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蜜与出轨的线性相关
1.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赵琛看了一下表,十一点一刻。
郑晓然心里一咯噔:“呃,吃完饭,去唱了会儿歌。”
“嗬,跟男同学唱什么歌?!”赵琛口气不悦。
“郁馨、宝杰都去了,”她心里嘭嘭跳,尽量轻描淡写,“周末了,放松放松。”
两人再无话,郑晓然洗漱完,窝到自己屋里床上,难以入睡。
她今年三十三,在国企下属公司。赵琛与她同岁,在市局事业单位,父母单位稳定,算是小康之家。
他俩相亲认识,婚姻过了七年之痒,儿子刚升小学。孩子一出生夫妻俩就分房睡,一开始为了方便带孩子,渐渐成了习惯,两口子睡一起反倒难受。
有孩子以后,他们从开发区的房子搬回市区,跟公婆一起住,一个月过一次性生活,要耗费半小时,跨越两个区。但,相比于例行公事、索然无味的一次做爱,她更享受和老人住一起,衣来张口、饭来顺手、孩子有人接送的清闲日子。
今天晚上聚会的郁馨、董宝杰和她,是情人节一起看电影,七夕节一起购物的铁杆闺蜜。另外还有陈岩超和两位男同学,都是高中同班。
陈岩超工作调动,恰好到了晓然直属的集团公司,年初同学聚会后,他们本市几个同学才走动频繁起来,建了一个小群叫“九宫格”。陈岩超提议唱歌,大家不好拂了面子,但都兴致不高,一小时就散了。
这边还未结束,贺仲达就打电话,孩子气的吃味:“你今天必须来接我,为什么我叫你出来吃饭,你从来不出来,陈岩超叫你,你就去?!”郑晓然总无法抵抗他霸道偏又间杂孩子气的口吻,散了场开车去接贺仲达。
贺仲达和陈岩超一般岁数,都是她直属集团公司的部门领导,今年六月,贺仲达带队到下属单位巡视,综合部的郑晓然负责接待,俩人互留微信。
从工作聊到苏东坡,聊“人间有味是清欢”,从简单的起居问候,聊到他名存实亡的婚姻。如果这个时候,她歪起心肠来回一句:“我跟我老公也不幸福。”那往下去的发展,就太顺理成章了。
好在,她懂得适可而止,并未给予回应。
出乎预料地,贺仲达反而愈加热切,一周后他发微信:“你相信一见钟情吗?我以前也不信。”
就这么老土的表白,竟生生戳中了郑晓然的心。以她的色相品貌,在染缸一样的大公司,时常有四五十岁的男上司抛橄榄枝,要么拿黄段子投石问路,要么拿职务晋升旁敲侧击,她统统不屑一顾。
可是,贺仲达传递给她的,是诚挚的爱慕,而不是赤裸的肉欲,有资格跟你走肾,却非要跟你走心,郑晓然hold不住了。
此刻,她手机又震动,贺仲达发来微信:“我想你!”
屏幕上掉下一片黄色星星,像抖落了天上的繁星,一颗一颗洒下来,让她每一根血管似有千万只小蚂蚁乱爬。
2.
郁馨回到家,刚好是十点整。
她刚进家门,宝杰电话就过来了:“上次吃饭,我就觉得老郑和陈岩超不对劲,他俩可真不像一般同学关系!”宝杰是根正苗红的贤妻良母,噜苏道:“你看他俩在群里搓乎吃饭那个劲儿,借着咱们的名义光明正大见面,也不觉得咱是大灯泡,以后这种场合我可不参加,太别扭了!”
“不至于!”郁馨笑道,“她可能真有事儿,但不是老陈。”
“又有烂桃花?”宝杰不无忧虑,“她不会来真的吧?”晓然高中就是收情书收到手软的班花,她似乎天生招桃花,但从未逾矩,可这一次宝杰都看得出,老郑里里外外透着不对劲。
“不会!”郁馨笑着安慰她,“早点儿休息吧。”
挂了电话,她出神愣了半响。
今晚之前,她和宝杰一样,以为老郑和陈岩超搞暧昧,但是晓然捎带着她去聚会,路上接了一个电话,她一听就知道不是赵琛,也不是公事。无论公事还是赵琛,晓然都不会用那种轻柔甚而带点儿娇羞的语气,她说,“嗯,我接上他们一块去……当然是女同学啦!”
更可疑的是,郑晓然挂完电话问:“老郁,我要出轨了你怎么看?”
郁馨就此推测,她有事,但不是陈岩超。
她当时笑答:“田华都出轨了,你出轨有啥好稀奇。”田华也是高中同学,相貌身材都不及郑晓然,还是教书育人的老师。三年前知晓田华偷人的时候,她仨大跌眼睛,如今人家照样家庭和睦,二胎生了儿子正坐月子,刚又买了一套房。
晓然喟叹:“现在的人,怎么都这样呢?!”
“因为有时候,出轨的代价太小!”她摊手道,“上个月,和我老公的把兄弟们自驾去草原,其中一个带的小三,我们都认识她老婆,可大家客客气气、心照不宣。回来的路上,我跟他一兄弟吵一架,他说这很正常,我说不能用正常这词,只能用普遍,习以为常不代表就是对的!”
“人心太浮躁了!”晓然话头一转,“可是,到自己身上又是另外一回事。”
“出轨绝对是考验智商、情商的事儿,有胆子玩,就得有本事收场。”她有意提点老郑,“我老公要是出轨,不被发现就罢了,发现了就是事故!”
但是,晓然的心事无疑触动了郁馨。
郁馨的老公年纪轻轻做到公司高管,他俩结婚以来两地分居,典型的周末夫妻。他几乎每晚都有应酬,她真真是时刻提防老公出轨的那一拨女人。
郁馨洗完澡,收拾心情爬上床,嘻嘻地蹭进老公怀里,手搭在他胸前,开始轻轻地摩挲,他放下手机,倾身压过来。
而另一边的宝杰念叨这事,她家老李奚落:“不可能!都是这么熟的同学,你也太八卦了!”
是的,明天一早,孩子要上辅导班,哪那么多气力八卦,趁早睡吧。
3.
这天晚上,郑晓然不知道几点睡着,却是哭着醒来。
两个看不清脸的男人,分别往两边挣扯她,扯得她喘不上气来。最悚然的,她看见了她公公,那张脸十分清晰,他恶狠狠地把她儿子给抱走了!
郑晓然一口气捣不上来,哭醒过来,额上密密细汗,心扑扑腾腾,即使睁开眼睛,又兀自哭了一阵儿才缓过点劲儿来。
天近破晓,正是万籁俱寂,也是最孤独难熬的时辰。
她抑制不住地想起小学时,每次放学,一拐进自家的胡同,心都绞成一团,迎接她的永远都是——锅碗瓢盆碰撞的破碎、妈妈歇斯底里的嚎叫,她的父母不惮以这世界上最恶毒的诅咒互相谩骂。
到了高中时,母亲再婚,没过几天平静日子,这一幕重新上演,甚至愈演愈烈。她不止一次地跟郁馨说过,你别看我在学校里说说笑笑,只要一放学,一拐进胡同,全身的血都是凝固的。
母亲第二次离婚官司是她全程跑的,那时她刚上班一年。这么多年,母亲越过越独,稍有点不顺便发火。带着儿子在姥姥家住几天,孩子稍一磨蹭,她老人家指着鼻子就骂:“你个小死孩,全都得等着你!”有什么办法呢,她不能嫌弃相依为命的亲娘,所以郑晓然很看重自己的家庭,她不希望儿子再承受她曾经受过的苦。
晓然侧了侧身,抑制不住的回忆,上一次这样哭着醒来,是刚结婚头两年。
那时候,赶上月事最难受那几天,她会梦到谢凯,她的初恋。他们也是高中同学,是班里人人眼羡的金童玉女。谢凯对她真是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好,水吹温了给她喝,葡萄拨了皮给她吃。她在家里受了腌臜气,回头无缘无故就冲他耍小性子,他任她打着骂着,低声细语地哄着。
上大学前,他们几对小情侣结伴去爬山,山上有两颗合抱的千年槐树,据说特别灵验。他们都锁了一对同心锁,在红绸子上别人写“永结同心”,她一心虔诚地写下“刻骨铭心”。
他俩没有录取到同一个城市,大学里她不适应没他照顾的生活,并且缺乏安全感,谢凯稍微晚接一会儿电话,她都要发通脾气。最严重的一回,谢凯被逼得大雪天凌晨三点站到她宿舍楼下。她慢慢作尽了谢凯的所有热情和耐心,大三暑假她去找他,而他已经和别的女孩租房同居。
那个暑假,晓然从九十斤瘦到七十斤,每顿当着妈妈的面,喝下半碗小米粥,然后再偷偷爬到卫生间吐出来,那种感觉就一个词:刻骨铭心!以前,她一直以为刻骨铭心是个浪漫的词儿,后来终于明白,那是冰刀子一刀一刀挫骨扬灰的痛。
千年槐树果真有灵性,一块去的另外两对,都修成正果结婚生子。
后来,她可以当成玩笑地,跟郁馨说这事儿,学霸老郁砸着嘴:“语文学不好害死人啊!”
4.
早上醒来时,餐桌摆着热乎乎的早饭。
一家子都已经吃完了,又专门给她热了一波。赵琛送儿子去学轮滑,然后自己去健身,公婆出去串门。
晓然没胃口直接收拾了,自从嫁给赵琛,她做过的家务仅刷碗一项。公公拖地,她和孩子的衣服婆婆帮着洗,而赵琛喜欢下厨,一道简单的蒸鸡蛋羹都让人回味无穷。
工作后的相亲,大多现实,赵琛一家是唯一对她的离异家庭没有表现出任何质疑的。她对此非常敏感,所以在寻寻觅觅的挑剔中,她选择了赵琛。千人追你,不如一人疼你,婚后证明她选对了。
郑晓然不是不知足的,所以,她跟贺仲达暧昧三个月,仅限于精神出轨,没发生任何关系。一想到精神出轨,她就愧对赵琛,更害怕赵琛哪天冷不丁发现,不堪设想。
按说,她不会轻易再动心。可她和赵琛枯井无波般安逸的生活无法尽然抵消情感的匮乏,更遑论,他俩简直处于两个世界。郑晓然是精于衣着打扮美食的轻熟女,166的身高还要踩至少5厘米的细高跟,手提包充塞着各色化妆品,后备箱里摆了一溜鞋子。郁馨跟着她吃遍了犄角旮旯的美食,她更偏好装修考究的西餐茶点。
而赵琛就是典型不修边幅的糙汉子,他常常用大嗓门恨铁不成钢地嚷嚷:“郑晓然,你有病吧,这么冷的天穿个破裙子!”
也许,她喜欢有情调的东西,所以被会调情的贺仲达吃定。
她自诩新潮,可是只有贺仲达给她发了“我想你”、“么么哒”的微信后,她才知道会掉星星,掉大红嘴唇子。她的微信一天不知道要掉多少片星星和吻,她和赵琛恋爱时,都没有发过类似的情话。
他竟然敢约她到集团食堂吃饭:“风里雨里,哥在集团食堂等你!”
“你知道,想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和别的男人睡在一起,是什么滋味吗?!”
“我早就分居了,我跟我老婆完全没法过性生活。”
那么偶像剧的台词听到她耳里,心都发烫!正是贺仲达的直接和激烈,涓涓潺潺地滋润了她干涸已久的心。
其间,她不敢继续,整整一个月不理他。
那一个月,她给集团公司打了三个电话,偏偏都是贺仲达接的,他一接起来直接脱口而出:“郑晓然!”那语气让整个办公室的人侧目,而另一头的她手都哆嗦。
那一个月,她就去了集团公司一次,偏偏一下车就在楼门口遇到他,她冷着脸视而不见,贺仲达却在电梯里一把攥住她的手:“咱俩这样的缘分,不在一起就没天理了。”她吓得抽回手,可俩人却陷得更深。
贺仲达总是这样不在乎场合,不在乎外人,不管不顾地表达他的爱意,时刻传递着非她莫属、没她不行的绵绵情意,执着得近乎偏执,让郑晓然心惊肉跳地悸动。
5.
老天爷也似乎给他们创造机会,这不,公司打电话,让她今天替领导去集团公司开中秋节前的职工茶话会。
晓然认真画了妆,丝毫看不出昨晚失眠的憔悴,眼角眉梢不啻万种风情。
一进会议室,瞧着贺仲达也在,她的心禁不住咚咚打鼓。
而贺仲达全程毫不避讳地、直勾勾痴汉脸地盯着她,眼波流转、万斛柔情。
郑晓然尴尬地低着头,手心冷汗连连,她忍不住怀疑,到底是心颤还是真的害怕?
越到中午饭点儿,那些下属单位的汇报越显得冗长,其中有个老总问:“贺部长,那个巡视的事儿……”贺仲达不待人家说完,不耐烦的:“你回去好好看看通知,按通知上的来!”闹得人家有些下不来台。
更离谱的,散会时,他专门从主位走到郑晓然身边,站着不动,搞得大家都不好退场,吓得郑晓然不顾礼数落荒而逃。
晓然在车上缓了半天,贺仲达等人都走了追过来,她嗔怪:“你今天失态了!”
“我知道!”贺仲达却没有丝毫懊恼,“我一见着你就控制不住,我心里燥得慌!”
欧买嘎,郑晓然又被ko,心头充血。
这样水深火热的煎熬中,她感觉自己快绷不住了!
郁馨的这个周日,几乎在医院度过,妈妈直肠癌二期化疗。
从八月手术开始,她每月一半时间跑医院,手术加六期化疗,扣除医保仍花掉她小半年工资,正所谓“三十而立,上下老小,后宫砥柱,压力山大。”
晓然就给她说过:“你得看牢你老公,高官厚禄,人又精神,现在生活压力那么大,人都现实,谁不想坐享其成。”
郁馨不是不受闺蜜影响,晚上闲聊时,她有意无意地问:“是不是男上司对漂亮女下属,都有点想法?”她老公不以为然:“女上司可以跟男下属开开玩笑,一般女上司年龄大点,关心一下下属也正常,但是男上司绝对不能跟女下属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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