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幻 森林牧猪人

图片来自网络

这事不知道发生在什么年月，也辨不出真伪，不管你是否相信它发生过，都没什么关系，就让我们从头讲起吧。

一个风雨交加的夜里，一位旅行者在森林里迷了路。他是个经验丰富的旅行者，独自去过许多地方，由于受了点伤，意外迷失在这片森林里。黑魆魆的夜晚，雨点劈头盖脸落下来。旅行者又冷又饿，衣服也湿透了。

这时候，他听到一阵奇怪的叫声，那声音凄厉而悲惨，仿佛要穿破夜空，刺入身体。旅行者仔细一听，是猪的叫声。在这样的大森林里，怎么会有猪呢？他觉得非常奇怪，但还是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于是他朝声音的来源处继续走。

随后传来的，是鞭子尖厉的“唰唰”声。一道闪电划过，旅行者看到远处有个头戴尖顶帽，举着鞭子的背影，狰狞而可怖。

旅行者虽然很胆大，这时候却被惊吓到了，转身不顾一切往后跑。他不停地跑，压根没注意到树枝划破了手和脸。他不知道能跑去哪里，但经验告诉他，离得越远越好。终于，他精疲力尽，跌倒下去。

旅行者醒来的时候，听到悦耳的鸟叫声。他闻到饭菜香，肚子也咕咕叫唤起来。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小床上，盖着厚厚的被褥，很温暖。

旅行者的力气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但他还是决定起身下床。他边穿衣服边打量这间屋子，墙上挂着弓和箭，以及一张小兽的皮，地上散乱摆放着农具，显然是间农舍。

他推开门走到屋外。农舍坐落在山谷中，四面被森林覆盖着。可以看到不远处三三两两的屋舍，散布在周围，形成一个小村落。

“你醒来啦？”一个相貌堂堂的中年汉子，从正屋走出来。

“请问这位大哥，这是哪里？我是怎么到了这里呢？”旅行者问道。

“我叫吴雄，这里是我家。今天早晨我去地里干活，看到你躺在森林边，昏迷不醒，就把你带回来了。话说回来，你怎么会来到这里呢？”中年汉子问。

旅行者向吴雄长鞠一躬，表示了感谢。并告诉他，自己叫王启，是个旅行者，在森林中迷路，才辗转来到这里。

“不嫌弃的话，在我这里住下吧。”吴雄若有所思地说，“这片森林，很多年没有外人进来过了。”

“那么我能找到出去的路吗？”

“老几辈躲避战乱，逃到这里来，就没出去过。我们遵循祖先的遗愿，世代隐居在这里。”吴雄说，“不过出去的路还是有的，等你修养好了再说吧。不着急！”

王启也就不再说什么了，决定安心住几日。

吴雄唤来他的妻子和孩子。五六岁的吴小虎长得虎头虎脑的，机灵可爱。他缠着王启问长问短，两人一下子就熟络起来。

那天晚上，王启睡到半夜，觉得尿急，就打开门，急匆匆来到屋外树下的隐蔽处去解决。

这时候，吴雄他们住的正屋门打开了。吴雄和他的妻子，从屋里走出来。

王启刚想上前打招呼，却发现两人的神色不太对劲。他们夫妇俩，只穿着睡觉穿的单衣，走路动作僵硬。眼睛大睁着，却眨也不眨地瞪着前方。

王启寻思着，莫不是梦游了吧。在他听说过的一些奇闻轶事里，有人半夜梦游跑出去，飞檐走壁，无所不能。等逛完了就原路返回，上床呼呼大睡。第二天早上醒来，对梦中的异能，却完全不知。

如果惊动或叫醒了梦游的人，会有很大的危险。小则让他受惊，大则令其丧命。

王启并不想上去惊扰他们。这夫妇也没有做出其他不可思议的举动，只是一前一后，以一种奇怪僵硬的方式，往森林的方向走。

王启轻推他们的房门，门并未上锁，吱呀一声就开了。看到小虎还在呼呼睡着，他稍觉宽心，随即返回自己住的屋子。

王启并没有睡着，他躺在床上，耳朵却盯着屋外。屋外除了虫鸣，和偶尔一只猫头鹰的叫声，并没有其它响动。吴雄夫妇也一直没回来。

突然惊醒过来的时候，正是鸡叫时分，天还未亮。王启没料到自己竟然睡着了。他正思忖着吴雄二人是否已经回屋睡觉了，只听到隔壁屋“吱呀”关门的声音，随后是纷乱的脚步声，很快又传来一阵紧似一阵的呼噜声。看来正是他们回来了。

王启再也没有睡着过，他盯着黑洞洞的窗户，直到太阳升起。

吴雄一家起得比较晚，直到太阳爬升到墙头，阳光照进窗户，王启才听到隔壁门打开的声音。接着是一阵叽叽咕咕的喂鸡声，随后饭菜的香味也飘了过来。

王启开门，看到吴雄正精神抖擞地劈柴，他妻子笑盈盈地，给王启端来一盆洗脸水。

“王兄弟，昨晚睡得可好？”吴雄立起身来跟王启打招呼。

“还不错，还不错。”

“那洗好脸就开饭喽。”吴雄说，“我们白天要干活，吃好就让小虎陪你四处转一转吧。”

“好的，好的。”

王启仔细地看了他们一眼，两人脸上没有哪怕一丁点的异常。他们都很和善地招呼他。王启摇摇头，觉得自己多虑了。

看来他们昨晚真是梦游，一早起来就又给忘记了。但在王启心想，总觉得有点不安，哪里不太对劲似的。至于是哪里，他又说不上来。

白天，王启拉住在一旁玩耍的小虎，问道：“小虎，我来考考你哦，看你记性好不好。”

小虎开心地说好。

“你爹说你们这个地方很久没来过外人呢，那你有没有见过外人呢？”

“我当然见过喽！”

“哦？”

“真的，我和小癞子在林子里，见过一个穿得很奇怪的人，带着很高的帽子。我们吓坏了，躲起来逃走了。阿爹叫我不要乱说的，他可不信。”

“喔，挺有趣的故事。”

“还有更有趣的呢！大人说在我还不会走路的时候，村上来过一个本领高强的人，会变戏法呢。”

“真的吗？什么样的戏法？”王启好奇心大增。

小虎得意地说：“当然是真的，有人看到他把一只狗变成一只猴儿呢。”

小虎眼睛圆睁，涨红了脸，就像他亲眼看见过一样。

“那后来呢？”

“后来就不知道了，我阿爸阿妈不说。不过……”小虎神秘地放低声音，凑近王启，王启忙弯下腰，把耳朵凑过去。“小癞子有一次偷听他阿爸阿妈聊天，说村人得罪了那个人，那人吓唬大家说要报仇呢。可是，这都好几年了，也没见什么动静，肯定就是吓唬人。”

晚上，王启草草吃了几口饭，借口身体不适，就进房间了。他特意等到半夜，想看看吴雄是不是还会梦游。

到了半夜，一切都和前夜一样，吴雄和他的妻子，古怪地从门里出去，一前一后快速朝森林走去。

王启觉出了不对劲的地方。如果真是梦游，那就不可能每晚两人一块儿，步调那么一致。他们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王启在后面远远跟着，决定去看一看究竟。

接下来的一段路，让王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看到许许多多和吴雄夫妇一样姿态的人，往森林里走。那些人，应该都是这里的村民，但只有成年人，看不到孩子。他们两人一起，或三四人一起，从各个方向，像赶着搬家的蚁群，慢慢汇成了一长列。那些人在诡异而迅速地朝前移动。

那群人，沿着一条小路一直通往密林深处。王启小心跟着他们。所幸在这森林里，处处有遮掩物，只要多留意，也不至于被这群感觉迟钝的人发现。

不知走了多久，听到前面“嗷”地一声，有人倒了下去。后面的人像听到号令一般，一个接一个倒地。

那群人，都变成了猪。

从另一个方向传来了奇异的声响。起先很轻微，但听得出来，那声音的来源正由远及近，慢慢来到这群猪身边。声调蜿蜒，像唱歌，又像念咒。

猪们惊恐地站起来，随着那声音，哼哼唧唧晃动身体。

王启感觉此刻双脚像被牢牢拴住一样，动弹不得了。他蹲在隐蔽处，将身体缩紧。他不想被发现，被变成猪。

当王启看到那张丑陋的脸，他突然想起了在雨夜窥视到的那个背影。没错，就是他，尖顶帽子，蓑衣，幽灵般挪进了猪群。

蓑衣人审视着猪们，像刚登基的君主傲视着臣民。阴影下看不到他的神色，但他对猪群浓重的轻慢之情，已从他接下来说的话里，传达了出来。

他说：“你们这些猪们，这就是亵渎伟大巫师的下场。用你们毕生的苦力，来弥补吧！

“这是我能想到的最仁慈对待你们的方式。你们这些贱民，白天是人，晚上是猪，还真是丰富多彩的人生啊！”

猪们哼哼着，惊恐地表示附和。

巫师张开十指，指间流下一片金黄色的流沙状物质。转眼就堆积起来，越堆越高，成了一座金沙山。猪们一哄而上，争抢着上去舔食。它们吧唧着丑陋的大嘴，闷头猛吃。

巫师面无表情地看着说：“不用抢，都有份！”

那堆山一样的食物很快就被吃完，猪们撑得个个肚皮滚圆，有的猪吃太多，在一旁呕吐不止。巫师厌恶地看着那呕吐物，摊开一只手掌，鞭子出现在手里。

猪们看到鞭子，就哼唧着往边上躲，对它很是忌惮。

巫师轻抖鞭子，正抽在那呕吐的猪身上。“浪费巫师赏赐的粮食，这是一只猪的本分吗？”他骂道。

被抽的猪，“嗷”地叫起来，停止呕吐，战战兢兢缩成一团。

巫师嘴唇翕动，念出一串古怪的咒语。猪群哗然。猪们开始前腿趴地，用力挣扎，不一会，拉出一块金子来。

等到每个猪都拉完自己的金子，巫师眯着眼睛，踱着步去查看。看到有小块的金子，就用力抽打那猪一鞭子。一时之间，惊叫声此起彼伏。

巫师拿出大口袋，边念咒语。那些金子飞起来，落到他的口袋里。巫师扎紧口袋。

“听着，你们这些猪，现在的痛苦，都是你们自找的。当初你们嘲笑我的魔法是雕虫小技的时候，没有想到有一天会被这种雕虫小技变成猪吧？”巫师说，“你们当然知道自己是人，即便现在是猪的身体。可这样只会让你们更痛苦。看到你们如此痛苦，我就很痛快。”

“滚回去吧，天快亮了，忘记今夜的一切！明晚再来！你们只能一生在猪和人之间挣扎不休。接着，就该轮到那些日渐成长的小崽子们了。”

魔法师说完就消失不见了。

猪们像得到了赦令，撒腿就往外跑。没跑几步，都变成了人。跟来的时候一样，都是些僵硬怪异没有意识的人类。

他们沿着来时的路，快速而静默地往回走，没有人回头。王启屏住呼吸，看着他们越走越远，便也站起来跟上去。

当回到吴雄家的时候，刚好鸡叫第二遍，天很快就要亮了。

第三天晚上，王启又跟在吴雄他们后面来到森林，一切都和前晚一样，那群村民都被变成了猪。巫师专注于从指间变出一堆流沙样金黄色猪食。

而此刻，王启身体里沉睡的那部分记忆，却在脑海中汹涌翻滚，潮水般向他席卷而来。他闭上眼睛，像个溺水的人，无助地想抓住点什么。慌乱中，他看到了自己的前半生，他是个怎样的人，那些曾经的过往和冒险。

他知道自己注定无法成为一个普通人。

他张开双眼，取出随身带来的箭，引开了弓。那正是从吴雄家墙上取下来的。他对着弓箭轻轻念了句什么，箭头隐隐有火星冒出。那火星跃动着，蠢蠢欲动，急着要跳出去似的。

他瞄准前方，用力将箭射出。箭簇悄无声息，直射向那堆金黄色。火焰腾空而起，顺着巫师指间的流沙，倏地燃遍全身。巫师猝不及防，惊叫倒地翻滚，瞬间被火焰吞没。

巫师在火光中，慢慢烧成一缕黑烟，飘散开去。火光黯淡下来，只剩下星星点点的火星，还在噼啪作响。

巫师魔法已破，那群被其魔力所惑的村民，重新变成了人类。他们或坐或蹲，全部目瞪口呆，有人捂着双眼，小声哭泣。有人轻轻拍打着哭泣的人，自己也在发抖。

人们纷纷回头看向王启站立的方向，见他双手颤抖着将弓放下，稳步走向人群。

“我是森林御魔人，”他说，“现在，新生活开始了！回家去吧。”

转载请注明：
约嗲社区
yuedia.com
我们的世情故事
http://yuedia.com/category/shiq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