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你是我一个人的修行

从北城到襄城,一共一千四百多公里,这一程下来约是五六个小时的光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此时,列车的速度减慢,开始缓缓进站。

我将落于窗外的目光收回,起身随着早已排好的队伍走下车去。我的东西不多,只背了个随身携带的挎包。

一边拨打号码一边向外走去,电话那端很快便被接通。

“我到了。”同时于人群中止步寻找,还没等他开口,视线已在兜兜转转中悄然定格。

“裴宁,我看见你了。”微笑间我已然切断了通话,踱步向某个方向走去。

1

广场上人潮拥挤,他就站在出站口对面的街灯旁,俊朗挺拔的身形格外引人注目。似乎也同样看到了我,下一秒,他把手机塞回了侧边的上衣口袋。

待我走近,“你不是说你今天没时间接我的吗?”我向他质问着。

他笑了一下,“就知道拦不住你……陆姨知道吗?”

“知道知道,她还说了,找你她放心。”我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环顾四周,就他一个,“哎,合欢呢,怎么没见她?”

“她临时被导师叫走了,晚上到酒吧找我们。”说着将我的挎包扯下,拎到他自己的手上。

“哦。”

“哦什么哦,还不快跟上……”

算起来,我与裴宁已经认识12年了。

十多年前,小学还没毕业,他父母就离婚了。在那段时间里,他曾跟随家人辗转过很多地方,对于他而言,搬家这种事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与其他人不同,他的妈妈是个不折不扣的“冷美人”。面容精致,身材高挑,染了一头靓丽的紫蓝色的头发,外加迷人的大波浪,显得时髦又性感。

冷美人是个厉害的女强人,搬来后没多久,就在当地开了一家摄像馆,取名“佳蕾摄像”。后来才知道,原来“佳蕾”二字是她的名字。

摄像馆里挂了许多照片,多数是她拍给儿子的艺术照,从小到大,各个时段的照片应有尽有。其中一张穿红衣服的还被她挂到了外面,这一挂就是六七年。

2

刚搬来的时候,一切都太匆忙。家里、外面,都需要时间打点和熟悉。

尤其是摄像馆那边,一切才刚刚起步,要操劳的事情实在是不少。冷美人一忙起来就没个早晚,连带着裴宁一起,饭也吃不合适,觉也睡不踏实。

妈妈觉得心疼,经常叫他来家里吃饭。一开始他也是矜持着拒绝,但架不住我妈热情的“强取豪夺”,便乖乖就范了。

一来二去的,我们两家便熟识了起来。

但我和他之间一直都是那种不温不火的状态,“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一年下来也说不上几句话。

相反,他倒是和我妈打得火热,一口一个“陆姨”,叫得我妈合不拢嘴,经常在我面前夸他,尽管我每次都表现得嗤之以鼻。

3

一次,学校布置了一项作业,让每个人都交一份画报。我左想右想还是难以下笔,正在烦恼之际,房门被推开,“林予,陆姨让我叫你去吃饭。”

“听到了,我一会儿就过去。”

“一会儿是多久?”

“你烦不烦!哎……你进来做什么,把纸还给我!”

他置若罔闻,“原来你在想这个,怎么,不会画?”

像是被戳到了要害,我一把将画纸抢了回来,“要你管!”

他靠在书桌上,双手环抱在胸前,“也许,我可以帮你。”

我微微一顿,有些质疑,“你?”

事实证明他确实可以帮我,他不仅帮我完成了学校布置的任务,还让我稀里糊涂地得了个一等奖。尽管是校级的,却也是我人生中第一个一等奖。

站在领奖台上,心里总有一种隐隐的不安,像是吃了偷来的糖果,既甜蜜又惶惑。反观裴宁,尽管他本人只拿了个二等奖,但依旧是一脸平和,分外坦然。

或许是因为感谢,或许是因为亏欠,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不再对他抱有敌意,也是在那段时间,他成了我最重要的人。

接触的时间久了,我发现,裴宁和其他男生不太一样。

与同龄人相比,他不大喜欢打篮球,也不喜欢踢足球,更没见他去过网吧……与那些成天只知道打游戏,满身臭汗的男生相比,他简直是年级里的一股清流。

除了画画读书外,我竟想不出他还有什么其他的兴趣爱好。

他为人稳重,行事稳妥,就连上下学都跟我一样每天步行,总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

后来他曾向我说明,自父母离异以后,他转过很多次学,去过很多地方,也见过很多不同的人。因为“行色匆匆”,所以他没有固定的朋友,没有人告诉他在相应的年龄里,该去做什么,又不该去做什么。

因此,很多事他不是不喜欢,只不过是他错过了时机,喜欢的最佳时机。

其实,又何止是他,很多人都在错过。可那又有什么办法,时间是有顺序的,它总喜欢先来后到。

4

那时曾看过这样一个故事。

笨笨的旅行者去四处旅行,他的钱、衣服、鞋子统统都被城里人骗走了。

但因为旅行者真的很笨,只要城里的人骗他说,“你真是帮了我一个大忙”,他就感动得泪流满面,还说着,“祝你幸福,祝你幸福”。到最后,他把身上所有的东西都给光了,全身赤裸,就只好到森林里旅行。

森林里住着妖怪,他骗走了旅行者的四肢和躯干,最后只剩下了一个头。终于,妖怪吃掉了旅行者的眼睛对他说,“为了感谢你,我送你一样东西。”

‌旅行者听到后感动地痛哭,可是他已经没有眼睛了,只能从眼眶里流出泪水。他边哭边说,“谢谢你,从来没有人送过我礼物,谢谢你”,说完就断气了。而那个妖怪只是扔给了他一张写着“笨蛋”的纸片。

故事看完了,那个旅行者真的很笨,笨得让我眼泪都差点淌下来……我只是不懂,不懂为什么一片赤诚的他却是这样的结果?

还记得当时,他是这样说的。

“林予你哭什么?”

“谁哭了!我只是替他难过。”

“呵,好了好了。放心吧,如果你是那个笨蛋,我一定不会骗你。”

“可我不是笨蛋!”

“……那我也不会骗你。”

那时,我还是个容易多愁善感的爱哭鬼。

不懂得,不是所有的童话都有美好结局。也不懂得,不是所有的感情都可以有始有终。

不过,有一点没说错,他确实没有骗过我。

某天,照往常一样,我窝在沙发里打游戏,他坐在书桌前画画。

“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儿?”我突然发问,似是在引出话题。

“嗯……”他沉吟了一会儿,扬了扬手里的画笔,“我喜欢画的比我好的。”

“你这要求也太苛刻了吧,画的比你还好的,有吗?”我表示疑惑。

他笑了一声,点了点头,“有的。”

说罢继续摆弄他的画笔,任凭我如何逼问他都没有再开口。

因此,他和合欢走到一起,虽说猝不及防,可我并不意外。

5

合欢是我们年级的才女。

她总是安静地坐在教室一隅,乌黑的秀发被她柔柔地扎在脑后。总在不经意间抬眸,和周遭人对视之时,朝人清雅地一笑,令人倍觉温暖。

她不仅写得一手好字,画画也是堪称一绝,但她只是将它们作为爱好,从不会当成在人前卖弄的资本。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原来她和裴宁很早就认识,早在十多年以前就一起参加过绘画的兴趣班。和他一样,她也是从那时起,爱上的画画。

——

“哎,阿予,你想什么呢?半天都没见你说一句话。”其中一个好友推着我说道。

我这才意识到我的走神,连忙收拾好情绪。

起身端起一杯酒,“裴宁,生日快乐。”视线一转,恰好对上正微笑着的合欢,“祝你们好好的。”

嗯,也祝我们大家都好好的。

6

北岛在他的诗里曾经说过:“如今我们深夜饮酒,杯子碰到一起,都是梦想破碎的声音。”

而我想说,杯子碰到一起,不仅是破碎,还是一种永恒。

1.来自岑柏木的友情提示

接到导师临时发的实验通知时,庄挽内心是郁结的,买了个手抓饼匆匆吃完就往C教赶去。

若不是估摸着快迟到了,她是绝不会选择走小路的。

这条小路紧挨湖泊,滋生了许多蚊虫,即使是全副武装,仍然避免不了被咬好几个大包。庄挽拉低了帽檐,正要踏出脚步,就看到一个捂着左半脸的少年朝她走来。

那人的眉眼清秀干净,细碎的头发从额间落下,衬得他整个人的气质更为清雅。庄挽几乎是在认出他的一瞬间,就用实验指导书挡住了脸,逃窜一般地和他擦肩而过。

“庄挽!”

被点名的庄挽在心底哀叹一声,步伐却加快不少。

下一秒,岑柏木就拉住了她的书包,将她整个人拽了过来。他的力气出奇地大,庄挽在他面前就像个被掐住后颈的小猫咪。

岑柏木的手依旧放在脸上,露出两只明亮的眼睛。庄挽白了他一眼,心想,这又是什么新的耍酷方式?

在大学里遇到故人,岑柏木的笑容带着掩饰不住的欣喜:“我就说我视力这么好,怎么可能认错人?”

庄挽打断他的话,“寒暄就免了,我还有实验课,回聊。”

“你要去哪儿?别走这条路,那边有棵树上挂了个巨大的马蜂窝,马蜂密密麻麻的,怪吓人的……”岑柏木绘声绘色地形容着,庄挽却兀自走了进去。

学校里哪来的马蜂窝?

庄挽好笑地摇头,刹那间,就有一块黝黑的物体朝她俯冲而来,在她脸上撞了一下。庄挽惊魂未定,仰头一看,椭圆形的蜂窝正稳稳地挂在树干上,岑柏木竟然没有骗她!

幸好庄挽反应快,转身扭头就跑,那只马蜂才没有蜇到她。从香樟林中钻了出来,由于跑得太急,正好在转角处和迎面而来的岑柏木相撞。

巨大的冲击力使岑柏木的手一滑,在左半边脸上狠狠擦了一下,疼得他龇牙咧嘴。

“我说庄挽,你能不能有哪一天能稳重些?”

这个时候庄挽才发现,岑柏木左脸红肿得可怕,整个人看上去狼狈极了。庄挽瞬间明白了什么,“你被马蜂蜇了?”

虽然落井下石并不好,但他滑稽的样子让庄挽忍不住想笑。

岑柏木愣了愣,手又迅速放回了脸上,没好气地说:“所以我才警告你,偏偏你老是把我的好心当成驴肝肺,处处和我反着来。”

庄挽:“……”他俩的台词是不是拿反了?

她和岑柏木的渊源,要追溯到高一。那时候她和岑柏木都加入了摄影协会,第一天见面,岑柏木就把她放桌上的纸给用光了;第二次,岑柏木把她的杯子给摔碎了。

在之后两年的协会任职中,升为会长的岑柏木更是变本加厉,三番两次反对她的决策,让她丢尽了面子。

庄挽有时候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什么时候得罪过他,才会让传闻中谦逊有礼的学霸岑柏木,独独对她小肚鸡肠。

好不容易毕业了,庄挽想,终于可以摆脱他了,谁知他竟笑吟吟地说:“庄挽,我和你报了同一所大学哎。对了,你大学应该还是会加入社团吧?到时候我们又可以一起愉快地工作了。”

庄挽只觉得脑中闪过一道晴天霹雳,暗地吐槽道,一点都不愉快好不好!不知道是不是她的怨念太深,开学初,岑柏木所在的专业就被分到了新校区就读一年,她总算是松了口气。

谁知好景不长,她竟然又遇到了他。

纵然内心有千万个不愿意,庄挽也实在看不下去岑柏木那惨不忍睹的模样,便带着他去了校医室。

2.是芒果味的风

因为岑柏木的事,庄挽错过了当晚的实验课,被导师惩罚写了两篇论文。她一肚子冤屈没法说,只好将之全部怪在岑柏木身上。

岑柏木倒是丝毫不介意,毕竟庄挽每次过去看他的时候,都会顺手提上一袋水果。而庄挽临走前,总被岑柏木塞上满满一书包零食,美名其曰别人送的“慰问食品”太多吃不完,只好让她帮忙“销赃”。

猪肉脯、芒果干、蔓越莓干……每一样都是庄挽喜欢吃的,她就没拒绝。可还是忍不住吐槽道:“你把别的女生送你的零食转手送人,真的好吗?”

岑柏木眼角藏着一抹淡淡的笑意,挑眉道:“不想要的话就还我,我还有一帮恶狼般的室友等着我带回去加餐呢。”

“送出来了哪里还有要回去的道理?!”庄挽抱紧书包,满脸警惕。

“干吗?我还会抢你的吗?”岑柏木唇一扬,痞里痞气的模样,让庄挽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马蜂蜇得不深,坚持上了两个星期的药之后,岑柏木的脸消肿了,隐隐可见原本雅致的帅气,盯得来医务室的女生脸红心跳的。他向学校反映了马蜂窝的事情后,不久就有人处理好了,庄挽从旁路过的时候,还能看到那里清晰的警示牌。

庄挽淡淡扫了一眼,便继续在宣传栏上贴招新海报。大一新生军训完后,各学生会部门和协会都要进行新一轮招新,身为新媒体副部长的庄挽自然也要担任面试官,筛选出合适的成员。

只是她没想到,清一色穿着军训服的新生中,居然混入了“异类”。那人穿着一件青灰色的T恤,白皙的肤色在一众黝黑的学生中尤为显眼。上台自我介绍的时候,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慵懒。

庄挽不住地朝岑柏木使脸色要他下台,他却恍若未觉。决定人员名单时,庄挽想要筛掉他,却拗不过部长,最终将他暂时留了下来。

岑柏木向来和自己不对盘,这一点,高中时整个摄影协会的人都知道。他这次过来,庄挽也猜不透他的意图,但名单不容儿戏,递上去将会公布在学院官网,到时候想撤都撤不回了。

面试结束后,庄挽出去找岑柏木,就发现他站在走廊上等她。

庄挽直切话题:“你要是想过来玩的话,直接坐在面试官这边当个场外观众就行了,干吗还上台凑热闹?”

岑柏木一脸无辜,“我参加面试啊。”

“你又不是新生。”

谁知岑柏木却反将了她一军,问道:“首次搬到老校区来,我也算半个新生吧,谁规定新生就必须是大一的了?教务处发红头文件了吗?”

切入点这么独特的,就只有岑柏木了。关于他这个属性,庄挽早已见怪不怪,毕竟高中的时候,她就没少被他怼。她还记得有一次升国旗的时候,她负责检查各班学生的仪容仪表,岑柏木在长袖衬衫外套了件短袖校服,那天下着细密的小雨,放眼整个操场,只有他的手臂处显得格外突兀。

庄挽说:“你不合格,去把里面的衣服脱了。”

岑柏木挺直了脊背,将校规念了出来,随后总结陈词:“所以,我的穿着并没有问题。”

周围的同学在偷偷地笑,庄挽却无可奈何,只好面红耳赤地检查下一个班级。

想起往事,庄挽无奈地叹了口气,妥协道:“反正你要是加入部门了,就得脚踏实地,不准中途退部,也不准捣乱。”

“好啊。”岑柏木的眼睛本就生得漂亮,在白炽灯的照耀下,隐约还能看到他眼里氤氲着的水汽,宛如翠玉。

夜风夹杂着芒果的香味窜入两人中间,似有一阵看不见的波纹荡漾开来,让庄挽的心也沾染了那甜味。

庄挽脸颊发热,正欲道别,就看到岑柏木挎包里拿出了一盒芒果慕斯,“面试那么久,应该早饿了。你要不要吃一点?”

路过的人好奇地看向他们。岑柏木望着少女泛红的双颊,在她拒绝之前迅速将蛋糕塞在了她手里,装出一副无所谓的语气道:“买错了,最讨厌芒果味了,扔了怪可惜的。”

“我还有事,先走了。”岑柏木说完后,迅速离开了庄挽的视线。走到楼下后,他望着那间明亮的教室,忍不住勾起唇角笑了笑。忙得没时间吃晚饭的女孩子,都需要一个骑士来守护啊。

3.它在心间悄然生长

因为要给部员准备视频剪辑的素材,庄挽在周六的时候准备去青城山一趟。

早晨六点半,庄挽就踏上了旅程。她避开了上下班高峰期,却没能避开岑柏木。他懒洋洋地站在高铁口,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

庄挽自觉绕了个道,少年略带磁性的嗓音就在身后响起:“怎么老是边走路边吃东西,容易得胃病你不知道?”

庄挽耸耸肩,“只是想赖一分钟床,有什么问题吗?”

这下换作岑柏木无语了。他似乎才剪了头发,额间的碎发没了,整个人少了一丝秀气,多了几分坚毅。庄挽打量着他,心想,寸头果然很考验颜值,而岑柏木的外貌优秀得过分了。

她顿了顿,还是问道:“你去哪儿?”

“不是要去收集素材吗?我怕你一个人忙不过来。”岑柏木拉开书包,扔了瓶牛奶给她。

庄挽没说话,下意识捏了捏牛奶,还是热的。这段时间部门里的事情非常多,部员们又几乎没法做技术性的工作,所有的剪辑、文案都通通压在了她们身上,忙得快要喘不过气来。岑柏木听说后,就组织萌新进行了好几场PS、AE等软件的培训,一下子解决了她们的难题。

其实庄挽原本没对他抱有多大希望,只祈祷他不要给自己添麻烦就行了。没想到,是她小心眼了,毕竟高中的时候,他硬生生把一个消极懒散的部门,给带出了“校优秀团队”的称号。

庄挽正出神间,岑柏木就熟络地拎起她的书包,上下掂了掂,讶异道:“你是背了一包石头吗,这么重?!”

“一台摄像机,两瓶矿泉水,两节蓄电池,一个充电宝。”

闻言,岑柏木嘴角上扬,“我就知道你肯定没带零食,现在讨好我的话,或许可以分你一点,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一下?”

庄挽走太急,光顾着装必需品了,岑柏木的话让她有些动心,但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俗话说得好,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

没过多久,庄挽就饿得吃起了岑柏木给的巧克力。网友们说得没错,人类的本质是“真香”……

盛夏正是青城山一派风光正好的时节,青山绿水,薄雾缭绕,清新的空气仿佛能够涤净心中的浮躁。庄挽一路走走停停,将如画般的美景装进摄影机内,岑柏木就跟在她身后,不知在鼓捣着什么。

庄挽回头看他的时候,他正举着相机面对自己,按下了快门键。

他的眼睛澄澈透明,像是青城山碧蓝的湖水,四目相对的瞬间,庄挽的脸颊烧红了起来。她再迟钝,也能猜到他是在偷拍她。

意识及此,庄挽忽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倒是岑柏木率先打破了这沉默,将镜头拿给她看,说:“我发现你现在比以前瘦了些,就连五官也立体了很多。”

他这副坦然的样子,倒显得是她自作多情了,庄挽更加不自在起来,随意地扫了一眼,“你是在变相地嘲讽我以前胖吗?”

岑柏木憋了笑意,摇了摇头。不知是不是山上的雾气阻碍了庄挽的视线,她竟从他眼底捕捉到了淡淡的宠溺。

庄挽该不会是去整容了吧?

培训很成功,有部员把岑柏木作为剪辑示范的视频放在了学院官博上,收获好评无数,一时间,岑柏木的名字在老校区也扩散开。

不知是不是借了岑柏木的光,最近来到了新媒体工作室参观的女生越来越多,大部分都是向岑柏木搭话的,原本冷情的工作室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庄挽看着那边正耐心地讲解如何做鬼畜视频的岑柏木,内心涌起一股莫名其妙的烦躁。随口交代了部员一句离开的时候记得关门,就独自回了寝室。

这一走不要紧,第二天工作室的摄像机就不见了。摄像机隶属学院,如果丢失的话只能照原价赔偿,价格高达上万,庄挽得知这个消息时,瞬间苍白了脸色。

她深吸口气,告诉自己要镇定,随即就去保安室调取了监控视频。进出工作室的人太多了,庄挽盯了一天的监控也没看出来什么异样。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丢失摄像机的消息不胫而走,有人在贴吧诋毁庄挽,说她为了凑钱,监守自盗,拿了学院的相机准备在网上卖出去。

那人透露,庄挽其实是个整容狂魔,帖子后面还附上了两张对比图,一张是她高中时期的照片,庄挽举着志愿牌,皮肤黝黑,五官扁平得几乎快要看不见。另一张,则是庄挽最近的照片,肤色白皙,五官精致,笑容灿烂明丽。

庄挽看到那条帖子,差点没把手机摔出去。旁人视角,能和自拍相比吗!她真的是很佩服楼主的脑洞,为了黑她连智商都不要了。

庄挽正想回复帖子力证清白,忽地注意到了什么,将那张她高中时期的照片放大,仔细地看了好久。那次志愿活动,是三个学校联合举办的,当时他们社团就只有她和岑柏木去了,记得岑柏木拍了她的丑照后,还调侃了一句:“庄挽你这个表情也太可爱了。”

她勒令他删除,岑柏木一直不同意。没想到辗转多年,他竟然将那张图片放了出来。庄挽想起那日在青城山时,他说她的五官明朗了许多,原来竟是这个意思吗?

岑柏木,他也太过分了!

庄挽的心里陡然生出一股怒意,似乎还掺杂了点别的东西,在讽刺漠然的词句中发酵变质,让她愈发觉得如鲠在喉。

就连好友乔佳提着奶茶走过来的时候,她也没发现。

“挽挽?”

那声音骤然打乱了庄挽的思绪,她迅速关闭手机界面,扯起嘴角,无力地笑了笑,“我没事。”

乔佳愣了愣,她和庄挽一路从新媒体的萌新到副部长,遇上的挫折和困难都不在少数,每一次她都是元气满满的,而今天……

乔佳正欲开口,身后传来桌椅的碰撞声,岑柏木风尘仆仆地赶来,连呼吸都来不及平复,就担忧地问:“相机找到了没?”

庄挽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嘲讽道:“岑柏木,我和你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值得你辛辛苦苦从高中追到大学,就是为了上演一场猫哭耗子假慈悲的戏?”

岑柏木从未见过庄挽这副模样,印象中她一直都温柔得像只小猫。就算生气,说话出的话也是委婉温柔的,而此时,她用那样厌恶的神情望着自己,岑柏木只觉得心脏像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刺了一下,霎时气血翻涌,叫他痛得快要喘不过来。

乔佳察觉了两人的异样,在一旁劝和。庄挽迟滞片刻,什么也没说,转身冲出了工作室。

4.你的耳朵也是青柠味的

庄挽走的时候倒是硬气了一回,可视频还没拷贝,她只好再去工作室一趟。

岑柏木坐在她的位置,正认真地看着视频。庄挽霸道地占用了鼠标,将所有东西都复制好后,正欲离开,岑柏木就抓住了她的手腕。

今晚的月映的星空要比平常似乎更蓝,也许是冬要来了吧,那着急的冷风略过空气中,不禁引来阵阵微凉

我趴在窗前,看着对面许多高楼的许多星星点点,我想那边楼里会不会有跟我一样仿徨的人,和我一样孤独着?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存在,我究竟是谁,为什么没有人能看见我,而我也为什么不能触碰到别人?我每天都带着这些无人去告诉我的疑惑,徘徊在这所屋里,似乎从记忆里我开始就是一个人,一个人默默孤独的存在着。

砰!门响了,是这房子的主人回来了,像往常一样拖着一张疲惫的脸,进了屋,他慢慢的走过客厅,透过我,关上了我旁边的窗。

我知道他是看不见我的,也是触碰不到我的,可我每天还是盼他来的,起码家中就不会像我自己一样冷清。

男子躺在沙发上,眼睛无神的盯在电视的方向,脑海里却早已疲惫的听不见节目里的内容了,望了一眼房间里刚去洗睡好的儿子,男子劳累的脸上才有了一丝松懈。

我坐在桌上,看着屋里刚睡着的男孩,我想“为什么几年前从这对父子搬进屋里,就没有看见男孩的妈妈,他的妈妈为什么不来找他呢?”

可我呢?我的家人在哪呢,为什么要丢我自己在这里生活呢?想到这里我心里不免也掺杂着。

突然,窗开了,也许是起风了吧,我看了一眼窗,朦胧中我好像看到了一个人影。我不禁揉揉眼睛,再下意识的看向那里,窗纱在风中柔柔儿的飘着,也的的确确有一个女人坐在纱的一旁。

风停了,纱不动了,那女人下来走向我。

“你….你能看见我?我吃惊的问着

“当然了,我们都是一样的。”女人笑着答道

我望着那女人的脸,她的笑仿佛和今晚的夜光一样柔和温暖,而她的眼睛却比今晚的月更清澈见蓝。

“我们为什么一样,为什么别人看不见我而你却可以?”我焦急的问着,内心仿佛有预感,想这几年来,这一切的答案,这个女人她可以告诉我。

“我们一样都是逝去的人心里有不舍,对人或物有眷恋,而化成的灵。我来到这是想再见他和孩子一眼。”女人说着眼睛望向了沙发上的男人。

“我也很好奇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是对这里有什么难舍的东西么?”女人问我

“我….我不知道,我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等等,你刚才说逝去的人,那…我们是已经死了吗?”说完,我低头在脑海里拼命的想着,期盼可以忆起点什么,可是却徒劳无获

“对啊,这几年前,在这城市所发生的,那天,天刚刚热,风刚刚好,孩子刚满一岁,我俩人抱着孩子,旁晚去当地的公园散步,可谁能想到,孩子的父亲去给孩子卖气球,我抱着孩子在路边上等,车就那么的向我跟孩子开来,我拼命护着孩子,我躺在地上,孩子躺在我怀里,就那么哇哇的哭着,孩子的父亲跑过来,在血泊里抱着我跟孩子,那时候我就感觉我的生命就如同那气球一般,不知飞往了何方”。说到这里女子眼上有一点泛红。

接着她说道“孩子父亲不想孩子失去了母亲还见不到爸爸。为了给孩子更好的生活,决定带着孩子两人到这城市来打拼生活,这一晃好几年了。如今他工作虽然不温不火,但起码给了孩子一个比较温暖的家,看着孩子父亲几年的不易,我不舍的就是想看见孩子和他一面。”说完,女子走向那个男人的身旁。

男子晃晃乎乎的在沙发上快要睡着了,女子坐在男子的身旁,轻声叫着男人的名字。

男人似乎也听到了她的声音,不禁打起了精神,可一想,一定是太累了,都产生幻听了,哪里有什么人。听错了吧,男子回到屋里,脱下西服,躺在床上,点了一只烟,那卧室的那扇窗玻璃透过烟雾看去变得更加朦胧了,隐约之中仿佛依稀看见了女人的身影,看见了女人那双清澈的眼睛。

能看见,我待在沙发上,透过那上卧室的门,看见了男子的眼中映着她的妻子的目光,看见那女子的唇张动着,好像在和男人说着些什么。烟雾散了,男子躺在床上,女子走到了孩子的卧室,对着孩子熟睡的脸庞,给了一个吻。皎洁的月光透过窗照在地板上,那女子似乎和烟雾一样,透过窗飘去了远方。

一切都像没有发生过,除了躺在床上的男人。熟睡的孩子,就只剩下了屋子和我,是幻觉么,可我却在女子走的时候听到了她对我说的一声再见!

已是深夜,我继续趴在窗上,原来我和那个女人一样也是可以被别人看见的,可我在牵挂什么呢,我不舍的那些人,他们又在哪儿呢?我望着那轮蓝月,缓缓的在窗前轻声的道了一句晚安。

清晨太阳映了进来,照在孩子熟睡的脸上,那片被吻过的脸庞,似乎有着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暖。

昨天晚上是梦吗?不,好像有些事儿要等着我去做,我…….我好像忆起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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