谣言之她不干净
1.
李初这些天感觉大家看她都怪怪的，说上哪儿怪，只是看她的眼神好像写满了轻蔑，就连余光瞥见她也觉得恶心不已。
就好像，在看什么脏东西。
这天，她上厕所的时候碰到冉晴，只照常当没看见。谁知，一走到她旁边，脚下被什么绊到了，摔出去很远。
李初恨恨地爬起来，一不留神，头又碰到了洗手台，磕得生疼。
冉晴双手抱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狭长的眼角只从她身上瞥过一瞬，嘴里无声地说着什么。
李初努力辨认着嘴型，终于看出那两个字――贱人。脑唰地就白了。
冉晴好像很满意她的反应，不屑地轻笑了一下，在李初身上拍了一下，就走出了厕所。
李初踉跄着出了厕所，看着她嚣张离去的背影，心下蓦地一凉，不知为什么，感到一阵心慌。
2.
事情是从上周三开始的。
李初因为在学生会是个候补，运动会肯定得抓牢机会表现，可太阳毒辣着，她体质又差，才晒了一会儿就头重脚轻，满脸通红了。
李初瞟见赵雪雪正半瘫在椅子上吃着雪糕和人说笑，心里一阵绞痛。
如果没有赵雪雪横插一脚，现在风光的学生会副会长就是她了。
本来李初认认真真背了稿，又表演了才艺，还是班主任钦点的，进学生会差不多十拿九稳了。
偏偏半路杀出个赵雪雪。
赵雪雪，人美声甜，张口闭口“哥哥姐姐”的，人脉自然广。虽说成绩不怎么好，和李初这貌不惊人的丑小鸭－比却是实打实的白天鹅。
单就站在竞选台上，她就赢了。
竞选结果出来那天，李初不死心地在公告榜上找自己的名字，半晌，只找到“赵雪雪”三个字。
泪不争气地就下来了，班主任拍了拍她的肩，“没事，还有机会。”
后来，李初才知道，赵雪雪是校长外孙女，亲的。
而班主任所谓的“机会”，也不过是让她成了个候补。
说是候补，可候补转正的从来就没几个人。学生会不缺人手，眼巴巴削尖了脑袋往里挤的人多了去，里面的人没有错处又不会无故被革职。
即便如此，她也不想就此放弃。
学生会内成员，每学期可额外申请一次奖学金，金额不少，她需要这笔钱。
李初咬了咬唇，继续去给运动员们递水，送毛巾，这个当口，运动员都没敢喊累趴下呢，她这一个后勤，还不过是学生会候补，在这儿倒下了，别人没说什么都是好的，不过嘴闲的必然就得唠上句“矫情”。
那可就得不偿失了。李初想着，晃了晃头，又从地上起来了，深吸口气，扛起一箱矿泉水就要上楼梯。
肩上突然一轻，李初诧异地抬头，对上一张陌生的脸，好像……是高三的学长。
李初脸更红了，伸手去抢矿泉水，他往头上一举，仗着手长，李初奈何不了他。
宋禾三两步就上了楼梯，只留下一句淡淡的话语，释稀在空气里，“这种事情，男生做就好了，女生不要抢。”
她呆愣在楼梯口半晌，晃了晃头，又跑回操场帮忙搬东西。
楼梯道后，一只纤细的头轻轻按下快门。
“有意思……”
3.
“校草大人的神秘恋情？？”
李初点开校园论坛，被黑体加粗的标题吓了一下。
点开帖子，屏幕上赫然是她去抢宋禾手上矿泉水的那一幕。
略显昏暗的光线，特定的角度，让这张照片看起来暧昧十足。
发帖人也显得别有深意，在李初脸上打上了马赛克，不过她肩上“后勤”两个大字，背着的粉色背包，身上的条纹短袖，无不在透露着她的身份。
帖子一出，立马跟帖无数，引发许多讨论，而“神秘女子”的身份也成了大家挖掘的入口。
互联网实在强大，不过短短十分钟，李初的所有个人信息已经一清二楚。
更糟糕的是，宋禾，事件男主，也就是校草同学，另一个身份是新任学生会会长。
因为前两次会内召开的会议他都因病缺席了，所以他会长的身份知道的人并不多。
而在这风口浪尖上，他学生会会长和李初这个候补的身份，反而为他们的“亲密举动”添上几分功利的色彩了。
宋禾能当上学生会会长定然也不是等闲之辈，口碑好得不行，反观李初，相貌平平，成绩虽好也不算拔尖，在一中这个“没有家世样貌就肯定智商超高”的学校里平庸得可怜。
这样一比，宋禾一定不会看上她，那就肯定是她不要脸勾引了，一定是她为了靠关系进学生会才接进宋禾的。生活不是言情小说，“霸道总裁爱上我”的戏码换不来旁人的祝福，他们羡慕，他们眼红，于是他们谩骂，他们诋毁。
既然如此，那些宋禾的小迷妹无处撒气，自然把枪口对准了她。
帖子下的评论清一色全是骂她的，“婊子”，“贱人”，“碧池”成了出镜率最高的词汇。
李初惊诧着看着那些头像，熟悉的，陌生的，实名的，匿名的，认识的，不认识的，人人争着骂她，好像她做了什么对不起他们的事，好像她真的就是“婊子”，“贱货”。
可是，其实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她什么都没做。
4.
不过是过了一个周末，再回到学校，李初已经狼狈不堪了。
刚开始不过是几个女生聚在一块儿，斜眼看她，说说笑笑，然后渐渐地，没有人愿意理她。
李初也没放在心上，他们说说就过去了，身正不怕影子斜。
这个时候，又出了一件事，真正把她推进了无尽深渊。
周二李初身体不适请了假。
出了校门，李初碰巧碰上了出差回来的表哥。
表哥正好开着车，李初就搭了个顺风车回去。
这一幕，又被拍下了。
本来已经淡忘了她和宋禾的事的人们将这件事联系在一起，李初再次被推上风口浪尖。
流言愈来愈过分，李初已经被描绘成“是个男的就抛媚眼”的角色了。
不少人夸张地虚构那些所谓的“李初同学曾经和教导主任走在一起”，“她进学生会是她们班主任推荐的啊，她不会是对她们班主任用了这招吧……”
教导主任和班主任都已婚，一个四十五，一个五十。
再蹩脚的笑话都有人诒，以讹传讹，为了博人一笑，为了有共同话题，李初被人一再消费，声名狼藉。
后来，李初的位子被单独辟了出来，没人愿意和她坐。
冷嘲热讽不断，明刀暗枪不少。
5.
最后，李初连最后的朋友晓丽都不理她了。
李初拉着晓丽去上厕所，一路上收到了无数白眼，李初头埋得低低的。
进了厕所，出来时，走廊空荡荡的，晓丽已经走了。
李初紧紧攥着衣角，指间发白。
李初跑进教室，把晓丽拉了出来。
晓丽冷着脸，任由她拉到角落。
“为什么不等我？”
晓丽没有回答她，别过脸去，“我们绝交吧。”
李初捂住脸，去扯她的手，“为什么？我做错什么了？明明我什么都没……”
晓丽甩开她的手，“可我做错什么了？”
晓丽双眼对上李初，“我比你无辜！我只不过和你走在一起，我不过是不想失去你，可我失去了什么！我被孤立，被讨厌，凭什么！”
李初强忍眼泪看着她，“对不起……”
晓丽最后看了她－眼，“我也想帮你，可我没办法……”
李初死死捂着嘴，蹲在角落里。
6.
事情发展到后面，班主任都找她谈话了，尽量委婉地让她处理好自己“不正当的男女关系”。
李初在办公室泣不成声的说没有，班主任却只是严肃地看着她，“李初同学，这些事情已经引起高层关注了，如果你不能处理好，学校会考虑劝退。”
李初呆住了，愣了两三秒才抬头，哽咽不止。
“还有，下午请你家长来一趟。”
这问话才真正让李初崩溃了。
李初的妈妈赶到的时候，李初觉得，她完了。
李初不知道班主任跟她妈妈说了什么，只是，她出来的时候，径直把还在上课的李初拽了出来。
扬手就是一巴掌，“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儿！”
没有质问，一上来就是打骂，李初没有流泪，只是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对不起，让你失望了。”
李初掩面逃出教学楼，没有回头。
她本来想骑车走的，一跨上车才发现，轮胎又让人扎破了，她苦笑了一下。
李初想起多少个晚上，咬着牙牵着车走几公里的路回家。
没人知道她的委屈，包括她妈妈。那个最亲的人，那个应该听她说委屈的人。
可李初没有说，不想让她担心，她以为她会理解她。
可她没有，她，妈妈，只给了她一巴掌。
那些委屈涌上心头，被噩梦充斥的黑夜，独自行走的日夜。
她不过是个高中生，她不过是个女生。像所有爱幻想的女孩们幻想她有个梦一样的高中生活。
只不过，这梦，竟是个噩梦。
李初走了，没人知道她去了哪。
也许，离开小城了。
自此，再没见过李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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