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丨谁杀了那个疯女人……

文/Cleaner张先森

1、

村口李家20岁的疯女儿死了。

2、

李家媳妇当年是隔壁村出了名的美人，李家是做棉花生意的，有钱，李家的儿子看上了她，花了很多钱，把她娶回来做了老婆。

一年后，李家媳妇生了一个大胖小子，李家老头和老太高兴，在自家大宅子里大摆三天宴席，全村人都去吃了。

又过两年，李家媳妇又怀孕了，这次家人都盼着生个女儿，儿女双全是好兆头，全村人想起两年前的宴席，也跟着盼。

但李家媳妇怀孕的时候吃了感冒药，生下来一个疯癫癫的傻女儿，李家想把这女儿扔了，但那媳妇不肯，寻死觅活了好久才留下来。

这疯女儿渐渐长大，人长得是漂亮，但总是发疯，只要在屋子里就打来砸去，有一次差点把自己哥哥的脑袋砸破。

李家老太一怒之下，让人在后院里靠着栅栏的地方修了一个小屋，把那疯女儿关进去，不肯让她再进屋。

3、

我小时候每次路过李家，那个疯女儿都会突然从栅栏之间伸出手试图抓我：“嗯嗯……呜呜……哈哈哈……”

她披头散发，一只眼睛贴在栅栏之间，使劲的瞪着我，嘴巴呜呜的叫着，像个怪物，吓得我之后做了好久的噩梦。

自从有了这个疯女儿之后，原本和谐美满的李家就灾难不断，先是棉花生意越做越差，变卖了好多家产，之后李家老头和老太又先后意外去世，那么大个宅子一下子冷清了不少。

不少村民说这疯女儿是克星：“克了李家的财源，还克死了李家的老头和老太，再下去……”

李家儿子给双亲办了葬礼后，就带着儿子去了外地生活，临走前他站在曾经辉煌的大宅子门口对门里的媳妇叫：“当初不让你留她！你非要！现在家破人亡了！你满意了？！”

那天目睹了一切的邻居说：“……那个媳妇就站在门里，一句话也不说，然后关了门……她真的是疯了，一个女人带着一个疯子生活，她真是疯了……”

李家儿子终究没有太绝情，还是每个月定期汇钱回来，所以李家媳妇和疯女儿还是在那个大宅子里安静的生活着。

4、

李家媳妇我在集市上见过，人到中年有些发福，但还是比同龄人漂亮的多，她脸白白的，乌黑的头发在脑后整齐的盘着，她脸上没什么表情，但腰板挺的很直，当时正和一个商户为了一件红色裙子砍价。

周围有人指指点点，她只当没看到，最后拿着那件红色裙子回了家。

之后我再路过李家，就看到那个疯女儿身上穿着那件红色裙子，她的头发被梳起来，一张漂亮的脸露出来，和她母亲很像。

只是她仍旧疯癫颠的在后院里来回跑，还发出各种怪笑，听的人汗毛倒立，她妈妈站在不远处，一边剥着豆角，一边微笑看着。

李家媳妇的娘家人来过，劝她把疯女儿送去精神病院，或者嫁给邻村王家的傻儿子做老婆，但都被李家媳妇拒绝了，人还给赶了出来。

那个小舅子站在门口喊：“我看你也跟着发疯了！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养个疯子！你能照顾她一辈子吗？啊？我们还不是为了你好？！”

他还跟来看热闹的邻居说：“我姐是真的脑子不好了，你们都躲着点，免得哪天母女俩一起发疯！”

我妈感叹：“这女人也可怜，自己的骨肉，肯定舍不得，但她一个女人带着一个疯子生活，总是不安全啊。”

果然没多久，李家就出事了。

5、

一天晚上，村里几个中年人喝多了，偷偷翻墙进了李家，他们事后说是翻错了，但疯女儿身上的裙子被扯成了碎布。

李家媳妇哭着要跟那几个醉汉拼命，但被警察们拦住了，其中一个警察质问她：“你怎么能让你女儿一个人睡在后院的小屋里？”

李家媳妇一屁股坐在地上：“我……我弄不动她啊……我一个人，怎么弄得动她啊？给她关在屋里，她就又打又闹，我……我弄不动她啊……”

这件事后，疯女儿愈发疯癫，尤其到了晚上，不停的叫喊，邻居们被吵得不行，有几个跑过去大喊：“再吵就弄死你！！！！”

李家媳妇的娘家人听说了，又跑来劝说，这次李家媳妇同意把女儿送去精神病院，但要先去看一下。

她从精神病院回来那天，我正好在路上遇到了她，她和一个男人走在一起，那个男人说：“姐，你别挑三拣四了，那医院算好的了，你把她送过去，回头再去找姐夫过，你又不是只有这一个女儿，你还有一个儿子呢……”

李家媳妇老了不少，头发有些凌乱，人失魂落魄的低着头，慢慢的走着，像是没听到弟弟的话。

疯女儿在栅栏里看到了母亲，呜呜的叫着，手从栅栏里伸出来，李家媳妇走上去握住女儿的手，然后突然哭了起来。

6、

第二天，疯女儿就死了，死于棉花农药。

李家媳妇自首了，她说：“我对不起她，让她这辈子受了这么多罪……我总以为能照顾她一辈子，给自己赎罪……都是我欠她的，都是我欠她的……”

后来，李家媳妇被判了刑，李家儿子回来和她离了婚，卖了祖宅就走了。

李家媳妇的娘家人安葬了那个疯女儿，埋在村东头的公墓里，墓碑上写着：“女儿李苧之墓。”

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给她扫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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