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闺秀遇上兵痞
1.书香门第的姑娘
夏锦嫁了个兵痞子。
成亲那天才拜过天地,她被喜娘和丫鬟扶着送入洞房,手臂粗的蜡烛才刚点着呢,娘家带来的丫鬟哭得一脸惊天动地,“小姐,姑爷掀了喜服扛着枪就出去了,这外头还那么多宾客呢!到现在都还傻等着……”
夏锦心里恨得咬牙切齿,转头看站在门外的两个丫鬟,与侍立在旁的老嬷嬷,她们都讪讪得没敢和她对视。
夏锦深吸了一口气,还好嫁进来之前她就有准备,不然非得被萧湛活活气死,“大帅那些八拜之交……”
她顿了一下,老嬷即刻接上,“也一起扛枪去了!”
夏锦瞬间觉得肝疼,这杀千刀的兵痞子!这不是逼着她一个弱质女流出去应付满堂的宾客吗!她叹了口气,揉揉眉心,脸不红心不跳地睁眼说瞎话,“左右咱们是扛枪的,不比读书的,没那么多规矩,秀和,平安,将我头上这重、得、要、命的凤冠摘下来!叫外面嗷嗷乱叫的都安分些,大帅虽然走了,我这个大帅夫人还在呢!”
老嬷嬷看夏锦的眼都亮了,“夫人不必担心,那些都是大帅亲信的家眷,懂得分寸。就是……老丈人那……”
夏锦冷笑一声,“萧湛他不是很本事吗,有胆子这个时候撂了我在洞房里,还没胆子班师回来时让我爹扒皮抽筋?”
老嬷嬷一头冷汗,新夫人书香门第的姑娘,怎的说话也和大帅一样杀气腾腾的。
秀和跟平安服侍她换了身稍微……不那么复杂的衣裳,扶着她出去了,夏锦跨出去一步,又回去将放在枕头下的左轮手枪给拿上,老嬷嬷这下是背上都出冷汗了,出去招待客人带枪是哪个意思!
这大喜之日,可别见血才好啊。
2.有大帅这句话就够了
北方的十二月,积雪很深,庭院红梅绕着山石绽放了整个夜,长廊挂满琉璃灯,灯火通明中,一片白雪覆城的热烈。外头鞭炮声与宾客喧嚣声仍在,却显然乱了几分——这是自然的,任谁在忽然起来的战事下都不能安稳享乐。
只不过萧湛亲信的家眷,到底常年耳濡目染炮灰硝烟,所以还沉得住气,夏锦心里不是不忐忑,只是身在其位,她又素日骄傲惯了的,扛得起扛不起都得扛。
要说夏锦带枪,还真没有想过能用上,只是她才走出房门没几步,迎面就有一个男人带着俩护卫,笑吟吟叫着“弟妹”朝她走了过来。
奶娘在旁低声喊了一句,脸都白了,“夫人。”
夏锦几乎没什么迟疑,枪口就对上了来人,“担不起先生这声弟妹。”
男子脸色微变,又笑吟吟道,“弟妹这是做什么?我是萧湛的亲表哥赵淮安。”
“甭管阁下是谁,我还真不知道大帅府的后院是随便来个人就能进的。若真是表哥,弟弟才领兵出战,你就带着两个护卫闯进来,是何居心?”
男子还待再说,后院另一边传来脚步声,二十来个战士拿着枪,一下将几人围在中央,夏锦两个丫鬟吓住了,“你们做什么!”
夏锦微微眯起眼睛,其中一人立即上前一步,敬礼后压低声音,“夫人受惊!我是大帅的警卫员,这人就交给我们吧。”
夏锦垫了垫枪,目光掠过赵淮安自这人进来后就变白的脸色,看来这位不是假的。
“行吧,带下去吧。”
那晚的事外头的宾客谁都不知道,但大帅夫人却因着坦荡磊落的行事风格虏获了一批夫人小姐的心。萧湛在战壕里指挥战役时收到警卫员的电报,他拆开电报一看,脸上的冷冽更甚。
赵淮安,好大的狗胆。
萧湛回来时,他那位士族中名声赫赫的老丈人正冷脸坐在主位上,从鼻子里重重出了一下气,萧湛脱下军帽给老丈人敬礼,“岳丈,这次是我亏欠锦儿,您放心,绝对没有下次了。”
老丈人特鄙视他,“你们当兵的满嘴跑火车,说的话十句里有九句都不靠谱,提亲的时候你就和我保证不让锦儿受半点委屈,这新婚之夜啊,你就敢给老夫丢下新娘跑了,你叫我夏家在天下人面前如何抬得起头做人!”
老丈人激动得老脸都红了。
这时,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爹,我们不丢人,您是不知道呀,现在报纸上都夸大帅作战勇猛呢,咱们脸上有光,天下人都说女儿嫁得好,说爹您会挑女婿。”
那日夏锦穿了一身玫红色的旗袍,长发用发簪盘起,露出欺霜压雪一般的脖颈,那双漆黑漂亮的眼睛仿佛会说话一般,先是在萧湛身上弯了一圈,才落在夏先生身上。
“爹,大帅才回来,您这样,女儿以后在大帅府可没办法做人了。”
她咬着唇,可怜巴巴地对夏老先生撒娇。
夏老先生仍是不愉,但脸色却好了些,“也就你,把个榆木疙瘩当成宝!”
萧湛的这门亲事是他的恩师给定下来的,提亲时夏锦和府中女眷出游去了,没见过他,成亲那日本以为能见着,却不想军情紧急。
他向夏锦赔罪,她却伸手扶了他一下,“我可不敢叫你向我赔礼,让你那些属下知道了,不定要怎么在背后编排我的不是。”
夏锦这样说着,眼里却都是狡黠,伸手接过他的军帽,轻声说,“大帅辛苦了。”
她纤细手腕上的玉环陪着她抬手的动作叮当脆响,萧湛的眼眸却倏尔一深,不曾责备他的离去,不曾开口询问那日擅闯后院的男人是谁,一声辛苦,是对他的理解,也是对他的信任。
萧湛沉默半晌,方抬起手抚上她的面容,“锦儿。”
夏锦等了等,没等到下文,有些疑惑地抬头看他,“你要说什么?”
萧湛想了想,很郑重地道,“委屈你了。”
夏锦轻笑,“有大帅这句话就够了。”
3.赵素禾
赵淮安是萧湛手下一个排长,志大才疏,喝上一壶能夸夸其谈好久,带兵打仗就是给人送军功的,不怪萧湛不重用他。只是萧湛也没想到,赵淮安敢趁他不在时动夏锦。
这其中还有层深意,夏锦和萧湛的婚约,差不多算是军政联姻,在战乱的时局下,对北六省的大局有稳固之用,她若在大帅府出了事,一则大帅府脸面不保,二则……届时亲家变仇家,萧湛将面临多大的为难?
可想而知。
夏锦却有自己的计较,“明知不是能用的人,为什么大帅还要提拔赵淮安?”
被叫来问话的老嬷脸色不怎么好看,“夫人,这事我不好说,您过几天就明白了。”
夏锦哦了一声,也就没多问,既然是日后会知的,那就等知道了再说吧。
像是要弥补成亲那日给夏锦的委屈,萧湛除了去军营,便是在家陪夏锦。
半月后两人送夏老先生回府,从车站回来后夏锦就察觉到气氛不对,管家先是小心翼翼看了她一眼,才对萧湛说:“大帅,表小姐来了。”
表小姐?
夏锦一愣,“你的烂桃花?”
管家连同一旁的人全都垂下头,萧湛低咳一声,眼中浮起一层笑意,拍拍她的头,“胡说什么。”
轻哼一声,伸手在他手心掐了一下,“最好不要是,不然瞧我怎么收拾你。”
萧湛有点无奈,到底还是搂着她往里走,“傻样。”
但她吃醋的样子还挺可爱。
那是夏锦第一次见到赵素禾,她穿着旧式的白色衣裙,拿着手帕站在开满红梅的庭院中,一大片的深红之间,一抹素白,纤弱得叫人看了便起怜惜之情。她盈盈的目光从夏锦身上掠过,似带了无尽惆怅,落在了萧湛身上,“表哥。”
那种女人看男人的眼神,叫夏锦的心一紧,下意识抬头看萧湛,他冷着脸,只点了点头,握着夏锦肩膀的手却紧了一些,“这是我姨母的女儿赵素禾。”
夏锦对赵素禾点头微笑,“还是第一次见呢,表妹。”
4.世外桃源
赵素禾是为了赵淮安来的,“表哥,哥哥是赵家唯一的男丁,求你看在母亲的份上,放过他一命,他只是一时糊涂而已……”
夏锦捧着小手炉,闭目养神,正堂内只有他们三人坐着,下人们都打发到外面去了。听到赵素禾的话,夏锦简直想冷笑,后来她也想明白了,那个赵淮安就是想毁了她,也毁了萧湛,这还只是一时糊涂?
当时萧湛没有给赵素禾答复,他将赵素禾安置在府中,那晚,萧湛问夏锦,“你信我吗?”
夏锦本来拿着那把左轮手枪在玩,听他这样说,心头便一跳,对上萧湛的眼睛,在看明白他的眼神后,她倒吸了一口气,“你要放过赵淮安?”
“锦儿,”他似是有些为难,却只迟疑不到一秒,“我不能杀他。”
夏锦心头的火,蹭一下就起来了,“你明知道他的目的,却要包庇他?”
上前一步,她目光炯炯,“你若放过他,我便杀了你。”
他倒是不怕,往前走了一步,伸手握住她拿枪的手,这把枪是他去她家提亲的时候当聘礼送的,拿出枪的时候愣是把夏老先生气得脸都黑了。
手指扣住扳机,夏锦怒喝一声,“萧湛!”
却来不及抽手,扳机按下,却只有一声轻响,“没有子弹,锦儿,你舍不得杀我啊。”
他笑着说,目光中似乎有万丈柔情在内,夏锦却使劲将手枪砸到他身上,滚到床上用被子将自己卷起来,“我讨厌你!”
她是舍不得杀他,她怎么会真的用带子弹的枪指着他,她只是气不过而已。
一双手隔着被子按在她头顶,“锦儿,迟早有一天……我不会叫你受委屈的。”
即便如此,萧湛还是被赶去了书房睡,且是一连好几天,大帅夫人都没给过他好脸色,奶娘丫鬟急得团团转,“夫人啊,您和大帅之间的感情不是这样处的啊。”
萧湛搬去军营安营扎寨了,而赵淮安果然被他放了出来,得到这个消息后,夏锦冷笑了声,“我的命还比不上赵素禾一句话?”
没有人敢接话,一边是大帅夫人,一边是表小姐,所有人都知道赵素禾在萧湛心中的位置,府内那栋一直空到如今桃园便是证据。
那件布置得如同世外桃源的小院,也是夏锦的眼中刺。
5.送赵素禾一股东风
桃园的来历在府中一直是个禁忌,后来夏锦才知道,原来它是萧湛为了一个女子修建的,传闻那个女子才是萧湛最爱之人。只是她福薄,桃园修好不过半年时间便香消玉殒了。
夏锦见过她的照片,和赵素禾有七分相似,特别是眉眼,几乎如出一辙。
萧湛年少父母双亡,是由他姨母和姨丈养大的,赵家做的是米粮的生意,是北方的富商,统共一子一女,萧湛与赵素禾是青梅竹马,有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都是别人眼中羡慕的一对。
直到战乱爆发,赵素禾被迫嫁给当时北方政府中的官员。
这已不是什么秘密,夏锦却才知道不久,难怪他对赵家兄妹这样维护。
“我记得小时候每个春天,我哥和表哥都会陪我去附近的林子里放风筝,那个林子种了很多花草,我和表哥曾经还约好,要找一个山明水秀的地方,临湖建一件小屋,在屋子旁边种满桃树……啊,对不起表嫂,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夏锦捡了一块桂花糕慢慢咬了一口,她说呢,怎么赵素禾要找她出去踏春,原来是来瞎显摆的。
夏锦也端出一个当家主母的宽容大度来,几乎是慈目善目地说,“真是感人的过去,表妹若是没有嫁人,只怕现在成为大帅夫人的就是表妹你了。”
这话听着是夸奖,但味道总觉得有点不对。
赵素禾脸色一变,咬着唇道:“我现在是单身……”
夏锦已不想再看赵素禾的脸,“我还要去银庄巡视,就不陪表妹游湖了。”
夏锦出去后吩咐了一番保护好表小姐的话,又说,“冬日水凉,可别叫表小姐不小心掉了下去,不然我叫大帅扣你们一年粮饷。”
回去的路上,丫鬟低声说,“夫人,她分明是……”
夏锦抬手制止丫鬟继续说下去,她在家时便见惯了各种手段,比赵素禾高明多的都有,这种道行的她哪里放在心上。
夏锦笑得坏坏的,既然赵素禾这样想重温旧梦,不如为她造一股东风,让她扶摇而上好了,“回去把桃园收拾出来,让表小姐搬进去,反正空着也是长草。”
“啊?!”
丫鬟惊呆了,回去和婆子们一说,婆子们也惊呆了,夫人这是什么意思呢,即便是住,也该是夫人搬进去才是啊,谁不知道能住桃园中的人才是大帅心头挚爱啊。
一群人纷纷猜测夫人脑子被门夹了,或者是吃醋吃得脑子坏了,萧湛却在收到消息后轻不可闻地弯了一下嘴角,挥手让副官下去,重新与在座的诸位商讨是和南方开战好,还是先把天津拿下好。
6.萧湛,你真可怜
军营里,诸将正在商讨如何扩大领地。
“南方富庶,但各方势力盘踞,上海虽然是块肥肉,除非把各国长毛干出去,否则再多兵力过去都是肉包子打狗,战线也太远了,说不定还会被南方那起崽子反咬一口,不值当。”
军师摇着折扇这样说,调侃了一句,“北京那边可是大帅夫人娘家的地盘,咱们还是去打天津吧,大帅,你说对吗?”
大帅没在听,算起来,他也有段日子没回去了,不知道她气消了没有。
萧湛回府时,没让人惊动夏锦,她正坐在灯下看账本,披着他的外套,萧湛 让一边往炭炉里加炭的丫鬟下去,走到她背后抱住了她,“披着我的衣服,却连句话都不肯和我说,你脾气怎么这样拧?”
夏锦确实是想念他了才披着他的衣服,此刻被抓了一个正着,脸登时就红了。萧湛看着她羞涩的样子,环着她的手臂紧了些,“那个女人是大总统送过来的,我不好拒绝,又恐怕大总统起疑,方养在府中,却从来没碰过她。”
世上最怕的便是功高震主,前些年北方还不是萧湛说一不二的时候,大总统姓孙不姓夏,他虽用萧湛,却尤为忌惮,明着暗着送了不少的探子过来,暗处的萧湛能清理掉,可明面上送来的探子,却成了烫手山芋,杀不是,不杀更不是。
便只能养着。
夏锦并未多问姨太太是不是真的病逝,身处这个位置,许多事情都身不由己,她伸手握住他环在她腰间的手臂,掰开了后转身主动抱住他的脖子,“萧湛,你真可怜。但是没关系,以后有我在你身边,我会保护你的。”
萧湛微愣,她坐着他站着的这个姿势,他只要弯腰才能让这个拥抱继续。
保护他?
心尖那里似乎颤了一下。
她可真小,软软的香香的一团,记得成亲那一日,他将她从花轿上抱下来,那样轻的女孩子,也是这样搂着他的脖子。他以为自己会娶一个之乎者也的女书生,本想养着供着也就算了,却不想她给了他这样多惊喜。
他是名声赫赫的萧湛,天下人闻风丧胆的冷面大帅,外面皆传闻他冷酷无情,手段铁血,堪比修罗,殊不知这样的世道下,他身处这个风尖浪口的位置,若不如此,早已死了不知多少次,人人羡慕他的高位,从未有人说过要保护他。
萧湛想要笑骂她也忒不自量力了,却抵不住心口涨得快要满出来的感动,开口时声音已嘶哑,“锦儿……”
像是知道他的情绪,夏锦回抱住他,她知道一生很长,他们的未来势必会遇到千难万险,但不论多难,她都会陪他一起走下去。
7.为他退步
夏锦发现自己怀有身孕时,萧湛还在外头打战,知道他对此战势在必得,夏锦不想他分心,也想在他回来后给他一个惊喜,便命令那些他安排在帅府的人不许告诉他。
但是夏锦饮食的改变,以及频繁的大夫来往还是引起了赵素禾的怀疑。
那几日,她去厨房的次数便多了。赵素禾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却还是有心细之人发现了这个端倪。
夏锦自怀孕起口味就变了很多,这日午饭时,厨师端上了她素日喜欢的辣菜,夏锦筷子才伸过去,还未夹到,便听丫鬟急急道,“夫人,等一下!”
夏锦疑惑地看向她,“怎么了?”
丫鬟迟疑了一下,“桃园外的小厮们都在说了,这几日给表小姐送饭的厨师每次从桃园出来后,神色都有些不对……”
话说到一半,夏锦已经知道她的意思,她怎么忘了,赵素禾那样品貌的人,若是有人对她起了心思,她要利用起人来其实很容易。
夏锦脸色越来越沉,“去把刘大夫请来。”
“是。”
天津的统帅是个能耐人,似乎知道萧湛收而不杀的意思,硬是用一省兵力和萧湛对峙了三个月。北方军快要疯了,几个旅长头发都快拔光,军师却摇着扇子说,“这打败仗都不是光彩的事,咱们给足了他面子,等他觉得够了,自然也就开城门了。”
萧湛也是一副再玩玩的表情。
前面他们玩得尽情了,后勤部部长和财务部部长看着送回来一张张让他们眼瞎的军需单,差点解下裤腰带吊死在大帅府门前的歪脖子树上。
这时,夏锦笑吟吟对两个部长说,“给大帅拍个电报吧,别打到孩子见不着爹。”
两位部长对视一眼,赶紧快马加鞭拍电报,大帅府要添新丁了,谁还有空和一个老粗玩军事游戏,开城门,不开?大炮抬到城门口!天津那边也捞够面子了,反正北方都一统了,现在萧湛一颗心要回去等夫人生孩子,惹急了真要轰了天津。
萧湛离开时是满山桃花盛开时,回来后却已是夏荷开满整个碧池,夏锦正端着一盘酸梅一口一个吃着,萧湛都看得牙龈酸,她塞了一颗在他口中,看他黑着脸咽下去,笑得不能自己。
“怎么不早点和我说?”
他伸手将她抱在自己膝上做好,伸手握住她的手,他不在这几个月,她又丰腴了,小手摸着肉肉的,萧湛又满意,又吃味。高兴他不在时她能照顾好自己,又觉得他不在了,她怎么还能吃饱喝足,就不想他?
伸手抚上还平缓的小腹,轻轻揉着,夏锦自从有了身孕,越发懒了,现在被他抱着顺毛,喉咙里发出轻轻的咕噜声,像极了一只趴在院中晒太阳的懒猫。
“我自己也是才知道不久的。”她伸手按在他手背上,有些骄傲地说,“这孩子乖得很,若不是那日我看账看得头晕……额。”
“看账看得头晕?”萧湛掐住她的下颚迫使她抬头,夏锦讪笑了一下,“那不是忙着赚钱嘛。”
萧湛脸色不好,“你只管养胎,赚钱的事暂且交给……军师吧。”
夏锦诧异,“军师还会这个?”
萧湛笑了下,夏锦便放下心来。
当兵拿饷,扛枪吃粮,不管是养兵还是打战,都是烧钱的买卖,当初大总统手下的官员为什么要强娶赵素禾?不就是为了赵家的钱吗,赵家一倒,赵素禾也就没用了。
即便不和离,赵素禾在夫家也是个摆设。
夏锦眼中闪过一道狠戾的光芒,手下意识放在自己的肚子上,若非看在赵家对萧湛有恩的份上,凭赵素禾对她做的事,她绝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
8.送走赵素禾
“表哥?”
赵素禾惊喜地看着门外那长身而立的男人,他背对着阳光,五官如刀锋刻出的一般凌厉,神情却是比平常更柔和的。
赵素禾倒了茶,“你最喜欢的君山银针。”
萧湛却未碰那杯茶,只是看着赵素禾,轻声说,“素禾,城西有一处二层别墅,从前是官家女眷住的地方,你既然喜欢西方文化,就搬去那里住吧。”
赵素禾一下愣在那里,收了笑容,双眼中浮起一层惶恐,“什么……意思……”
“你知道我的意思。”他说着,神色终于冷下来。
“你要送我走?”赵素禾急了,“可是为什么?啊……是表嫂对你说了什么?可我没有做什么啊。”
“厨子已经叫人处理了。”只说了这一句,萧湛便站起来,“素禾,看在姨母姨丈的份上,这次就算了,你好自为之。”
其实,萧湛在回来的路上便知道府内发生了什么事,那些眼线都是他亲手训练出的,或许能和夏锦瞎胡闹瞒着他孩子的事,说是给他一个惊喜,却没那么大的胆子瞒着有人要害夏锦之事。
收买大帅府的厨子,陷害大帅夫人……萧湛只能万幸,还好她有了身孕后口味变了许多,还好他给她安排的人都可靠,不然真要出了什么意外,萧湛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
他一回来,等了三天,就等着她来和他说素和这件事,他已经看在姨母姨丈的面上饶了赵淮安一次,这一次只待她说,即便是要他亲手杀了赵素禾,他都不会有异议。
可她到底是没有说。
“表哥,你心里分明是有我的!”
见萧湛要走,背影决绝,似乎这一次他离开后,她此生都不能再见他了,素禾心慌意乱之下,再顾不上礼节,跑过去抱住他的腰,“自小我说什么你都答应我,我想要什么你都费心去找回来哄我,这座桃园,难道不是你为了我建的吗?那个你宠爱的姨太太,她不是因为长得像我你才宠着的吗?”
泪水打湿了萧湛的衣裳,萧湛却只是伸手掰开赵素禾的手,“若是这样想让你舒服些,你便这样想好了。”
“表哥!”
萧湛心中叹了口气,眼前闪过姨母和姨丈的脸,“平心而论,你是真的喜欢我,还是喜欢我的其它东西?”
当初,赵素禾也是官媒来赵家提亲,被三媒六聘娶走的,并非像后来传闻说的那样是被强行逼婚。萧湛记那年官媒走后,他去找赵素禾,却听到她和姨母说,“以后赵家肯定是大哥继承的,表哥最多在咱们家中给打个杂,我若成了官家太太,岂不更威风?”
其实那年,他原本就打算弃商投戎,赵素禾这番话叫他冷了心,更确定了离开的想法。及至后来赵家被赵素禾搬空,他却从军立功,一步一步从血海中杀出今日的地位来。
其中艰辛,多少生死攸关之事,无人能诉,他也从未想过要和谁说。走到今日,唯有夏锦,那个看似柔软脆弱的女孩,抱着他一脸的心疼得对他说过要保护她。
若说从前,他对她还是责任,便是在那一刻,他已彻底爱上了她。
她的锦儿,勇敢又坦然,不喜欢什么就是不喜欢,却肯为了他放弃自己的恨意,嫁给他后,从不抱怨他没有时间陪她,在他不在家的时候,奔波忙碌办实业,做生意筹集军饷,即便只是杯水车薪,她的心意与支持,他也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他娶了一个这么好的夫人,没人能给她委屈与伤害,连他都不行,何况一个赵素禾。
9.你放心,我宠得起
大抵连大总统都以为他多年不娶是还念着青梅竹马的表妹,所以才送了一个长得像赵素禾的女人过来。他并未解释,而是将计就计,为那个女人造了一个世外桃源,金屋藏娇,那时他已很有些声势了。
只是他没想过,这番举动传到赵素禾耳中,却促使她与她丈夫和离。她夫家虽是为了赵家的钱财娶她,却也是重道义的家庭,即便是赵家落败后,对她也一如既往,甚至因为心中有愧,更好了几分。
之后那些流言是如何播散的,萧湛都一清二楚,他只是懒得去揭穿而已。
不拆桃园,是想着桃园确实精致,花费了一些力气,却不曾想留给了外界他对赵素禾余情未了的误会,送走赵素禾后,萧湛令人把桃园拆了当柴火烧。
夏锦知道后笑嘻嘻找上他,“多美的地方呀,拆了多可惜。”
“你去住?”
那园子他修建的时候还曾想过留给夫人住,但看夏锦的样子,她也不像是会去住别人住过的地方的人,而萧湛……他也舍不得叫她去住让人心里堵得慌的地方。
赵家兄妹是她心里的刺,她不是不在乎,像那日她拿枪指着他的胸口时,她是恨的,却为了他忍了下来。
萧湛将嬉皮笑脸的人拉近怀中,“锦儿,以后你要做什么都尽管顺着自己的心意去做,不必考虑我。”
她错楞之下抬头看他,正巧他低头想吻她的发顶,那个吻便落在了她额上。夏锦想到忽然消失的厨子,和大帅府换了一批的守卫,再想到他送走赵素禾的事,一时之间眼眶就红了,把头埋进他怀中,紧紧抱着他的腰,恨恨地打了他几拳。
“我讨厌你招蜂惹蝶的,幸好孩子没事,不然我就和你拼命!”
她哪里有表面上装出来那样坚强,一想到自己吃的东西都是不安全的,差点就因为他的旧情人丢了孩子,她就心惊胆颤。
萧湛小心地护着她,由着她又捶又掐,还非常配合地告诉掐哪里比较疼,夏锦本是带着满腔愤怒来发泄的,被他逗得又哭又笑的,作得差不多了,才坐在他怀里揉眼睛。
“我是想当大家闺秀,稳妥的当家主母来着,你净破坏我的形象。”
萧湛伸手去擦她眼角的眼泪,心疼地亲了亲她哭得红红的鼻尖,被她一脸嫌弃地推开,他莫名其妙嗯了声,“没关系,你就是蠢到什么事都做不了,家也管得一团糟,我也纵着你。”
再不行,不是还有他吗?
夏锦更鄙视他了,“男人说甜言蜜语的时候都像你这样,牛皮吹上天,等我人老珠黄了,我要是真的又蠢又笨还不会管家,看你嫌弃不嫌弃我!”
他笑得窗外整个夜空的星都黯淡了,执了她的手在唇边,郑重其事地许诺,“你放心,我宠得起。”
10.执手一生
夏锦生产那日,比产期整整提前了二十来天,萧湛正领兵在吉林,一场战役刚过,他带的这个师停在一家农舍外,机枪组的战士齐刷刷对准农舍。
不多时,门便从里面打开,赵淮安已经双腿颤抖跪在地上,爬到萧湛脚边,“表弟,表弟……看在我父母的份上,你再绕过我一次吧……”
萧湛退了一步,下令:“开枪!”
一阵枪声后,萧湛蹲下身合上他的眼睛,“素禾我会照顾。”
这已是他承诺的极限,任何一个将情报贩卖给外国的人,都要受到应该的惩罚,他不知道自己能阻止多少人,但有一个他就会制止一个。
不仅是为了国家和人民,也是为了给他的妻儿创造一个太平的、没有征伐的未来。
这次回去后便快到锦儿生产之日了,不知是男孩还是女孩,思及此,萧湛不由露出一个笑容,正收拾战场,远远的便有军车开来,副官老远地便从车窗内钻出来,对他挥手,“大帅!夫人早产了!”
等萧湛赶回去时,孩子都生完了,满心欢喜要亲自剪断孩子脐带的萧湛,不仅没有剪短脐带的机会,甚至都不是第一个抱孩子的人。
走进卧室,丫鬟将加炭火的差事交给他,“恭喜大帅喜得贵子……诶诶,大帅大帅!夫人才睡下,您可轻着点。”
萧湛脚步不由放轻了,走到床边坐下,她脸色还苍白,孩子放在她身边,小小的软绵绵的一团,睡觉都不安分,偶尔还吐个泡泡呶呶嘴,一大一小头挨着头睡得正香。
萧湛静静看了好久,伸手抚开夏锦落在唇边的一缕发,明知她现在听不到,还是说:“锦儿,我回来了。”
梦中的人似无所觉,却下意识在他掌心蹭了蹭,嘴角幸福地微微弯起。
萧湛看她的眼神是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她比平时憔悴苍白多了,可在他眼中,她如此美丽,几乎让他移不开眼睛。
这世上自有千万女子,或娇俏可人,或知人解意,只要他想,挥手即来。
但那些,都不是她。
原来千山万水踏遍,浮花浪蕊看尽,到最后,他想要执手偕老的人,唯有她一个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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