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不到的哥哥

1

宁茹是从冯凯凯朋友圈知道宁逸要出国的消息的。

十月的北京秋高气爽,窗外的银杏树撒下一地金黄,明晃晃的大太阳底下,宁茹手心全是冷汗,心口空落落的一片冰凉。

她发消息给许久没有联系过的冯凯凯:“猴子哥,我是宁茹,你知道我哥在哪儿是不是?”


下午有课,宁茹时不时拿出来手机看一眼,可那条消息静静地躺在那儿,没有回音。正在分析案例的导师敲了敲她桌子,“宁茹,专心点。”
宁茹把手机装回口袋里,埋头记笔记,心乱如麻。

一直到下课,冯凯凯都没回信息过来。宁茹点开他的朋友圈,发现对方设置了朋友圈限制查看,她已经看不到那条消息了,没来由地一阵心慌,好不容易整理好的案卷撒了一地。她手忙脚乱蹲在地上一张一张捡起来,来来往往的好多人,没有一个人帮她一把。

宁茹忽然就没出息地掉了眼泪,一屁股坐在地上泪流满面,含糊不清地骂:“宁逸你个王八蛋到底去哪儿了!”

2

宁逸叼着烟蹲在胡同口儿,路灯底下的蚊子和飞蛾明明不是一家子,却搅成了一团,分不清彼此。宁逸啪一声拍死一只吃得肚子滚圆的花脚大蚊子,看着手心的血一脸嫌恶。

“猴子,纸。”


阴影里伸出来一只手,递了张纸巾过来,宁逸往旁边儿挪了一下,露出来身后那人一张圆脸。圆脸猴子崩溃地咆哮:“你干吗每次都等到蚊子吸饱了血才打死啊?!”

宁逸把用完的纸巾团巴团巴丢到一边,“总不能让人做个饿死鬼吧,不好投胎。”


圆脸猴子撇了撇嘴,“切,我看你就是贱,跟大半夜蹲这儿等宁茹一样贱。”

宁逸把一直没点着的烟搓了个稀烂,不耐烦地说:“个小东西小小年纪不学好,学人搞对象,还骗家里说是去上自习了。”

猴子本名叫冯凯凯,长得珠圆玉润,跟身高八尺长身玉立的宁逸完全是两种生物,一身肥肉十分不扛咬,在蚊子的狂轰滥炸下早就暴跳如雷,闻言头疼地骂人:“还不是贱!还嫌宁茹和你关系不够僵是吧?!”

宁逸却忽然跳了起来,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来了!”

宁茹远远地看到胡同口儿站着人,就有不好的预感。她抓紧了书包带子,不愿意再往前走。

跟她一起的谈林见她停下来,也止住了步子,“怎么了?”

宁茹不想让谈林知道自己心里在发愁什么,于是腼腆地笑,“送我到这里就可以了,不早了,你回吧。”


谈林看了眼灯光昏暗的小胡同,摇了摇头,“那可不行,我得看你安全到家才放心。”

宁茹心想,你要再往前走,咱俩可就都不安全了。她又扭头看了一眼巷口一高一矮一瘦一胖两个身影,继续劝谈林:“没关系的,很近了。一会儿该没车了。”


谈林低头看到宁茹眼底笑意温柔,轻轻牵起她的手拉着她往前走了一步,“这个可真不能听你的。”


宁茹第一次和男孩子牵手,心如擂鼓,心里的隐忧抛到了九霄云外,羞涩地低下头,任由谈林牵着她往胡同儿走。

宁逸有点儿近视,为了好看他一直拒绝戴眼镜儿,宁茹和谈林走近了他才看清楚两人竟然牵着手,当时就火冒三丈。要形容一下自己的感觉,那真是种了十六年的好白菜,被猪给拱了!

宁逸两步跨过去挡在宁茹和谈林前头,沉着声道:“放手!”

宁茹这时也回过神来,使劲儿挣了一下,想把手从谈林手里抽出来,结果谈林把宁逸当成了情敌,高傲的小下巴一抬,太岁头上动土,“不放!你算什么东西!”

谈林被宁逸一拳撂翻,终于松开了抓着宁茹的手,他捂着被揍痛的下巴,对上了宁逸要吃人的目光。只见宁茹和一直站在旁边的胖子一左一右拉着宁逸,拦住了暴走的宁逸。但拦得住宁逸的人,拦不住宁逸的嘴,他冲目瞪口呆的谈林命令道:“你他妈给我离宁茹远一点儿!再让我看见你,打断你的猪腿!”

谈林惊慌之下还有空寻思,为什么不是狗腿而是猪腿?撑着地爬起来还想跟宁逸理论几句,就听宁茹在旁边喊:“宁逸!你够了啊!”

谈林一个机灵,他知道宁茹有个哥哥,立马笑得花枝招展,“原来是大哥,失敬失敬。”


宁逸扑腾着蹬出来一脚,“谁是你大哥!还不给我滚!”


谈林这小子见风使舵的本事跟牵小姑娘手喂小姑娘吃糖一个段位,小小年纪就有了祸国殃民的潜力,闻言立马麻溜儿地滚了。

宁茹气结,松开宁逸,瞪着眼看他,“你跟踪我!”


宁茹今年十六,九月份开学就要去全市最好的十二中读高一。宁逸大她一岁,高二,上的是所臭名昭著的普通中学。他个子比宁茹高了一大截子,十分有气势地回瞪宁茹,“谁让你撒谎!还有,那臭小子毛长齐了没,就敢拉你手!”

猴子在旁边打圆场:“不要吵不要吵,都是一家人,伤了和气就不好了!”


兄妹俩异口同声道:“我们有个屁的和气!”


一场棒打鸳鸯不欢而散,宁茹气呼呼地跑回了家,宁逸屁颠屁颠跟在后头,看着人上楼了才搂着猴子圆润的肩头去街边撸串儿。

等烤串儿的时候宁逸摸着下巴,思考宁茹这次会给自己下什么绊子,自己要如何化解于无形。老妈的河东狮吼可以充耳不闻,老爸的竹笋炒肉就要吃点儿苦头了。

晚上回去屋里一片漆黑,显然是大家都已经进入了梦乡,宁逸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有点儿怅然若失。好像自打他中考发挥失常,老爸老妈就对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不太关心了,尤其是在宁茹考上十二中后,有变本加厉的趋势。

宁逸轻手轻脚洗了脸回卧室睡觉,躺在床上叹气:不就是没考上重点中学,没给老宁家争光吗?至于吗?再怎么我也是你们亲儿子吧,也太重女轻男了。

3

宁茹比宁逸小十一个月,五岁之前一直是个粉粉嫩嫩的小团子。兄妹俩在同一家幼儿园,宁茹读小班,宁逸读中班。

幼儿园那会儿刚刚开始试行半寄宿,中午家长不用接孩子回家,一天三餐都在幼儿园吃。宁逸兄妹俩上的幼儿园是试点的第一批,没有经验,很多地方都存在不足,最直观的体现之一就是饭不够吃。

宁逸还记得宁茹上幼儿园的第二天早上死活不愿意去了,他妈急得要咬人,宁茹抓着门框死活就是不愿意出门。宁逸在妹妹的嚎啕大哭里竟然听明白了小丫头的词不达意:饿,吃不饱。

宁妈妈给两个孩子都订了酸奶,宁逸上了一年幼儿园,俨然已经是老油条,早早找到了解决吃不饱问题的办法——他会把头天晚上的酸奶留下来,揣在书包里带到幼儿园去给自己加餐,可以说是从小便天赋异禀了。

他听着妹妹嚎,摸了摸揣在小书包的酸奶瓶子。

最后宁茹被她妈拎着衣领子扔给了幼儿园慈眉善目的园长奶奶,小姑娘看着老母亲风驰电掣地甩下她离开,嗷一声又开始嚎,嚎得园长奶奶长眉轻蹙,眼看就要暴走。宁逸从自己班主任老师手里挣脱,跑过来趴在妹妹耳朵边上说了一句话,园长奶奶惊奇地发现,前一秒还嚎啕的小姑娘听完小哥哥的耳语,抽泣着不嚎了,眼巴巴地牵着哥哥的手,两个小团子一起去找自己班老师了。

宁逸悄悄跟宁茹说:“我带了酸奶,一会儿给你喝。”


后来宁茹经常被好吃的收买,做下了包括但不限于替男生给女生送情书、考试帮差生作弊等上不得台面的事情,她一直都归咎于当年宁逸的那瓶酸奶。

中午幼儿园要午睡,宁逸借口要上厕所,在院子里的旱厕门口与宁茹接了头,将焐到温热的一瓶三元酸奶,依依不舍给了没吃饱的妹妹,眼巴巴看着宁茹呼噜呼噜喝了个瓶底儿朝天。

于是那天晚上放学的时候,宁妈妈被老师留住了。老师跟宁妈妈告状,宁逸下午吃饭的时候抢了旁边冯凯凯同学的一块儿红烧肉。气得宁妈妈在校门口打了小宁逸的屁股。

宁逸嘴角还有没擦干净的酱汁,一边作痛心疾首状,一边跟没心没肺的宁茹挤眉弄眼,顺便还调戏吓唬了一起被留下来的原告冯凯凯同学。

端的是八面玲珑的一方人物。

幼儿园的惨痛经历让宁逸养成了未雨绸缪的习惯,什么事儿都喜欢留一手:吃饭要留个碗底儿,被他妈揍了不下十次仍死不悔改;参加婚礼得的糖果要藏起来,宁茹就曾经从宁逸的床底下翻出来一盒子过期的水果糖,黏糊糊的一大团,十分恶心;买袜子一定要一次买三双,两双换着穿,另外一双备用,气得他妈大骂他是败家子儿、是来讨债的。

宁茹也养成了可以从哥哥这里揩油的习惯,半夜饿了就爬哥哥床,从宁逸书包里一准能找到没吃完的酸枣面儿、豆腐皮儿、哈里哈里魔法士,还有朱古力豆儿。

那会儿可没什么窝沟封闭技术,宁家爸妈也没那个精力去关注女儿的牙齿,于是宁茹在换乳牙之前就基本上没牙了。一笑露出来一口被糖分腐蚀得千疮百孔、参差不齐的小黑牙,被同学们冠以了“巧克力公主”的美誉,她自己还洋洋得意,一高兴就封了哥哥一个“巧克力国王”,完美地把两人辈分搞岔了。

宁逸私下喂养了宁茹整整一年,宁茹吃得粉雕玉琢,宁逸则成了没有夜草的小马,光长个子不长肉,大班的时候已经快要一米三,比其他小朋友高出大半头,瘦得像根竹竿儿。兄妹俩牵着手走在路上,认识的人都啧啧称奇:“这兄妹俩可长得一点儿都不像。”

宁逸夜里饿得抓耳挠腮,辗转反侧啃被子,被子脑袋那面儿补丁摞补丁,看着十分凄惨。即便如此,他也没想过诱导宁茹把自己那瓶酸奶省下来。

小小年纪的宁逸开始发愁,要是自己上小学了,谁来投喂自家那个吃货宁茹?好在园长奶奶年终总结时终于不再担心孩子们吃多了积食,在宁逸即将幼儿园毕业的那年,增加了伙食费投入,饿了两年的孩子们,终于可以吃口饱饭了。


4

小学和幼儿园一墙之隔,宁家爸妈都是石油口儿上的研究人员,这一年因为改革忽然忙了起来,早出晚归,两个孩子的接送成了问题。

宁逸上小学了,学校不再提供三餐,宁妈妈为了儿子不饿肚子,早上五点起来把午餐做好,让宁逸拿饭盒提了午餐去学校吃,顺便早上把妹妹送去隔壁的幼儿园,因为厂里加班,早上七点都得到车间。

宁逸那段日子每天早上睡眼蒙眬地爬起来,先胡乱给自己洗把脸刷个牙,然后揪着宁茹耳朵把赖床的丫头喊起来去学校。宁逸早饭要喝一杯奶,他闭着眼睛用筷子搅奶粉,加速溶解,尿完尿没洗手的宁茹刚到他肩膀,仰着胖乎乎的吃货脸,“我也要喝奶!”

宁逸费力地张开眼皮看妹妹一眼,从奶粉袋子里舀出来一勺奶粉,“张嘴!啊!”


宁茹有样学样,啊啊啊张大嘴巴,宁逸将一勺干奶粉倒进妹妹嘴里,“吃吧!”


宁茹齁得直皱眉,吃完一勺,又张大嘴巴,“啊!”

宁逸牵着宁茹的手往幼儿园跑,“快点儿快点儿,要迟到了迟到了,去晚了看不到足球队训练了!”

宁茹跑得气喘吁吁,“哥哥,晚上我要吃烤肠!”

宁逸满口答应:“买买买!”


把宁茹塞到接班老师手里,扭头就跑,跑了一截儿又转身过来给宁茹挥手,“拜拜!晚上等我来接你!”

宁茹眼巴巴地瞅着哥哥跑远了,又弯回来捡起从书包里掉出来的书接着跑,这才恋恋不舍跟着老师进教室洗手。

宁逸早上没赶上足球班的训练,晚上蹲在操场边上补了一场实况训练,看到激动的地方又是跺脚又是鼓掌,这要是在看人下棋,铁定得被打死了。教练就是学校体育老师,看着孩子看得饶有趣味,摸摸下巴过来勾搭宁逸:“同学你几年级的?”

宁逸眨巴眨巴大眼睛,撒了个慌,“三年级。”
他个子噌噌蹿,教练也不怀疑,捏了捏他肩膀,“喜欢踢球啊?”

在宁逸眼中,这位有时候还教教数学的体育老师那就是扫地僧般的存在,闻言狠狠点头,“喜欢。”


教数学的体育老师大手一挥,“那行,今天先跟着练一天基本功吧。”

宁逸被酣畅淋漓地虐了一场,累成马,驼着背跟教练说再见,走到操场边才想起天色已晚,宁茹忘了接了!

他吓得腿也不软了,背也不驼了,单手抓着书包往外狂奔,跑到门口小卖铺还跟老板赊了根烤肠。跑到幼儿园的时候只见人去楼空铁将军把门,幼儿园里一点灯光都没有了。

他扒着铁门朝里大喊:“宁茹!”

宁逸往回跑的路上想象出了一百种宁茹遭遇不测的情景,把自己吓得手脚发软,上楼的时候跌了一脚,膝盖上擦掉一大片皮,还不忘了高高举着已经凉了的烤肠。

推开门看到坐在沙发上吃西瓜的宁茹,宁逸扶着门框差点儿趴地上,还没缓过气来,他妈已经一鸡毛掸子抽了过来。身手矫健的宁逸今天因为体力透支没躲开,露出来的胳膊上一下就多了一条红色的印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来。

宁逸一手举着烤肠,大口大口喘着气,愣在了当场。

这是他温文尔雅的妈第一次出手打他。

沙发上的宁茹一口西瓜含在嘴里忘了往下咽,愣了片刻,西瓜一扔,宁逸都没看清楚小丫头做了什么动作,宁茹已经冲过来一把扒住了他妈的衬衣下摆,“妈!”

这一嗓子石破天惊,凄厉非常,宁家妈妈手里的鸡毛掸子被吓得掉在了地上,恨恨看了一眼还在发愣的宁逸,扭身带着宁茹去卫生间洗手了。

宁逸在门口愣了半晌,直到听见对门的门响,他才慌忙关上门。年幼的宁逸也不知道自己在慌什么,但直觉不愿意让别人家看到自己家的鸡飞狗跳。

他碰了碰已经青紫的伤痕,默默把书包放回屋里,这才走到卫生间门口,仰着头看老妈,“妈,对不起,我不该忘了接妹妹。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宁妈妈洗衣服的时候发现女儿胸前总是有黏糊糊的白色不明污渍,仔细一想就识破了宁逸喂妹妹吃干奶粉。她想起院子里谁谁谁家孩子吃东西噎死的惨剧,吓出了一身冷汗,本来准备晚上吃完饭对宁逸进行说服教育,结果下午没下班呢就被人叫到了幼儿园,说她家姑娘到现在都没人接。

去了幼儿园被老师好一顿说,都是等着下班的人,谁愿意一直在单位耽搁啊。宁妈妈心里那叫一个气啊。

可这会儿看着宁逸一双大眼里满是乞求和期盼,就又软了心肠,叹了口气道:“以后不许这样儿了,还有,早上不许再给妹妹吃干奶粉。”


宁逸毕竟是个男孩子,没那么多敏感的小心思,老妈给他胳膊涂了药水儿,他就已经不委屈了。宁茹也知道因为自己的原因哥哥被妈妈罚了,怯生生地站在门口不敢走过来,宁逸于是跳起来把小丫头拽进来揉她头发,“对不起啊,哥下午踢球就给忘了,你别怪哥好不好?”


宁茹小心翼翼地捧起宁逸的胳膊,看到胳膊上青青紫紫的一片瘪了嘴想哭,吓得宁逸赶紧给丫头顺毛儿,“你别哭啊,这就是药水儿。”


宁茹对着伤着的地方吹了口气,“我给你吹吹,吹吹就不疼了。”
宁逸的心口那叫个软啊。

等宁妈睡着了,宁逸悄悄爬起来研究厨房的微波炉,最后折腾出来一根缩水了一半、硬得跟腊肠似的烤肠给宁茹,看着妹妹吃得龇牙咧嘴,自己在一边儿笑得一脸宠溺。

5

宁茹从一年级开始就展现出了学霸气质,第一次期中考试就双百。

其实宁家算是书香门第,宁爸宁妈都是名校毕业生,三室一厅的屋子,专门有一间是书房,四面墙壁全是书。就连宁逸和宁茹的卧室里都有个大大的书架,一边儿是中外名著DK百科,一边儿是《灌篮高手》、《火影忍者》,后者归宁逸所有,随便哪本拿去学校就得被哄抢。

即便生在这样的书香门第,宁逸却一点儿读书的天分都没的。小学的时候还行,语数勉强能够个八十分,上了初中以后,这孩子就彻底瞎了。期中考试卷子要拿回家签字儿,宁茹早早拿出红百的卷子领赏,宁逸躲在外头不愿意回家,一直磨叽到家里熄了灯才进门。

结果一进门就看见老妈端坐在沙发上等他,见他进来,伸出一只手,“拿来。”


然后看着上面惨不忍睹的成绩火冒三丈,偏偏宁逸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却油盐不进,宁爸捧着外文著作跑出来劝架,被宁妈一把推到一边,“我生不出这么笨的儿子!”


宁逸的小心脏被狠狠蜇了一下,迷茫地看着母亲。宁爸拉着妻子回屋,然后出来把宁逸撵上床,“你别记恨你妈,她也是着急了口不择言。”


宁逸打那天起很是奋发图强了一段时间,可期末考试依旧毫无起色,连老师都看着他长叹:“这么精神个孩子,怎么就……”

宁逸觉得自己的叛逆期生生是被成绩揠苗助长,提前到来的。

他开始逃课,跟着足球班认识的高年级学长们瞎混,打台球滑旱冰泡网吧,期末自己模仿老妈在卷子上签个字儿应付了事。

有一次在网吧抢位置打了一架,被学校通报批评,宁妈妈气得差点儿送他去工读学校,最后还是被宁爸爸给拦了下来。

宁逸头被人打破了,胡乱贴了块儿纱布,坐在床上发呆。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逃学打架被记过,他抬头看一眼贴满奖状的墙,上面全是宁茹的名字,忽然就有点儿慌了:亲兄妹啊,为什么差别会这么大?


宁茹放了学回来,家里一场战斗已经结束了。但都在一个学校,一个初一,一个初二,屁点儿大的地方,有点儿风吹草动全校人都得惊动,更何况是宁逸这样儿因为在校外打架斗殴被通报批评的呢。她推开门看到宁逸垂着头靠在床上,用力把门关上了。

宁茹不再是小时候的肉团子,长身玉立,跟她妈八分像,走到床边揪着宁逸耳朵把人拎了起来,“宁逸你给我起来!”


宁逸茫然地看着自己这个优秀的妹妹,皱眉道:“你也来兴师问罪啊?”

宁茹狠狠瞪他一眼,“看你那点儿出息吧,不就被通报了一次吗?至于么你?”


宁逸哼笑一声,“你是优等生,当然觉得没什么了。”
宁茹被呛住了,“你是我哥!我是你妹!”

宁逸自暴自弃,“就是有我这样的差等生哥哥,才能烘托出你这个优等生妹妹的高贵啊!”

兄妹俩这么多年第一次不欢而散,似乎也就是从那一刻开始,两人之间没了以前的亲厚,开始针锋相对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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