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灵

我睁开眼,风云重重,雷鸣阵阵。

抚琴那男子眉眼依旧,虽衣衫残破却难以掩盖他如神般的清冷气息,骨节修长的手指翻飞,琴声铮铮,似是空谷清音,又似战鼓雷鸣。

但是我在琴声中,感觉到了一丝怅然。

——眼前那如玉男子的怅然。

末了,他微微一笑:“康今日赴死,唯牵挂这广陵散今后无人相传,亦担忧这桐琴落入腌臜之手,被那些俗人玷污。”

他俯身,用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声音低低呢喃:“唯你,要替我记得这个曲子…”

我看见了他怀里的我——似乎不再是琴的样子,而是一个女子。

怎么会呢?我明明…只是一把梧桐琴而已。

——是的,我只是一把琴,但是我的主人不同,他是名满天下的嵇叔夜,嵇康。

之后不论多久,都没人能忘记那一幕:嵇康在临刑前,抱着怀里的琴温柔絮语,仿佛怀里的不是一把琴,而是他挚爱的女子一样。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在叔夜眼里到底是什么样子,可能也和那些普通的桐木琴一样,只是一把琴,而已。

可是叔夜对我而言却不一样。

我喜欢他坐在窗前执书渴读的样子,也迷恋他对着朝阳清晖焚香抚琴的样子,修长十指在我的琴弦上拨出一阵阵清越的琴声。

曾经有时候,也会看见他和亭主——那时他们的感情还没有太僵——或吟诗作对过落棋品茗,或者眉眼含笑淡淡看着一双儿女庭院嬉戏的样子。

还有…还有他与人把酒言笑时候的恣意洒脱。

我觉得,在世间,只有我最了解他——我随他琴声而喜,随他曲调而悲,他付诸琴声的所有感情,我都能知道。

我想,如果我是一个人,是一个女子,我定然也会像亭主那般爱慕他,可是我只是一把琴,又或者,我只是一个没有实体只有意识的,琴灵。

我因叔夜而生,在我有意识的那时,他便是那高高九重天上清冷隽秀的琴仙,我只是从他所铸之琴中的普通而又不普通的一把,也许…那个时候我就钦慕于他——毕竟没什么,比赋予生命更值得感激的了吧…

可是…在我还没能以最美好的姿态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却突然离开。

那般令人措手不及,我甚至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是呀,”那时我想,“他是高高在上的琴仙,他去哪里又如何需要和一把琴或一个只有意识没有实体的琴灵报备呢?”

于是我便在等候他归来的时光中静静睡去。

我不知我是如何流落到人世的,只记得醒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那熟悉的容颜。

“这把琴,很特别。”他眸中含笑。

特别吗?我想,大概因为我是你铸造的琴吧,所以你才会觉得我特别。

不过,与你重逢,便已经是我最大的幸运了吧?

又或者这是我同叔夜的缘?想来是了。

可是如今…叔夜不在了。

在我本以为我还会继续被人转手相送,或者束之高阁的时候,我发现,我得成了女体。

这本是我多少年前的愿望,如今我修成女体,可是叔夜…却又不在了。

漫漫长路,寂寂时光,我又该去何处找你呢?

罢了罢了…也许我与他,便本就无缘吧…

即便是在九重天上,我发现我对他的思念只曾多过未曾少过。

那日,在梧桐崖畔,那个曾经铸成我的地方,我独坐对花烟红尘,指间衔着一枚棋子,轻敲棋盘——在我与他重逢又分别之后,不知何时我也养成了这样的习惯。

身后传来脚步声,我正欲回头,便被一个熟悉的怀抱揽住。

“你的样子,和我想象中一样——你是我用了一魂一魄铸成的琴,无论如何我都会找回你的。”那略带笑意又熟悉的嗓音在我耳后响起,“我回来了——这次我不会再离开了。”

手指一松,黑子“啪嗒”一声掉落棋盘。

我未曾回头,却突然泪流满面。

阿彩是平安县人民医院心内科的一名小护士,整天在医院家里两点一线的来回。

阿彩十几岁便离家在外地求学,后来毕业了也没回老家。虽然是个小县城但是要进一个好点的单位,手里没几个闲钱没点关系那也是不好进的,所以阿彩就和朋友去了西藏待了几年。后来因为某些原因,又想家,就听爸妈的话回了老家,最后阿彩爸妈到处求爷爷告奶奶的把阿彩塞进了县人民医院。

阿彩觉得最近有些奇怪,科室里经常找人借钱但老是不还的周晓燕居然还她钱了。说起来这周晓燕可是她们科一大名人啊,这人特爱打麻将,手气又特差,发了工资第一天就被她霍霍完了。大家每次发了工资刚放包里没揣热和呢就被她借走了,更可气的是每次都要过了很久才还,而且还只还一半,让你有气儿都没地儿发。阿彩又是个闷葫芦,只能在心里各种骂,可明面儿上都是笑嘻嘻,还问你够不够的那种。结果人家今天主动还钱了阿彩也是高兴,打算晚上回家就带爹妈到小区楼下新开的火锅店开开荤。

大家都诧异呀,问周晓燕怎么有钱还了,周晓燕一脸后怕的看了看四周“我昨晚上做了个梦,梦见有只老虎使劲儿追我还问我还钱吓得我立马就醒了,第二天就找我爸妈要了点钱拿来还你们。”话还没说完大家便笑了“你就被只老虎吓成这样啊。”大家都觉得周晓燕这胆子也太小了,因为梦见老虎而怕成这样的她也是头一个了。“你们不知道,我晚上睡觉卧室的窗户都关的死紧了,结果半夜醒来的时候那窗帘居然被风吹的乎乎的,吓得我赶紧跑我妈房间和她一起睡的。”周晓燕一脸恐惧的看着阿彩她们。不过大家也没怎么相信这人,主要是她的信誉在她们心中已经是负负数了,只当她又是在作什么妖。

阿彩这天上夜班到了凌晨2点才回了家,也是她运气差,不知道得罪了哪路神仙被分到了全院最累的科室。累得回家的路上感觉也没有什么黑影跟着她了,其她觉得有可能是她自己在吓自己,但奈不住她胆子小啊,使劲儿捏了油门,赶紧冲回家。回了家洗了澡躺床上虽然眼睛累得都睁不开眼了但是强迫症使她必须追一集剧再睡,结果房间的信号太差,没办法只能关了手机睡觉。

阿彩觉得这两天可能太累了,躺在床上的时候总感觉心跳得特别快,还特慌,该不会是科室太忙了导致身体累出病了吧!嗯,等空闲下来的时候去好好的检查一下身体,结果没多久医院居然通知全院职工体检,这算是瞌睡来了就有人给送枕头了么?还好后来大概检查了一下没什么大问题。

阿彩的妈妈李女士因为阿彩老大不小了还没找个男朋友也是着急得不行,给阿彩介绍了好几个人,结果不是阿彩看不上别人就是别人看不上她,有时候也有那么一两个看对眼儿的,后来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就不了了之。

要说阿彩以前也是个标准的外貌协会,不说高富帅,但也得又高又帅,那时在西藏的时候特迷一位兵哥哥,但是无奈阿彩长得太平凡,也没有什么出众的优点,那兵哥哥只把她当哥们儿,阿彩就只能一个人默默的在角落里舔舐伤口了。后来随着慢慢长大,发现一个人外表不重要,至少得三观一致,若果三观不一只怕两人过得会很苦。

这天阿彩的小姨就给阿彩介绍了一位,说是在五星级酒店里当大厨,可把李女士高兴坏了,让阿彩早点下班好好打扮一下去某某餐厅见人,那位先生长得白白胖胖的,也不像阿彩想象中的油腻腻,身高大概只有170的样子,比阿彩想象中的人要好太多。不过那人和阿彩以前的标准那也是天差地别的,但是阿彩怕回去的太早又被她妈给炮轰,只能继续坐在餐厅里和那位白白胖胖的170先生尬聊。可能每个人的第一次相亲都是从没话找话开始,后来再陷入无尽的沉默吧。不过后来白白胖胖的170先生倒是经常做各种好吃的带给阿彩,后来白白胖胖的170先生凭借自己一手的好厨艺掳获阿彩这个吃货,两人便顺顺当当的在一起了。

周扬珂刚出生时长的特漂亮,就连接生的老医生都说她们医院可是很久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孩子了,那时可把周爸给美得,那可不,也不看看是谁的儿子。周爸周妈也是将将30了才有了周扬珂这一个宝贝儿子,平时自然也是对他有求必应,那是周扬珂七岁以前最幸福的一段时光。后来有一天他突然觉得手脚无力,但没一会儿又慢慢恢复了过来,当时周爸周妈也没放在心上以为可能是缺钙引起的,就给他买了些钙片吃着。可是后来不知为何竟变得越来越严重,先是动作变得迟缓笨拙,后来浑身上下一点力气也提不起来,吓得周爸周妈赶紧抱着孩子到医院,结果被查出得了一种很罕见的病“肌萎缩侧索硬化病”医生说10万人口里就只有2―7个人可能会得这种病,而且这种病以现在的医疗条件也没有找到治愈方法。周爸周妈当时只感觉天都要塌了,他们好不容易才有了扬珂,可现在命运却和他们开了这么大的玩笑,周妈当时便接受不了晕了过去。

周爸周妈不愿放弃,便带着周扬珂四处求医,周扬珂从7岁过后吃的药比吃的米还多,那时候还小不懂为什么爸爸妈妈总是让他吃那么苦的东西,就又哭又闹,后来被周爸狠狠的揍了一顿也消停了些。

后来又是什么时候害怕爸爸妈妈扔下他的呢?是慢慢看见自己的下半身慢慢的萎缩越来越丑?还是慢慢的说不出来话,甚至连面部表情也做不了的时候?啊,应该是12岁的时候知道即将有一个弟弟要来取代他的时候吧!后来周爸周妈把对他的爱分了一半给那个弟弟。有一天看着弟弟翻身时差点捂死自己的时候,他想弟弟就这样死了会更好,就没有人来和他分享爸爸妈妈的爱了,可又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行动快过他大脑的指令,用唯一两根还可以动的手指按了轮椅上的报警铃吸引了爸爸妈妈过来。后来弟弟慢慢长大了被他吓哭,说他是“怪物”的时候,心里边就后悔那时救这家伙干什么?捂死他算了。后来爸妈知道了当时就对弟弟来了一顿混合双打。

为了能更好的照顾他和弟弟爸爸妈妈把他送到了平安县,平安人民医院也变成了他最后的栖息之地。平安平安,这个词与他真是一点关系都没有呢。

在医院的日子很无聊,那时候就喜欢一个人跑到楼道间待着,就在想如果就那么死了是不是会重新投胎成一个健康的人,没有病痛的折磨,也不会这样一直拖累家人,不知不觉间便转动轮椅到梯子边缘,突然背后想起了道女声“你是想自杀吗?其实没必要啦,死亡也不是解脱的好办法。如果这世上真的有另一种存在的东西,那你应该感到幸运,你现在还活着,你能吃到很多好吃的,能看见很多漂亮的色彩,能被真实的爱着,死亡是最愚蠢的办法。”周扬珂看着眼前这个女人,觉得她的安慰真是一点都不走心,可是一双不大的眼睛很认真的注视着他。

呵,居然有人第一次见到他,没有任何害怕,可怜的神情,也不会被吓得尖叫逃走。他觉得这位小姐姐胆子挺大啊。平时他在这楼道间也遇见了几次陌生人,那些人哪次看见他不吓得尖叫逃跑,所以平时他很少到这里来。今天病房里住进了一个小孩儿,吵得他没法休息,只得到这里来求得半刻安静了。没想到竟遇见了这样一个有趣的人,后来才知道原来她也在这里工作啊。他觉得这无聊的生活终于有点小波动了,他时常跑到她科室去看她,偷偷躲在一边观察她,原来她叫阿彩,她的话很少,也很笨,做事喜欢丢三落四,不过她自己到觉得自己挺聪明的,真是不知道她哪儿来的自信。渐渐的他似乎很喜欢看着她。喜欢她说话时眉飞色舞的样子,喜欢她不论什么时候总是笑容满面,仿佛所有的不开心都没有在她的世界出现过。

还差一天就要满23的时候,他死了。重新睁开眼的时候他变成了阿彩口中以另一种方式生在这世界的人,原来这个世界真的只有黑白没有其他的色彩,虽然死了,但是有了一双健全的腿,他有了一个健康的身体,他可以说话,他还可以尽情的大笑,可是他的家人却见不到了。看到家人因为他的离开而伤心过度,虽然伤心但是这样也好,他不用再拖累他们了。

他离开了家,不知不觉又飘到了第一次遇见阿彩的地方“”,他看见阿彩她还是过着以前的生活,并没有因为他的离开而像家人一样为他流泪,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好伤心呢?他跟着她去了她家,才发现她还是一个特别不会照顾自己的人,生病了也不知道去买药吃,就那样耗着,这人,真是一点都不珍惜自己,她不知道别人有多羡慕她有健康的身体。

周扬珂一时不知道该去哪里,也没有牛头马面来勾他的魂,让他重新去投胎。而且他感觉他待在阿彩身边身体也不会不由自主的乱飘,嗯?这是怎么回事儿?

没办法周扬珂也只能继续待在阿彩身边了。待得久了才发现,这人真是不负她负数的智商,科室里那个老是找她借钱那人就是看她人傻钱多还好欺负便老是找她借钱么。唉,没办法,谁让他善良呢,见不得她发愁,然后他便去了周晓燕家,趁她睡着时附进她梦变成一只老虎吓唬她让她赶紧还钱,还小小的扇了点阴风吓得她第二天就把钱还给她了,结果这臭丫头居然带着她爸妈去吃火锅了,哼,我才不喜欢吃火锅呢。

这天阿彩刚下班回家包里便被她妈李女士塞了一个符,说是带辟邪挡灾的,阿彩当个宝贝似的放包里。阿彩胆子小,所以特别相信那些怪力乱神的事情,有个寄托也是好的。周扬珂在一旁嗤之以鼻,呵那玩意儿要有用他还在这儿干嘛,阿彩想靠那破符保护她,还不如找他呢,她每次下了夜班总感觉有黑影跟着她,呵要不是他,这些黑影指不定要怎么吓她呢!

虽然生前他体弱多病,结果没想到死后这具身体到是很强壮,一通乱打,揍得那些孤魂野鬼自己都不认识自己。

唉,这丫头真是不让人省心,眼睛眯成缝儿了还要追剧,本来就丑还这样熬夜,她是打算一辈子不找男朋友了吗!真是不知道她们这些女人的怎么这么爱看脑残剧。周扬珂释放了点阴气,阿彩房间的磁场瞬间紊乱,结果阿彩看了屏幕中间的小圆圈转了半天都没转出剧情来,阿彩只好放下手机,关灯睡觉。

第二天周扬珂听见阿彩正和李女士说最近有点不舒服,老感觉心慌。不雅的翻了个白眼,废话晚上累成那样了还要玩手机没休息好,心能不慌吗!李女士让阿彩去检查检查,阿彩打算等空闲了再去。周扬珂想说“你丫就是个拖延症懒癌重度患者,等你决定去检查的时候怕是几年以后你也可以见到我了”。

当天晚上他便飘到阿彩她们院长家,让他做了个梦,梦见医院里某位医生给病人做手术的时候不小心割破了手,导致血液落在病人伤口上,后来查出这位医生有艾滋,那位感染了他血液的病人也被感染上了艾滋,那位患者的家人闹的医院里好几月都不安生,吓得院长第二天一大早和其他几位院长商议了后便发了通知,让全院职工体检。还好那丫头没事。

他现在才发现他只有待在阿彩身边魂体才会稳定的原因,原来他们的存在是依靠执恋和怨气而生,他对阿彩有执恋。可是只有执恋他只能保住魂体一年,一年后他就会真正的消散于这天地之间若是有怨气,可能会活得更久一点。

他不知道他是何时对阿彩生了执念,是第一次在阴暗的楼道间生涩的劝住想要自杀的他而生出的执恋,还是后来偷偷的观察她时生出的执恋,也有可能是死了过后不得不待在她身边几个月而日渐加深的执恋。

一年以后,阿彩要和她胖胖的170先生结婚了。他知道他没办法像那个人一样真实的陪在阿彩身边,他也想陪着阿彩的呀,可是阿彩听不见他说话,听不见他在她耳边说喜欢她,看不见他现在不再丑陋萎缩还很健康的身体,更感受不到他现在――正抱着她。

阿彩和白白胖胖的170先生结婚一个月后的某天晕倒了,她还做了一个梦,她梦见一个无意间认识的男人,听说他总是沉默寡言,喜欢一个人坐在一边发呆,阴沉沉的看着你的时候特别瘆人。全身大多数肌肉骨骼萎缩后使他看起来特别瘦小,有时候他坐在轮椅里从背面看都有可能看不见他。后来她发现他喜欢到科室来偷偷的看她,她有时去找他聊天他也不理她。

她看见那个男孩儿俊朗的面容上正慢慢浮现出一抹温暖的笑容,如同冬日里的暖阳,嗯,原来他不丑啊,还很帅气呢。然后阿彩感觉他在说什么,阿彩想走近一点仔细听他在说什么,结果那个人却消失了。她似乎听见他在说“阿彩,祝你幸福!”

第二天阿彩醒来总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梦,但是又想不起来了。后来阿彩看见170先生真开心的抱着她,说她晕倒是因为他们马上就要从两口之家变成三口之家了。

程恩刚上高二那会儿,付思思上高三。

她参加付思思的生日趴,坐在角落喝可乐。

沈炽搂着一个女生的腰进来。

全场唏嘘,旁边女生讨论。

“换了,李嘉也成过去式了”。

“早料到”。

沈炽和男生喝酒,女生窝在他一旁唱歌。

是温细柔软的女声,甜声渗入骨髓,蔓延开来。

后来,圣诞节前后,程恩去网吧找人,带着厚重的眼镜,被屋内的热气呵成白色。她拿下来擦干净带上,看到一个窝在角落的身影。

他皱着眉盯着屏幕,双手噼里啪啦的不停,感觉暴躁却又少年。

有个女生只穿件针织的毛衣,从前台拿了奶茶,走过去,放在了沈炽打游戏的桌前。

也许又换了,她想着。

她绕过那一排,进了里面。

等朋友出来,他早就不在,此时街上寂静,风吹过,她打了个寒战,裹紧了围巾。

后来付思思带她参加校内活动,活动结束后去唱K,众人坐罢,三两凑在一起开玩笑。

沈炽穿了一件黑色夹克,姗姗来迟。

有人问。

”女朋友呢?”

”分了”。

很快大家开始唱歌,玩游戏喝酒,没人再注意他。

沈炽嘴里咬着烟,却没点,和几个男生玩扑克,含糊不清却声音极大,偶尔几句脏话,有几个女生低声的谈论他。

有个胆大的直接坐了过去,和沈炽有一句没一句的说话。

旁边的男生开沈炽玩笑。

“长的帅就是好啊”。

沈炽瞧牌没说话,女生捂着嘴乐开了花。

程恩小声随着歌,唱歌的是个男生,留着寸头,黑色的脸颊,盯着歌词唱的很认真。

六月高考,天气暴热,下了一场雨,屋后银杏撒了一地叶。

沈炽请客吃饭,付思思接程恩下补习班,正好带了她去。

饭还没吃完,就有女生拿出精美的礼品盒,在一众起哄声下给沈炽告白。

沈炽头都没抬,一句话也没说。

女生觉得尴尬,有些挂不住脸,礼物放在一旁,慌乱跑了出去。

饭局不欢而散。

沈炽喜欢拒绝人,抛弃人,伤害人。

年少爱玩,沈炽是个浪子。

那天后,程恩没再见过沈炽。

九月份,付思思去了大学,她还熬着高三。

高中日子真的苦,有时候早起晚,路过操场,会看到有男生在打篮球,霜秋的季节,就穿了件短袖,或者光裸着上身,浑身散发着热量。

冬天寒假时,付思思回来带她去逛街,说怕她学习学成傻子。

却碰见沈炽和他朋友。

程恩刚买的红薯烫红了手,站在一旁也一动不敢动。

沈炽说她请吃饭。

四个人饭吃的慢,付思思和沈炽朋友聊的不亦乐乎,沈炽低头吃饭,有时拿起手机回复消息,问程恩要不要喝奶茶,他去买,程恩摇头,在微暖的室内,脸颊泛着红,像醉酒。

外面下了雪,吃过饭他们分开走,沈炽转角过街,程恩回头看。

大路上有女生拿着手机问沈炽要微信。

付思思拉着她走,边走边讲大学各种事和笑话。

时间过的快,一晃半年。

程恩高考后,暑假期间,付思思和男朋友天南海北的玩。

她无聊时,就去学校附近的网吧和书店,一待就是半天。

夏天的阳光晒人,程恩穿了短袖和宽松裤子,把头发扎的老高,坐在网吧台阶乘凉。

午后阳光充足,她拿着书打瞌睡。

却有人喊她。

“程恩?”

她转头,额头鼻尖还带着汗,微白的脖颈微微泛着红。

就看到了沈炽。

他稍稍俯身站着,额前的碎发垂下来,皱着眉低头。

沈炽穿件灰白的短袖,咧嘴笑她。

她打招呼,说好久不见。

沈炽微微点头。

沈炽热衷游戏甚于大部分男生,经常在网吧一待就是一天,天黑才会回家,网吧旁学校的高中生经常围在他身后,看他玩游戏,甚于自己更有意思。

男生们总是盛气凌人,活的恣意妄为,大过于付思思说程恩的老实成性。

有时候沈炽会坐在台阶旁的电脑处,程恩坐在台阶上看书,沈炽游戏玩的激烈处,她会抬头看几眼,傍晚时候,有男生来找沈炽打篮球,都是个子很高的男生,几个齐压压站过来,显的程恩个子很小。

有人问,“沈炽,你朋友?”。

他笑着嗯了声,招呼人赶紧走,还要去吃饭喝酒。

快走到门口时,沈炽转头问。

“你明天还来吧?”

程恩拿着书站起来,点了点头。

沈炽和朋友出了门,讨论着打完球去哪吃饭,喝什么酒,路灯下的影子被拉长,一陈风吹过来,男孩们的短袖下摆被鼓起来。

程恩为报考的事烦的头疼,她想去北方,冬天有雪,夏天暴雨,四季分明,但家里人死活不同意,北方太远,好几千公里。

沈炽给她建议说不如待在南方,季节温和,离家也近。

程恩含糊不清,成绩出来后,北方也能报不错的学校,所以她报了北方城市,学了新闻。

谢师宴那天,老师说起北方的大学,点名了陈恩和班里的几个同学,说以后可以相互照应。

沈炽发信息,问她下午怎么没过来。

她想着回过去,电话就打过来了。

包间里声音太乱,她拿起手机在过道角落接了电话。

她声音一贯的低,小声的说了句喂。

“你在哪?”

“同学聚会,太晚应该不会过去了”

“几点结束?”

程恩嗯了声,她顿了下。

“几点我去接你”

电话那头声音嘈杂,有人问沈炽在干啥,让他喝酒之类的话。

程恩还没说话。

电话便传开声音。

“结束给我发信息,我去找你”。

程恩匆匆挂了电话。

回到包房座位旁边的女生问她去了哪,要玩游戏了。

毕业的时候像是要释放压力,和老师也能开起玩笑,喝酒也不会有人阻拦,一下子就步入成年社会,还来不及伤春悲秋,被推着就走入人群。

傍晚,外面下起大雨,夏天的雨来的快又猛,眩晕的的姿态下落,天暗的似墨,路边的灰尘随雨消散。

饭吃到晚上,有人提议去唱歌,转过一条街正好有家KTV,已经是傍晚6点多。

饭店的服务员送来了几把伞,两个人一把,外面雨渐渐小些,班里的男生不打伞直接穿街跑过去,回头笑女生的娇气。

那时候路边的人会看他们,少年跑着笑着,散发着力量。

吃好了自然唱的嗨,大家都唱,扬声嚎一嗓子,也不怕人笑话声音难听,男生女生都释放自我,现在和趴在桌子前认真做题的那个人,又很是不同。

晚上天又开始飘雨,不大,有些像初春的雨,绵绵软软的落下来,裹着晚上干净的气息。

结束后10点左右,喧闹的地方喧闹,安静的地方安静。

程恩拿出手机给沈炽发信息,她说,太晚你不用来接我了。

消息刚发出去,程恩撑起伞走了出来。

沈炽大约是刚看见他,烟才抽半根,扔地上踩了两脚,抬手喊她。

“哎,这儿”。

程恩才看到他,他一手插着兜,站在离她几米外的地方。

沈炽身后路灯照过来,他挡着光,周身散发亮度,一瞬间程恩有了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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