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爱到极致就是深到骨子里的自卑

吹灭蜡烛的那一刻,我虔诚地握紧双手放在胸前。

“六六,生日快乐!”我闭上眼睛笑着听朋友们齐声的祝福,心想真好,自己还有她们。

是呀,生日快乐。二十五岁了,真是一个尴尬的年纪,再也找不回来当初的懵懂模样,离这个物欲横流的成人世界更近了,但镜子里的自己看上去又是那么单薄,一无所有。

二十五岁之前,我爱林生,我想给他生好多好多孩子,想每天醒来第一眼看到的都是他,想以后的万水千山身边都有他;二十五岁来临的时候,我才猛然发现林生已经不爱我了,我一点也不想承认这个事实,但它又在每个深夜里提醒我,这都是我一手种下的因果。

那年秋天的银杏叶,一层又一层的,铺满了景观大道的长椅。如今闭上眼静静地呼吸,深黄色的记忆就浮上了心头。我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林生。

他举着单反走过来说,同学,你笑起来的样子有点好看。

我一下子羞红了脸,好想说,你穿蓝色卫衣的样子更好看。

十九岁的林生,一八七的身高,学生会的风云人物,在每场活动都能看到他帅气的身影;十九岁的我,长相够美,专业排名第一。

所有人都说,我和他郎才女貌,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只有我知道,在我心中我和他之间有一条跨不去的鸿沟。

林生是某局长的公子,而我的父母,一个酗酒,一个在外搞外遇整天不着家。

记忆里的他们只有无休止的辱骂和争吵,从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将来不想过这样的生活,我拼了命地读书,坚信只有读书能改变我的命运。我从来没有和身边的人讲过自己的家庭,没有人知道我的秘密,在他们眼里,我一直是遥不可及的完美的女神。

当别人还在沉迷网络言情小说的时候,我在看《飘》,看纳兰容若,看时尚杂志,在尽一切可能地为自己的未来努力,不能允许自己的完美有一点差池。

但这依旧不能改变一个事实,就是我很穷,大学的学杂费是我假期做家教挣来的,家里已经不给我任何费用了。我妈说,女孩子读那么书有什么用?不如早点找个有钱人嫁掉。我爸还是整日酗酒,对我念大学的事只字不提。

大概我们每个人的生活里都有一个秘密,然后很努力地在这个秘密之上装上一个面具,这个面具戴得越久,我们就越无法放下它,其中真假,自己早已分不清。

林生从来没有和我讲过他的父母是做什么的,但这已经是全校知道的公开的秘密,我更不会主动和他提及自己的事。偶尔涉及到的时候,我也会转移话题。

两年前大学毕业,林生买了礼物,说想让双方父母见一面,被我拒绝了。

林生问为什么,我说不方便。

林生说,六六,我是想娶你的。

我说,我知道,我也想嫁给你。

林生说,好吧,那我等你。

我说,好,再等等我就带你回家。

只是,我要带你回哪个家?我到底有没有家?

我曾经问过林生,你爱我什么?林生说,爱你的笑,你的眼,你欲言又止的瞬间。

如今想起来,那句欲言又止的瞬间只是讽刺,硬生生地打我的脸。

林生是懂我的,他早就知道我的秘密,但从不曾说破,他在等我自己解开心结。

毕业后的我一直在外租房,和家里几乎没有联系。

有天,我妈忽然打电话来,说她听说我交了个男朋友是局长家的儿子。

我说,这跟你没关系。

她说,怎么没关系,那是我女婿。

我们很少通电话的,但她的语气告诉我,她有事。

我问,你想干嘛。

她笑了,亲生母女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

她和我要钱,她和那个男人的事情被他老婆发现了,大闹了一场,她现在没有了靠山,需要钱。

我苦笑,没有钱。

她在电话那头大骂,自己生了个白眼狼。

我挂掉电话,攒了这么多年的泪水,终于爆发了,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我要背负这么多!

后来的故事,我怎么也没有想到,我妈找到了林生他爸的工作单位,说是他的亲家,管他爸要钱。

林生他爸有些糊涂,就给林生打了个电话,把他叫到了单位。

我不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只记得我妈打了个电话,说我有眼光,给她找了个好女婿。

我的所有神经,轰的一声,全部坍塌了。

我找到林生的时候,林生在他家厨房里做蛋糕,一脸的面粉,桌子上全是奶油。

林生看到我赶紧擦擦手,笑着说:“明天你生日,打算亲手做个蛋糕送你,结果试了好几个都没成。”

我过去,把桌子上的蛋糕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大哭。

“林生,你别装了,你什么都知道不是吗?”

“没错!我就是有那么一个不堪的家庭!我根本不是什么女神!我就是那么虚伪的一个人!”

“下午找你爸的就是我妈,和别人搞外遇、抛家弃子的妈!对了,我还有一个爸,整天酗酒!怎么样!厉害吧!我们分手啊!”

林生紧紧地抱住歇斯底里的我,他说:“六六,我爱你啊。”

我一直哭一直哭一直哭,忘记哭了多久。

“林生,我也爱你,可是我好累啊,我们分手吧。”

又一个生日的时候,我已经二十五岁了,曾经期许的很多事情,都在一点一点地努力实现。只有林生,或许我再也找不到了。

这些年,我一直在努力地掩饰自己内心的秘密,我所以为的不堪的家庭,我引以为耻的父母。

可我却不敢承认,自己在真正喜欢的人面前的自卑,深到骨髓里的自卑。

也许,那天下午,我是真的被扯下了面具,解脱了。

所有的防备在被彻底击溃的瞬间,倒是可以真正坦然地面对自己了。

只是林生,

二十五岁的我还爱你啊,

你可不可以等等我,

我们重新认识一次,

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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