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牵扯了我的整个世界
安笛这次来到阳城并不只是慕名这座古城而来,更重要的是来见奶奶的一位故人——陈宇航。
安笛开着车向城里的西山驶去,山并不高,像一个花园一样,但是到半山腰时就几乎见不到什么人了。
在见到陈宇航老先生的家时,安笛很纳闷,据奶奶的日记来看,陈宇航老先生本是性格张扬,而此刻安笛看到陈宇航老先生的家虽然大却非常朴素。
安笛深深的吸了口气,敲响了门,许久,门被缓缓的打开。
来开门的是一个老保姆,说明来意后保姆让安笛到客厅稍作等待。
片刻,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从楼上下来,他很瘦很高,虽然时光在他脸上留下了岁月的痕迹,但不难看出他年轻时一定是一个很英俊的人。
安笛对陈宇航老先生说:“您好,您就是陈宇航老先生吧,我是安敏的孙女安笛,您和我奶奶是故友吧?”
陈宇航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有些哽咽的说:“是的,我们认识,并且渊源很深,安敏她,她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安笛悲伤的说:“奶奶在八年前就去世了,她在世时每天都很忧郁,从来不笑,在我15岁那年她郁郁寡欢而死,奶奶生前爱写日记,在给她收拾遗物时我发现了她从高中以来的日记,我也明白了你们的事,但是我不明白苏紫柔的信是什么意思。”
陈宇航深深的叹一口气,摇了摇头说:“孽缘啊!”
陈宇航又把安笛带到楼上的书房里,打开了一个陈旧的盒子,从里面拿出一塔信,递给安笛。
安笛将信展开,却见信是这样写的:
陈宇航: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不在人世了。
写这封信时,我心如死灰,不知为何竟然是想写给你,对于你,我有爱也有恨,因为你给了我希望,却又让我绝望。
十年前,我很感谢上天让我遇到了你,其实我一直都没有告诉你,在我读高中时就见过你。
你还记不记得,十年前,在乡湘巷,你曾救过一个女生,其实那个女生就是我,那时,因为我长得还算漂亮,几个社会上的小混混便让我当他们老大的女朋友,我不同意,他们便每天放学后来找我。
此后每次放学都是和同班同学雅雅和安敏一起的,那天雅雅请假了,安敏被老师留下来谈事,没想到我第一次一个人回家就遇到了他们,在乡湘巷几乎没有人,而那里却是我回家的必经之路,他们有三个人,每个人都拿着刀。
我很怕,没想到那时你出现了,你一腔正义地让他们放开我,我仿佛看到了希望,心中有一块柔软的地方被触碰,你什么也没有,而他们都有刀,你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也就是我,你跟他们打架,我还记得你的手臂被划了一刀,一直在流血,后来你的朋友们来了,那群人被你们打的狼狈而逃。
再后来安敏来了,我连一声谢谢都没有说她就拉着我走了,可你的脸和你手上的伤刻在了我的心里,那是我们第一次相见。
第二次见到你是在高二那年。知不知道我有多开心见到你。
那天,你们高二七班和我们高二四班有场篮球赛,其实对于篮球我一点兴趣都没有,安敏硬要拉着我去,可我却看到了你,你在球场上卓越的身姿让我开始有点儿喜欢上了篮球,你打完球之后朝我们这边走来,你朋友递了一瓶水给你,我听见他叫你陈宇航,那之后知道你的名字叫陈宇航,真好听的名字。
你看了我一眼,却记不得你救下的那个女生是我,我有点小小的失望。
一个月后,我向一个高二七班的朋友打听你,而她却说你转学了,那时我愣在了那里,回到教室我眼圈就红了,昨天安敏特别难过,她告诉我她的男朋友转学了,我问他是谁,她说是高二七班的陈宇航,我特别惊讶,我问她以前怎么没跟我说,她说你们是一个星期前才开始的,她哭着跟我说你有多优秀多优秀,因为你的成绩特别好,所以转到了北京清华附中,可以保送清华,而她成绩不如你,没能和你一起去。
她在哭,我心中却是无尽凄凉。安敏是我们班班长兼学习委员,成绩总是名列前茅,而我却是我们班的倒数第一,瞬间我觉得我们的距离好大,那时我一点儿也不喜欢学习,后来因为你我努力读书,希望能考到清华去找你,我每天早起背书,晚上写作业到很晚。
为了能和你并肩站在一起,我把以前的种种坏习惯都改掉了,只为看你一眼,因为你,以前那个胆小、懦弱、徒有其表的我改变了,变得喜欢学习,喜欢去图书馆,也开始体谅父母,因为你我变得有气质了。
高考时我拼尽了全力,我真的考上了清华,而安敏却去了复旦,后来她才告诉我你报的是复旦,那是我第一次知道失望是什么滋味,你真的太优秀,不管我怎样努力,都无法跟你站在一起。你是月亮,而我却像是一颗离你有万里远的星星,比我亮的星星有太多,我的光太微弱,你永远看不到我,很多次我很想向安敏要你的联系方式,可是我想,安敏一定会嘲笑我的痴心妄想。
我家本来就并不富裕,为了供我读大学父母四处借钱,第二年,弟弟也考上了大学,我家的经济负担更是大大加重了,所以我不得不一边读书一边打工付自己的学费,娱乐跟我没有一点儿缘分,有一次安敏打电话告诉我说想约一些朋友去上海聚聚,那时你和安敏还在一起的,我知道去上海可以见到你,但家庭负担沉重的压着我,于是我和你失去了一次相见的机会。
那之后,我突然明白,钱是多么重要,于是,我开始拼命赚钱。去饭店帮别人洗碗,销售物品,摆地摊……我什么都干过。
我还记得有一次因为劳累过度,又是雪天,我很晚才回学校,夜里我发了高烧,室友出去和她男朋友约会了, 模模糊糊中,我一直喊着“陈宇航”三个字。
第二天室友回来时发现我发了高烧,将我送去了医院,医生说我烧到了四十度。我出院时,医生说我烧成这样都没事,说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在心底想,哪有那么多福呢,遇见你,便是我最大的幸福了。
后来我写小说赚了二十多万,加上打工的钱,大学毕业后我就已经有了50多万,毕业后,我创办了一个小公司,是生产牛奶的。
那年你回到北京,开始到你父亲的公司上班,因为一次合作,我们又见面了,我还记得那天你穿着西装和同事谈论着事,你见到我时居然叫了我的名字,我心一惊,却装作平静的问你怎么还记得我。你却说,安敏将我的照片给你看过,我很难过,只要是因为安敏,有关她的一切,你都记得,我特别想问你,你到底是有多爱安敏?
后来因为合作,公司的一些事让我们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多,我们成为了好朋友,那么多年,我终于成为你生活中得一部分了,虽然并不显眼,我却已经很高兴了,为了让你更对我刮目相看,我总是夜以继日地工作。因为我的努力,公司渐渐有名气。
我将父母亲接到了北京,为他们买了一栋很大的别墅,给他们最上层的生活,我供弟弟读完大四之后,让他到我公司工作,他去在我公司里工作,也在外边打拼自己的事业。
过了一些时日,父母亲觉得北京的生活节奏太快,快到他们追不上,厌倦了,我便遵循他们的意愿,送他们回到了乡下。
六月份,你和安敏分手了,你到酒吧买醉,喝的不省人事,还去开车,你出了车祸,头部受了伤 ,我日夜在医院照顾你,你住院的第二天,我妈打电话给我说我爸的心脏病犯了,叫我赶紧回去,我以为和以前一样,没有什么大事就没在意,我打了30万到我妈的卡里,叫弟弟回去帮忙看着,而我却一直在医院照顾着你。
夜里我冷的醒过来,却听见你一直叫着安敏,我心里无尽悲凉。想走,却又不忍心放你一个人在医院你醒后的第三天,弟弟打电话告诉我,叫我赶紧回家,我心里暗叫不妙。
回到家只见门口挂着许多白绸,老式的院中放着一口棺材,我刚进门,我妈冲过来,当着众多亲人好友的面重重的在我的脸上扇一巴掌,我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疼,母亲破口大骂:你还想得到回来啊?你爸生前对你那么好,可连最后一面你都不来看他,你知不知道他临死前一直叫着你的名字……我妈说着就哽咽了起来。
我眼圈红了,那是我爸,对我最好的爸,我站着没动,什么都说不出来。
接下来的几天,我在父亲的灵前一直跪着,谁劝我都不听,直到第四天,一场大雨将我淋晕了,我醒过来时是在一间病房,弟弟靠在床边睡着了。
后来我妈再也没有跟我说过半句话,我没有见到父亲最后一面,而父亲最后一面,最想见的便是我。
后来我妈日渐颓废,我抽空陪她,她却常常对我发火,或者就是对我不理不睬的,一个人发呆,看着我爸的遗像傻笑,我爸是我妈一生的最爱,我爸生前,我妈是一个特别乐观、坚强的人,自从我爸去世后,我妈便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再后来我妈疯了。
弟弟越加关心我,直到有一天,他居然说他喜欢我,他还说我和他并不是亲姐弟,我爸是我还在三岁时才和我妈结婚的,三岁那年,我亲生父亲打我妈的一个酒瓶打到我的后脑勺我失忆了,那时还小,就算没失忆我也记不起那时的事。我弟弟,哦不,他不是我弟弟了,叫他的名字苏远吧,苏远一直让我嫁给他,他会对我好的,他越这样,我对他就越加避之不及。
第二年春,你告诉我你和安敏又和好了,你说话时的表情像一个偷到糖的小孩一样开心,我脸上的难过,你却察觉不到。那
之后你总是约我去喝咖啡去却总是带着安敏,每一次我都觉得我只是一个局外人,是啊,安敏人长得漂亮,又那么优秀,我怎么可能比得过她,就像对你,我还没有开始,就已经就输了。
听说,你接了你父亲的公司,这之后你做的比你父亲还好,我真为你感到高兴,可是在同一企业上我们不得不有些竞争这时,我们两个的公司实力相当,为了你,我拒绝了很多合同,我遭到了董事会的一致谴责,可是我不顾,我只要你开心。你开心,我什么都可以。
后来不知怎的,竟有人告我们生产假牛奶,在牛奶中掺了受污染的水,喝死了人,我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事,可警察来时,的确发现我们用了受污染的水,我被人陷害了,百口莫变。我没想到苏远居然为我背了黑锅,他被判了25年,我的公司被罚了三个亿。
我一个人欠了12亿,债主总是满世界的向我追债,同月,我妈出车祸身亡,连她的后事都是我四处借钱处理的,我已经对不起我爸了,而现在是我妈,还有苏远。
听说安敏背叛了你,和一个美国男人跑了,那天我看见你一个人在酒吧喝酒,哭着喊着她的名字,我在角落偷偷看你,我不敢出来,可看你那么难过,我的心更痛。
那天晚上,我开车去找安敏了,在路上却看见了那个美国人,心一横,脚一用力,车向那个美国人开去,他死了,那辆车上全是他的血,看起来好恐怖,我却笑了。
接着我拿了一把刀去找安敏,晚上的风吹得有些可怕,我悄悄地进了她家,一刀刺向她的心脏,她也死了,我终于让你难过的人都死了。
第二天我被抓了,警察带我去看现场时我发现那人不是安敏,是一个25岁左右的女人,我很惊讶。我被判了刑,是死刑。
执刑的前一天,安敏来监狱看我,我恨透了她,她却告诉我,我现在的一切都是你一手造成的。
她说我公司受污染的水就是你带去的,是为了陷害我,我怎么也不肯相信,不过除了你,我从未放纵任何一个人到加工厂去,可我却没想到你会害我,你怕我威胁到你在商业界的地位,便想害我,可你却没想到苏远会为我背这个黑锅。
我已经为了你放弃了很多合作的机会,可是你还是不肯放过我。
安敏还说,你怕我有一天会查出是你害的我,于是便说安敏背叛了你,你知道我很爱你,爱到可以去为你付出一切,你故意演的这出戏,可却又怕真安敏被我伤害,于是你骗我吃下来精神恍惚的药,我杀了两个人,犯了死罪,现在再也没人会揭穿你,警察也不会相信我的话了。
安敏最后还告诉了我,明天你和安敏就要结婚了,也就是明天我执行枪刑的时候,并且她还丢了一张请柬给我看。
我现在在写这封信,明天我就要死了,而你就要结婚了。你很高兴对不对?
陈宇航,你记住,我们苏家人都是被你害死的,你在十年前给我希望,让我强大,而十年后的今天,你却又让绝望,死于臭名。
这辈子你伤害了我,下辈子我一定不要再见到你,一定不会再让你伤害我和我的家人了。
祝你和安敏幸福。
苏紫柔留
看完苏紫柔的信,安笛仿佛像经历了一个世纪一样。
安笛问陈宇航老先生说:“按照苏奶奶的信说的,那您不是应该和我奶奶结婚吗?”
陈宇航长叹一声,说:“那时真的是太年少犯下了大错啊,骗苏紫柔吃下影响神经的药是我,但是安敏说的是为了不让苏紫柔在我们结婚的那天去捣乱,让我说话刺激她,让她不要再喜欢我了,至于苏紫柔会杀人全部都是安敏的策划,包括我。”
陈宇航老先生走到窗户旁边,神情木然地望着窗外,说:“我很爱很爱你的奶奶,在我也以为我们要结婚了的时候,安敏跟我坦白了一切,她说她并不喜欢我,她喜欢的人叫王哲亭,她初中的时候就开始喜欢他,但是在高二那年王哲亭为了救一个即将车撞上的女孩自己身亡了,而那个女孩就是苏紫柔,于是安敏决定报复苏紫柔,接近她,为了一次次让她失望,到后来甚至起了杀心。”
安笛追问道:“再然后呢?”
陈宇航说:“我们取消了婚礼,她去了美国,至于后来我们就没再联系了。”
安笛说:“其实我并不是奶奶的亲孙女,我是奶奶领养的,奶奶这辈子终生未嫁。奶奶老了的时候,她想通了很多事,她对你们都很愧疚,她在日记里讲,她愧对于苏奶奶,她不该把所以责任都推到她身上,那只是我奶奶的执念。而她也说不了,她这辈子欠你的再也无法还清。”
陈宇航说:“都过去了,其实我们三个谁也不好过。”
后来安笛去拜了苏紫柔的墓,代安敏向她在墓前忏悔。
安笛离开时在城郊久久的注视着这座古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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