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七年的姑娘们怎么样了
点燃烟,我站在窗台,看窗外流水马龙,想起高二时,阿奇捧着满盒的千纸鹤提着紫风铃,一步一步走向猴子,他追逐着她,身躯卑微着行走,路过我的窗前。
原来一切爱与被爱,都可以用我喜欢,我不乐意来回答。
只是少女思无邪,江山如画不是他。
好吧,青春退场,阿奇你我早已在天涯吟唱。
01
高中离家很远,大部分人都离家很远,所以只有住宿。
住宿的话,一个寝室差不多有十二个人,其中睡我对面的是阿奇。
那年是高二,重新分班,那个班是摸鱼班,对的,浑水摸鱼的摸鱼。
高一阿奇也跟我一个班,相交不多,见面打声招呼已是最大的亲近了,阿婷也是。
我跟猴子相交不多,高一是个混沌的时段,我每天关心的只有手机是否有电,关心哪里可以充电,关心什么时候放假。
阿奇只关心一样,那就是征战瓦罗兰大陆,最大的梦想是死在召唤师峡谷。
高一班主任是个很好的人,意味着我们可以不在乎他的感受,我们也的确是这样做的。
于是高二分班我跟阿奇到了摸鱼班,猴子去了中升班。
越是放松越是变态,成为以前自己看不起的那种人,青春如此,现在也是。
02
高二分班后,教室在最高的一层,据说是由于高二所在的地方风水不好,需要一大批小伙子来镇压。对的,摸鱼班刚好有这个作用,所以我们维护了学校的安宁和发展啊!
想想就很伟大,可是地位十分悲哀,弃子也有着作用吧,那时我不懂,现在不愿意懂。
在最高层上课的我们意味着我们可以看到很远,也可以俯视别人,可惜的是夏天有些热,冬天有点冷,春秋女生少。
看得远会想很多,于是上下课期间我们最喜欢的就是扯淡,不谈人生不谈理想,我们谈瓦罗兰新英雄,谈日本新电影,谈漫画,谈三楼的女生。
三楼是学校女生最多的地方,男女比例达到一比二十,摸鱼班分配均匀,不过大家都是歪瓜裂枣,所以男生都喜欢聊三楼,跟古代混混喜欢在茶摊聊哪条巷子一样。
古代混混聊女人都是用钱的,我们聊女孩靠的是荷尔蒙。
有天我站在教室外的走廊看着操场,阿奇走到我身旁细声问我:“奥特曼,你觉得猴子怎么样?”
我大惊,猴子是我们高一同学,初中一个学校的,体重过于横向施展,人送外号Y猴,简称猴子。“猴子?哪个猴子?你他妈的喜欢男的还这么重口味?我擦!”
“你妹的,你才喜欢男的,还有你这副表情是怕我强奸你啊!”
“那是哪个猴子?我们高一班还有哪个猴子?六耳猕猴吗?”至于我为什么不说现在班上是否有猴子,只是因为男生普遍认为我们班都是汉子。
“猴XX啊!我跟外星人都叫她猴子的!”
我想了想倒还真的有这位女同学,不过印象不深。只有随口答道:“哦!是她啊,不知道啊,没跟她说过几句话。不过你跟外星人怎么都叫她猴子啊?”
无聊备至的我对此十分感兴趣,于是又问道:“有奸情啊!啧啧啧。”
我说完后转身看向阿奇,他嘴角带笑,微风吹起额头的刘海神采飞扬。我发誓我从未看过他这样的充满力量,心中不禁悲哀,恋爱的恶臭味已经侵占到我的身旁了,难受。
我看着阿奇回答说:“是啊!我喜欢她!”
我看到了,看到他坚定地说道。
他的眼睛里没有往日的混沌,通宵睡眠不足的疲惫,我知道他是真的喜欢猴子。
因为眼睛是不会骗人的,况且年轻的我们还没学会骗人,更何况是青春的他。
叮铃铃铃铃——
万恶的铃声总会在你高潮的时候响起,打断你,让你失去亢奋的激情。
“先进教室吧,晚上再说。”
“好!”
爱情真好,青春真好,原来都是错的。
是那个人,是她才是真的好。
03
高中是一个满是别扭的时段,我们渴望新的事物,也害怕新的事物。
所以我的朋友很少,少到吃饭吃得少,零花钱用得少,话也说得少。
于是我很喜欢看网络小说,看到日夜颠倒也不为过。网络小说就是幻想与现实的结合,那是2011年,网络小说还在一个角落生长,还没有现在的声势浩大。所以很多人很鄙视看这类小说的人。
嗯,我也很鄙视,鄙视我自己。
因为在我那个年龄,我错过了我该做的。
阿奇在我那个时候练就了一身好本领,不同于我这种身材文弱的阿宅。
他的战场在于学校的围墙,在于去网吧的距离,在于召唤师峡谷。
我看过他的战斗方式以及效率,且惊为天人。
学校的围墙有高有低,这就需要侦察兵一样敏锐的心思了。
最低的围墙三米多高,在教学楼的旁边。
那次我站在教室窗旁,只见他纵身一跃,人已站在围墙上了,随后摆了一个Pose一跳,人影就消失在了那头。
那时我在想我能不能做到这些,来自于少年不服气的心理。
后来我果然做到了这些,只不过我从三米半的围墙摔了下去。双手手心肿了起来,然后整个人因为脚跟疼长高了一截。
不过这些我并不疼,疼的是那天的礼物送出去后所收到的伤害让我至今未痊愈。
于是高二后我并不相信爱情,就算看过那么多小说,故事,篇篇离不开的爱情再与我无关。
所以阿奇跟我说他喜欢猴子,在上课的时候我想了很多,回忆了关于他说的这个猴子的一切,依旧得不出思绪。
那天晚自习下课后我跟阿奇走到了后山,我想听听为什么他喜欢猴子。而他想跑步来提醒自己喜欢猴子,我知道也是后来他告诉我的。
后山亭子在山顶的最高处,夜晚望去山脚下会有种把这个学校,这个城市踩在脚下的感觉。
我跟阿奇站在亭子边缘,像两个寂寞极的剑客,等待对方先出剑。终究是我忍不住问他:“你为什么喜欢猴子?”
“我觉得她很好,所以我喜欢她。”
“高一你一直上网,哪来的时间能感觉她好啊?”
“反正很简单的一件事,我就觉得她很好。”
“那你说说看啊?”
我看着阿奇嘴角带着温柔的笑意,在回忆那件事。
“那天我中午上网回教室,大家都在午睡,我坐在座位上本来准备睡觉的。突然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我抬头看到她在阳光下,咬着吸管喝着一瓶牛奶,那天我觉得阳光很好。”
“就这样吗?”
“就这样,我那天遇到了爱情。”
“……”
于是我沉默下来,想起初中时,转头看向桌后,一个小姑娘认真地做着数学题,明明很简单却做得一丝不苟,干干净净。那天我也感觉数学题很好。
当两个绝世剑客站在紫禁之巅,突然有一个人有了牵挂,于是他的剑就不再锋利,于是他就有了破绽,理所当然是那个人输,可命运总是喜欢开玩笑,输的不是他。
那晚上我很失落,我在一个人身上看到了我,而那个人是我的好朋友。
学生的爱情不一定有结局,就算成年人的爱情都不一定有结局。
我希望我的结局不是阿奇的结局。
因为我不是叶孤城,他也不是西门吹雪,我们都不是世界上最强的剑客。
04
感情需要物质,爱情也需要物质。
我们都没有,我们有的只剩荷尔蒙。
那天晚上我跟阿奇终究没有站到最后,因为风声大了起来,吹散了年轻的言语,我们都感到了寒冷。
我们回到了寝室,像两天流浪狗样狼狈不堪。
就算少年激情万丈,生活也是一样过活。
那天过后,我发现阿奇去上网的次数已经超过了历史新低,问我借手机次数超过了历史总和。
宿友们都说有情况,作为清楚内情的我莫名的有种优越感而暗爽不已。
那天以后,不知过了多久。
也许是一天,也许是一个月。
那天早上课间操时阿奇跑过来问我:“奥特曼,今天中午陪我去三楼好不好?”
我:“去表白?你有没有想过她会不会接受?”
阿奇听了我说的脸色一沉,但随即坚定地说道:“就算这样我也要试试,毕竟时间不多了。”
我知道,他说的时间不多是不想继续在校园里了,他不想读书了。
在我们那个学校,高二只要学业考试完,如果不想继续读的话,可以选择交高三的学费。然后不再来学校上课,等高三毕业后就可以拿学校红彤彤的毕业证了。
其实那时我也不想继续读了,只是迫于家里的压力,一直没有选择说出口。阿奇则是很理智跟家里谈了许久,经过了允许。
这点我不如他,还有这次我也不如他。
转念间我想了很多,最后还是跟他说道:“我还是不去了,那里是三楼。”
虽然我们都很喜欢谈论三楼的女生,但我一直没去过三楼。
阿奇听到我的回答后盯了下我,我知道他知道我不会去。
然后转身走了。
我知道他很不开心,因为我是他最好的朋友。我也很不开心,因为我是个懦夫。
那天中午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因为我没去。
下午阿奇没有去教室,我坐在他的位置,翻开他的画稿。
他的画稿有很多,所画的有漫客的人物,也有课本中的人物,也有学校建筑的简图。
无一例外的是每张画都注上了猴子的名字以及日期。
在此之前我以为阿奇对于猴子只是一种荷尔蒙带来的冲动。
我发现我错了,这些画我知道他画了很久,久到他甚至放弃了瓦罗兰大陆的征伐。
这些画已经是他的全部了。
年少最大的财富来自于自己所赋予的意义,在很多人看来一文不值,虽然的确不值。
05
晚自习下课后我终于看到了阿奇,他站在他第一次跟我说喜欢猴子的走廊旁,背影无限单薄,失落无比。
我走到他的身旁,一言不语。
依稀记得那天风很温柔,天上明月高挂,地上行人匆匆,树梢打斜时光。
他转过身看向了我,说道:“我们去跑步。”
我感受到了一种孤寂,从一个十七岁男孩身上。
当我们站在凉亭时,乌云将月亮藏了起来,风声变得喧嚣,一如阿奇的心情阴沉。
阿奇倚着柱子站在凳子上,看向下边,我知道他在看哪里,因为我也在看那个相似的地方,只是并不显眼。
他手里的香烟在山顶逐渐变暗。
“我表白了,她没有接受。”
“不接受才正常好不好,你会愿意她是随便接受别人的人吗?”
“我想过了,继续坚持。”
“那不就得了,有什么好失落的。”
“好。”
沉默了稍许,他又点燃了一根香烟。
“你说我把我画的画送给她她会不会接受?”
我看到了他脸上渴求一个答案的急切,不忍再打击他,只得说道:“也许吧。如果她接受的话。”
后面那句话我说的很小声,不知他有没听清楚。不过不管有没听清楚,我都知道他把这当做了救命稻草。
一念即起,哪管是生是死。
那晚我们还谈了很多,关于学业,关于父母,关于未来。
只是再没有谈那天中午,没谈猴子。
因为我看着地上的香烟灰烬越积越多,好似要把山脚填平。
所谓是,所爱隔山海,江海不能平。
那是我第一次抽烟,阿奇为我点上的,我吸了很久也没吸上去,反倒是风把我手里的烟吸走了。
现在我吸着烟,只有肺部能把烟吸走,风只能带走余烬。
那晚的阿奇长大了许多,并不是因为失恋,也不因为香烟,只因为我们知道了欲求求不得的感觉。
红灯绿火紫碉楼,千里白云往悠悠,难说愁,难说愁,愁不过人间游。
06
看了很多小说的我写作文时也并不能胸有沟壑,妙笔生花。
只是一次次挤出生硬的笔锋去面对一次次考试,而后溃败成军,被贴到光荣榜摩擦。
那天过后的阿奇焕发了前所未有的动力,他开始疯狂地画画,一幅不满意就撕掉一幅的状态。
下课后,召唤师峡谷的队伍里也没有他激昂的声音。放学后,飞虎队小队长的他也放弃了指挥。
他只会画画,他只是画画。
我们交流越来越少,我很担心他,其他朋友也是。
他抽烟越来越多,整个人都好似被烟熏着的烤肉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他跟我说:“我要去送画了。”
那天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从他眼里看出了挣扎,我更加担心了,只好说道:“好,加油!”
于是他转身离开了,我越发的发现他的背影单薄,一点不像那个能在田径场草皮上放倒我们三个人的阿奇了。
我并不会去劝阻他,我是个懦夫罢了。
其他人也没劝阻,只是默默地看向他。
那天中午我没看到阿奇跟鸡婆,我不知道那场名为表白的剧情进行到了什么时段,我也不知道那些画稿最后的归处。
再见到阿奇是在三天后,晚上在寝室他依旧抽着烟,坐在床边,灯光照在他身旁也有看不到的黑暗。
我只是走了出去,去到学校小卖部旁的小黑店。小黑店之所以叫小黑店是因为小黑店是别人的住处,然后那家人开了个杂货铺卖些零食,酒还有香烟,去往小黑店要经过一段短的径道,像极了天桥底下的卖碟大叔。
那晚我买了三瓶啤酒,雪花啤酒,纯度够不伤人,虽然是酒就伤人,但我依旧认为情才比酒更伤人。
还买了包烟,叫做红双喜,喜庆的名字只因这种烟烈,后来我才知道红双喜有多烈。
那天晚上,香烟并不香,只有烟雾缭绕在灯光中。
那天晚上我只听阿奇说话,我没说话。
“她说她有男朋友了。”
“她说不要再来打扰她了。”
“她说你把这些画拿回去。”
“她说她不乐意我喜欢她。”
“她说她和他会去一个学校读书。”
“她说……”
“她说……”
那晚我听了很多她说。
只是最后才听到阿奇说:“我不读了。”
我无从安慰,也无法安慰,因为我知道在这三天中他想了很多,不可能再改变。
年少的我们就是执拗,履行着自己说过的话,现在我总是心口不一,时刻编织着谎言。
自那以后阿奇上课总是呆呆看着窗外,不再画画。下课后第一时间翻出围墙,不做保护措施,征战瓦罗兰。
我想他一定很难过,不然不会这么堕落。
虽然我们一直这么堕落,从来没有改变过。
07
外星人跟我也是很好的朋友,有时他会遇到我,然后跟我聊天,我们会不可避免地聊到阿奇以及猴子。
我问他为什么喜欢猴子。
那天是在食堂二楼,空旷的空间里零散坐着人。他很阳光地跟我说:“反正就是喜欢啊。”
那天我有些蛋疼,因为在我的印象里猴子并不漂亮更谈不上可爱甚至有些婴儿肥,怎么会让这两个人神魂颠倒呢。
于是那天我不再追问,不了了之。
就阿奇第二次表白过去一周后。外星人有时候总会跑过来找阿奇聊天。
其实我不知道两个情敌之间有什么好聊的,不刀枪相见就算好的了吧。
后来,猴子主动发信息给了阿奇,说以后我们是朋友之类的话,你以后不要再那样堕落了之类的。
我之所以知道是因为阿奇满脸兴奋跟我说的,我肯定不会说这是好人卡啊。
收到信息后的阿奇生活逐渐规律了起来,不再上课望窗外漫天绿叶摇,征战瓦罗兰也逐渐减少了。
他跟我借了一些钱,买了很多纸回来。
我看到这么多纸很是震惊,于是问他:“阿奇你变态到用这么小的纸打飞机了吗?”
阿奇给了我一拳,说道:“我要做很多千纸鹤,在高二完的那天送给她。每一个都要自己折。”
我顿时无语。
我知道这是他能做的最好的事了。
只是我不愿意在想他送的画是否送出去了,还是早已化作漫天粒子飞舞银河。
这些看着轰轰烈烈的事情在我身边,在我朋友身上发生,我感到很荣幸。
可是故事都有着结局,而现实并没有结局。
时间总是过得很快,阿奇手中的千纸鹤也折的七七八八了,他已经开始跟鸡婆去逛礼品店。
最后阿奇在鸡婆的建议下买了个风铃。
拿回寝室的时候我看到他挂在床头欣赏风吹过的声音。
“阿奇,这个紫色风铃够骚气啊!”
“滚你的!”
我看过关于风铃的一段话。
当风铃在微风中荡漾,思念来自于远方,青春照耀。
矫情!矫情到人哭泣。
08
学考完意味着高三的来临,高考的决战。
学考的最后一科是英语,英语对于我来说就是拼音跟字母的区别。
所以就算是学考英语也是很快写完的,务必要给其他人造成一丝心理压力就好。
阿奇比我更快给别人造成心理压力,一进入考场就睡觉的他在考试还剩四十分钟才醒来。
拿出手机对着答案开始抄,掐着时间的他在允许交卷的最后二十分钟之前停笔收拾好答题工具。
我知道他要做什么,他要做最后一搏。
成,则携美同游。败,则黯然归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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