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当初忍住继续做朋友就好了

最怕这种关系，进一步不能厮守，退一步再也不能做老友。

2017年12月6日 星期三 晴

文|深海梦影

-1-

寒风凛冽的寒冬，婉晴裹着厚厚的大衣，呆坐在街心公园的石椅上，冷气顺着身体渐渐往上蔓延。

川流不息的车辆从她眼前驶过，洒下的尘土在昏黄的灯影下飞扬又降落。

过往的行人匆匆赶路，再也没有任何脚步为她驻足，好像被整个世界遗忘在了角落。

她呼吸了一口冷气，本来已失去温度的心急剧冷却，直到麻木。

身旁的情侣打情骂俏地走过，她又一次想起了当年的他们，泪滴不争气地从脸颊滑落。

回忆一点一点涌上心头，心如同被螺丝刀狠狠地拧着一般，直到眼泪夺眶而出。

寒风吹过，泪如刀割。别哭了，再没有人为你擦干眼泪，以朋友的身份。

这到底不是一场梦吗？

我们真的回不去了吗？

如果当初一切都没说破，如今会不会也像他们一样，至少还有一个相互取暖的理由。

-2-

那年，婉晴与南琛在雪地里相识。

初二某天晚上，下了晚自习，外面寒风刺骨，大雪纷飞。

婉晴站在车子跟前，眼巴巴看着又被人放过气的车子，一副茫茫然手足无措的样子，这是连续第三个晚上了。

她就知道又是班上那波熊孩子干的，一颗心如同瘪了的车胎无处安放，在雪地里欲哭无泪。

婉晴天生左脸有块胎记，再加上性格内向，经常成为男孩子们捉弄的对象，就连女孩子似乎都刻意躲避着自己。

面对他们的取笑与折腾，她从来不反抗，被放了两次气，她都一个人默默地忍着泪将车挪到修车房充好气，再骑回家，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这天，她站在雪地里瑟瑟发抖，眼前的雪在路灯的照射下泛着银光。一个男孩经过这里停下车子，”这么冷，你怎么在这儿站着？”

婉晴冰冷的心得到一丝安慰，眼泪簌簌流下，她什么也没说，指了指车子。

“啊，我送你吧，顺路。”说着男孩拍了拍后座，她摇了摇头，继续低着头抹眼泪，突然哭出声来。

“说真的呢。” 她只好乖乖地上了车。

“你怎么了吗？光哭不说话。”男孩的话语里有一丝嘲讽，她终于开口了，”没什么，车冻没气了。”

男孩按她说的地址把她送到家，留下联系方式，说他叫南琛，以后有什么事随时找他，目送她低着头上了楼才离开。

婉晴回到家，对着窗，看着外面越积越厚的雪，一次又一次重复他背后的温存，即使有些嘲讽，也足以被感动到热泪盈眶。

要知道，南琛是第一个与婉晴近距离接触的男生。

-3-

她没有加南琛QQ，本以为缘分只有这么一瞬间，命运的安排让他们在高一下学期重逢。

那天，各年级几个班级之间要举办一场联谊童话晚会，要求每人都要参与其中。没想到，他俩依然在一所学校，而且各自所在的班级恰好结为盟友。

婉晴班其中一个节目就是俗透了的《龟兔赛跑》，全班一致推荐婉晴去当那棵沉默千年的老树。

得知这个消息的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委屈。不过再深的委屈她都已经习惯一个人承受，一个人消化，一个人扛。

看到弱小的她藏在树后，南琛放弃了本来准备好的节目，站了出来，表示也愿意做一棵树。

婉晴有多感动。

好像千年积雪在那瞬间突然融化，不仅如此，还顺便投来绚烂的阳光。

排练的时候，两棵树并列藏在巨大的面具后面悄悄说话，聊天的时间比排演还长。

南琛骗婉晴自己曾经很自卑，自卑到不敢和人对视，后来发现自信根本没那么难，没有人刻意花时间去关注另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婉晴的心里燃起了点点星光，她第一次觉得，脱离父母怀抱的世界，原来还能这般温暖。

那天起，她加上了南琛的QQ，两个人不紧不慢聊起天来。

婉晴听说他这么”自卑”，好像心灵找到了一个栖息地，慢慢对他敞开心扉，向他倾诉自己心底难以释怀的苦痛。

而南琛出于同情，也以一个”自卑者”的身份开导她，告诉她自己是如何”熬过”那些孤军奋战的日子。

在这样一个凋败荒芜的寒冬，彼此找到同样冰冷的怀抱。于是，两颗心靠在一起相互取暖，彼此熟悉起来。

-4-

上了高二，学习任务开始繁重，聊天的时间少了。彼此约定，成绩差的一方要主动给成绩好的一方送一小包旺仔牛奶糖。

以此为动力，互相激励彼此。从此，她将大把美好的时光花在了习题上。

班上的同学会看到从前那个懒散的只会愣神的婉晴不见了，换成了一个勤奋好学，眼角有光芒的姑娘。

而她看着自己稳步爬升的成绩，也有那么一丝欣慰，尽管她永远都是送糖的一方。

直到有一次考试，南琛少做了一道有把握的大题，她理所当然收到了糖。

当一颗香浓的牛奶糖滑进嘴里，甜甜蜜蜜地滋润了婉晴的心，她把头埋在习题堆里，偷偷会心一笑，不为别的，只为自己。

她的目光从发帘缝中穿过，有那么一刻，突然意识到，身边捉弄自己的男孩子也变得安稳了。

嗯，时光真好，心也变得暖暖的。

-5-

然而，生活哪有那么一帆风顺，风平浪静。

婉晴进步很快，不知从哪天起就把他甩在身后了。而南琛一个月两次，每次拿着一包糖出现在教室门前，这些成了班上男孩子们的把柄。

“诶，傻子，你跟那个男的在一起了？”

“还是厉害啊，有没有拉拉小手？亲亲嘴？”

……

婉晴很讨厌听到这些流言蜚语，无事生非，烦到要命，也一贯抿着嘴，不作任何解释。

终于忍无可忍，不耐其烦地对南琛说，”以后约定取消吧。”

南琛不解，”怎么啊？我努力让你送我糖。”

婉晴摇头，也不语。南琛好像突然之间意识到了，”别闹，晴儿，我们是朋友，干嘛在意别人怎么看。”

听到这些肯定的话，婉晴心里舒服了许多。约定还在继续，流言还在谣传，由于她的置之不理，风声渐弱。

时间长了，南琛成了婉晴生活中的一部分。

他经常出现在她的梦里，梦中的自己终于摘下面具，卸下防备，在南琛面前展现出一个真实的自己。

进而，从梦境演绎到了现实，将自己最独特的一面表现出来，以朋友的身份给他撒娇给他闹，彼此惺惺相惜。

他们相互鼓励着走过那片无硝烟的战场，激励着彼此成为更好的自己。

-6-

最后，两个人考上了同一座城市，不同的大学。

初来乍到，新的学校，新的环境，婉晴总觉得失去了什么，空落落的。尽管与南琛呼吸着同一片蓝天下的空气，还是难过。

身边人来人往，自己又是独身一人。

有天，窗外下着大雨，她一个人在雨中狂奔。看着旁边撑伞走过的情侣，突然想起以前南琛总会举着一把大伞，为她撑起一片天，而他被冷雨打湿一半。

一瞬间，雨水混杂着微咸的泪水一齐模糊了视线，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最好的异性朋友成为男友是什么体验？”

心底有个声音传来，”前进一步好说，退后一步什么都没有了”，冷雨打在身上，她不禁打了个寒战。

“不可能，不可能”，终于不敢继续往下想，赶快逼自己转移思维。

是啊，尽管你的怀抱可以融化我心，但理智告诉我，朋友比恋人更长久。

-7-

平安夜前夕，某晚婉晴肚子疼了很长时间。半夜，阑尾突然拧住，像一个解不开的结，扯得她撕心裂肺地痛。

她挣扎着坐起身，恍惚中听着舍友此起彼伏的呼吸声，犹豫再三，拨通了南琛的电话。

响了三声，那边传来焦急的声音，”这个点儿，怎么了？” 她说不出话，哽咽着，”阑尾炎……疼……。”

南琛二话不说，爬起身子，叫了辆出租车匆匆赶过来，陪护婉晴到医院看病。

她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盯着头顶上方没有生气的天花板，突然泪流满面。

除了他，生病时竟然找不到一个可以随时叫醒的人。

南琛握住她冰冷的手，直到疼痛渐渐散去。

她盯着那熟悉的侧颜，头一热，酝酿了好几次的话缓缓说了出来，”南琛，做我男朋友吧……”

南琛怔住了，”讲真？”

“嗯……真。”

他恍惚了片刻，更加用力地握紧婉晴的手。四目相触，身份突然的改变让彼此陷入一种无声的尴尬之中。

话刚说出口，她就有些后悔了。

你想过没有，因为一时的冲动，那层窗户纸被捅破，就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8-

他们在一起了，只是多了一个牵手和拥抱的理由，还有一个没有退路的未来。

彼此相互了解本来就很多，这次距离更近，慢慢发现很多时候仿佛是在面对另一个自己，才意识到并没有想象中美好。

就像南琛以前爱玩游戏，心情不好的时候，婉晴随时都会陪着他砍砍杀杀，无比快乐。

而如今，却责怪他为什么不能把玩游戏的时间花费在自己身上。

就像南琛以前总是巴不得陪在婉晴身边陪伴她，逗她开心。如今离得近了，却渴望着拥有更多自由的时间。

身份变了，以前不在意的，现在在意了。

以前，不管发生什么事彼此都能相互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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