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的“后悔药”
林栀猛地睁开眼睛,抬起手揉了揉还有些疼的头,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她轻轻皱了眉头,医院?
似乎是为了验证她的想法,门“咔嚓”一声响了。迎着稍微有点刺眼的光,她隐约瞧见护士走了过来,后面还跟着……楼骏阳?
他怎么会在这?难道,一切真的都改变了?
1
林栀和楼骏阳是在大学时的学生会中正式认识的,当时两人都是主席的竞选者。她欣赏楼骏阳的骄傲,喜欢楼骏阳的自信。他们之间相处的很愉快,林栀也为这么长时间终于遇到一个志同道合的人而高兴。
每次集体活动的时候,都会有人拿他俩打趣,说什么郎才女貌,天造地设。林栀并不反感,楼骏阳也没有否认过。她能感觉到与楼骏阳之间不一样的暧昧气息,也希望他们会有进一步的发展。但碍于天生的害羞与傲气,她一直等着对方先开口。
当楼骏阳约她生日那天晚上一起看电影时,她大概已经猜到会发生什么。
所以,生日前的那几天,不怎么喜欢逛街的她却时常拉着闺蜜去各大商场转悠,想着可以“斩杀”回一套最完美的装备。
她已经能想象到跟楼骏阳在一起后的开心幸福。可是她没想到,生活最爱做的,就是开玩笑。
2
这天,又是一场大雪。说来也怪,这雪不同往常,总是下下停停,已经反反复复下了一天。到了晚上,雪差不多积到了脚踝处。
林栀出发的挺早,但还是没料想到这天气的威力。离电影院不远了,却生生堵的厉害。
楼骏阳发短信说他在电影院旁边的KFC等她,让她慢慢来,注意安全。可看着这丝毫没有任何改善的路况,她渐渐焦急起来,最后还是中途下了车。
站在路边,她稍稍思忖,就选择了那条更近一点的小路。这条路她平常去学校的时候经常走,因此并未觉得有何不妥。
可走到深处,看着昏黄路灯下一个人也没有的街道,听着脚下发出的“吱吱”踩雪声,她害怕了。
她把包抱在怀里,脚下的步伐越来越快,到最后直接小跑起来。她不敢回头,只是一个劲的向前冲。所以,当迎面狠狠地撞上什么东西,她还是吓了一跳。失控地跌坐在地上,还没反应过来,手里就空了。
她呆愣了几秒,突然大喊:“啊……小……小偷!”她全力跟在小偷后面,安全什么的都抛在脑后。
3
覃厉出现的时候,林栀体力已经枯竭。
远远的看到那个拿着她的包跑的人摔在地上,看到有个很高大的男生将他猛踢了几脚。那个男生把她的包夺回来之后,朝她招了招手。
她急忙跑了过去,从男生手里接过包,努力地吐出两个字:“谢谢!”可能是跑的太久,又或许惊吓过度,她的声音几不可闻。
“没事,见义勇为嘛!”男生故意将声音提高了点,想为她壮壮胆。
“得把这个家伙送到警局,你可能得跟我一起去。”男生再次开口。
林栀想了好一会,艰难地点了点头。本来想给楼骏阳说一声,可手机偏偏这个时候电量不足。
等录完口供从警局出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电影都散场了吧!”林栀闷闷地想着。
回头准备跟男生告别的时候,突然看见他胳膊被划了一道,正在往外渗血。
“你受伤了?”林栀惊讶地看着他。
“啊,没啥大事,这点小伤不碍事,你看,都不怎么流血了。”男生看了看胳膊,笑着对林栀说。
“走吧,去医院。”林栀没想听他叨叨,直接拉着他去了附近的医院。
一番折腾,完事已经十一点多了。
林栀还是去了电影院,匆匆找了一圈之后,自嘲地笑了笑:“对呀,我迟到这么久,他怎么可能还在。”
准备回家时,看见刚才自称“见义勇为”的男生,林栀愣了一下。男生热情地跑过来,跟她搭着话。
“你心可真大呀,才遇见小偷,就敢一个人再乱跑。反正我也没啥事干,就当一次护花使者吧……”他把林栀送回了家,一路上不停地叽叽喳喳。
“我叫覃厉,也是A大的,机械学院。”最后,覃厉实在等不到她问,就主动自报家门。
4
从那之后,林栀就再未见过楼骏阳。听学生会的人说他家里有事请假了。她给楼骏阳发短信解释那天的事,楼骏阳也只回了三个字“知道了”,就再无消息。等再次见到的时候,却发现他变了很多。他们之间也生分的跟从未认识过,渐渐地再无交集。
覃厉倒是跟林栀慢慢熟络起来。当然,这也全靠他的死皮赖脸。不管林栀出现在哪,总能看见覃厉的身影。他黏了她2年,各种糖衣炮弹轰炸加上她需要时的悉心陪伴,总算守得云开,在毕业典礼上林栀答应了做他的女朋友。
林栀一直明白她跟覃厉不是一路人。她家境一般,可从小便骄傲要强,凡是认准的事,无论多么辛苦都会拼命实现。而覃厉家境殷实,属于在蜜罐里长大的小少爷,积极乐观却又游手好闲,他从来没有像林栀那般拼搏过,小半生中遇到的问题,几乎都可以靠家里的关系轻易解决,他也乐得自在。
林栀偶尔会羡慕覃厉这类人,但过后也总有不屑。
两个完全不同的人之间感情的维持,靠的是互相妥协和覃厉无半分掺假的真挚爱意。
覃厉有时也觉得神奇,他并不是如此轻易放弃原则的人。可在林栀面前,他却觉得原则什么的都是乱扯。每次吵架冷战,总是他去颠颠地赔罪道歉。
覃厉想着就算他们在这吵吵闹闹中过一辈子,他也是万分高兴的,只要他好好哄着,林栀不会不理他就好。
5
林栀毕业后在一家杂志社工作,摸爬滚打跌跌撞撞也快3年了。最近社里一位主编辞职了,新的主编准备从他们之间提拔。林栀充满期待,周围的同事也说,这次的内部提拔林栀机会最大。
但事情的发展总会偏离预想的轨道,林栀没有晋升主编,而是坐在身后的小方被提拔了。社里的人都知道,小方有个很硬的后台。
林栀强迫自己不去在意,也告诉自己小方工作也挺认真。可还是会忍不住想,要是自己也有所谓的靠山,机会是不是大很多。
下班的时候,林栀不想回家。她知道覃厉一定已经点好饭在等她。他对她好,她知道,可每每碰到这种问题,覃厉往往不能理解她,而她说得急了就会吵架。她现在不想跟覃厉吵架,就换了方向,去了酒吧。
酒一杯杯见少,烦心事却没有像酒那样消失。时间晚了,林栀才昏昏沉沉的回家。
6
“怎么现在才回来?又喝酒了?”刚到家,覃厉就急急走上前,将她扶住。
……
“怎么喝这么多,发生什么事了?”覃厉继续问。
……
“林栀,你别又装哑巴。看你这样,又是工作的事?你自己想想,自从工作以来,你酒喝的越来越多,胃受的住吗?还回来的这么晚,不怕被人拐跑!”
……
“我说了多少次,干不成就辞,不就一份破工作吗,干嘛把自己逼得这么紧。”
覃厉一开始唠叨,就很难停下来。尤其是看见林栀躺在沙发上,脸色煞白,一动也不动,他就气不打一出来。
“明天去辞了吧,我让我爸重新给你安排一个轻松钱多的。”覃厉冷下脸。
“覃厉,每次都是这样,你只会劝我辞职,只会想着给我找个轻松的。你不知道我为这份工作投入多少,你从来不理解我究竟想要什么!”林栀刚才吐了很多,说话很费力,声音很小。
“是,我不理解!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莫名其妙非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我是你男朋友,不是什么陪你过家家的玩偶。你从来不肯依靠我,就因为你那可笑的自尊心。因为爱你,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妥协,可还是得不到你的全心相待。在你心里,我到底是什么?”
覃厉第一次问林栀这个问题,以前以为只要耐心守着,总有一天她会把自己完全交给他。可没想到这么多年了,她还是独立的可怕。他怕了!
林栀听着他的一堆询问,突然生出一股厌烦。
“你走吧,我累了!最近我们先别见面了,我想一个人静静,你也重新考虑下我们之间的关系吧!”许久之后,林栀终是开了口。
覃厉愣愣地看着她那张小巧的嘴一张一合,蹦出那句残忍的话。他使劲的想说些什么,终究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7
覃厉走后,林栀不一会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她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梦中一位老奶奶,递给她一张车票。车票也很奇怪,终点竟是2012年。这不是她上大二那年吗?
老奶奶说,有了这张车票,她可以重新回到那年最想回到的一天,重新做一次选择。不过,自然是有一定代价的。
林栀听了她的话,拿着车票上了不远处的列车。然后,她回到了生日那天,也就是跟覃厉相识的那天。
她记得这天跟楼骏阳有约,记得晚上会堵车,记得她选择了小路,记得碰到了小偷,也记得覃厉英勇的出场。
一切都跟当时一样,她更早的出了门,但大雪还是让她堵在了路上。她依旧选择了中途下车。可是在选择路线的时候,她却犹豫了。
“如果,这次选择大路,我是不是可以见到楼骏阳,是不是不会碰到小偷,是不是……也就不会遇见覃厉?”
林栀在路口徘徊了很久,想了很多。最终回忆定格在她跟覃厉的最后一次吵架。她收回了已经踏上小路的脚,转身沿着大路跑向约定的电影院。
8
林栀再次醒来,是在医院。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尤其是在看到楼骏阳以后。
“我,怎么会在医院?”她虚弱的看向楼骏阳,那张已经很多年未见过的脸。
“忘了?你在公司晕倒了!医生说你疲劳过度,又有点低血糖。你已经昏迷一天了,可吓死我了。”楼骏阳摸了摸林栀苍白的脸颊。
“你……我……覃厉呢?”吞吐了半天,她还是问出口。
“覃厉?谁?没听你提起过呀,怎么了?”楼骏阳疑惑的问。
怎么回事?难道,刚才的一切不是梦?难道,她真的亲自改变了跟覃厉的未来?
林栀要在医院多观察几天,楼骏阳白天上班,晚上会过来陪她。林栀发现,跟楼骏阳之间,就算那么久没见,还是有很多话题。他们不怎么吵架,楼骏阳也很理解她所追求的。明明一切都是她想象的完美状态,为什么总是心里空落落的呢?
中午突然下起了雪,她睡不着,就出去欣赏了雪景。回来的时候,路过一个病房,看门开着,无意往里瞄了一眼。
只需一眼,便足够让她手足无措。
她轻轻挪到病床前,看着那张熟悉的脸,没有血色,没有平日里吊儿郎当的笑容,收敛了所有光芒,就那么静静躺着。
“护士姐姐,他,怎么了?”半晌,林栀才喃喃开口。
“他呀,唉,也是个可怜孩子,这都这么躺了快六年了。听说是见义勇为来着,送到医院的时候全身是血,做了好几次大手术,命是保住了,可你看这,唉,他爸妈呀……”
林栀猛然间觉得万分惊恐,好像有谁在后面追她。她使劲的跑,使劲的跑,却怎么也逃脱不了那可怕的黑暗。她忽然跌坐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像是怕谁夺走了她的呼吸。
“哎,哎,小姑娘,你怎么了……”失去意识之前,她隐约看见护士向她跑来。而他,依旧躺在那,毫无生气。
她突然想到当时的梦,老奶奶说,这一切都是有代价的。
原来,这就是代价。她的一粒“后悔药”,却成了他的“毒药”。
1
阳光洒进窗户,室内温暖而光明。枯枝上有几只麻雀,正歪着脖子瞧着病床上昏睡的人。
病床上的人脸色红润,双目紧闭,仿佛陷入了甜美的梦乡。
几声清脆的鸟叫之后,病房外突然响起了说话声。
“她醒了吗?”这是褂子蓝的声音。
门被轻轻推开,严溪枝走近病床,俯下身去看她,轻轻握了握她的手。
“要不然你去休息吧,你都忙了这么久。”
他摇了摇头,注视着昏睡的女孩。
“我要等她醒过来,我有话跟她说。”
有阳光跳跃在时禧的眼上,她的睫毛轻轻一动。
“那……”褂子蓝犹豫了一阵,“要不我去给你买点吃的吧?”
他终于将视线转到他身上,轻轻一笑:“不了,谢谢。”
褂子蓝走后,病房里又陷入了安静。
严溪枝坐在床边,注视着时禧的脸,神情认真。
他握住她的手,缓缓说道:
“时禧,我这个人天生性子冷淡,不喜欢热闹,也不喜欢计划之外的突发事件,而你就是我生命中那个计划之外的突发事件。
“我拒绝你,因为我觉得你会带来许多无法掌控的事情。你给我会过敏的果冻和蛋糕,大雪天也不知道戴帽子御寒,有一副想要维护正义的心肠但总是坏事。你这么笨,但是我还是喜欢上了你,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当你说你要等我,要在在高考之后跟我告白,我真的很期待,我恨不得高考立刻来临。但是熬到了两个月后,高考结束了,你却没有来。
“我承认我是个非常骄傲的人,所以我很生气,但更多的是失望,这辈子都没有体会过的巨大失望。
“当我听闻你和元煜在一起了之后,我简直要气炸了。我认为你不仅没有践行自己的诺言,而且辜负了我对你的期待。
“每次一想到你和元煜在一起,我就嫉妒,因此我决定再也不要理你了,就算你再缠着我我也不会心软,我当时幼稚得就像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后来我进了大学,每次有人追我时,我都能想到你,你就像一抹影子般总是出现在我身边。
“再后来我遇见了你,以往所有的怨愤和失望都在一瞬间烟消云散了。我以为你是为了我才来到A大的,但是我又错了。
“我那自以为是的骄傲,在与你重逢的那一瞬间,败得一踏涂地。”
清晨的阳光在时禧的脸上跳跃,就像一个个顽皮的精灵。
她的睫毛一颤,睁开了眼睛。
她恍惚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脸上是湿的。
她哭了么?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开了,她朝门外看去。
严溪枝站在门外,一瞬间两人四目相对。
重新看见这双眼睛,他顿时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三步作两步地走了过去。
“怎么样?有没有难受的地方?”
她摇了摇头。
严溪枝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又捏了捏她的脸。
她躲到一边,没忍住笑了出来。
见她笑出了声,他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他将刚刚买的早饭放到桌上,打开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白粥。
他神色认真地舀了一勺伸到她的嘴边。
时禧盯着他,没有张嘴。
他往前送了送:“喝粥。”
她依旧盯着他,没有动。
“怎么了?又觉得我好看了?”
她摇摇头,狡黠一笑:“想看看面前这位突然对我这么好的人是不是真的严溪枝。”
他听闻一笑,将勺子递给她:“那你自己喝吧。”
她连忙摇了摇头,张大了嘴巴。
他忍不住又是一笑,将粥送到了她的嘴里。
就在这时,时禧突然想到了什么,心中一急,叫了一声。
“烫着了?”他面色一紧。
她连忙将粥咽下:“不是!那个大爷呢?!他在哪?”
过了这么久她才想起那位老大爷。
“已经通知警察了,但是依旧没有找到人。”严溪枝又送了一勺粥。
她一听,心中失望起来。
早些自首早些了结不是很好吗?在外亡命天涯难道真的是他想要的么?
2
时禧很幸运,头只是破皮,并没有伤到脑部,修养了几天便恢复了往日的活力。
因为此事,本次实习活动不得不提前结束。
大家一同返校,然后各自回家。
这一次,时禧和严溪枝是一同回家的。
火车上,严溪枝在闭目养神,留下时禧一人跟邻座的小女孩讲笑话。小女孩听累了缩回座位上睡着了,她一人无聊起来。
她转过身去观察着他的侧脸,他的脸很干净,睫毛微颤。
她看了好久,确认他真的睡着后便抬起手轻轻戳了戳他的脸。他的脸凉凉的软软的,就像在戳一块果冻。
在她打算戳第二下的时候,严溪枝垂在身子一侧的手突然抬起,握住了她的手。
时禧一惊,想抽回自己的手。
严溪枝没了反应,甚至眼睛都没有睁开。他扣住她的手垂在了身旁,没有松开。
她低头见他指节分明的手裹着自己的手,偷偷笑了。
继而她朝他俯去身子,在他耳边轻轻耳语道:
“你在病房里跟我说的话我都听到了,”她笑得灿烂,眼睛闪亮,“本姑娘宽容大度,原谅你啦!”
严溪枝没有回应,却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
到家后的时禧不愿意和严溪枝分开。
她站在门前拉着他的手,计划着他们的寒假。
“先陪你去买个手机?”他问道,她的手机被那老农拿走了。
她的眼睛一亮:“我们明天就去吧!”
买手机什么的一点儿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和他待在一块,她和他错过了这么久,她一分一秒都想讨回来。
他笑着点点头,刚准备回话,他身后的门便响了。
黏在他身上的时禧迅速弹开,脸唰地红了起来。
可就在门被推开的那一瞬间,严溪枝牵回了她的手。
开门的严母顿时愣住了。
她的视线定在两人交握的手上,过了好一会儿才悠悠转到自家儿子的脸上。
他一脸云淡风轻,正瞧着她。
她抽了抽嘴角,又将视线移到了时禧身上。
时禧满脸通红,正轻轻挣着他的手。见严母看向自己,越发窘迫了。
“阿……阿姨好。”
“好,我挺好的,”严母怔怔一笑,“你们继续,我不打扰了。”
言罢,她抬手就将门嘭地关上了。
时禧呆住。
门内,严母捂着自己的胸口,满脸惊喜,喃喃自语。
“臭小子终于有女朋友了……终于有女朋友了……”
3
严母大清早就将严溪枝赶到了时禧家,还特意嘱咐他不要总是一副冷性子,要多和小姑娘说说话。
他一脸无奈地坐在时禧家的沙发上,等时禧出门。
时禧在卧室里捯饬了好久,才姗姗推门而出。
他一向觉得她很可爱,眼睛很大,皮肤水灵灵的,长发时像个洋娃娃。
当她此刻站在自己面前时,他才发觉她并不可爱了,而是一种美,一种亭亭玉立的成熟美。她褪去了四年前的稚嫩,用带着娇羞的眼神撩拨自己的心。
她长大了,真的长大了。
多好,他能看见她如此美的时刻。
并能陪着她一直美下去。
买完手机之后,两人散步着来到了市三中。
时禧转学之后便再也没到这里来过了。
一晃四年过去,市三中早已不是她记忆中的那个模样了。
独独大门前的红榜还是曾经的样子,但已经换了好几届名单了。
严溪枝的名字,曾经在上面光荣地展现在众人之前,但她却从未见过。
世上只有一枚凤凰蛊,若那天她将它给了谁,那她便是将一辈子交到了那人手里。
她说,终此一生她求得不多,只要自己心爱的人活着就好。
【一】
被禁足了一个月。
顾七这次真是下了血本,无论如何也要逃出去,任凭丫鬟婆子喊的歇斯底里,她也不予理睬。
直到与迎面来的人撞了个正着,才一个凌空翻稳稳地站在了庭院中。
随后赶来的丫鬟婆子,无不哈腰喘气,只是还没来得及喊一句,她又点地而起,跃出数米之外。
这一次,速度更快了,一边在屋顶间来回穿梭,一边还兴奋的大喊:“那里来得小毛贼,给本大爷站住。”
瞧,这那里像是一个闺中大小姐说出的话?就连那跃在她前面,被称作“小毛贼”的人,闻言也不由得脚下打了个滑,差点从屋顶上摔了下来。
不得不说的是,粗暴归粗暴,但真本事顾七还是有两下子的,这不,此刻已经气定神闲地站在了小毛贼面前。
抬手摸着下巴颌儿,两眼放光地盯着人家道:“哟呵,你这身材不错嘛!小毛贼。”笑得更叫一个“猥琐”,用叶璇影的话来说,她就是一头整天想着拱那些好白菜的老母猪。
打量了半天,顾七似是想到了什么,坏笑道:“让大爷瞧瞧,你长得俊不俊……嗯!”说着一把奇形怪状的飞镖就朝着小毛贼飞了过去,
小毛贼哪知道她会弄些个这么古怪的东西出来,一个不留神儿,遮面巾便与飞镖来了一个亲密的接触,翩然划落下来。
络腮胡子,刀疤脸。这是顾七想到的唯一能形容眼前人的词。
对着络腮胡子指手画脚嘲讽了半天,最后顾七还不忘送去一记鄙夷的眼神:“呃!看你这身材怎么也长不出这么一张……脸?”
俗话说,揭人不揭短。这下,络腮胡子不淡定了,吹胡子瞪眼:“你们这些以貌取人的人,就一个字‘俗’。”
说完,嗖的一溜烟,人已掠至数丈之外。
独留顾七在原地扶额感叹。
“你大爷的,这么好得轻功,刚刚干嘛藏着掖着,摆明看不起我嘛!”
【二】
自从被络腮胡子有意无意地打落了一番后,顾七本就好胜心强,这次更是励精图治,发奋图强。
近日来,凡事皆不上心。每天迎着晨曦而起就开始在庭院中的那棵老槐树间来回穿梭个百十遍,乐此不彼。
用她的话来说,是要练出个“顾式凌波微步”的,在不久的将来要打遍天下无敌手,更要将那“瞧不起”自己的络腮胡子痛挫个落花流水。
身旁的丫鬟小菜,两人打小就关系甚好,这次也替她打抱不平,大力支持她,每每顾七练习,都会在一旁拍手称快,看得高兴时还不忘大喊几声:“小姐威武,小姐好帅……”
两人真是应了那句“有其主必有其跟班儿”。
正所谓,人有失足马有失蹄,百密还有一疏呢。
顾七连着练习了好几天都没出什么岔子,偏偏今天练习时迎面就撞来了一只大马蜂,吓得她两眼一闭转头就撤,然而糗的是,好巧不巧地卡在了树杈中,七上八下蹦哒了一番,也只是卡的更紧。
这本也没什么的,谁偶尔还没出过糗呢?
可端端就让叶璇影逮了个正着。
“啧啧啧,我说七丫头,你想给我个惊喜,这我可以理解,但是……”叶璇影说得一本正经,可那阴阳怪气的语调,着实是欠揍:“也不用拼命把自己这样卡着啊,毕竟你的发育也不是那么的良好!”
说完还笑着给了顾七一记眼神,摆明了就是:丫头,你还是“一马平川。”
少年生的俊朗,却独独一副市井纨绔样。
此刻,额前飘着几缕细碎刘海,着一身藏蓝粗布衫,手里晃着一根不知打那里折来的狗尾巴草,慵懒地坐在屋顶上,将顾七的窘态净收眼底。
在叶璇影神圣的注目礼中顾七挣扎了半天,才从树上溜了下来,以手遮面,脚底似抹油一般冲进屋子,才敢从门缝里偷瞄了一眼,叶璇影已气定神闲地坐在庭院中,摇杯品茶,大有一副“你不出来,我便不走”的架势。
顾七虽时常娇纵好胜,但在叶璇影面前却乖巧的很,从来都是言听计从。
匆匆换掉褶皱的衣服便推门出来,一边踢着石子一边低头道:“刚才那只是个意外。”
他端起茶杯朝她晃了晃,明知故问:“什么刚才?”
看着他嘴角那抹戏谑的笑,顾七忍无可忍朝着他小腿猛踹了一脚:“叶璇影,你大爷的。”
每当这句“你大爷的”从顾七口中蹦出来,就说明她真的生气了。
可叶璇影总会有办法克制她。
“小爷要去干一件大事,给你一盏茶的时间收拾,爱去不去,过时不候。”
说着,就端着茶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只差没一口喝光。
他从来就是说一不二的人,对顾七更是一点也不迁就。顾七那里还顾得上生闷气,紧收拾慢赶,出门时还是被甩远了几米。
因此,不得不将刚刚练就的“顾式凌波微步”使了出来。
【三】
叶璇影口中所谓的大事,就是去邀月阁品一品被世人传的神奇无比的“一口七步倒。”
“这真有说得那么神奇?”顾七为各自斟了一杯酒问到。
却不想迎来叶璇影的一记当头爆栗,“说你笨,还真没错,”他鄙夷地斜睨了她一眼,道:“喝一口,你不就知道了。”
伸手摸了摸头,顾七虽恼,却还是与他一起饮了满满的一杯。
片刻功夫,两人已饮了大半壶,待离去时刚走到门口就双双倒地,不省人事。
破窗而入的花脸人,嘴角上扬,扯出一抹诡计得逞的奸笑,随后携二人上了一顶四面挂有寒冰卷珠帘的华轿,扬长而去。
两人清醒过来时已是第三日正午。
彼时两人置身于一座湖中小亭,雕栏水榭,曲水流觞,远处更是茂林修竹,碧波万顷,活活一座世外桃源。
若可忘弃尘世,就与叶璇影双双在此地终老,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顾七心中思衬着,却不想放眼四处也不见叶璇影的踪迹。
“好你个小毛贼,又把我丢弃了,亏我刚刚还想与你……”
一语未毕,藏青色的大黑袍子映入眼帘,如蜻蜓点水般叶璇影踏水而来,衣袂翻飞间,往日的痞气被略略遮掩了一些,顾七不仅看得有些失伸。
他自怀中拿出几个果子,递到她面前:“饿了吧!赶紧吃。”
顾七双颊微红,撇过头不再理他,兀自吃了起来。
远处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倾尔,众人携一顶软轿至此,女子被众人搀扶着走下轿来,肤若凝脂,眼似秋波。
“冒昧请二位来此,实属小女子之过。”
掠过众人,女子自然而然地在石凳上坐了下来,轻轻晕开覆在杯面上的热气,浅抿了一口茶水,才抬眸扫了二人一眼。
自始至终,眼里也没有一丝歉疚。
顾七见状本就气得牙痒痒,却还听到叶璇影不合时宜地痞痞开口。
“冒昧问一句,姑娘你是不是瞧上小爷我了,所以想让我做个‘压寨夫君’?”
这话一出,绕是这娇俏从容的女子也被逗的掩面娇笑。
顾七就不乐意了,“别听他扯,他就一臭和尚怎么娶亲,”一把将叶璇影拉至一旁,仰头咬牙切齿问到:“不娶对不对?”
说叶璇影是“臭”和尚,其实也没错,他本就是城外那悯生寺中代发修行的俗家弟子,只因从不忌讳任何戒律,也就没人将他与佛门净地混作一谈。
此刻听顾七这么一说,女子倒是来了几分兴趣,“你若执意要留下,我自是没有不接待之理,”说罢瞧了叶璇影一眼,眼中暗波诡谲,却又指着顾七说:“不过要想放了她,还得需顾之寰亲自来。”
顾之寰,正是顾七的父亲。
【四】
顾七生母死于难产,此后多年父亲从未纳过妾,一心一意照顾她,直到她十岁那年,才开始打理起生意来,不过也都是些茶叶买卖,那里会和这神秘女子扯上关系?
莫不是……顾七心虚地抹了抹鼻子,压低声音道:“你该不会是父亲的私生女?现在想拿我威胁父亲,给你补偿吧?”
突如其来这无厘头的话,却轻易就挑起了众人的好奇心,你一言我一语,相谈甚欢。
见状女子杏目怒瞋,显然是气极了,“这般牙尖嘴利,带她去万蛊窟待上几日。”
在没进万蛊窟之前,顾七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她猜测最坏也就是一个黑漆漆的洞穴,然后再零散的出现几根死人骨头。
出乎她意料的是,女子口中的万蛊窟简直就是人间炼狱,其残暴胜过她想的那些画面千百倍。
无数间小屋子,每一间都有一个蓬头垢面的人,时不时会发出一两声惨绝人寰的叫喊。
走近些便会看到,这些人均被锁住了琵琶骨,浑身上下爬满了密密麻麻各形各色的虫子,有些甚至被虫子啃食的只剩森森白骨。
一阵凉意自脚趾直达心底,顾七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紧紧抓着叶璇影,闭着眼再不肯前进一步。
直到一声熟悉的呼唤传来:“七娃子,快走快走……”
一声闷响,长剑穿破心脏,刚刚喊话的那人便没了生气。
杀人的侩子手扔掉剑朝着尸体唾了一口:“老东西,真他妈没用。”回来便继续推搡着顾七和叶璇影朝着更深处走去。
刚刚喊话的那人顾七是认识的,虽容貌已不复往日,但喊她“七娃子”的人,这世上只有一个,北镇抚司前指挥使,韩孝支。
顾七三个月大的时候,突然得了种怪病,每天夜里就一直哭个不停,后来实在没办法父亲就找了个看风水的先生,那人说顾七命中缺了一位贵人,思量之下,便叫顾七认了韩孝支做干爹,韩孝支本就和顾之寰交好,也就应下了此事。
神的是,自那之后,顾七竟再也不彻夜的哭,因此,都说韩孝支多年膝下无子,是因为他和顾七有着颇深的渊源,听得如此,他对顾七便越发的宠溺了。
待顾七长大些,就开始教她骑射之术,顾七也算是年纪轻轻就得了一身好本领。
可就在那一年,顾七已记不得那是自己几岁,只记得当时她刚学会百步穿杨之术,自豪地跑去向韩孝支炫耀,却等来了他离奇失踪的消息。
锦衣卫将皇城掘地三尺,也不曾找到人。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可他连一片衣角都没留下就消失了。
整整一年,顾七都是不哭不闹,闭门不出的,怕这样下去会憋坏了自己,父亲就想方设法弄些古怪玩意儿哄她,可她从来都没笑过,也不曾哭过。
直到那个穿着藏蓝粗布衫的男孩出现在房梁上,对她说:“只有懦夫才会害怕面对现实。”
她才委屈得哭了出来。
“你大爷的,我不是懦夫!”
【五】
顾七和叶璇影被带到了黑暗尽头的一间小屋子前,屋子大小刚好能容纳两人。
有人上前将门打开,听到响动后,原本寂静的地面突然涌动起无数条软虫,周身发着猩红的光,时不时会将那软绵绵的身子抬起来甩两下,好似不满眼前人打搅了自己的好梦。
两人正看得心里发毛,一阵铃音自黑暗中传了来。
女子款款而来,手上拿着一串紫色铃铛,对着虫子晃了晃,那些虫子瞬间便安静了下来。
顾七似发了疯一般朝女子冲上去,“是你杀了孝支爹爹,我要你偿命,我杀了你……”
她的举动仿佛已在女子的预料之中,“我不仅要杀了他,连你爹我也不会放过,”女子笑了笑,面容变得狰狞起来,说到:“看到刚刚那些虫子了吗?我会让它们一点一点将你爹啃食殆尽。”
说完,便将一粒药丸推入顾七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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