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也很想当老板
文/人鱼海棠
在城市漂泊很久了，总觉得打工始终不是长久之计。
工字不出头，我想创业，想当老板。我希望我的地盘我做主，不必再受别人的气。
在我的印象中，老板们不用干活，最多在办公室甩文件骂人，更多的消遣就是钓鱼，打高尔夫球，出入高级酒店。
我想象着当了老板后，开着奔驰宝马，右手牵着小三的神气模样，我羡慕老板们在酒桌上觥筹交错，谈笑风声，然后在包房里左拥右抱，好不快活。
直到当了老板以后，我才发现，这些都是小说里的情节。老板看起来无比光鲜，其实连个孙子都不如。
1
去年，年关将至的时候，阿杜约我出来喝酒。
阿杜是我的老乡，比我小两岁，长得一表人才。原来也是做业务员，后来开了一间自行车工厂。三年不到，他就在东莞买了一套房子，还新买了一辆奔驰车，但一点架子都没有。
酒过三巡，他红着脸，沙哑着嗓子说：“浩哥，你不是一直想创业吗？你业务做得再好，也是替老板卖命，现在就有个机会摆在你面前。”
听了他的话，我抿了一口酒，放下酒杯，看向他。
看到成功引起我的注意，阿杜打了个酒嗝，又说：“有间贴标厂，经营不善倒闭了，5万元就可以买下所有的机器设备。装修厂房、请工人，就可以开门营业了。不如我们开工厂，工厂由你来管理，除了分红，还给你开工资。”
“那业务这块呢？你虽然有厂子，但是订单也喂不饱一间贴标厂吧。”我点燃了一口烟，也帮他点上。
他吸了一口，吐出了一个烟圈，回答我：“订单你不用担心，你只管好工厂就行，我会把我厂里的贴标都交给你做。另外，我找个做自行车外贸的朋友投资，他负责业务这块。”
“至于资金嘛，你如果没钱，就少出一些，我和朋友各投十万元，你投资五万，先把厂子转起来，以后不够钱，我们来想办法。”
我和老婆商量了一下，她也支持我创业，几乎是没怎么犹豫，我们就答应合作的事情，第一件事就是先把工作辞了，拿了工资。
通过老乡介绍，很快就找了合适的厂房。然后花了一晚上的时间，请了货车把机器设备挪到厂房里。
开厂得注册商标，我老婆就是现成的设计师，设计好商标，接下来申请注册商标，做招牌。
与此同时，开始装修车间，我负责监工，一直忙到大年三十，工人们回去后，我才回老家过年。
这个年过得很仓促，年初四就从家里过来了。
2
装修和水电安装，足足搞了两个多月才结束，延误了请人的最佳时机。
年后，该上班的人都已经上班了，而那些不急着上班的人，是不差钱的。
开工厂，需要招聘师傅，普工，设计师。不开厂不知道，原来人工成本这么吓人，即使如此，还是很难招到人。
更没想到，请普工都遇到了难题。
厂子所在的地方较偏僻，面试者得知不包吃住，看到七零八落的机器设备，得知上班前还要搞卫生，答应来上班的人，第二天人影都没见到。
那段时间，我天天发愁，为装修进度发愁，为请工人发愁，整夜地失眠。
请不到人，只好我们自己清理厂房，装修后，地面上有很多凝固的水泥渍和灰尘，得一点点的清理。一天下来，拿铲子的手起泡了，腰也酸了，变得灰头土脸的，累得似乎要散架。
3月份，人员终于配齐，机器也擦得油光可鉴，地板拖得可以看出倒影来。
为图吉利，我们挑了个吉日开工，吉时是早上六点钟。我们买来一圈鞭炮，点燃，工厂大门外响起了噼噼啪啪的鞭炮声，在硫磺味和如花瓣般的红色碎纸片中，工厂算是开始正式开张了。
阿杜工厂的贴标，慢慢地都转到我的贴标厂来，设计先行，要核标，出菲林，事情一下子堆在一起，请了两个设计师都忙不过来。
他们也开始有怨言，有人还不配合加班，但我又不好骂他们，有时候着急，说话重了点，都怕把人给得罪了。
3
原来以为，当老板有多牛逼，我现在才发现，在客户面前是孙子，在员工面前，依然是孙子。
我特别怕员工辞职，因为招人很难。有能力的，要求工资很高，没能力的，工作老是出错。
有一次，一个设计师不小心把稿件做错了，白白浪费了菲林，还影响了交货期。
还有一次，错误的稿件印成了贴标，后来客户发现，直接要求返工。
在这个时候，阿杜他只会考虑他的立场，被他骂也是常有的事，我每次去他的工厂处理不良品的时候，对着车间主管还有业务，只能像孙子一相，陪着笑脸。
正好，那时共享单车的势头正旺，我们还接了ofo的单子，订单量很多，这样算起来利润还算可观。加上另外又接了几个客户，工人们开始没日没夜地加班。
常言道：慢工出细活，欲速则不达。赶工出来的产品，品质就很容易出问题，接着是很麻烦的返工。有时会出现交货不及时，又被催货，再着再赶工，简直是恶性循环。
当了老板之后，我才发现，有订单愁，没订单也愁。
有订单的时候，前期投了很多人力和金钱，把货赶出来，但是因为公司太小了，太弱势了，后面的款太难，又不敢得罪客户。而工厂各项花费，又比想象中多很多。
每天早上睁开眼睛，脑子里就会想起，今天会有多少开支。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厂子虽小，但是应该有的，一样都不能少。要投入的钱越来越多，得买空调，买冰箱，买新电脑，买材料……钱好像扔进了一个无底洞里，货款还没收回，之前投的钱很快就花得差不多了。
每次出纳找我签单，只要看到上千块的支出，我的手就会开始发抖。
阿杜和他的朋友，这时不愿意再投钱了，ofo的订单也开始暂停，货款什么时候给，还不一定。前期菲林和晒网版的钱是一笔大的投入，如果没有返单，等于是杨白劳。
4
当了老板之后，我才发现，焦虑是一种常态。睡眠就和婴儿一样，睡一会儿，哭一会儿。
这时，开始有供应商上门催债。有人追不到货款，就在办公室坐着不走了。
我催了阿杜几次，他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再拿了一部分钱出来。我虽在董事长的位置，从头到尾，都不是最终话事的人，一切都是阿杜说了算，这就很尴尬了。
从开工厂开始，我整日地上班，晚上也加班，就连周末，也得去工厂看着才行。原来最温暖的家，已经变成了旅馆，和家人散步，都已经是奢侈的事情了。
有时需要陪客户加班，有时需要应酬。每天晚上回到家，都是凌晨的事情了。当了老板之后，才知道，别说找小三了，连自家的田都没空耕。
第二天醒来，旁边的被窝空了，老婆和孩子已经离开家，工作的工作，上学的上学。
有时心情不好，就离不开烟和酒，加上休息不好，我发现，头发白了不少。
深圳的印刷行业，要求越来越严，不是安监就是环保上门，贴标厂属于丝印性质，使用的油漆和其他的化学物质，污染很严重。
因为藏在厕所的十几桶洗网水，被逮了个正着。最后环保部门提出整改，还要罚款20万。
交了罚款，还需要整改，而且资金链已经断了。股东们一致决定，关掉工厂。
最终清算下来，我们的原始资金拿不回来了，除此多外，我们还要倒贴2万元。
当了老板以后，我才知道，不努力一把，根本不知道什么叫绝望。
很多人都喜欢说，我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
现实却告诉我们，99.999%的人，仍是别人摆布的棋子。
听说，你也想当老板，投资有风险，创业需谨慎。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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