棺材,我更加紧张了,这棺材里装着一个活生生的男人吗?

黑色垃圾桶真的能吐出活人吗?!天哪,这太疯狂了!我不由得再次感叹了一下。

到午夜23点时,终于,我前面的人只剩下老女人一个人了,只要她交换了物品,就该轮到我了。

我已经快要忍不住了,我已经一天没有吃到零食了,一想到马上就要有吃不完的零食我就兴奋的不能自已。

老女人激动极了,她打开棺材,从里面抱出了一个浑身赤裸的英俊男人。

她费劲将赤裸男人抱起,而后毫无留念的就塞进黑色垃圾桶张开的大嘴巴里。

黑色垃圾桶将赤裸的英俊男人吞进自己的肚子里,一边慢慢咀嚼着一边发出磁性的声音开口问道:

“说吧,人类,你想要交换什么高贵?”

老女人激动极了,她手舞足蹈的大喊大叫着:“我要性的满足!我要每天都过得十分性福!你知道的,是那个性!”

黑色垃圾桶突然停止了咀嚼,接着,从它的身体上猛的钻出来大量的黑色藤条。

黑色藤条如同黑色章鱼触角,速度飞快的冲向老女人,老女人挣扎着但无济于事,几乎是眨眼间就被黑色藤条密密麻麻的缠绕着。

在后方的我几乎要吓尿了,而在空中的老女人也没有了兴奋激动的样子。

冷光灯将走廊照的通明,爷爷的手术还在继续,爸爸站在通道中央很自然得将我和杨阿姨母子隔离开来,江宇因为爸爸改签了午夜的航班一个人生闷气,时不时推搡一把杨阿姨。

我十指紧握坐在冰冷的椅子上,时差完全混乱的我此刻正昏昏沉沉,突然间,手术室的灯暗了下来,片刻后一个一米八五多高的男医生戴着口罩走了出来,身后的护士推着轮床正按照医生的指示朝我们走来。

我急匆匆站起来,爸爸靠近医生询问手术情况,那个男医生慢条斯理地摘下口罩,深夜十点的手术室,正常手术总共进行了十多个小时,可面前的这个男医生依旧意气奋发,丝毫没有疲倦的样子。

我在心里暗自佩服了一番,听他声音如琴低沉温柔半是宽心半是报告般说:“老人家虽是肺癌,但经过两次化疗效果好了很多,今天也只是突发性肺气肿引起的心脏问题,幸好就医及时,现下没什么大碍,但毕竟年纪大了,癌细胞也没有完全清除,所以要持续留在医院观察。”

他话音刚落,坐在旁边的杨阿姨就扬声道:“好了好了,这下我们可以回上海了吧。”

或许是在医生这个外人面前,爸爸转身瞪了杨阿姨一眼,我和爸爸连声道了谢,医生转身又回了手术室。

我站在轮床旁边,爷爷静谧地躺在白色床单上,苍老的皱纹已经爬上了眼角,头发苍白尽是岁月留下的痕迹,脖颈处密密麻麻的细纹清晰可见,不得不承认他已经是很老的人了。

我轻轻摩挲着爷爷的手,爸爸在一旁顿了几下还是开口道:“既然你爷爷已经没事了,我们就先回上海了,辛苦你了,小暖。”

护士将轮床推走,我目送着轮床的朝着走廊尽头的病房走去,一时间泪水溢出眼眶,爸爸见状,忙过来拍了拍我的背,安慰道:“这不都挺过来了嘛,再说,生死有命,总是有这么一天的。”

我往后站了一步,故意和他拉开距离,他顿在半空的手也只好僵住,杨阿姨在一旁像是看热闹一样,“呦,老江,你闺女脾气可真大。”

我擦干眼泪,振作着回道:“本来也指望不上你们。”

这句话,我是对爸爸说的,爷爷生他四十年,事事操心处处费神,可已经过了半辈子的他,却依然做不了一家之主。

爸爸神色一变,没再说什么,沉默了半晌,正准备说话的时候,我背过身冷言道:“不送。”

江宇欢呼雀跃地跳起来,拉着杨阿姨的手,轻快地说:“哎呀,一天都没吃正经饭,我要去吃肯德基。”

爸爸神色踌躇,一步三回头,我固执得不去看他,既然指望不上,索性便一点温情都不要。

他们一家的热闹声终于越来越远,我再也支撑不住,身子几乎是倒下去,趴在椅子上,瘫坐在原地开始失声恸哭。一天的提心吊胆和劳累,看着爸爸一家把我隔离在外的冷眼,想到爷爷还未亡就要被软弱的爸爸惦记家产,我越想越心痛,脑子混沌昏昏沉沉,险些晕在地上。

恍惚间,我看见手术室的门打开,那个医生一身白衣半蹲在我面前,低沉地说:“你没事吧。”

想着刚刚被他撞见了尴尬的家事,我又生性要强,只好强擦了眼泪,支撑着椅子想要站起来,可身子太重我试了几次只好作罢。他伸出胳膊,也没有询问我究竟愿不愿意,坚实的臂弯竟然伸向了我的腿部和后背,公主抱一样把我抱起来,许是太过困乏,我没精力想其他事情,那一瞬间,只觉得这个男人孔武有力,救我于水火之中。

我含含糊糊地道了谢,眼皮不断上下打架,等再醒来的时候,我和爷爷睡在一间病房里,整个房间静悄悄地,隐约只能听到仪器的正常监测声音。

休息了一晚,下意识伸手去摸手机,看向床头柜的霎那,手机正安安静静躺在桌面上连着充电线。

我下床穿好鞋,拿起手机,爸爸的消息有十余条,无非就是报平安,还有以为我生气只好说对不起毫无诚意的表情包。末了,还发了一个红包以示补偿,我冷笑了一声,突然感慨,我的父爱竟然是如此廉价。

我又看了看爷爷,他睡得安稳,还没有醒过来,仔细回想了医生昨天晚上的话,爷爷可能要在这儿呆几个月,这是一条长战线任务,我得先回家收拾一番,趁着这几天没事,先把家收拾一通,下周去研究所报道,这样照顾爷爷和工作都不误。

正想着这些事情,推开门的霎那,眼前一黑,和面前的医生撞了个满怀,我连连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您没事吧。”

昨天状态昏沉,我没怎么看清这个医生的脸,此刻我们两面对面,我抬头看他的时候,这才发现他星眸朗目,唇红齿白,瘦削的脸颊,突出的锁骨,穿着白色的制服依旧能看出倒三角的标准身材。他见到我,自然地笑起来,声音清朗道:“你醒了,休息的好吗?”

我感激地望着他,顿时回忆起昨天晚上他公主抱一样把我抱起来的场景,直觉脸颊滚烫,可也硬着头皮说:“谢谢医生,我昨晚失态了。”

他突然伸出手摸了摸我凌乱的头发,为了方便,我的波波头一向好打理,可天知道刚回国的我,再加上昨天的一番胆战心惊,现在是个什么鬼样子。

我抬起头对上他含笑的眼睛,正觉困惑的时候,他饱含怜惜地说:“小姑娘,高几了?”

难怪!我还说这个医生不注意男女大防,原来,竟是把一个女博士想成了高中小女孩,所以行为举止便是像对一个小女孩一般。

我咳嗽了两声,尴尬地看了一眼他胸前的名牌,秦朝生,继而说:“秦医生,我已经博士毕业了。”

他吃惊地张大嘴,像是难以置信一样,我接受着他眼里的惊疑不定,缓缓鞠了个躬,说道:“您查完房有时间的话,我希望能跟您谈谈。”说完,我推开他,踩着帆布鞋走出门匆忙跑向厕所。

5

秦朝生的办公室几近古朴,刚进门我就发现这里的装潢实在可疑。

一件四扇屏风立在办公桌和门之间,我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一直到落座都没看到一件儿像是现代的东西,当然除了他身上淡淡消毒水味道的白大褂。

红木桌子,古朴庄重的茶具,就连身后的书柜都是木头制成,里面的书籍隐隐约约能看到是线装,我四处环视一番,直到听到他桌子下的打印机发出熟悉的上墨声才回过神来。

他从抽屉里拿出爷爷的所有检查资料,有胸部的X光片,还有一些细细碎碎之前的检查清单,因为爷爷是本土居民,一直以来都在这个医院看病,病历档案自然也是最全的,秦朝生把一份份报告平铺开来,放在桌子上,一份份同我讲起来。

阳光柔和得从窗子照进来,他亚麻色的头发在光照下显示出好看的颜色,房间里有说不出的海洋味道,许是他喷的香水。我看着面前这个神色认真的男人,指节分明敲着面前的化验单,三分不忍七分关切地建议道:“老人家年纪大了,再接着做化疗也没有用,倒不如安安静静在医院观察几个月,等稳定之后,就可以回家看看还想做点什么。”

他说话温柔,我一时看的呆了,想到爷爷平时也是如此对我说话,一时竟流下泪来。

他看我哭了,忙宽慰道:“你也别着急,你现在能做的就是好好地陪在他身边。”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起身满怀感激地再次朝他致谢。

就这样,趁我还没去研究所工作,我先把家里收拾了一遍,把爷爷要用的换洗衣物和平时的生活用品准备齐全。爷爷已经醒来,现在也每天有固定的护士做一些轻松的运动,气色渐渐恢复。周日下午,爷爷吵着要吃我煮的海鲜粥和家门口的沙茶面,我从医院回家的时候,正好又路过秦医生的办公室,只听到那个小护士笑嘻嘻地问他:“秦医生,晚上一起吃饭啊。”

他摇了摇头,嘴角带着笑意说:“晚上加班,出不去。”

想到他对爷爷的照顾,索性将这顿晚饭做的丰盛一些,给秦医生也预备一份。

我提着饭煲进门的时候,秦医生正站在床畔弯下身贴在爷爷嘴边听他讲话,他高高的个子半弯着腰,膝盖还微微弯曲,可他依然耐心温柔,看的我心猿意马。

我笑着敲了敲门,爷爷看到我,高兴地招呼秦医生道:“秦医生,我让我孙女给我做了晚饭,你也来吃一点,耽误你晚饭时间也不能去吃饭,真是过意不去。”

秦医生拿起笔在病历本上写着什么,我凑过去看的时候,发现什么也看不懂,但还是一眼就发现他写的并不是简体字。

“秦医生是台湾人?”我随口问道。

“啊?不是,我应该算是福州人。”他淡淡地回我,眉眼依旧含笑,语气舒朗。

“那怎么会写繁体字啊。”我凑上去,再次准备看的时候,他已经合上病历本,转过身对我说:“自己没事胡乱学的。”

我还准备追问的时候,爷爷不住地叫嚷道:“暖暖,快开饭吧,秦医生你也一起吃点。”

他摆了摆手,略感歉意,说道:“爷爷,我现在还是工作时间,谢谢你的好意。”他说完又冲我点了点头,礼貌地推开门,继续去查下一个病房了。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我才慢慢了解道,秦朝生,现年三十五岁,医大一院主任医师,又有骄傲的留美履历,是杜克大学的医学博士。而且为人谦和低调,再加上谦谦公子玉树临风的皮囊,是这家医院的典型招牌。

我拿着iPad,一边看论文,一边在脑子里合计明天入职的事,爷爷本来就生性开朗,在医院这几天已经和护士医生相处得很好,再加上也不需要人照顾,我只需要每天三餐来医院送饭,而研究所的工作时间又有弹性,对我而言两者可以兼顾。

爷爷一边吃饭,一边不住地夸赞我的海鲜粥和沙茶面,我看着多出的那一份,又一想明天就不能一直在医院呆着,索性就以这个借口去给秦医生送个晚饭。

我拎着饭煲穿梭在走廊之间,靠近秦医生办公室的时候,我听到里面似乎有海浪的声音,可转念一想,最近的海岸离这儿也有一定距离,怎么可能有海浪的声音,我叠指伸手敲了敲门,半晌里面都没有回音。

我屏气凝神又听了一会儿,里面依然有阵阵的海浪声,而且我明明听到护士说,秦医生已经回了办公室,我又敲了敲门,依然没有人回应,但能听到明显减小的海浪声响,许是我用力过大,本身虚掩着的门被我径直推开,里面像是有吸引力一样,将门大开,我险些摔倒,站稳后,我这才看到屏风被水浸湿,我试探着叫到:“秦医生?”

依旧没有人回应,主人不在,我又不好进屏风后面去,只好再提高音量道:“秦医生你在吗?”

突然,电光火石间,一道蓝色身影闪过,带来阵阵腥湿味道,我眨了眨眼再想去看,可不知道什么时候,秦医生已经站在了我身边。

他依旧是翩翩公子模样,只是头发略微有些潮湿,像是刚刚洗了澡还没有干,白大褂也似乎是刚穿上的样子,里外反了都没有注意,我盯着他看了半晌,像是看一个刚刚出浴的美男子。

我结巴道:“那个,那个,我敲了你门好几次,都没有回应,然后一不小心用力过大就推开了门。”

他两眼弯弯,绅士地做了个请的动作,如琴的声音再次落入我耳中,像是天籁一般蛊惑道:“进来坐。”

我把饭匆匆放到他的办公桌前,脸颊像是火烧一般难堪,不用想也知道,就算是在美国泡了十多年的我,此刻也张皇失措,害羞不知所云。

秦医生看着桌子上的饭,问道:“是给我的吗?谢谢你!”

我再顾不得说一句话,只想立刻逃离这个地方,一面摆手一面说:“客气什么,我先回病房了。”

可出了病房,我一拍脑门儿这才想起来,我忘记和他说明天开始上班的事情。半路折回,站在门口,正艰难踱步的时候,屏风后他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怎么了?”

我长舒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看起来神色如常,说道:“秦医生,从明天开始,我就不能整天都呆在医院了,爷爷麻烦您多留心。”

听到他客气的回答后,我收了心,也不再觉得脸红耳赤,神色如常转身离开了他的办公室,只是,我再想竖起耳朵听之前的海浪声的时候,却再也听不到了。

我回头看着被打湿了半面的屏风,怎么也想不明白,只觉得整个办公室怪怪的,可又说不上哪里有问题。

6

再次见到秦医生,我已经在研究所上了一个星期的班,我每天都只能三餐时间去医院,而他也工作匆忙,总是完美错过他在爷爷病房里查房的时间。

刚入职新的环境,大概因为依然是科研为主的研究单位,我没觉得有什么不适应之处,再加上所长曾和妈妈同时在哥大做过博后交流,对我也颇为照顾。

周六照例是研究所出海的日子,我去医院看望过爷爷以后,便回家准备出行的装备,在医院大门的时候,碰巧看到了秦医生。

“要走了吗?”他关切地朝我打招呼,我笑盈盈地回应道:“嗯,明天有出海任务。”

秦医生很感兴趣地问:“去哪片海域呢?”

我朝他笑了笑,故意促狭地说:“这可是我们科研工作的秘密,等我回来你就知道了。”

他配合着说:“好,那我等你回来。”

这是我第一次在中国的海域执行出海任务,在哥大读博的日子,可能还是学生身份,即使有出海任务也是在很多前辈的陪同下,一应事务都不用我考虑。可这次,大概是实验室的主任想看看我究竟有几斤几两,所以才让我带着三个学生来到这片不算近也不算远的海域。

天晴风柔,一切准备就绪,我们缓缓将采样设备放入海水中,船舱里的中控室内,我和三个研究生盯着大屏幕观察采样设备的下潜深度,等设备安全到达指定位置后,采取样本,再经过漫长的等待,等它浮出水面。

可就在这时,天空突然转阴,海风突然肆虐,除了科研人员被要求呆在中控室外,几个船务人员和船长正焦急地收帆,抛锚,我走出中控室,略带担心地问船长,“我们的采样设备还没有上来,现在的情况乐观吗?”

“海面上的天气,谁都说不准,你们动作尽量快一些,我们先做一些准备,但不知道接下来老天爷怎么安排。”

采样器还没上来,海面上的天气又飘忽不定,现在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能静静等着天气变晴,可如果……

我没再深想,我站在甲板上,抱着双臂,单薄的外套此刻也抵御不了海风,我突然想起刚回国的那天,那场越想越后怕的经历。

正在我恍神之际,天空突然转黑,海风大作,明明是正午时间,可波浪翻滚,船左右摇晃,船长大声朝我喊道:“江博士,咱们现在必须要折返了。”

我看着不断汹涌的海浪,心里知道必须立刻走,可中控室的学生此刻已经出来,我们必须再等三分钟的时间,才能等到采样机浮出水面。

当下,我问道:“还能再坚持三分钟吗?我们的采样机马上就浮出来了。”

船长看着天,哀声叹了口气,说道:“那就再等三分钟,反正现在走也祸福难料。”

我点了点头,看着墨蓝色的海面,不禁对这占据地球近乎百分之九十的资源心生敬畏,短短的三分钟时间,我却像是经历了一生一样,漫长的等待,终于将采样机安全拿到了船上。

船长看我们收拾完毕,立马下令调转船身,准备原路返回,可这时,比刚刚还要猛烈的海风展开了新一轮的攻势,船身摇摇晃晃,险些翻了。

光是海风倒还可以应付,可海风携裹海浪,一浪高过一浪朝船上扑来,我们应对不暇,船长继续冷静地朝前驶去,恍惚中,我们看到前面似乎有一尾渔船,挂着天蓝色的帆像是往前平稳地行驶,船长见状,忙大声呼喊起来,“跟着那辆小帆船,他似乎知道怎么躲避海风。”

走了约莫半个小时的航程,我们终于进入了安全区,那艘蓝色帆布的渔船也渐渐朝我们靠拢,刚靠近,我才发现,竟然是秦医生。

我忙走到甲板前,兴奋地朝他打着招呼,“秦医生!”

船长也走过来靠近我,“你认识他?”

“嗯,医大一院的主任医师。”

茫茫大海上,秦朝生划着一尾渔船,蓝色帆布在日光照耀下格外亮眼。风平浪静后的大海显得那么静谧迷人,此刻的我却因为太过欢呼雀跃忽略了船长在一旁孤疑地看向秦朝生,说了一句:“事出反常必有妖。”

第二天,我拎着果篮准备再次感谢秦医生的救命之恩,刚靠近爷爷病房的时候,就听见爷爷在说:“我们家江暖,别看嘴上不饶人,直来直去急性子。其实心里啊,温柔善良得很。”

秦医生在一旁不住地点头,笑容挂在脸上,像极了夜幕时分海上的那轮明月。

我鬼使神差地直接推门进了病房,秦医生看到我,打了个招呼就和爷爷道别,查下一个病房去了。

我坐在爷爷床边,爷爷开玩笑地跟我说:“暖暖,你什么时候找个男朋友啊,爷爷希望有生之年,还能看到暖暖穿婚纱,到时候,我一定给你封个大大的红包。”

我鼻头一酸,别过脸去,佯装生气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爷爷你可别想把我泼出去祸害别人!”

嘴上虽然这么说,可我却早就深思熟虑思考这个问题了,读书期间也有不少男孩表白示好,可我忙于学业,又对美国的三分钟热度男孩不感兴趣,他们追一个人往往不耗费心里,只要看不到希望就立马换目标,我厌恶极了这种人。

相比而言,我更喜欢像秦医生这样的男人,虽然骨子里透着古朴,可却是让人安心的沉稳,喜欢古色古香的东西,在这个物欲横流嘈杂的世界里,虽然格格不入但却莫名能让我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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