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家风云:醉酒记
1
近来,冷家司令府里处处透着诡异。明明张灯结彩,整座宅子却比以往要寂静得多,丫鬟们都放下了八卦碎嘴等日常活动,个个整得跟大家闺秀似的,走路全端着架子,目不斜视,这实在太不正常了!
而在冷大小姐的闺房里,几个南方过来的媒婆正有条不紊地帮她试着嫁衣。
冷胭脂是三天前答应联姻的。但她没想到萧子潇动作那么快,这才几天的功夫,他就把婚期定了,连带聘礼媒婆一同打包送了过来,她不得不怀疑这是有阴谋的提前计划。
那几个媒婆是会来事的,夫人长夫人短,跟她细细说着南方那边的风俗。她们手脚麻利地脱掉她的外衣,三四月份的北方还残留着冷意,冷胭脂忍不住一哆嗦,一个媒婆迅速地把红嫁衣往她身上一披:“我们南边现在是花开满城,如果不是世道不好,大约是可以踏春的好时机了。”
另一个媒婆娘嘴里连连呼应:“那是那是,夫人和少帅这是天作之合,你们这婚礼,老百姓都盼着呢!”说完又自觉不妥,百姓盼着干嘛?盼着联姻不打战?
其实一开始世人听说冷家大小姐要和南方的萧少帅联姻时,都很怀疑消息的真实性。直到《申报》出了告示,大家在感慨联姻可以多享几年太平之后终于燃起了熊熊的八卦之心:冷大小姐是谁?听说那个萧少帅身旁的侍从佣人全都是男的,确定他看上的是小姐,不是少爷?冷舜之带领的冷家军居然也沦落到要靠联姻来巩固政权啦?
所以啊!这联姻外表看着光鲜亮丽,底下多的是怨偶,说白了就是乱世中的牺牲品。看这冷大小姐神情冷漠,估摸是不大乐意,自己少帅又是一个不待见女人的,媒婆越想越心惊,手中的凤冠差点摔倒了地上。
冷胭脂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南方啊,我七八年前去过。是比北方要暖和许多。”她朝众媒婆笑笑。
众媒婆看她神色渐暖,笑意渐起,想着明天还得一起坐着一天一夜的火车回南方,为避免大眼瞪小眼,寻着各种机会拉近关系。其中一位年纪稍微年轻的媒婆端得八面玲珑,忙接了话语:“夫人在咱们南方何处待过?”看这措辞,这才一会功夫,便是咱们咱们的一家亲了。
冷胭脂知晓,那个人从来就不易讨好,为他办差,不仅要聪明伶俐一些,还得处处小心,几个媒婆大老远从南方赶来,着实不容易,存着体谅的心思,便也聊起来。“早几年,我在浦江军校呆过一段时间。”
“那感情好,我们少帅就是浦江军校出身的。我们少帅在浦江军校的时候,可是流传了很多佳话呢!”媒婆们估计也知道自己家主子在外名声不大好,难有女人缘,拼了命地挖掘推销。
冷胭脂心道,他那时候可是少女收割机,收割了一波又一波,自己也是被收割的其中一个,最后还落得个体无完肤。
2
这几年,日军越发猖狂了,冷舜之有意跟南方结盟一起抵抗外敌,南方的萧子潇原本很乐意结盟,却在司令府里瞥见了冷胭脂后提出了一个附加条件,希望可以联姻,巩固情谊。
冷胭脂是冷舜之的亲妹妹,一直以来,冷大少都对自己父亲的联姻政策唾之以鼻,下定决心绝不效仿。再者,他这个妹子前几年受过情伤,差点消香玉陨,他是舍不得她再受一点苦的。萧子潇刚提出要求,他就严厉拒绝了。
可这事不知为何就传进了冷胭脂耳里,她在撕了一百零八瓣玫瑰花瓣后,自己跑去跟南方的使者说答应联姻,把冷舜之气得够呛。自然而然,府里的人都不敢提这事,索性都当个睁眼瞎。
这不刚试好了嫁衣,冷舜之便进来了,媒婆们极有眼力地选择离开。
“很漂亮。”话虽温柔体贴似有赞美,可冷舜之脸上却毫无喜色。
冷胭脂很是头疼,这一个两个的,瞧见她都是这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她是去嫁人,怎么搞得跟哭丧似的,无奈地喊了一声:“大哥。”
冷大少叹了口气:“胭脂啊!当年我出国留学时,你才到我这。”他比了比胸口,“这一眨眼就要嫁人了。哥有点舍不得。”顿了顿,他又说:“大哥突然觉得南方有点远了,又不咱们不嫁了。”
冷胭觉得好笑:“大哥,作为一名少帅,咱们能成熟点不?你这么任性,究竟是怎么统一江湖的?”
冷舜之耸肩:“全靠锦鲤加持,全程好运气。”说完又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看着自己的哥哥故作轻松,冷胭脂莫名地眼圈发红,在泪腺开闸前,她抱了抱冷大少,笑着说:“当年我情窦初开,为情所困纯属意外。我都逆天改命了,你不信我,也该相信那位大师吧!再不行,你想想那八十八万金,难道金钱没法给你足够的勇气?”
冷舜之听完以后,一哆嗦,想起了那桩令人啼笑皆非的事。
冷司令在世的时候,儿子都要分嫡庶,女儿们都没什么存在感。此人虽然嫡庶思想重了些,但是他对自己的孩子,无论是男是女还是很疼爱的。
早些年,冷胭脂还不叫这个名字,叫冷艳。几年前,她受了情伤,回家之后不吃不喝,差点消香玉陨,吓坏了她的司令老父亲。冷司令花了重金请了苍梧山的大师来算卦,大师言之凿凿,说大小姐命中注定要有一劫,要渡此劫,需要逆天改命。
冷司令一听,背凉了大半,这逆天改命一听就是个不好整的东西。他好吃好喝地供着大师,送上了八十八万金,看着大师每天摇头晃脑急着要走的样子,心叹,又不准备后事算了。
结果,大师吃了一只烤鸭,抹了满嘴的油说:“原先大小姐的名字太不近人情,故遭此劫,改个女性化的名字就好了。”
冷司令听完想打人!改个名你早说啊,害得老子提心吊胆的。但想到自己没啥文化,名字还得大师来取,故压下了愤怒。大师又摸了模八十八万金,捏着兰花指说:“就叫胭脂吧!”
取完名,大师拎着那八十八万金就要走了,走到门口突然开口:“切记,对外要说,冷大小姐已经去世了。”
冷司令骂了声奶奶的,准备算账,那大师一溜烟地跑得无影无踪。
这桩事从未外传,保密功夫做得十足。所以,当萧子潇说,你把冷艳嫁给我,或者说,你把胭脂嫁给我,一切好谈的时候,冷大少大脑都当机了一回。后来他才知道,胭脂几年前为情所困的对象就是萧子潇,他越发不乐意把妹妹嫁给这么一个人了。奈何女主角说:“哥,我想联姻。”
冷舜之还想继续劝说,冷胭脂打断了他:“大哥,这次是他巴巴求着要联姻的,没人逼他。我不是当年的我,他不是从前的他。”
“联姻始终不是一条好路子。”
“谁知道呢?”冷胭脂耸耸肩,“二哥二嫂也是联姻,感情好得没法说,或许我也有这个运气呢?”
3
列车一路向南,窗外的景色从一开始的冷若冰霜逐渐向热情奔放靠拢。
冷胭脂终究还是踏上了远嫁的列车。她想不明白,明明瞒天过海了那么多年,萧子潇是怎么知道冷胭脂就是冷艳的呢?她更想不明白的是萧子潇为什么点名要跟她联姻?
正是因为不明白,她才想去看一看,探一探。跟她一起想不明白的还有天底下的芸芸众生,联姻是冷司令的拿手好戏,他在世的时候不联,他归天了就敲锣打鼓抬花轿,过分了啊!
是的,萧子潇和冷胭脂是旧识,依稀还有一段情,如果那算是的话。
不瞒各位,冷司令当年跟萧大帅真的摩拳擦掌准备轰轰烈烈搞联姻的。奈何萧子潇倔强,本来婚期都定下了,他一言不合,摞摊子走人,跑去浦江军校搞封闭去了。他是独子,从小受宠,又极有主见。萧大帅捧在手里怕融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见劝不动了,只好自己拉下老脸把婚给退了。
冷司令那时候正扩张得厉害,觉得联不联姻也没什么大影响,就没当一回事。真正当回事的是女主角,冷家大小姐,冷艳。别看这名字冷冰冰,但是人家是在“女德”熏陶下长大的,正儿八经的中国传统女性,贤良淑德,是做贤妻的不二人选。
她原本做好了出嫁的准备,连嫁衣上的鸳鸯都亲自绣好了,结果对方退婚了。这刺激太大,嫁衣上那两只鸳鸯旁边的线条,每每望去,她都觉得那是两行泪珠。
这大大地激发了她的潜能小宇宙,于是,她做了这辈子最勇敢的事,在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离家出走了,头也不回地奔向了浦江军校。她不甘心也想不通,就想当面问问萧子潇为什么。
无巧不成书,她去的时候,正逢浦江军校招收女学员,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报了名,成了一名女兵。
阴差阳错的,她又成了他所谓的女朋友。
在做他女朋友的时候,萧子潇便不怎么热忱。不过每月的放风期,他倘若外出,总是会给她带一些西洋小玩意。每次收到小礼品,她都忍不住地快乐,她想,爱情不外乎就是这种模样。后来胭脂才知道,她四哥犯浑的时候,就是这么对付那些莺莺燕燕的,送一点小东西,那些女人就欣喜若狂。这么明显的敷衍,为什么自己当时没看出来呢?
哦,那时人小,傻得冒泡,总想着他那么优秀,自己着实平凡了些,联姻确实是高攀了。这样的想法根深蒂固,她总忍不住地想对他再好一些。在军校,她抢着他的内务做,帮他洗衣晾袜缝被子。
直到某一天,她听到他跟队友说:“娶她?你在讲笑话吗?我们冷家又不缺洗衣服的婆娘。”她就在门外,失了神,踉踉跄跄,不小心撞到了门,盆子连着衣服摔得满地都是。惊得屋里的几个人都跑出来看,而他看到她,一脸的茫然。她落荒而逃。
4
屋里点着两根巨大的蜡烛,整间屋子被映得通红发亮。嫂子们送的美丽圣洁的西洋婚纱委屈地躺在她的行李箱里。她今天视线所及之处,除了鞋子还是鞋子。如果硬要说出个区别,那就是军靴、平底鞋鞋、高跟鞋……
犹记得在火车上,媒婆是这样对她说的:“夫人,少帅说了,婚礼一切按老祖宗的规矩,婚前双方暂不见面,所以我们会先入住丽晶大酒店,后天少帅择吉时来迎娶。”
她错愕,那么离经叛道的一个人,婚礼居然一切按旧俗。而今天亲身经历了一番,萧子潇果真实实在在地践行了“一切按老祖宗规矩”这几个字。
就在她第一百五十四次想掀开自己的盖头时,“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冷胭脂听力极好,她清晰地听到脚步声一步一步向她靠近,即使那脚步很轻很轻,仿佛带了点小心翼翼。
脚步声终于停了下来,鞋子就在她眼皮底下。她以为新郎官多少回踟蹰一番,可是没有,盖头被倏地掀开,动作既轻又快。
他穿着大红色的马褂长衫,手中捧着一束玫瑰,她觉得这搭配有点辣眼睛。但他不说话,她便也不开口,俩人大眼瞪小眼,这互相拧巴的模样影子映在窗户上,说不出的尴尬滑稽。
半晌,他把玫瑰花递给她。冷胭脂觉得维持着这样的姿势确实有点傻,上道地接过花,放到了梳妆台上,转身,打了个哈欠:“可以睡觉了吗?我有点累。”
然后,萧子潇看着她利索地躺到床上,没一会真的睡着了。看来一天一夜的火车和婚礼果真累坏了她。
他满腔的话语堵在胸口说不出,最后泄了气化成了一声长叹。
她如今这番做派,说到底也是他萧子潇自作自受。
年少的他,心比天高。她当时是柔弱至极,又掏心掏肺地对他好,她付出得多,他付出得少。这种现象很容易让人造成错觉,她爱得多,他爱得少。结果,她消失得干脆。而自她消失,他梦里回萦,每每都是她的模样。
他无数次地梦到他们初识的情景。他懒散地躺在草地上,享受难得的休息时光。女学员踏着正步从他们前面走过,队友掀开了他盖在脸上的帽子,抽出他嘴里的那根杂草,硬是把他拉了起来。他缓缓抬起头,那些女兵恰好做着向左看齐的动作,齐齐扭过头看向了他们所在的地方。
就这样,他的目光正好对上了第三排左起第一个女兵的脸。那个女子的脸如瑞雪般白净,眼带笑意,是正宗的桃花眼。他意外地怔了一下,心跳快了一拍,为了掩饰自己的异常,他还扒拉了一下自己的板寸头。
他们一起联谊,她知道那个脸白桃花眼的女学员叫冷艳。接触了一番,发现这女孩当真娇弱无比,好像大声一点就会吓到她。当时他还想,这性格跟名字差了十万八千里,更好笑的是,她居然来军校。
后来他发现,她也不是真这么娇羞的,只是在他面前,她好像更容易脸红无措。队友都起哄,他们自然而然就在一起了。
在一起的时候,她偷偷包揽了他所有的内务,他享受并洋洋得意。队友都爱拿他们打趣,那天喝了酒,他们又开始瞎起哄,问他何时要娶她。他当时已经有八分醉了,犯浑地回答:“娶她?你在讲笑话吗?我们冷家又不缺洗衣服的婆娘。”
在看到她落荒而逃的样子,他的酒突然醒了。放纵过度的后果就是痛失所爱。天知道他如今有多么厌恶酒这种东西。
他想摇醒她,告诉她,当年他喝醉了。可是,这并不是一个好理由。轻轻摘去了她头上的首饰,萧子潇愣愣地坐在床头看着冷胭脂,一夜到天明。
5
“夫人呢?”婚后第三个晚上,萧子潇独坐空房,沉着脸问冷胭脂的陪嫁丫鬟小雨。
如果不是相貌一样,白纸黑字的调查显示冷胭脂就是冷艳,他真的很难相信这是同一个人。他原先认识的冷艳是个及其传统保守的女人,在他的认知里,夜不归宿这种东西跟她是完全不沾边的。
丫鬟从小陪着冷胭脂长大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颇是愤慨,绑着张脸,大不敬地回话:“大小姐约了张太太她们打麻将,还没回来。”
“打了一整天?”
“嗯。”
萧子潇本来就不苟言笑,五官又凌厉,此时眼角上挑,硬生生让小雨打了个冷颤。她心道,看来自己小命不保。
等了好一会,那冷面姑爷什么都没做,反而问她:“确定是在张参谋家吗?”
她迟疑地点了点头,该不会要去找小姐麻烦吧?
“李副官,备车,去张参谋家把夫人接回来。”说完,雷厉风行地走出了房门。
凌晨两点,张参谋擦着汗,战战兢兢地出来迎接萧子潇,他搓着手,不安地问:“少帅,你怎么来了?”
萧子潇拍了拍他的肩膀,淡淡回话:“没事,我来接我家夫人。她在你家切四方城,切得乐不思蜀。”
四月的天,张参谋汗如雨下。军中人人都知道张参谋有个悍妻,好打麻将,追随者众多。但是张参谋没想到的是,自己的妻子把少帅才过门三天的妻子拐过来了。他悄悄瞄了一眼,那张脸明摆着着生人勿进啊!欲求不满的男人真可怕!
张参谋忙不迭地引着萧子潇向內厢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一把脆生生的话语传入耳中:“你们可别欺负我新来的,这一晚上,我的家底都快被你们榨干了。”这俏皮的话跟以前的轻软絮语截然不同,但他就是认出来了。
里边的女眷都发出呵呵的笑声,有一人打趣道:“少夫人可真会说笑,在这南方,谁人敢欺负你啊?再说,少帅家大业大,我们这小打小闹的,这得多使劲才能榨得干啊!”
那脆生生的声音又响起:“别说了,你们少帅抠门,这钱还是我自个省吃俭用从娘家带来的零花钱呢!”
萧子潇滴汗,着实冤枉啊!她才过门三天,却无时无刻不在躲着他,俩人讲过的话加起来不超过十句,如何谈到钱这个问题?
他整了整自己的衣袖,十分无奈地走了进去。正对着门口坐着的是张夫人,她眼尖,一下就注意到了来人,惊呼:“少帅。”
冷胭脂背对着门口,原以为众人还在打趣,待看到所有人脸上都挂上了猪肝色,终于确定,萧子潇真的来了。
“你们继续,少夫人输的都算我账上。”难为他还能压着怒气保持风度。
他听到了?管他的呢,反正有人要当冤大头,何乐而不为呢?刚好轮到冷胭脂摸牌,她强装镇定地摸了一张——八条。一晚上,她差点输了个底朝天,此时此刻,暗杠自摸,糊了。
她一推牌,一个穿着翠花旗袍的不知是李夫人还是林夫人就开口了:“少帅就是少夫人的福星,看少夫人多心疼你啊,你一来,她就把晚上输的全给赢回去了。”那些夫人都是人精,个个点头称是。
好话谁不爱听啊,萧子潇脸上居然渐渐有了笑意。他走过来,摸了摸她的头:“回本了就回家吧!”她极度不自在,但也不好在外人面前发作,只能可有可无地回了一个嗯。
冷胭脂站了起来,可能是今天坐太久,脚步浮虚,踉跄了一下,萧子潇顺势扶住了她,挽着她往外走。走了几步,他回过头喊道:“李副官,你给安排下各位夫人的夜宵,记我账上。”大家受宠若惊,这少帅是转性了。
才出了门,她便抽出了手,径自走在了前面,坐进了车里。
萧子潇原本想上前拉住她,看她一脸嫌弃,只好忿恨地钻进了副驾驶座,最后俩人又是一路无话地回到府里。
6
日子不紧不慢地过着,谁都没有戳开那层纸。冷胭脂仿佛比萧子潇还要忙碌。今天是麻将,明天是插花,后天是美容……萧子潇知道那个曾经娇柔无比的冷艳被自己掐死在那个夏天。
她变成了冷胭脂涅槃重生,长成了一朵带刺的玫瑰,扎手,却比以往更摄人心魂。也许,她正在以这种方式宣示自己对他的不满。可是不管如何,她在就好,查无此人的调查报告他再也不想看到了。结盟那天的惊鸿一瞥,天知道他是多么克制才没有把她立马塞在兜里带回家。
萧子潇好像默认了冷胭脂对他的抗拒。他甚至派了专车接送,让她每天准时准点到张参谋家打麻将。人人都说,张参谋这是要升官了。只有张参谋自己知道,他的压力有山那么大。
萧子潇接到张参谋电话,时针堪堪指向十二。张参谋在电话那头显得气若悬丝,完全没了平时训练新兵的气势:“少帅……”
“有话快说!”
“夫人她……夫人她……”
萧子潇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夫人怎么了?”
说是死,不说也是死,横竖都是死,罢了罢了,张参谋突然加快了语速:“夫人她喝醉了,您要不要来接她?”
时隔三个月,萧子潇再次夜访张参谋家,接他的醉酒妻子。
冷胭脂躺在床上,小脸通红,不时囔囔自语,不时呵呵痴笑,不时低声哭泣,酒品真的一言难尽。
“夫人喝了很多酒?”萧子潇问。
张夫人连连摆手:“没有没有。今天刚好在洋行得来一支好年份的葡萄酒。夫人看了两眼发光,执意要喝。就一小杯的葡萄酒,我也不知道夫人如此不胜酒力。”其实冷胭脂的原话是:“萧子潇那么讨厌喝酒,我喝个醉醺醺回家,应该可以气死他。”不过这话,她打死都不会说的。
萧子潇摸了摸她通红的小脸,把她的刘海拨向一边,慢慢扶起她,抱着往外走。
刚走出张参谋家门口,夜风一吹,冷胭脂打了个激灵,痴痴笑出了声:“当年在军校,子潇也抱过我的。”她胡乱地挣扎,他记起这么一回事,当年她帮他挂蚊帐,不慎扭伤,他过意不去,抱着她去找军医。这么一回忆,越发觉得自己不是人了。
下一秒,冷胭脂又哭出了声:“可是他不爱我。我们明明都订婚了,他拒婚了。好不容易成了男女朋友,他还是不愿意娶我。”
他的身体完全僵住了,心里五味杂陈,最后只能惭愧地安慰:“别哭了。”
“他说要联姻,我又巴巴地答应了,大哥劝阻都不听,我真是个傻瓜。”
“你说,他为什么突然要联姻呢?他是不是知晓我还喜欢他,故意娶我回家折磨我的?哈哈,他结婚那天的穿着丑爆了,跟那玫瑰花一点都不搭。”
萧子潇身体犹如触电,整个脑子循环播放一句话:她还喜欢他,她还喜欢他……
他把她放进了车里,拥她入怀。
“你有这么多问题,我该从哪里回答呢?”
“我承认我以前是个大混蛋,没有好好珍惜你,以后的日子,让我好好补偿你好好不好?”
“你消失得无影无踪,我行尸走肉了几年。结盟时,我都跟你大哥谈好了,你突然出现,轻易地改变了我的想法,我想当个小人就小人吧,至少能把你娶回家。”
“为什么想联姻?因为害怕你再一次消失,想把你好好地藏起来,想重新好好爱你一次,不知你给不给这个机会?”
“我想老祖宗的传统婚礼更纯粹,也许能给我们带来幸福。至于玫瑰花,以前你不是很喜欢吗?”
“我一直在想,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可能都是我害的。可是第一次去张参谋接你的时候,我想,无论你变成什么样,都是我喜欢的模样。我们……”
突然传来厚重的鼻鼾声,萧子潇哑然失笑,看来酒也不一定是坏东西,看来明天还得再表白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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