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影:狐意儿
秋天的草地,枯萎中带着稍许金黄色,就像穷困潦倒的人始终抱有发财的渴望。
他躺在草地上呼呼大睡,嘴角还挂着一道涎迹,偶尔面露笑容,看样子似乎做了个很不错的梦。现实生活中吃不到的美餐,享受不起的待遇,想必在梦里都会得到满足吧。
不知过了多久,头上忽然传来被什么东西压住的感觉,他迷迷糊糊地醒来,惊奇地看见一只乌鸦正在他脑门上筑巢休息。
“晦气!”他厌烦地抬起左手,一巴掌对着乌鸦使劲扇去,不曾想,被乌鸦巧妙地躲开了,而且砸烂泥巢溅了他一脸的泥。
“啊——啊——啊。”
乌鸦似嘲笑般地叫了几声之后,便扑扇着翅膀飞走了,但速度却并不快。
他气急败坏地追了上去,每当快要被他够着时,乌鸦便灵活地躲开,然后再保持先前的悠闲。
慢慢地,一人一鸟对着一处被遗弃的教堂而去。
到了门前,乌鸦再度叫了两声,这次听起来倒像是在报告什么,然后便迅速地飞进门内消失了踪影。
他停下脚步,看了看眼前的残破教堂,最终还是没有拗过好奇心,走了进去。
“砰——”
他刚进来,门便诡异地自动关上了,他被吓了一跳。教堂内一个人都没有,他甚至连牧师都没看到,没有灯,所以光线很暗。
这阴森森的气氛让他感到很是不安,连忙拉门准备就此离开,不料,门关得死死的,任他怎么用力,都是徒劳。
“呵呵呵呵…进来还没打招呼,就要走了?”
当这道令他脊背发凉的声音穿过空气确确实实到达他耳朵里时,他那双一直卖力开门的手终于停下来了,再也不敢动弹丝毫。
不管怎么说毕竟是个男人,在勉强控制住不断颤抖的双腿之后,他便慢慢地转过身来,想要看看这声音的来源到底是人是鬼。
一身黑袍,连衣帽遮住头,完全看不清脸,教父?不对!这手分明就是骷髅骨,难道是巫师?!刚刚调戏自己的那只乌鸦,此刻正站在这位黑袍者的左肩上。
“你……你…你是……”
简简单单的一句日常交际语,却在他口中卡了半天卡不出来。
“我是谁不重要,把你请来这里,是想跟你做笔交易。你应该…很喜欢钱吧?”
完全看不到嘴动,低沉沙哑的声音便向他传来。他谨慎小心地听着,当“钱”字入耳时,顿时本能地眼睛一亮。
但他也不是傻子,也知道天上从来不会掉馅饼,就算掉了也未必会砸到他头上。所以试探性地问道:
“你想让我做什么?我并没有什么才能。”
“呵呵呵…很简单,我需要鸽子的心脏,只要你帮我弄来一只鸽子,这些钱就全部给你。”
说着,黑袍者手一翻,就像变魔术似的,一大堆钱便浮在了左手上。
“沽…”他目光灼灼地盯着那堆钱,咽了口唾沫。自己梦寐以求的,不就是这玩意吗?
“成交!”
他毫不犹豫地一口应了下来,开玩笑,一只鸽子换那么大一堆钱,这买卖简直赚到连祖宗都不认识了!
“呵呵呵呵…好,不过,我先提醒一句,我不喜欢出尔反尔的人,那些人,下场都很凄惨。”
“好!我这就去给你弄鸽子去!”
只是一直鸽子而已,有什么弄不来的?他这样想着,心里便有了底气,转身打开门离开了教堂。
“呵呵呵呵…”
当他离开后,黑袍者手上漂浮的那堆钱就像是幻影,慢慢地变幻着形状,最终,化成了一柄漆黑冰冷的镰刀,泛着寒光的刀面上映出了黑袍者那森白的牙齿。站在其肩膀位置的那只乌鸦身形一动,不见踪影。
他宁可相信这是运气。
可能在此之前,他还有过一些怎么去努力奋斗改变现状的励志计划,甚至下定了决心要如何如何。
脚踏实地去努力固然好,但说实话谁想让自己的人生中的几分之几活在劳累辛苦中呢?然而,现在情况不一样了。突然出现这样一个绝好的发财机会,简直就是上帝对自己的恩赐!
怀着这样的想法,他回到了之前的农场草地,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那柄曾经把他双手磨下厚实老茧的锄头,嘴角不禁泛起了些许轻蔑的意味。而后东张西望一番,蹑手蹑脚地潜入农场主的私家宅院里。
“还得谢谢这小丫头,碰巧养着这么只小玩意。”
站在笼子前,他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农场主平日对他的种种照顾,以及那小女儿天真可爱的模样,他伸出去的手不禁在空中僵住了。
而下一幅画面,则是他腰缠万贯,人前人后显尽权贵的模样,也许在此之前这是幻想,但马上它就能实现了。
想到这里,他毅然伸手取走了鸟笼…
当他拿着鸽子正往废弃教堂赶去时,三步并作两步走,脸上难掩贪婪的兴奋。
“鸽子弄来了!”
他推开门钻了进去,一脸期待地看着黑袍者。
“呵呵呵呵…还真快,按照约定,这些钱归你了。”
他欣喜地背起大把钞票离开教堂,却并没有看见黑色连衣帽下死神那张狞笑的脸。
他在路上兴高采烈地走着,已经开始考虑怎么用这钱来装饰自己的未来人生,想着想着,嘴角已无限接近耳根。
“呵呵呵呵…混蛋小子,竟敢捉弄我。”
突然,他的耳边传来黑袍者的声音,一股头皮发麻的感觉涌了上来。他下意识地四处望了望,却未见其身影。
耳边再次传来那道令他心惊胆战的声音,下一秒,他背上的钱袋突然腾空而起四散开来,漫天飞舞的纸钱最终化成了一张张纸信。
他随手抓了几张看了看,内容都差不多,都是想要回家的主题,只是…只是…只是那署名的下方,为何清一色都有写着“我在地狱”四字?!
大片的信纸滑落到地上,他呆呆地立在原地。恍惚间,曾经的画面一幅幅地从他眼前掠过,如同走马灯。随即眼前一黑,他隐约嗅到了一股名为死亡的气息。
当他再度睁开眼睛时,又是身处那个废弃的教堂,面前当然还是那个黑袍者。
“呵呵呵呵…混蛋小子,胆子不小啊,连我都敢骗。”
黑袍者阴森森地笑着,语气中却丝毫没有怒意。
“我没骗你啊,鸽子给你弄来了啊。”
此时,他的神情很呆滞,只是靠着仅有的一丝属于自己的意识在回答。
“呵呵呵呵…我让你给我弄只鸽子,你却带回一只乌鸦!”
话音刚落,死神手中的那只他弄来的鸽子瞬间变成了一只漆黑的乌鸦。只是…这乌鸦看起来,为何那么眼熟呢?
……
“嘿嘿嘿嘿…味道还不错,主人,我去寻找下一个猎物了!”
“呵呵呵呵…去吧,别只顾贪吃,我教过你怎么挑选灵魂。”
乌鸦身形忽动,再次消失。
“听说天桥上新开了家精品店,尤其那个邮寄机,最令人心动呢。”
“是啊,是啊,听说时光邮寄机可以寄给一个月前,或一年前的自己呢,我这次就是去买一个月期限的时光邮寄机告诉自己,那天千万不要买股票,亏大了,我跟你说……”
跟在那两人后面的伊依,喃喃地重复道“时光邮寄机……”
伊依环顾了下周围,发现这里的高楼直冲云霄,看不见它的顶端,它藏匿于白雾的深处,令人叹为观止,至少伊依很震撼。
这里似乎有一种神秘的引力,伊依忽然停住了脚步,她停在了一家简朴的、与周围科技范的大厦格格不入的店铺前,抬头看了眼招牌——奇思妙想精品店。
伊依第一眼入眼的就是时光邮寄机。
伊依掏了掏口袋,额,这是什么?那揉成团的,蓝色、绿色……伊依略微尴尬的问老板?这些钱能买哪台时光邮寄机?
老板微皱眉,“这星币太少了……噢!好像还有一台!我找找……”
一瞬间老板就凭空消失,伊依呆呆地看着手上的纸团,原来这叫星币……几秒后,老板拿着一灰沉沉的机器出现在柜台里。
即使表面上有灰尘,也不曾掩盖它的小巧、可爱,精致。
老板憨厚的笑了笑“这是第一代时光邮寄机4.38,嘻嘻,十年期限的,有点故障,小姐您还要买么?”有些抱歉地说道。
伊依对这时光邮寄机很是感兴趣,“没事没事,我就要这台了!”
伊依支付了那所谓的星币,熟门熟路地回家,打开使用说明书,原来这个机器可以让自己与十年前的自己通信或者也可以同十年后的自己,就看这十年怎么用?
伊依按下十年后的通道,毕竟十年前的她才五岁,跟五岁的自己通信,恩,惊悚。
伊依也不知道写些什么,就用一张白纸写了个,“咦……”也不知道它效果咋样……
三秒后,那邮寄机传来一张纸:hello,十年前的我。那时的我很迷茫,正如你发给我的,‘恋……’曾经迷茫过,不知什么是‘恋’?但我明白,我的抉择是对的,只不过那件事决定影响的好坏由自己的心态……
“叮铃铃!”闹钟不停地响,那张纸后面的文字逐渐模糊最后消失不见,伊依突然被一股莫名其妙的风卷了进去。
她大喊道,“不!等等!我还没看完那信!”
伊依猛地从床上坐起,想起刚刚的事,用手撑了撑头。
原来……是梦。
伊依擦了擦那莫名的虚汗。摁下叮叮作响的闹钟。昨日,是她九年级中考的日子,然后她幸福地放飞自我投入假期的怀抱。
伊依余光一瞥,瞥见那前几日拍的毕业照。那张充满活力、青春张扬的照片正放在桌子上最明显的地方。
一熟悉的身影闯入伊依的眼帘,伊依像个惊弓之鸟,她连忙移开视线,抿紧嘴巴。
想起那信,我的抉择都是对的吗?真的……吗?
几乎是一瞬间,伊依从床上一个“鲤鱼打挺”,匆匆忙忙收拾自己。
如果,如果,如果!
伊依冲出家门,奔向学校,那是她最后的机会,叶璃在那举行篮球毕业赛!
她暗恋着一个人,可她的一个朋友也喜欢他,她夹在这中间,左右为难。
以至于对他忽冷忽热,忽远忽近,她也能感受叶璃对她的好,却只怕如轻烟那样渺茫,被阵轻风就吹跑……
伊依的家离学校有些远,等车加坐车时间就得无息地流逝半小时,于是她边想学校的方向飞奔,边注意她身后是否有公交车,硬生生将时间缩短至二十一分钟!
叶璃的球赛刚好进行到最后阶段,伊依近视,这一切发生太懵逼导致她没戴眼镜。
于是她为了看清打球的叶璃,没坐在有阴影遮挡的观众席,而是站在炙热的太阳下。
最后叶璃以完美的灌篮结束了这场篮球毕业友谊赛。
也不知是月老系了根死结红绳还是两人的磁场相同,叶璃在伊依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
好吧,他想不注意都难,就她傻傻站在太阳光底下那么炽热的天气,她感觉不到吗?
叶璃走向伊依,却注意到自己1米7大个的汗流浃背,最后有些不好意思地停在离伊依的三步距离,滚了滚干燥的喉咙,“去树下吧,那凉快。”
伊依看着眼前阳光帅气的叶璃,想说什么,又想不起要说什么,最后抿了抿嘴,头点了点,“恩。”
他们在校园的那颗老榕树下聊了很多很多,伊依才知道叶璃不管成绩如何?他都要去上Q市的一个重点高中,Q市!坐飞机都要四小时!
终于时间的不许,伊依与叶璃准备在校门分离。
一步、两步、三步,伊依猛地转头,见到叶璃正笑盈盈地望着她。
伊依歪着头欣赏着他背着太阳,然后散发这温暖无比的光芒,笼罩她全身。
她突然身体充满力量,伊依鼓气勇气,大喊:“叶璃!我!喜欢!你!”
一阵暖风吹过,吹走伊依的遐想,伊依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
一步、两步、三步,伊依猛地回头,见叶璃笑盈盈得在原地看着她,两人相看了许久,仿佛过了好长好长时间。
最后伊依举起自己被太阳晒得粉嫩嫩的手,转过身边走边挥……
她也背着阳光,好似她与他之间有短暂的共同点,只不过他被太阳眷顾,而她却还拧巴地凑过去,终究她被那光灼出了一丝坚强与恬淡。
再见,再见,再见!
~某座大厦的办公室~
一妆容精致的女人,手中拿着螺丝刀,粗鲁地修理眼前报废而冒烟黑烟的机器,嘴里骂骂咧咧,“要不是没带手机,用得着买你的便宜货,传一半就不传了,要你何用?恩?”
办公桌上,半张白纸上的清秀小巧的字和那桌上计划书最后龙飞凤舞的签名,形成强烈对比。
半张白纸上写着,
后来的我啊,才明白当时我恋的是青春扭捏的作态,青春简单的话语,青春热血的比赛,还有他外向、稳重、热情的性格。
“嘀嘀嘀,主人您收到一条短信。”机器人报告道。
“嗯?”伊依疑惑地看着自己好久都没有用的手机……
“Hello,我是叶璃,听朋友说你也在Q市,出来叙叙旧呗~”
伊依笑容无限放大。
完。
顾飞中午吃饭的时候接到了陈琳的电话,电话接通后,却不是陈琳的声音,她的室友末末急促地说:顾飞,陈琳出事了。顾飞笑了笑,说你别开玩笑了。
曾经陈琳和顾飞闹了小别扭之后,陈琳经常玩这样的恶作剧,让末末打电话给顾飞,说自己病了,或者是不小心摔倒了等等,她喜欢看到顾飞满头大汉跑过来紧张他的样子。
因此这一次顾飞根本没有在意,陈琳和末末结伴去了西藏旅行,那是他们一直向往的圣地,本来他也要去的,公司临时有一个重要项目需要他负责才没去成。顾飞对末末说别闹了,你们旅途还愉快吧,我吃完饭还要忙工作呢。
末末在电话那端哽咽起来,她说顾飞,我没有开玩笑,真的出事了,我现在在医院病床上,我们坐的汽车出了车祸……顾飞已经听不到末末在说什么了,他的脑子一片空片,站起来跌跌撞撞往外走,餐厅的服务员在身后喊:先生,还没结帐呢。
顾飞乖坐下午五点半的航班赶往西藏,飞机穿过深蓝色的云层,远离地面,快接近三万英尺的距离,他的身体像一片轻盈的羽毛,心却一阵阵的刺痛。当他心急如焚的赶到医院之时,等待他的却只是陈琳冰冷的遗体。
顾飞疯了一般把陈琳紧紧搂进怀中,泪如泉涌。在场的医生和末末无不动容。第二天陈琳的父母也飞到西藏,之前陈琳带他见过父母,两位老人对顾飞的印象也很不错,当他们看到一夜之间憔悴飞比的顾飞时,忍住巨大的失去女儿的悲痛劝他:小飞,你要坚强,琳琳在天有灵,也不希望你这样的……
三天后顾飞带着陈琳一半的骨灰离开了西藏,临走时末末对他说,陈琳在最后时刻让她告诉顾飞,她对不起他。顾飞勉强的笑了笑,跟末末道别,转过身的刹那间,眼泪又忍不住夺泪而出。
顾飞明白陈琳说对不起的原因,他们本来决定过年回家结婚的,陈琳没能实践诺言,因此在生命最后时刻,要对顾飞忏悔。顾飞却认为是他对不起陈琳,如果他陪陈琳一起旅行,她就不会出事了,哪怕出事,一起死掉也比现在剩他一人在世上苟活着要好。
陈琳是顾飞相恋五年的女友,用未婚妻这个词表达或许更加准确,他们互相见了双方家长,家长也完全同意他们的婚事,世事无常,谁也不会料到陈琳会出车祸,近在咫尺的幸福变成了遥不可及的痛苦。
他们在大学里相识,然后相爱,一起相约到南方这座城市打拼,经过三年的努力,他们刚刚买了车子和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幸福生活俨然就要实现。此时顾飞的心里无比痛恨陈琳,恨她过于残忍,怎么会忍心把他一个人留在世上。
顾飞辞了工作,每天把自己关在新买的房子里。同事和朋友们都听说了陈琳的事,有的上门安慰他,有的打电话发短信,皆劝他节哀顺便。顾飞就像一块铁铸的石头,没有一丝缝隙,任何安慰的语言都进不到心去。
他只有不停的抽烟,不断的喝酒,让自己痛苦的心麻醉,这样才能短暂的忘记悲伤。顾飞和陈琳在朋友们眼中,是非常般配非常恩爱的情侣。
不管什么场合,无论某友生日,还是公司年会,顾飞都会带着陈琳出席,陈琳也一样会带着顾飞。他们两人就像童话里传说的公主和王子似的,在当今物欲横流的社会,难得还保持着一份纯真的爱情。
每当他们的同事和朋友之中的情侣有吵闹,其中一方就会说:你看人家顾飞,从来都让着陈琳,你呢,一个大男人就这么小气……抑或是:行了行了,别罗索了,人家陈琳从来就不管这管那的,顾飞说什么就是什么……
顾飞躺在沙发上,只要脑子有一点清醒,往事就在脑海里不停涌现,那些画面就像刻在心上一样,而且仿佛一部没有关机键、无限内存的播放器,想停也停不下来:
9月23日,顾飞和陈琳刚到这个城市两个多月,手头拮据的他们租住在城中村的一所小房间,每天晚上闷热无比,甚至连做爱都没心情。那天吃过晚饭,陈琳说:亲爱的,我有一个办法降温。
然后拉着顾飞神秘的下楼去到附近的一家大型超市,他们在生鲜区取了很多免费的冰块,顾飞有点不好意思,毕竟什么东西也没买,光拎着两袋子冰走出去实在丢人,陈琳善解人意地说:亲爱的,我来拎吧。
回到家中,陈琳把冰放进脸盆里,然后把盛了冰的脸盆摆在风扇前面,吹出来的风果然清凉不少。那个夏天他们就经常那样去超市“偷”冰,附近几家大型超市都被他们光顾遍了。
2009年1月1日,陈琳送了一条酒红色的领带给他,那时他们已经有了一点存款。那天他们坐在咖啡馆里,小小奢侈了一番,以庆祝新年的到来。陈琳变魔术似的,拿出那条领带,她说亲爱的,我要把你栓住,栓一辈子。
2009年12月3日,那天陈琳和他因为一点小事吵了架,顾飞升为公司主管,他想租套好的房子,同时也是为陈琳好,不想让自己心爱的女人一直住这样的小房间。几天前顾飞向陈琳提起的时候,陈琳欣然同意,那天顾飞又提起具体搬家事宜时,陈琳去反对,两个人吵了起来。
陈琳一气之下跑了出去,然后发来信息,说晚上和同事末末一起睡。那天晚上顾飞一夜未眠,他想自己不该对陈琳发火,陈琳不想搬家节约用钱,也是为了他好。
2010年8月19日,陈琳买了脑白金还有两件衣服,他们打算中秋节回顾飞家见父母。那天在超市选礼物的时候,顾飞笑陈琳被广告忽悠了,脑白金还不如买两盒月饼。但最后陈琳还是坚持买了脑白金。
2010年12月24日,平安夜里,陈琳和他坐在海边,看着远处的烟花,憧憬着美好未来。他说陈琳,我下辈子还要和你在一起。陈琳说顾飞,你能确定这辈子不变心吗?
他拉起陈琳的手,跪在沙滩上认真地说:琳琳,让大海为我们作证,此生我若变心,不得好死。陈琳眼里闪着泪花,说如果我变心了呢?他说别开玩笑了,你若变心,我活着都没意义了。陈琳在亲吻他的嘴唇,骂他是小傻瓜。
2011年6月30日,陈琳和他躺在刚买的新房的床上,他挠她的胳肢窝逗她笑,两人在新床上欢乐的滚来滚去。陈琳说我问你个IQ题吧。两个人经常会问对方一些脑筋急转弯,他说问吧,我一定能猜的出来。
陈琳说有天一对乌鸦在树上谈情说爱,树下草地上有只羊正在吃草,突然来了一只狼把羊吃了,这时母乌鸦说了一句话,公乌鸦就把母乌鸦非礼了,你知道母乌鸦说的是什么吗?
其实他早听过这个笑话,但他还是假装不知道问她说了什么。陈琳说你亲我一下就告诉你。他在她脸上亲了一口,陈琳这才满足地说:你个笨蛋,母乌鸦说下面痒(羊)死了。他哈哈大笑,突然色迷迷地说:你下面羊死了没……
……
这些无数点点滴滴的往事,都变成了弥足珍贵的美好回忆,顾飞不由自主或者说是故意的去回忆,因为只有美好的回忆能减轻他的痛苦,让他感觉陈琳从未离开。
大约一年之后,顾飞才从陈琳离去的悲痛中走出,他应聘到一家网络公司重新开始了没有陈琳的新的生活。他工作相当努力,在同事眼中似乎就是一个工作狂,他的女上司温迪对他颇为欣赏,甚至有些爱慕,主动约过他几次,但每次顾飞都是冷冰冰的给予拒绝。
顾飞不仅拒绝他的女上司温迪,包括任何女同事,除了工作上的事情,他从不多说一句话。同事们暗地里给他起了个“冰块”的绰号。
温迪生日那天,她约全体同事去喝酒,碍于面子顾飞没有拒绝。进了酒吧包房,同事们一下子就疯了,喝酒,唱歌,玩骰子,打骂说笑……只有顾飞坐在沙发的角落里,独自喝酒。温迪走过去说唱支歌吧。
顾飞说我不会唱。温迪拿过话筒说:下面请顾飞给我们高歌一曲好不好?同事们纷纷起哄响应,顾飞只好点了一首《死了都要爱》。吵闹的同事都停止戏嬉,房间里安静下来,他们都被顾飞的歌声吸引住了。
他唱的声嘶力竭,用情至深,甚至眼角都挂满了泪珠。一曲完毕,同事们还在震惊之事,温迪率先鼓掌,接着是一阵掌声和叫好。顾飞不好意思再冷冰冰的端着架子,开始和同事们喝酒划拳借酒浇愁。旁边的同事在聊着花边新闻,小李对小郭说:听说没?
某位大导演的邮箱被黑客破解了,据说有二十多位女明星的艳照,比陈冠希更猛。小郭不屑地说:道听途说,有本事你给我把二十多位女星艳照下载来,我请你喝XO。小李说那还不简单,小心哪天我把你邮箱给破解了。
顾飞在旁边想起以前陈琳总是给他发电子邮件,因为公司不准使用聊天工具,所以陈琳和顾飞就把邮箱当成了聊天工具。顾飞上班的时候,经常隔几分钟就刷新一次邮箱。顾飞的信箱现在还保存了几百封陈琳的电子邮件。
由于酒精的原因,他突发奇想,陈琳的电子邮箱里是否还保存着他的邮件呢?他扭过头问小李:破确电子邮箱容易吗?
小李笑着问:顾哥也有这爱好?
顾飞深沉地说:我想破确我未婚妻的邮箱。
一边的温迪脸色闪过忧伤,却说:想查你未婚妻有没有出轨呀?
顾飞伤感地说:我未婚妻在一次车祸中去世了,我想看看她邮箱里关于我们曾经的记忆。
同事们都静了下来,为顾飞的伤心往事感动。
小李一本正经的说:顾哥,这事交给我吧,相信我的技术。明天早上到公司,把邮箱地址给我,当着你的面,十分钟之内,兄弟给你破了。
顾飞拍拍小李的肩说:谢谢你,改天请你吃饭。
那天晚上是温迪开车送顾飞回去的,下车的时候她对他说: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与其沉沦在往日的伤感,不如开始新的生活。
顾飞只说了一句谢谢,便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第二天小李走进顾飞的办公室,果真用了不到十分钟时间,当着他的面破解了陈琳的邮箱。小李把密码写在纸上交给顾飞出了办公室。顾飞看了看密码,难得的笑了一笑,那组密码是他们第一次做爱的日期。
顾飞打开邮箱网址,手有点颤抖的输入了密码,然后顺利的进入了陈琳邮箱。他还没来得及激动,却迷惑起来,因为邮箱里没有他写给她的信件,现在邮箱里保存的信件,全是一个网名叫作“1984的农夫山泉”人发来的。
还有十几封未读邮件,顾飞怀着疑惑的心情打开了未读邮件,信里基本上是焦急的、关怀的语气,询问陈琳这一年为什么不理他了,为什么不给他回信……最新的一封邮件是三个月前的,信里责问陈琳,是不是不爱他了!
顾飞看到这封信时,吃惊的程度绝不亚于一场里氏九级地震。陈琳竟然爱着别人!那个口口声声说一辈子只爱他一个人的女人,竟然爱着别人!顾飞难以接受,他想这或许是一个无聊网友的恶作剧。
可是邮箱里有233封“1984年的农夫山泉”的信件,却没有保存他一封邮件,这个无情的事实,让他不得不接受。顾飞已近崩溃,他阅读着那一封封信,就像一把把的刀子刺在心上,刺的他体无完肤,肝肠寸断。他尊守着他一辈子的爱情诺言,而他心爱的女人却无情的背叛。
9月22日,1984年的农夫山泉,下午五点来信:收到你的来信,你说和他去X城了,我有点难过。那边天气比内地热吧,告诉你一个独家免费的降温密方:去超市取免费的冰块,放在电扇前吹……
12月29日,1984年的农夫山泉,晚上十点二十分来信:我真羡慕他,不过请你相信我,我不会破坏你们的感情。他升职了,送他一条酒红色领带吧,会让他显得更有自信,更有朝气……
2009年11月20日,1984年的农夫山泉,中午一点来信:下个月3号我去X城,能见我一面吗?真的很想见你一面,只见一面就已足够。我知道你不方便,不过有个方法你可以试试,和他吵架然后跑出来……
2010年8月1日,1984年的农夫山泉:预祝你见家长顺利哦!可以给老人买两盒脑白金,电视上不天天吹牛说是老年人专用嘛,但能让老人家看到你的心意,比月饼强多了……
2010年12月12日,1984年的农夫山泉,凌晨三点来信:今夜我失眠了,你说你有点喜欢我了,但又感觉对不起他……我能理解你矛盾的心情,我不需要你任何承诺,只要你有一点点的喜欢我,就已足够……
2011年6月29日,1984年的农夫山泉,下午四点来信:给你讲个笑话吧,有天一对乌鸦在树上谈情说爱,树下草地上有只羊正在吃草,突然来了一只狼把羊吃了,这时母乌鸦说了一句话,公乌鸦就把母乌鸦非礼了,你知道母乌鸦说的是什么吗?母乌鸦说:下面痒(羊)死了。呵呵,好笑吗?祝你幸福。
……
顾飞再也看不下去了,这一切原来都是假的!假的!假的!
他愤怒地把电脑狠狠的摔在了地上,巨大的响声吸引来同事们不解的眼光。温迪站在门口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顾飞意识到自己失态了,笑笑说:没事,不小心把电脑碰地上了。
温迪关心地说:没事就好,我让小李马上给你换台新电脑。
一个小时后,小李把新电脑摆在了顾飞桌上。他再次进入了陈琳的邮箱,给“1984年的农夫山泉”发了封邮件:对不起,这一年没有联系你。因为他发现了你我的事,所以我一直不方便不网……直到前不久,我们吵够了,闹够了,再也忍耐不下去了,我们终于分手了。
顾飞发完邮件,没有关掉网页,而是眼睁睁盯着屏幕,不过一直到下班前,1984年的农夫山泉才回信:真的吗?我可以去看你吗?我迫不及待的想见到你。
顾飞立即回复:我现在心情不好,你来陪陪我吧。
1984年的农夫山泉:等我,马上订机票。
顾飞:我换了手机,新号码是135XXXXXXXX
一个小时后,顾飞手机上收到一条陌生信息:我在机场,大约晚上11点到X城。
顾飞回复:我在机场的星巴克等你,能带一瓶你们那的“农夫山泉”给我吗?
1984年的农夫山泉:没问题,等我。
11点的时候,顾飞站在机场星巴克的门口,大约过了十多分钟,他看到一个相貌平平的男人,手握一瓶“农夫山泉”向他走来,那男人脚步仓促急切,离星巴克还有十米左右,就开始不停朝里张往。
此时顾飞对他的身份确信无疑,拎起一把摆在门口的椅子,当那男人将要从他身边擦肩而过的时候,顾飞举起椅子狠狠的砸在了男人身上……
机场的保安两分钟内赶了过来,制止了事件的继续发展。被保安制服的顾飞,嘴里不停的叫喊:你他妈的骗人,这农夫山泉不是1984年的……那个男人趴在地上,殷红的血液漫延在乳白色的地板上,像一朵怒放的玫瑰。
第二天上午,拷在派出所的顾飞被赶来的温迪做了保释,那个男人伤的不重,温迪赔偿了他一笔钱息事宁人。在回去的路上,两人沉默不语。快到公司时,温迪把车停在路边,说顾飞,给你放两天假,好好休息。顾飞却说:温迪,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温迪笑着说:好呀,我还没听过你讲笑话呢。
顾飞找开车窗,点上一支烟说:有天一对乌鸦在树上谈情说爱,树下草地上有只羊正在吃草,突然来了一只狼把羊吃了,这时母乌鸦说了一句话,公乌鸦就把母乌鸦非礼了,你知道母乌鸦说的是什么吗?
温迪哈哈大笑,说这个我早听过了,顾飞,原来你也会讲这些笑话啊。
顾飞吐着烟圈,说:我也是听别人讲的,其实我很纯情。
温迪又夸张的笑了,说:顾飞,进了趟派出所,你是不是神经不正常了?这年头谁还纯情呀,你要是纯情男人,那我还是处女呢。
顾飞看着温迪,认真地问:真的吗?
温迪不笑了,也认真地说:是不是真的,你试试就知道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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