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里,我们都是贱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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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瑞跨进公司刚坐下不到五分钟，屁股还没把椅子捂热，就接到派单，到市中心一美容院接一客户。
他抬头看了看墙上钟表，拿起桌上的可乐，拧开瓶盖，一边喝，一边顺手退出刚登录的手机界面，一些密密麻麻的海量选择题。
准点，他到达美容院门口，两个年龄大致相同的漂亮姑娘，正站在门口说笑，仔细看，一个素着个脸，穿着一条乳白色连衣裙，一头长发披在肩膀一侧，高挑秀气，也就二十五六岁。另一个他认识，叫王颖，这家美容院皮肤护理部的护理员，来了好几个月，她的客户大多数都是由他来接送，可他和她的关系也仅限于认识，不太熟络。她虽然脸上浓妆艳抹，却看得出底子也十分的精致。
冯瑞下车绕到车子右后门前，打开，并用手示意素颜女孩可以上车了，她微笑着点点头，灵巧地钻进了车内，窗外站着的小姑娘也露出灿烂的笑:“美女，才洗完脸又挤了几颗痘，毛孔还未闭合，隔天后才可以化妆，记住哦。”
车内的她笑着:“知道啦，不化就不化，不就丑一天吗？明天我会满血复活。”
上了车的她向冯瑞报了地点，大概十多公里路程，他不太熟悉，开了导航，一路向北，他从观后镜里看了她一眼，她正侧着脸望向窗外，风从半开的车窗外缓缓吹进，轻轻撩着她的头发，像一幅漂亮的动图，眼睛大而亮，挺直的、弧线优美的鼻梁，厚薄适中的唇。
也许经常化妆的缘故，她左脸颊皮肤上隐约有些许毛孔显现，又也许今天素颜，脸上几颗小痣显得有些明显，一眼看去，像个孩子，一副天使般纯洁可爱的模样。
冯瑞突然有些感动，二十六岁的他做这一行已多年，每天接送大量的不同客户，各种姿色的漂亮女人见得不少，可从来没有哪个女人会让他一瞬间被如此触动。
同事都奇怪，身材长相如此迷人的冯瑞为何不为任何女色所动，甚至还一度怀疑他是gay，闲暇之余大家都在满嘴开火车，只有他旁若无人似的，找个僻静地方，点开手机自顾自玩，最后大家发现了，他娘的，原来他在网上做题目，准备年底考公务员，这小子挺长脸的，也挺有追求的，难得！师兄弟们纷纷竖起大拇指，叫着嚷着:“好好考，咱兄弟们为你疯狂打caII。”
此时，他故意降低车速，打开音乐，宋大叔低沉中透着皮皮的歌声传开来:“让我再看你一遍从南到北，你是被五环路蒙住的双眼，请你再讲一遍，关于那天，抱着盒子的姑娘和擦汗的男人……”
“好听！我喜欢安河桥，喜欢他安静熟透的声音。”望着车窗外的她，突然转过脸来开口说话，她的声音甜美中带着一丝羞涩，像一颗糖，滑入冯瑞的口中。
“是，我是他的粉，超喜欢他。”冯瑞激动地呼应着。
她的脸又转向窗外，他们陷入了安静，仿佛都在凝神听着车载里涌出的歌声，全是宋冬野的民谣，温和的温柔的温暖的。
车终于到达目的地，一座座外墙漂亮的高楼林立，目测这是一个高端小区:“你住这？”冯瑞洋装不经意的问。
随着一声:“是，谢谢哦。”姑娘羞涩地笑了笑，打开车门走了下去，冯瑞从观后镜里移开眼睛，转过身望着她的背影，多想喊住她，与她交换联系方式，可职业的素养阻止了他的冲动，他只能呆呆的目送着她走远 。
他记住了这个小区的名字。
姑娘的身影已完全消失，冯瑞陷入自嘲，如此短暂的时间，你凭什么突然喜欢一个人？你丝毫不了解她，你在做梦？亦或你是神经病？
十月的风吹拂着地面，一堆堆枯黄的落叶被风吹得七零八落，他开着空车掉头折返，一路单曲循环着她喜欢的安河桥。
2
冯瑞始终忘不了那姑娘，每天出车，只要有向北边走的客户，他就会莫名的激动与紧张，送客人到目的地后，再远，他总要绕到她住的小区门口，停下车，点燃一支烟，慢慢吸着，任苦涩的味道在舌尖打转，他眼睛不眨地盯着门口，唯恐错过了她，人来车往的小区口，却总见不到她的踪影。
仿佛她是一汪池水，而他是条鱼，只有游到水里，他才不会窒息，而这汪池水他一直找寻不到，他感觉自己快要呼吸衰竭而死。
他发誓，如果见到她，他一定不再犹豫和胆怯，他相信自己的能力，多少搭他车的漂亮女孩儿，总是千方百计试探与他搭话并索要联系方式，他却总是有一答没一答的找借口婉言拒绝。
他知道他的态度伤害了一些女孩，包括王颖。
前段时间，王颖曾几次主动约他吃饭，看电影，对他流露出强烈的好感，他却以考起公务员后一定出来应酬为借口而断然拒绝。
他也承认王颖是个不错的女孩儿，长得漂亮，行为中规中矩，工作努力，薪水不低，关键她喜欢自己，可自己对她就是不走心，他真想扇自己两巴掌，然后狠狠地骂自己一通神经病。
他的心矛盾着，他的行动却不曾改变，跑车时，他依然经常绕行到姑娘的小区门口， 在车中静静等待，他望着千万扇窗口，幻想到底哪一扇窗口属于那个素颜的可爱姑娘。
他到小区物管处让人帮忙查询，被人翻了几个大白眼，一口回绝，有名有姓都不可能给你查，更别说无名无姓。
他想到了王颖，急忙掏出电话拔给她，问找她护理皮肤那姑娘的姓名和电话，王颖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回他，你这算什么呀？你为什么不找她当面要，曲线救国呀，来找老娘要，平日的高冷酷劲儿哪去了？不给，然后“啪”挂了电话。
找那姑娘的路算是全都给堵死了，他的心像快要到来的冬天，又灰又冷。
王颖依然打电话到冯瑞公司，指名由他接送她的客户，冯瑞的车到达时，他们彬彬有礼的交接，不再有过去的相视一笑。
3
十一月份到了，冯瑞开始了公务员考试，笔试面试过五关斩六将，最后终于幸运地被一家有名的单位录取。
知道结果后的第二天大清早，朋友同事忙着要为冯瑞庆祝，他却偷偷避开他们，到市内最高档的商场，用近一个月工资的二分之一，购买了一套最名贵的进口护肤品，姑娘喜欢护理皮肤，他一定要送到她手上，他多希望他灼灼的心能被她感受到。
他风驰电掣把车开到姑娘小区门口，他等待着她，希望奇迹出现。
一小时两小时三小时，时间像风一样一点一点划过，他像只草原上的牧羊犬，守候着随行的羊儿安全到达终点。
冬天的风越来越冷，车里的天气播报为室外一至三度，车窗外渐渐飘起纷纷扬扬的雪花，出入小区口的人与车越来越少，此时已是下午近六点，他又冷又饿，疲惫不堪。
突然，一个身著乳白色大衣的高挑女孩儿走出小区口，长发依然披在肩膀一侧，脸上施着淡淡的妆容，美得令人不敢呼吸。
冯瑞感觉整个世界的雪停止了，灰灰的天突然变得透亮，天地间的光只照着她一人，她忽然露出微笑，向他的车走来，他确定她看到了他，并认出了他，他颤了一下，身上竟沁出一层汗，眼睛也有些湿，他打开车门，刚想跨出去，瞬间他傻了。
一位有型有款的三四十岁的中年男人迎着女孩儿走过去，把她揽进怀里，接着， 在她脖子上轻轻绕上一条厚厚的围巾，她微笑着，对他说着什么，他爱怜地牵着她的手，双双走向一辆停靠在小区门口的车，一辆路虎越野车，他打开车门，她跨上车前，突然转身在他唇上吻了一下。
越野车极速开走，消失在漫天雪花中。
此时的冯瑞像一尊雕像，呆呆坐在驾驶室里，刚才看到的一幕似乎在做梦。
手机铃声响了，他接起，王颖的声音传来:“还要那姑娘的电话吗？她正在我这敷面膜，护理皮肤。”
冯瑞握着手机，沉默了一会儿:“不了，不需要了，你什么时候下班？等会儿我去接你，一块吃饭看电影。”
“冯瑞，你？”
“愿意和我一起吗？”
“愿意，冯瑞，我愿意。”
他的车在黑夜里前行，雪下的越来越大，他转头看了看副驾座上放着的那套昂贵的护肤品，心想，见到王颖时，他会送给她，也似乎只有她最适合。
他打开车载音响，安河桥的声音缓缓飘来:“我知道吹过的牛逼，也会随青春一笑了之，让我困在城市里纪念你，我知道那些夏天，就像你一样回不来，我已不会再对谁满怀期待，我知道这个世界，每天都有太多遗憾，所以你好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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