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花期至

戏台上有个青年,一袭青衣,一把折扇,未染妆容。

城东有个大户人家的小姐,飞扬跋扈,活泼好动,酷爱听戏。

可这城西却有个乱葬岗,相传只埋活人,不葬死人。

1

城东有个戏台,青城在这个戏台上唱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戏,关于他的传说也有很多。大人都说,他是唯一一个从乱葬岗逃出来的活人;小孩都说,青城是这个镇上最漂亮的男人,城里的小姑娘争先恐后地来看他。

台下坐着一个女孩,穿着一身红色的裙子,头发用一根红绳子绑起来,老高的,只要一起身辫子就随之动起来,好不活泼可爱。她每天都是坐在最中间的离青城最近的位子,然后等青城唱完,在桌上留下一朵红花,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这天,青城刚刚唱完戏,收起折扇准备下台,突然台下传来一阵闹哄:“哎,再唱曲长衫戏!”

“唱完了,不想唱了。”青城拍拍自己的衣服,低着头把玩着扇子,脸上浮现出一抹淡笑。

那批闹哄的人却不买账,嘴里骂骂咧咧地叫着:“装什么呢?不怕被砍头啊!在这个上面,你只能唱长衫戏。”

“唱什么是我的自由。”青城摆摆衣袖,又把刚刚折好的扇子打开,不紧不慢,声音不大不小。

“自由,在这里谈什么自由。”底下的人见样不仅没有收敛反而作势要上台打青城,形势似乎有点严峻。

突然,有个女孩站起来大喊一句:“官府派兵来查风气啦!”接着台下看戏的人拿出来吃奶的速度一下子全部跑开了,顿时,整个戏台只剩青城和女孩。

女孩睁大眼睛第一次看着没有唱戏的青城站在戏台左侧,不染尘埃的样子,有些不知所措。青城也看着女孩,在台下像一团带火的阳光,耀眼炙热的目光让青城的心无处安放。两个人都沉默着,好像在比谁的时间更加永恒。

2

“多此一举。”

“大恩不言谢。”

两个人突然同时说话,但显然青城并没有买账,反而有些责怪女孩,而女孩却觉得自己的举动对于青城来说是莫大的恩情。

“要不是我灵机一动,你早就被他们打死了,”女孩略带了一些急意,“救了你还不领情,真是的。”

青城反问道:“我有说过让你救吗?”

“哎,你是没说,可是我看出来了你情况危险啊,我就来帮你啊!”

“哦,是吗?想不到姑娘还替我着想?”青城像是打趣一样盯着女孩。

女孩却是嘴硬得很:“你想什么呢?谁替你着想了?我是喜欢听戏,你要是被打了谁给我唱戏!”

“姑娘是喜欢这长衫戏?”

“不喜欢。”

“那你说喜欢听戏?”

女孩一脸娇羞地低下头,不好意思地说:“我……我……我喜欢听你唱戏。”

“姑娘这话青城可不敢当啊,再说刚刚可没见你不好意思啊。”

“啊,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啊,我就是喜欢听你唱戏不行吗?你再这样我明天不来了!”

“那这样的话,我明天也不来了如何?”

“你……你简直无赖!”

“那姑娘喜欢谦谦有礼吗?还是像这样,在下青城,这厢有礼了。”青城说着,双手交叠在身侧,微微低头屈膝道。女孩挑眉一笑,也有样学样:“小女花至这厢还礼了。”

“花至,原来你叫花至。”

“是啊,本小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花期未至的花至。”

“是个好名字,很好听。”青城一句话成功地让花至红了脸。他盯着花至涨红的脸,嘴角有些上扬,俊秀的脸更加好看了,看得花至失了神。

二人沉默了一会,又同时开口问:“你明天还来么?”像是没想到又会这么有默契地同时问问题,花至挠挠头嘿嘿地笑了一笑。而青城还是那副死鱼脸盯着花至,嘴角似笑非笑,让花至的心里有些发毛:这货怎么这么邪魅,还好我喜欢!

就在花至思绪万千的时候,青城开口了:“回答我的问题。”

“明明是我先问的!”花至反正是想和青城周旋无赖到底了。

可没想到青城却真的回答她:“明天你来我就来。”

花至顿时又涨红了脸,羞羞地回答:“那,我也是,明天你来我就来。”心里却不像脸上这么害羞:啊哈,让你继续装,本小姐一出马,你还不是得乖乖地跟着我!

“哎呀!我要回家了,不然爹爹要骂我了!”花至看着街道两旁的摊贩都收拾着东西回家了,才意识到已经很晚了,心里着急了:“那啥,真不和你说了,我走了啊,明天说好一起来的,不许骗人,骗人的是小狗。”

花至说完转身就开始跑,然而却被某人扼住了命运的喉咙,花至有些奇怪又有些害羞地开心:“你干什么呀,我还要回家呢,要是想我明天再来见我不就好了吗?”

“花呢?”青城不紧不慢地问。

“花?什么花?哦,你说这个啊,”花至从衣袖里掏出一朵红色的花,捂久了有点蔫了,“喏,给你。今天捂久了,不好看了,明天给你带一朵更好看的。”

看着花至拿着小红花满脸写着“快夸我”的表情后,青城松开了她,接过小红花,“咳咳,下不为例。”

“说什么呢你,是不是男人啊,为了一朵花还不让我走了!”

“……”

“哎,你看那边有彩虹!”花至指着城东的方向说道,青城顺着她的手看过去,却发现什么都没有,一回头,这丫头早就跑了。

青城看着她跑掉的方向,站了良久,左手手心里的花还有她刚刚的温度,右手还有抓她衣领时留下的女孩子的香味,和这朵花一样好闻。半晌,他低下头看着花说:“城东怎么可能会有彩虹呢?有彩虹的地方都有你啊。”

渐渐地青城笑了,还是从未在人前展示过的露齿之笑,要是花至在的话可能就倒下了,倒下的时候心里肯定还在想着:啊,好帅好帅!

第二天,花至起了个早。跑到花园里,顿时头大。只见这树上只有叶子不见花,地下却是残花满地。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我家花园吗?这是我昨天来的花园吗?这是我爹爹悉心照顾的花园吗?

这边正在做早操的花至她爹花老爷,突然看见自己的女儿,抬头看了一下太阳的方位,惊奇地问:“花啊,你怎么起这么早?”

花至回答道:“摘花啊。哎,爹爹,我问你花园里还有什么花能摘啊?!”

顿时,花老爷的心里跑过了一万匹马:小祖宗唉,你看看这花园还有啥花呀,都被你摧残完了啊。虽然心里难受,但是花老爷不能说,所以只能面不改色地回答宝贝女儿:“花啊,你看咱们家这些花啊,虽然不是太高贵,但是也是爹爹花费了心血栽培的,你这一天摘个几十朵的——”

“打住,爹爹,谁摘几十朵了?我就带一朵出去好吗?”

“你这摘一朵不好看就摘下一朵,非得找出来个最好看的,你说你不就是摘个几十朵嘛。”

“爹爹,这花是送人的,当然要最好看的了!”

“送人的?!”花老爷心里跑过了两万匹马。

“爹爹,我记得你房里是不是有几盆君子兰啊,开得特别好!”花至眨着星星眼满脸期待。

花老爷心里跑过了三万匹马,“花啊,这些花都是爹爹精心栽培的,就像是家人一样,咱们要爱护它们……”还没等他说完话,花至就飞奔到他房间,抱出了那盆长势最好的君子兰,嘴里还念念有词着:“爹,你房间里可多花了,明儿我还去拿。”

花老爷卒……

这边花至捧着一盆君子兰在自己的房间里一朵一朵地摘着,嘴里还嘀咕着:“你说他喜欢我吗?不喜欢吗?那他为什么还找我要花呢?”

君子兰:“……”

“喜欢啊,那他为什么还要损我呢?人家相互喜欢的人都甜死了,隔壁张大爷家女儿和她夫婿甜蜜死了。”

君子兰:“……”

“算了,问你也白问,我自己去问他。”

君子兰:“……”

3

“糟了,要迟到了!”花至刚刚在家里和她的好朋友君子兰聊了会儿天,虽然没有啥结果,但是后果却是她错过时间了。花至砰地放下花盆,拿起刚刚选好的花,忽地一下,像闪过的一阵风,只看一抹红色夺门而出。

花老爷还好奇地问管家:“刚刚那是什么?”

管家却像是拿了剧本一样地说:“老爷,那是小姐。”

花老爷又问管家:“她,干吗去?”

管家回道:“给人送花去了!”

“那你在干吗?”

“……”

“还不赶快去看看她给谁送啊!”花老爷说完就一脚踢在管家屁股上,把管家踢出去好一段距离。

管家顺势捂着屁股跑出去:“是!老爷。”

花至这边撒开腿使劲跑,终于在快开场的时候赶到了戏台。因为一路奔跑,额头上都是汗珠,脸颊红彤彤的,像熟透的苹果。但是花至却不开心了,因为来迟了,人都坐满了,第一排好像也都没位子了,自己恐怕只能站着看他了,或者爬树看一下也不错。突然一双纤长的手从花至背后递过来一张手帕,她看了一眼就知道是青城,便接过手帕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青城还有些惊讶:“你怎么就知道是我了?”

“你这双手我看过无数遍了,当然记得!”花至有些骄傲,一脸求表扬!

青城一时居然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讪讪地说:“快擦一下你的脸,前面给你留了位子。”

“!!”花至简直不敢相信,现在就像是处在云端的棉花糖轻飘飘的,“你居然会给我留位子啊。”

“别想太多,只是我来早了,坐那喝了杯茶,位子就留下来了。”

“!!他坐过的位子。”花至心里都把明天成亲的礼服想好了。

“你坐不坐!”青城看着眼睛里都是星星的花至,心里有些急躁。

“坐!”花至说完就一股脑的从人群中冲到了前面。青城又再次盯着花至的背影,心里越来越毛躁。花至就像一团火一样,烧得青城炽热而焦急。

戏开始了,和往常一样还是那几部戏,但又有什么不一样了。青城已经记不清是多少次在戏台上注意到台下那双清澈而热情的眼睛,让自己惭愧不已,那个穿着红色衣服的女孩又是什么时候走进心里的呢?

初初见她,一身红色的衣服耀眼而真挚;一双眼睛一直跟着自己,紧紧得热烈得让他在台上无处可逃;干净的声音,看似飞扬跋扈其实害羞得不得了的小性子,就像是他的阳光,照亮了他内心深处的黑暗。

可惜戏唱完了,也该散场了,就像明天他再也来不了了。

青城走下台却发现花至拿着一朵兰花,一脸傻笑地等着他。花至举起花兴冲冲地给青城:“好看吗?不许说不好看!”

“……”

“这花可是我从我爹爹那里抢来的呢!为了给你送朵花我都差点迟到了!你看看我对你多好!”花至还对今天迟到的事情耿耿于怀,但是一想到这么好看的花送给这么好看的人心情就好了。

“好在哪?”青城却给花至泼了盆冷水。

“你,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啊?!”花至着急地追问。

“请恕在下愚昧,不知花至姑娘想说什么?”青城说完还抱手作揖,聊表歉意。

花至看着这个人,心里有些委屈,眼里有些湿润,但还是嘴硬地问他:“你……你喜欢我吗?”

青城站在那里久久地都不说话,花至急了:“你看,你会找我要花,会让我注意安全,会给我占位子,还会给我手帕擦汗,这些都是因为喜欢才会做的啊!”

“那姑娘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青城不过举手之劳,如若不是姑娘主动,我也不会这么做的。”青城看着熟悉的涨红的脸,只是那双眼里多了泪水,看得他心疼,但是无论他多心疼都不能说喜欢,像他这样肮脏之人怎能配上阳光呢?

花至积攒的泪水夺眶而出,颤抖着声音问:“你敢说都不是真的吗!”

“青城从未对姑娘动过情,姑娘还是找个真心喜欢你的人吧。”青城不敢看她,只能低头把玩着扇子轻声说道,“明天也别来了,以后都别来了。”

“明天你想我来我还不来了呢,”花至哭的声音有些打颤,但还是很有骨气的说,“正好我家花都被我摘完了,明天也没的给你了。不来就不来,我要是来了就是小狗!”

“那就好,还望姑娘以后别记挂着我这个戏子了。”青城此刻背着光,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想得美,谁要记挂着你。你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你。”花至扭头就走了,走到一半又折回来,把揉在手里的兰花丢在青城的身上,“这丑花给你,和你的脸一样臭!混蛋!”然后就真的跑走了。

青城缓缓地跪在地下,捡起了兰花,扫了扫灰尘放进怀里,自嘲地笑了:“我怎么配得上这兰花呢?我这种活在黑暗最底层的人,怎么能碰你这个太阳……”没人看见,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感觉到脸上有泪。

不远处,有个站立已久的身影,向他走去。

4

“老爷,我回来了。”管家一进门,就大声地地喊道。

“你快点进来,这花啊到底怎么了?一回来就哭,还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扯着嗓子哭。”花老爷拉着管家着急地问。

“老爷,你别急啊。我有个好消息和坏消息,你先听哪个?”

“混账东西,我花啊都哭成那样了,你还打趣!”花老爷伸手就打了管家的脑袋。

管家左手捂着脑袋,右手捂着屁股不急不慌地说:“好消息就是你的花啊没人摘了。”

花老爷一听到这个消息,一改刚刚的着急担忧,嘴角上浮痕迹明显:“那坏消息呢?”

“坏消息就是,”管家突然放下手,凑近花老爷,对着花老爷的耳朵说,“这小姐喜欢的人很巧的是白羽党的公子青城……”

花老爷难得认真地听完管家的话,又难得认真地抹了一把脸,然后更难得严肃地对管家说:“你去帮我办件事情。”

“是,老爷。”

这边花至哭的昏天黑地之后睡了过去,再醒来已经是第三天的中午了。花至顶着两个熊猫眼外带点“红眼病”,起床梳洗,魂不守舍地去主厅吃饭。

花老爷看见这样的女儿吓了一跳:“花啊,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花至费力地白了一眼花老爷:“爹,别装了好吗?昨天我都看见管家了。”

“啊,是吗?呵呵,来来不说了,吃饭吃饭。”花老爷尴尬地笑着说道。

“爹,我以后都不去看戏了。”花至放下筷子很正经地说。

“花啊,你也老大不小了,喜欢人没什么大不了嘛,失败了再站起来,用你的爱感化他。”花老爷语重心长地对花至教导着。

花老爷这边刚说完话,花至就站起身,提起裙子冲了出去,嘴里还念叨着:“爹,我知道了,我一定把他磨到手。”

“慢点,你去了也见不到他啊!”可惜,花至已经冲出去很远了,听不到这句话。

在一旁的管家缓缓地开口问老爷:“看来,小姐今天得伤心死了,既然见不到又为何让小姐去呢?”

花老爷正经地回答:“就因为见不到才让她去啊,她总得知道这件事,知道了心结才能打开。”

“解铃还须系铃人吗?”管家似乎有些不解。

“说啥呢,这不是我昨天晚上给花啊她娘上了炷香,让她保佑这丫头能嫁出去哦。”花老爷一下子又回到了那个老不正经的样子。

管家:“……”

花老爷突然开口问道:“我让你办的事情办好了吗?”

“办好了。”

“种子给他了吗?”

“给了。”

5

风很大,卷着黄沙,厚重得让人透不过气。花至跑啊跑啊,却怎么也怎也到不了终点,那个戏台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花至凭着印象走到一个卖馄饨的大婶面前问:“大婶,你对面的那个戏台呢?”

大婶像是被吓到一样,赶忙把花至拉到后面悄悄地说:“姑娘啊,你可别说了呀,再说那个戏台要被杀头的。”

花至有些不知所措:“大婶,怎么了?明明前天还是好得很啊。”

大婶四下环顾了周围,压低声音说:“你可知道那唱戏的青城竟然是白羽党的公子啊!那个从小就被扔到乱葬岗的公子!昨日,长衫党的老爷听说青城唱戏唱得好听,特意来听他唱戏,谁知道青城趁人都不注意的时候一刀刺死了老爷啊,那老爷血溅得到处都是啊!”

“那青城呢?”花至惊慌至极。

“青城趁乱逃走了,可不知怎么回事,上午刚刚逃走的人,下午就听说被抓回来了,套着个黑色头套就在那个戏台上被砍头了。你说这多好的一个人啊,逃走了怎么就又被抓回来了呢?”大婶有模有样地学着,语气中似乎还带着点惋惜。

“大婶,你的,你的意思是青城死了?”花至的舌头打结了,浑身战栗,血液都开始凝固冰冻。

大婶说:“唉,是的哦,我们这都看着他死的,可惨了。这戏台连夜就被拆了,官府下令再也不准唱戏了。”

“亲眼所见?”花至有些不死心。

“绝对不骗你的。幸好你昨天没来,你这姑娘家的要是看见了那肯定吓得睡不着觉,”大婶话还没说完,花至就魂不守舍的走开了,“姑娘,现在这外面快下雨了,你还是快回去吧。”

轰隆隆,轰隆隆。雷声很大,交杂着闪电,倾盆大雨浇在花至的脸上和身上。

花至想嚎啕大哭,可是却哭不出来;想大喊青城的名字,却也不敢喊;想质问青城,为何一天没见就阴阳相隔?想斥责自己,为何昨日睡了一天没来看他。可惜,没有为何这种假设了。现在,就是她用再多的爱也换不回来那个在戏台上神采奕奕的青城了。

年少时曾听说过白羽党和长衫党斗争了几十年,后来白羽党失败,被下令全部斩首一个不留,唯一一个传家的小少爷也被扔到肮脏的乱葬岗去了,被活活地折磨死了,怎么又会是青城呢?难道那些说是青城是从乱葬岗出来的谣言是真的?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花至的头痛到炸裂,但是她喜欢上了在这瓢泼大雨中撕心裂肺的感觉,她想一直走,走到有青城的地方……

后来,雨停了,城东出了彩虹,就像花至当初骗青城那样的彩虹。

花至走到了一个算命瞎子旁边,这瞎子也穿着长衫,一手拿着一个旗子,上面写着“好便是了,了便是好”,一手拿着一壶酒,看着疯疯癫癫。

“这位姑娘,我看你骨骼清奇,不如给你算一卦吧!”

花至细细盯了一下这个算命的瞎子问道:“先生你不是看不见吗?”

“眼睛是看不见的,可心却能看见啊!姑娘可是为情所困啊?”瞎子捋了捋自己的白胡子,摇晃着头说道。

“先生这也看得出来吗?”花至吸了吸自己的鼻子认真起来。

“我看姑娘伤心过度,心里还有心结啊。”

“先生,他说他不喜欢我。”

“呵呵,姑娘可知道黑暗和光明永远都是相对的啊,一个在黑暗里苟延残喘那么多年的人,怎么能污染这纯洁的阳光呢?”

“先生说的黑暗是指青城?”

“姑娘也听过乱葬岗的传闻,那个地方能把活人折磨成死人,想要出来得多难。如果不是双手沾满鲜血,走在死人的尸体上,又怎么可能活着出来呢?你再想想,如若不是为了复仇,何来的动力支撑他熬过十几年的黑暗与肮脏?”

“那他为何对我这般好呢?”

“黑暗既害怕阳光又热爱阳光,你的光芒让他难以隐藏罢了。”

花至像是明白了什么,眼里透过了一丝光却又转瞬即逝,“我就知道他那天是骗我的,可是,我再也见不到他了,他死了……”她撇撇嘴又哭了。

算命瞎子却笑了:“你可知道黑暗没了之后会是什么?他坚持了那么多年,死与活不都一样吗?”

听完瞎子的话,花至呆站了很久,任凭脸上的泪水肆意地流着,突然她抬头看了城东的彩虹,笑了:“先生,你看那彩虹,一定是青城。”

“姑娘说笑了,老朽可是看不见啊。”

“但你一定能感受到他的光芒。”花至确信地说道。

6

“白羽公子,在下花府管家。”

“您好,在下青城。”

这是花至被青城气走之后,管家和青城之间的故事了。

青城被窥破了身份有些担心:“你既然已经知道我的身份,就不必拐弯抹角了,有什么事直说吧。”

管家却是一脸微笑的样子:“青城公子,我不过是为了我家小姐的婚事而来,你也不必这么剑拔弩张。”

“婚事?”青城剑眉一挑,“如果我没猜错,你刚刚应该都看见了吧,你家小姐刚刚走。”

“可是事实如何,我想青城公子比我更清楚。”

“此话怎么讲?”

“无非就是儿女情长和报仇雪恨二者取一个,公子似乎选了后者。”

“我想你应该知道我是怎么从那个地方出来的,一双手沾满了鲜血,脚底踩的都是血肉,眼前所见之景都是鲜红令人呕吐的样子。若不是复仇支撑着我,我早就成了他们当中的一个!”青城怒目圆睁,双手紧紧地握着扇子,关节因为太过用力而泛白。

而管家还是很平静:“公子不必这样激动,你喜欢我家小姐,可又害怕心里的那块黑暗,但要是那块黑暗没有了不就好了吗?”

青城有些不解:“黑暗没有了?”

“对啊,黑暗没有了之后不就是光明吗?”

“所以你是来和我做交易的?”

“公子真是聪明人。那我就直说了,我们不能阻止你复仇,甚至可以帮你复仇。你刺杀之后趁乱逃到戏台下的密道里,里面会有一个人接应你,你穿上他的衣服从另一个口子出来,我就在那儿等你。”

“那个人是什么人?”

“公子不必多虑,不过是个想赎罪之人而已。”

“然后呢?”

“我会给你一包种子。”

“种子?”

“你带着种子回到乱葬岗,把那里变成光明即可。”

“那花至?”

“等花期已至。”

“好。”

7

三年之后。

“花啊!你搞快点哦。”花老爷在花至的门外叫着。

“知道了知道了,马上就好。”花至在房间里翻箱倒柜的找衣服。

最近正值阳春三月,风和日丽,阳光明媚,城东出了件奇事。什么奇事呢?死人堆里长出来一片花海算不算奇事?!这不花老爷就带着花至和管家去看看这传说中的花海到底是什么样子。

一到城东,可把花老爷高兴坏了:“这花太好看了!太好看了!比咱们家花园的花还好看!”花老爷说完就往花海里奔跑过去,像个高兴的小老头。

“爹,你慢点,别闪着腰。”花至也十分惊讶,这个以前让人闻风丧胆的地方居然会养出这么一片美丽的花海。

“小姐,那边有条小路,你要不自己走走?”管家又在旁边指着右边的小路说道。

“好。”花至沿着小路一直走到头,那尽头却站着位公子,一袭青衣,一把折扇,未染妆容,背对着阳光微笑地看着花至。突然青城双手抱拳,微微弯腰低头道:“在下青城,听闻姑娘飞扬跋扈,活泼好动,酷爱摘花,特此种了这片花海供姑娘采摘,不知姑娘可喜欢?”

一阵微风吹来,夹杂着花香和漫天飞舞的花瓣。花至的裙摆被吹起,头发有些散乱了。她摘了一朵花缓缓地走到青城的面前,迎着光,笑得灿烂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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