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人

1

“什么时候啊?我都等了两个星期了……”宁溪握着手机,好言好语地说道,“签合同的时候说好免费维修的……”

“睁大你的眼睛看看合同,哪条写了要免费维修了?”电话那头的人却毫不客气。

“可是……”

“行了,”对方很不耐烦,“排在你前面的人多了去了,你就等着吧。”

“你他妈再用这种语气跟老娘说话……”有人抢过宁溪的手机与对方交谈,语气很暴躁,看得出,是个狠人。

宁溪愣愣地看着消失在手里的手机,又听见手机对面的人说了一句:“好……好没素质。”说完便挂了电话。

“挂电话?你给我等着……”苏嫣拿着手机还在骂,又对宁溪说,“傻了?你这是遇到黑中介了。”

苏嫣总是这样行踪不定,这次宁溪也不知道她会来。

宁溪咳嗽了几声,她已经感冒好几天了,精神有些不好,甚至有些不确定站在她眼前的是不是苏嫣。

“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直到苏嫣再次出声,宁溪才反应过来,她慢慢地从衣兜里摸出钥匙,一边问苏嫣,“你怎么回来了?上个星期不是还在国外吗?咳……咳……”

“我这不是来看你吗?”苏嫣跟着她进了屋,又说,“听说你搬了新家,就过来看看你。”

她似乎不太满意宁溪冷冰冰的家,说:“照顾好自己,生病了很容易死的。”只待了一会儿,她就走了,说是还有点事。

她来得太快走得也太快,宁溪摸了摸自己的脸,怀疑刚刚是一场幻觉。

2

第二天,宁溪找到了当初签租房合同的地方,这次换了个人接待她。小伙子看上去挺精神的,态度也很好,但宁溪知道他不是个好人,因为在签合同之前,租房给自己的那个人也是这么客气。

“咳……别的话我也不想说了,就是问问厨房里的抽油烟机和冰箱什么时候来帮我修,我已经等了很久了,咳……”宁溪揉了揉自己昏沉的脑袋,勉强地说。

“可……可是合同里没有写要帮您维修啊,在您租房期间家具出了问题,修理费用应该由您自己承担。”小伙子有些结巴。

“签合同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说的是水电气全包,家具有任何问题都免费维修。”宁溪努力地想保持清醒的状态。

小伙子张大了嘴巴,“租房的时候这么跟你说的吗?这……其实,水电费也……”他涨红了脸,显得很为难。

然后两个人都沉默了,宁溪是因为身体实在难受,而小伙子则有些不知所措。

过了一会儿,一个男人走了进来,看上去三十岁左右,高高的个子,人挺瘦,宁溪隐约觉得对这人有点印象,但又想不起来。小伙子看到他就像看到了救星,双眼都亮了起来,他赶忙拉住那个男人,说:“霄哥你来了?快帮我跟她说说。”他说着指了指宁溪。

“说什么?我路过,就来看看你,你还没有辞职?”男人问他。

“她……她是我们公司的客户,要求修坏了的家具,可是你知道的……”小伙子低着头,小声说着什么。

“你给她签的合同?”聂霄看了一眼因为咳嗽满脸通红的宁溪,皱了皱眉。

“不是……”小伙子摇了摇头,“但是也没人理她,挺可怜的……”

“姑娘,”聂霄坐在宁溪面前,认真地说,“这是家黑中介,别住了,再住下去对你没什么好处。”说完又看向小伙子,“简译,这份工作不适合你,你骗不了人,辞职吧。”

宁溪和简译皆是一愣,但都没有说话,虽然不想承认,但是聂霄无疑是对的。宁溪也隐隐察觉到这家中介有点问题,但当初签了一年的约,交了的房租还有押金、违约金加起来都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不住还能怎么样?

后来说的话宁溪记不太清楚了,因为脑子实在是不清醒。发烧又引起了咽喉肿痛,连话都不太能说出来,最后还是简译把她送回了家。

3

宁溪躺在沙发上,整个人都觉得很冷,她伸手想去开灯,却发现灯已经不亮了。

“是黑心中介没有充值电费吧……水会不会也停了?好冷……不会要死了吧?还不想死啊……”宁溪的大脑一片混乱,她觉得很累,眼皮也不停下沉,慢慢好像失去了直觉。

有意识的时候已经在医院了,消毒水的味道很刺鼻,护士的责备声不停入耳:“都烧成这样了才送医院,会不会照顾人啊?”

“对不起,之前不知道她有这么严重。”

“行了,别说了,你跟我说有什么用!”

宁溪慢慢地睁开眼睛,看这医院的样子,费用应该不便宜吧……她想到这里,感觉自己的病又严重了几分。

简译看到她醒来很是惊喜,“你还好吧?我昨天去你家发现你倒在沙发上,还发着烧,就把你送来了。”

宁溪想起了签合同时似乎是提过一句中介公司会保留一把钥匙,修理时如果家里没人可以直接开门进去。

“我只是想来帮你修冰箱,打你电话一直没人接,才进来的。”简译怕她误会,赶忙解释。宁溪看着他,觉得有些烦闷,好好一个小伙子,为什么就非要来骗人呢?

回家的时候宁溪被吓了一跳,自己的东西有好多都被扔在了门外,电饭煲、豆浆机,各种东西丢了一堆。她赶忙打开门看了看房里,果然,屋里一片狼藉。宁溪突然很庆幸自己被简译送去了医院,不然不知会有怎样的冲突等着她。

简译默默地帮她把东西都搬进家里,又帮她整理了一下乱糟糟的屋子,最后帮她充值了些电费,然后熬了一锅热粥。

宁溪一勺一勺地吃着热粥,感觉身体慢慢暖和了起来。她搓了搓手,看着正在帮她捣鼓冰箱的简译,问:“你为什么帮我?”

“也没有为什么,顺手而已,做过缺德的事,要为自己积攒一点福气。”简译站起来拍了拍手,说,“你这冰箱老化太严重了,我搞不定,你还是请专业的人来维修吧。”

“你跟别人签约成功过吗?”宁溪问。

简译摇了摇头,宁溪呼出一口气,“那你还不算太缺德。”

4

神出鬼没的苏嫣终于又出现了,她在房间转了转,发现不太整齐,就问:“是不是黑中介的人欺负你了?这群混蛋。”

宁溪有些惊讶,“这你也看得出来?”

苏嫣啧了一声,说:“谁还没在社会上遇到过几个人渣。”她让宁溪先把房间的锁换了以保证自己的安全,宁溪有些犹豫,说:“可这样要赔违约金吧?”

“傻。”苏嫣轻拍了宁溪一下,“钱重要还是命重要?”宁溪想了想,觉得还是命比较重要,于是盘算着去换锁。

宁溪向苏嫣讲了一下自己生病以及简译的事,苏嫣听了后半天才说:“你不会是对这小子有好感吧?这可是黑中介。”

“可是他没做过缺德事啊……还帮了我,”宁溪觉得简译不是个坏人,就为他说了几句好话,“而且,我也只是觉得做个朋友就好,没什么其它想法。”

“那就好,黑中介没一个好东西。”苏嫣似乎有着很大的怨恨。

“你这次来是有什么事啊?”宁溪想起了她之前说有一些事。

“你看。”苏嫣摸出了一块玉镯子。宁溪虽然不懂行但也看得出这只玉镯价值不菲。

“先把这只镯子放在你这儿吧。”苏嫣将玉镯放在宁溪手上,“这是一个富二代送的,说是他家祖传的,我妈偷偷放在我箱子里的,我这次回来就是想当面还给他。没想到他出国了,而且近期不回来,我想不如过几个月再还。但我四处旅行,怕丢了;放家里吧,又怕我妈发现了做出什么事,就先放在你这儿吧。”

宁溪捧着镯子,觉得自己的手都在颤抖,这么贵的东西,丢了可不得了。

5

大概是宁溪没有往黑中介的公司跑了,那公司也没有更多的动作。倒是简译经常都在帮宁溪的忙,有时宁溪也劝他放弃这份工作,但他始终不能下定决心。合同倒也一份没签成。

宁溪身体一直不太好,经常要去医院检查,简译有时也会跟着去,巧的是,遇到了聂霄。他陪自己的老婆来做产检。宁溪确定自己对他是有印象的,也一直有些好奇他会和什么样的女人结婚,不过没想到他老婆是一个如此平凡的人:脸有些圆,眼睛很小,身体也因为怀孕的缘故有点臃肿。

“那边的病人请你们排好队,不要挤。”护士的声音又传来,宁溪一看,果然是那天那个护士,她似乎不太喜欢笑,总是很严肃,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

但在看到聂霄的一瞬间,她却有了明显的情绪。她似乎很震惊,打量了聂霄半晌才开口:“你……你是,聂霄?”

聂霄明显想不起来这是谁,他点了点头,正准备问什么,护士又开口了。

“这是你老婆?”她指着聂霄旁边的孕妇问。聂霄一句“是”还没出口,那护士就冲到他面前扇了他一巴掌。

宁溪下意识地往简译旁边靠了靠,简译也懵了,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你干吗啊?”孕妇挡在了聂霄前面,护士却也没有更多的动作,她说:“这一巴掌,是替你死去的前女友打的,为你辜负她。”

聂霄一听就愣住了,好半天才开口,双唇有些颤抖,“你说她……怎么了?”

“死了,早死了,七年前你们分手后来这里治癌症,没治好。”护士瞥了他一眼。

“砰”的一声,聂霄整个人都跌坐在了地上,他的双眼呆滞无神,嘴里一遍遍重复地问着:“她死了?”

6

聂霄七年前,也做过黑中介,但他只坑害过一个人,这个人是他的前女友。

那时他刚出社会,家里出了点事,急需用钱,在对金钱的需求下,一咬牙做了黑中介。而那女生是温室里的花朵,从不知社会险恶,只因为跟父亲闹了别扭才离家出走。

她对人没有什么戒备心,聂霄自然也是很容易就说服她签了租房合同。但黑中介嘛,总是要做恶的。租房的第二个月,这女生屋里的电器就坏了一半,甚至电也给停了。

没有任何生活经验的女生只得给聂霄打电话,在敷衍了几次后,女生还是一直给他打电话。聂霄终于坐不住了,他翻出了许多工具,直接去了女生家里,想自己给她修。

哪知道,门刚打开,那女生一看是他,顺手从旁边拿了一盆水向聂霄泼去,嘴里骂着:“叫你骗我,死骗子。”

聂霄将脸上的水抹干净,然后掏出电笔说:“我是来帮你修家电的。”女生有些尴尬地摆了摆手,让他进了门。

后来,聂霄就经常往女生这儿跑,帮她修修坏掉的东西,或者是给她做一两顿饭。最开始,只是想减轻一点儿心理负担,到后来,竟然慢慢生出了些情愫。

聂霄常常告诫自己,不要多想,她家境优渥,从没吃过苦;而自己什么都没有,连做梦都是不允许两个人有些什么的。

忽然有一天,那女生对他说:“你说我去和别人合租好不好啊?”他问为什么。她眨着眼睛对他说:“现在的房租太贵了,和别人合租能省点钱,给你补贴,等你挣了钱就接我去住大房子啊。”

聂霄一时没有明白这话里的意思,在她心里,他们是什么关系啊?直到她走过来,牵起他的手说:“我们在一起吧。”

那是六月的夏夜,他们站在楼下,凉风袭来,花香迷惑了整个大脑,他终于忘记了自己的担忧,拥抱了她。

7

宁溪挽着聂霄的老婆,低声安慰她;而简译搀着聂霄,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将两人送回家后,简译又将宁溪送到了楼下。

“我上去了……”

“你……好吧。”两个人都在想着什么事,简单说了两句话就告别了。宁溪一直在走神,但走到家门口时就彻底清醒了。

门开着,有两个人在她家门口,将她的东西一件一件地往大箱子里装。她一惊,是中介公司又来闹事了,都怪自己没有及时换掉锁。

“你们干吗啊?”宁溪冲过去就要阻止他们,但被轻易甩开了,她情急之下拨通了简译的号码,他应该还没走远吧?

几分钟后,简译出现在她眼前,他抽出两支烟递给那两个人,说:“两位大哥,别动手,一个公司的,这房子的租约已经交给我处理了,能不能协商一下,别搬她东西了?”

两人接过烟,停下了动作,其中一个说:“兄弟,你也别为难我们,我们也是听话办事,上边说这丫头不老实,得给她点颜色看看。”

“意思是这东西非搬不可了?”简译一边问着,走近两个人,两个人也没继续说话,仍不停地收拾宁溪的东西。

宁溪有些急,想冲上去拦住他们,简译却突然扔了烟,一拳就挥了上去,“早看不惯你们了,人渣。”

那两个人立刻发起了反击,宁溪吓得退了几步,三个人已经扭打在一起,简译一边打一边骂:“天天欺负小姑娘,好手好脚的,赚个正当钱能累死你?”

没想到,简译看上去不太强,打架却着实厉害,不一会儿,那两个人就被他打趴下了。他吐了口唾沫,说:“还搬不搬?”

两个人爬起来,看了简译几眼,就走了。简译把东西搬进门,对宁溪说:“你必须要搬家了。”

到底是和两个人打,简译也受了些伤。宁溪边替他擦伤口边说:“看不出来,你还挺厉害的。”

简译自嘲地笑笑,说:“我也就这点本事了。”过了一会儿,他又说,“我以前老老实实地上班,几千块钱一个月,交了个女朋友,嫌我赚得少,把我甩了。我也是蠢,竟然想通过这种方式证明自己,三个月了,一单没签,还有了负罪感。”

宁溪没说话,只是一遍又一遍地擦着他的伤口,时间似乎过了很久,她终于说:“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有的人擅长赚钱,有的人不擅长,这也没办法,有钱就多用点,没有就少用点,总能活下去。”

简译笑了笑,说:“没想到你还这么豁达。”

宁溪抬头看他,说:“豁达什么?我曾经也想要去死,生死关走了一遭,现在还不是几块几分都要计较。别想太多了,生死才是大事。”

8

没过几天,简译就替宁溪找好了新的房子,他挠挠头对宁溪笑,说:“你放心,这次的房子没问题。”

他还让聂霄也来帮宁溪搬家,据说聂霄是连续几天在黑中介公司的门口看到他向别人道歉才认识他的。那个时候聂霄就看出了他的工作性质,后来路过会时不时看他一下,劝他放弃这个工作。

聂霄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模样,仿佛在医院发生的那一切都不是他本人。宁溪有时会觉得,人真的会高估自己的记忆能力,不管多悲伤的事,忘记的时间其实没有自己想的那么久。

宁溪的东西倒也不算多,一天时间就搬完了。第二天,她一个人整理了一下东西,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反复看了几遍,才想起来,苏嫣之前寄放在她这里的手镯不见了。她赶紧把所有的东西都清理了一遍,那镯子还是没有出现。

她给简译打了电话,想问他有没有看见那只镯子,可是对方的电话一直打不通。于是她又给聂霄打了电话,聂霄想了想,说没有看见过那镯子。

宁溪趁着还有钥匙,去之前的房子检查了一遍,仍然没有那只镯子的踪迹。连着几天,她都不停地给简译打电话,可是对方的电话一直无法接通,她心里的寒意也一天比一天重。

四天后,宁溪给聂霄打了电话,问起简译的近况,他表示自己从搬家那天起就没有看到过简译了,不过可以带宁溪去他家找一找。

两个人敲门敲了很久,但一直没有人来开。聂霄问宁溪有什么事,但她心里有些抗拒,不愿意更仔细地去想这件事,于是摇了摇头。

两个人各怀心事走出了简译住的小区,十字路口处,宁溪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突然问聂霄:“你后悔和你的前女友分手吗?”

聂霄似乎没料到她会问这个问题,准备说些什么,又叹了口气,说:“我不知道。”

她跟他在一起后,吃了很多苦,他的家庭状况实在是太糟了,加上她与父亲闹得很僵,两个人的钱根本不够用。

她的脸色经常是不健康的白,他不忍心,想了很多办法给她补充营养。也想过要分手,可是总是会被她打断话题,他也就没有说出口。

真正击垮他的反而是一件小事,那天他去看她,门开着,刚走进去就听见了里面的嘈杂。他过去的时候看到她和合租的女生已经打成了一团,他费力地将她们分开,才知道那个女生长期用她的东西又不承认,她忍无可忍两个人就吵了起来,谁也不肯吃亏,最后打了起来。

那天她坐在床上,轻轻地摸着自己被抓出伤痕的脸,委屈地呜咽。他站在门口,终于提了分手。他想起了她曾经骄傲明媚的样子,知道自己该放手了。

后来,他们断掉了所有的联系。他做着正经的工作,再然后结婚,过着不好不坏的日子。终于在七年后,得知了她的消息,原来他们分手的那一年,她就死了。

风不停地吹过来,聂霄的头发也被吹乱了,整个人显得更加沧桑了,他苦笑着说:“本来想让她过得更好,没想到却让她在生命的最后都过得不好。”

“苏嫣,我认识她。”宁溪突然没来由地说了一句,“当初我和她住在同一个病房,她没有死。”

9

宁溪认识苏嫣的时候,两个人都很惨。患的都是很难治愈的病,又都没有人来照顾。宁溪那时才十六岁,疼爱她的父亲意外去世不久,母亲在得到一大笔赔偿后带着弟弟再嫁了,若不是父亲生前一直叮嘱,宁溪甚至怀疑她连医药费都不会付。

而苏嫣离家出走又跟男朋友分手,也没有告知任何好友。两个人躺在病床上时会聊自己的人生,宁溪也是那时看到了聂霄的照片。

那个时候宁溪的病情没有苏嫣严重,但她整个人都很绝望,精神状态一直不太好。有一天夜里,宁溪因为病痛忍不住给母亲打了一个电话,没想到刚接通就是骂声。她挂掉电话后大声地哭了出来。

苏嫣一直睡得很浅,她醒来后,把宁溪抱在怀里安慰她。后来宁溪平静了下来,她一直都记得苏嫣最后说的那句话:“好好活下去,不要在意那些人,过你自己的生活。”

苏嫣不知道,那天宁溪其实已经做好了结束生命的打算。若不是她醒了,宁溪可能就放弃自己了。

宁溪因为病得不严重,病情慢慢地好转了,但苏嫣的病却不太乐观。宁溪偷偷地联系她的家人接走了她,后来苏嫣就转到条件设施都更好的医院去了。

苏嫣很快动了手术,宁溪痊愈后去看她时她已经在家休养了。病好后,苏嫣就开始四处旅行,宁溪一年也只能见到她几次。

至于护士所说的苏嫣已经死了,宁溪后来也问过苏嫣。她回答护士是她的好朋友,在她重病时一直照顾她,她那时给护士看过聂霄的照片,也曾说过如果以后再遇见聂霄,一定要让他以为自己死了,让他愧疚一生。护士也心疼苏嫣,真的遇见聂霄和他妻子时才会一时愤怒骗了他。

10

在宁溪绝望之前,她终于又见到了简译。他脸上还有些淤青,他将之前签订的租房合同递到宁溪面前说:“我帮你拿回来了,这样他们就不能威胁你了。”

宁溪忽然很想哭,她一把拥住了简译,努力忍住快要落下的泪水。简译自然不知道这几天发生了什么,他疑惑地问:“你怎么了?”

“你这几天去哪里了?电话也打不通。”

“嗨,拿合同的时候被他们打了几下,手机磕坏了,这才刚刚修好。”

宁溪终于忍不住了,这些天的猜疑、失望,以及突然的感动混合成了复杂的情绪在内心喷涌而出,她大声地哭了起来。

“我们去法院立个案,几块钱就可以了,去告他们。”

“要给房管局打电话,不停举报他们。”

“还要提醒别人不要受骗,我就不信了。”

“嗯。”宁溪盯着简译,“还有其它的吗?”

“还有,”简译终于直视她的眼睛,说,“我辞掉了那份工作,我果然不适合骗人,我现在不再怀着愧疚之心对你了,可以和我在一起吗?”

话一出口,宁溪又哭了。

11

宁溪打电话给苏嫣告诉了她自己的新住址,想要和她先说一下镯子的事然后继续找。她很快就来了,转悠了几圈后,她满意地点了点头,说:“这小子还是挺上心的嘛,这房子还不错,同意你和他在一起了。”

“你恨聂霄吗?”宁溪突然问。

“早都快把他这个人忘了,再说,现在想想,我跟他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他其实是对的。”苏嫣满不在乎地摇了摇头,又说,“你上次不是说了吗,他俗不可耐,我怎么可能对他还有什么想法?”

宁溪看了看苏嫣依旧清澈的双眼,又想起了聂霄沧桑的样子,确实,这两个人早已经不般配了。

她刚准备说镯子的事,门铃就响了。宁溪通过猫眼看见了聂霄,苏嫣知趣地藏了起来。

聂霄却并没有进门,他把那只手镯放在宁溪手上,说:“我一时鬼迷心窍了。”那天他本来是怕镯子摔坏才放在衣兜里保护的,结果最后忘了取出来。

晚上回家发现后,竟也起了不归还的心思。

“抱歉,我真的不算什么好人。”聂霄嘲讽了一下自己,接着说,“还给你,是为了谢谢你告诉我她还活着。”

宁溪一时也不知如何作答,半晌,才问出一句:“那你现在后悔和她分开吗?”

聂霄说:“我错在替她做了决定,但如果她现在过得很好,也没什么好后悔的。毕竟,我是个世俗的人,还是要过好眼前的生活。”

“那……”宁溪悄悄往身后瞟了一眼,想到了那个俗气的问题,她问,“你爱她吗?”

“是,我爱她。”聂霄说完就转身走了。

宁溪关上门,转身却看见苏嫣捂着眼睛,眼泪通过手的缝隙流了下来。

“为什么哭了呀?”宁溪扯了纸想帮她擦干眼泪,她却转过了身。

“因为我俗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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