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妖:你真好看

1

安家的少爷不想做人,听说南山上有一种神奇的药草,如果能遇着机缘寻着了,吃了可以做猫儿。

安家的少爷想到自家母亲总是抱着的那只懒洋洋的猫儿,他就想着,当猫儿可真好!

安家的少爷爬到半山腰,遇见个穿着红袍绣牡丹的男子,向那男子打听一二。

那红衣牡丹的男子清冷一瞥,冷声道:“你可是真心想做那猫儿?”

安家的少爷忙不急的点点头说:“我是真心不想做人了,倒不如做只母亲养着的畜生来着好。”

那男子遥遥一看,清冷说到:“若你有那机缘,在那山上会看见那种草。”

安家的少爷问:“我如何知晓是那草?”

那男子眯着眼冷冷的看着远处的山上,回:“那草唤厌苇,长得像猫尾儿,白色的,你若能遇着,自然就知晓了。”

2

安家的少爷找了七天,找着了那株厌苇,看上去真的像只白猫的尾巴,蓬松又调皮。

安家的少爷从道家人那儿知道,这种草儿多是有灵性的,如若想求些什么,要和这草商量则个儿才行的。

厌苇晃晃自个儿毛茸茸的身子,问安家的少爷:“你想要什么呢?”

安家的少爷疑惑:“为什么我就不能无所求呢?”

厌苇又晃了晃自己的身体:“如若你无所求,又如何会儿来这儿寻了我呢?”

安家的少爷涩着嗓子说:“我……不想当人了,我想当只猫儿。”

厌苇发出孩童的笑声,好奇的问:“别的都是猫儿想当人儿,到你这儿,倒是人儿想变猫儿,有趣儿!”

安家的少爷良久未回厌苇,厌苇晃了晃身子说到:“你拔一片我的叶儿吧!如果真的不想做人了,就吃了吧!”

安家的少爷拔了叶儿,正要吃了那叶儿,厌苇对安家少爷说:“你可等上一等,但凡你吃了,就再无后悔了!”

安家的少爷闻言,捏着叶儿的手攥紧了些,后又放松,将叶儿放在一荷包中,贴放在胸前,向厌苇作了一揖后离开了。

3

安家的少爷离开安家七日,安家的老太太派人找了七日,找不着人,安家的老太太就捧着心叫唤:“哎呦!我的儿啊!”

安家上下吵吵闹闹的找着不安分的少爷,终于在第七日的晚上,安家那不安分急得老娘哎呦叫唤的少爷回来了。

安家的少爷被丫鬟仆妇们推攘着去见了老太太,那老太太坐在榻上,一下一下的抚弄着手下的猫,一边有气无力的叫唤着。

安家的少爷看着卧榻上虽然口中叫唤,却没什么担忧之色的老太太,心里微微苦涩。

安家的少爷不是安家老太太的嫡子,是安家故去的老爷的庶子,老太太有一子,不过一十四五就病故了,随后老太太养了只白猫,以寄对儿子的思念。

安家的老爷只有这一个庶子,便将这幼子记在老太太的名下,当了嫡子教养着。

老太太虽很好的教养着庶子,却未曾思虑过安家少爷的想法,全当是个责任,安家的少爷欢喜画字画,安家的老太太却逼着学经商。

安家的少爷心里不痛快,却要在心里暗暗藏着心事,即使没受嫡母身体磋磨,却也是面对着变相受着精神的磋磨。

安家的老太太惯是宠着家里的那猫儿,如珠似宝的宠着,恐叫人误了事儿餐饭精心侍弄着,身边的大丫头时时护着,安家的少爷心里咕哝着“人不如猫”。

安家老太太抬眼看了眼回来了的安家的少爷,低声呵斥:“不愧是低贱婢妾之子,扶不上墙的阿斗!”

安家的少爷心里苦涩,却哑声说道:“母亲,儿子不愿去与那官宦人家打交道,更何况,儿子不喜经营。”

安家老太太随手拿起桌旁的花瓶就朝着安家少爷扔了去,安家少爷被砸破了脑袋,血流了半张脸,嗓子有些微微干涩,却未言一语,转身离去。

隔日,有人看见一受伤的猫儿从安家悄悄离开了,那猫儿受伤的伤口有些儿让人不忍直视。

此后不久,传出安家少爷去了的消息,人们喟叹,可惜了。

4

南山上多了只被山神大人带回来的猫儿,山神大人为那猫儿取名“厌离”,让那猫儿多多护着这些许生灵。

不过奇怪的是那猫儿额头处有一伤口,看样子是被花瓶瓷器甚的砸伤的。

南山上的生灵均可怜那疑似被主人家虐待的猫,叽叽喳喳的谈起一桩往事。

据说多年前,有一富家少爷不愿听家里老娘的话弃了心有灵犀的丫鬟,娶那官宦家娇纵的女儿,与老娘争执。

那老娘不厚道是发卖了那丫鬟,待那少爷找着丫鬟,那丫鬟却已是红颜枯骨了。

那少爷心伤之下,寻了厌苇,讨了片叶儿,吃了当了只猫儿。

那老娘寻了老道儿寻了这成了忘尽了前尘的猫儿,将这猫儿带了回去,精心饲养着。

那老娘后来养了个庶子,想给那庶子定个官宦家的,让庶子好好经营,谁知道那庶子不过几日,就得了急病去了。

那刚刚来的猫儿,舔着爪子听着这等往事,眼中闪了闪,转身离开了。

楔子

很多年以后,他站在高高的城墙之上,看着本该在宫中享尽荣华的姑娘,骑着白马踏雪而来。她的身后大火连天,美得如此惊心动魄。

1

秦少言听见动静回过头,看见一个眉目疏落有致的少年踏着满地的熹光,一步步朝着湖心亭走来。

他在心里默数着时间,眼看少年就要踏进他事先布置好的陷阱时,却突然停了下来,抬起头对他浅浅一笑。

笑容清浅如幻,竟让这满园的春光都失了颜色。

等到秦少言回过神,那个少年已走进了亭中。

“段洪苏见过侯爷,见过小侯爷。”少年的声音极脆,不似一般男子的低沉喑哑,带着一种秀气。

亲老爷子抚着胡子微笑,“段公子不必客气,言儿能得你教导是他的福气。”

秦少言撇撇嘴,仗着自己离他近,赌气般伸手将他往后推,却不料那少年似早已知晓他的动作,往后稍微退一步,他就重心不稳狠狠摔倒在地。

戏谑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小侯爷何必行此大礼,段某受之有愧。”

秦少言怒极反笑,就这么趴在地上,仰头看段洪苏,一字一顿道,“夫子肯‘屈尊降贵’教导少言,理应受我一拜。从今往后,还望夫子多多指教。”

多多指教这几字被他咬的极重,恨不能将面前这个少年剥皮拆骨。

四目相对的瞬间,有浓墨重彩的光芒从他们眼底划过。

秦老爷子对这两人的波涛暗涌视而不见,命人将秦少言扶起来,然后对段洪苏道,“少言自幼顽劣,今后需得夫子多多费心。”

段洪苏恭敬的回答:“侯爷放心,既允了皇上做小侯爷的夫子,洪苏定会倾尽全力悉心教导。”

“如此甚好。”秦老爷子点头离去。

秦少言瞪他一眼,也打算就此离去,走至桥上却突然被段洪苏叫住,下一刻少年的怒吼伴着落水声响彻整个院子——

“段洪苏,我跟你没完!”

于是整个京都的人都知道,纨绔子弟秦少言和第一才子段洪苏的初次交锋,以段洪苏完胜结束。

那一年,京都百姓们茶余饭后的闲谈,总是免不了谈起现今最出名的两位少爷。

一个是秦少言,纨绔散漫,风流成性。

一个是段洪苏,满腹诗书,誉满全城。

这两位都是出身极好的贵公子,只是一个是笑话,另一个却是神话。一个千方百计想要扳回一局,另一个见招拆招一路凯歌。

甚至还有人在私底下开了赌局,这对犹如云泥之别的组合,究竟谁会同化谁。而几乎没有悬念的是,所有人都押了段洪苏赢。

转眼便是五年。

2

推开房门,一股浓郁的脂粉味扑面而来。段洪苏微微蹙眉,抬手掩住口鼻,待到房中味道稍淡才缓步走进去。

摇曳的烛火勾勒出轻纱内曼妙的身姿,清音雅乐自屏风后流出,段洪苏放下手,就看见秦少言倚在一个很是清凉的姑娘怀中对他勾手。

他失笑,执着一柄玉骨扇走过去,立刻就有姑娘欺身前来,被他用折扇轻轻推开,行至秦少言面前,道,“你约我来有什么事?”

秦少言伸手拿起一颗葡萄喂进他身旁那姑娘口中,而后抬眼,淡淡一笑,“夫子来了,来坐。一会儿我让这雪月勾栏的头牌为夫子弹奏一曲,盈盈姑娘弹的曲子,那可谓只应天上有……”

段洪苏不置一词,在他看来,这种手段真的是太过幼稚了,这几年秦少言一直试图用各种各样的方式将他逼走,可每一次都是失败而终,没想到他倒是越战越勇。

嘴角噙着笑意,段洪苏在秦少言身边坐下来,伸手接过他递过来的酒杯,一饮而尽,然后把趴在秦少言怀里的姑娘拉出来,自己凑上前去,在他耳边轻轻说,“多谢小侯爷的美意,那洪苏就却之不恭了。”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边,秦少言蓦地觉得心头一跳,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他,好像在看什么奇怪的东西。

段洪苏看着他的神情,眼底闪过狡黠的笑意,这笑容落到秦少言眼中,竟让他生出几分恍惚来——

这家伙怎么能长得这么好看,若是换上女装,想必完全不输于女子。

被自己的想法一惊,秦少言倏的红了脸,耳尖泛起淡淡的粉色,段洪苏坐回原位,望着他这幅别捏的模样好笑不已,秦少言恼羞成怒,拎起桌上的酒壶就往嘴里灌,却不料酒下了肚,他竟开始泛起迷糊来。

他把房间里的姑娘都赶了出去,然后用雾蒙蒙的眼睛看着段洪苏,去捏他的脸,“你是谁家的姑娘?怎么和段洪苏那个讨厌的家伙长得一模一样!”

段洪苏脸上的笑意僵了片刻,见他是真的醉了,才露出一个苦涩的笑来,原来他是真的很讨厌自己。

“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去。”段洪苏把手搭到秦少言肩上,用尽全力把他架起来,一步步向外走去。

秦少言是偷偷约段洪苏出来的,都没有带护卫出来,所以当街角的巷子里出现了几个身强力壮的男子,摆出凶神恶煞的模样打劫时,他也只能摸出身上所有的银钱交给他们,没想到秦少言会在这个时候冲上去,抢了钱袋,一脚把那人踹翻在地,然后回头对着段洪苏傻笑,似乎是在等他的夸奖。

另外几人见状,纷纷冲上前来,段洪苏还来不及惊呼,就看见秦少言被人从背后打晕,他冲过去,伸开手臂将他护在怀里,承受着几人的拳打脚踢。

等到侯府的侍卫寻来时,段洪苏已经不省人事,素白的衣物上满是脚印,却依旧没有放开手。

老爷子听闻,差点没被气昏过去,命人拿来家法,狠狠抽了秦少言二十鞭,一直到他支撑不住昏过去,才唤了大夫来为他医治。

3

秦少言在床上躺了五天,偶然听见下人说段家那位公子那日被罚跪于祠堂,当夜就发起高烧,如今已是反反复复好几日高烧不退了。他的心没来由的一紧,当即不顾老爷子下的禁足令,拖着这满是伤痕的身体溜出侯府,去了段府。

听说段洪苏正在房中歇息,秦少言便遣了人带他过去,走至回廊,前方却突然有冷厉的呵斥声传来:“公子正在休息,闲杂人等一律不许打扰!”

秦少言抬眸,房门前那个一身黑衣的少年一脸不悦的看着他们。他身旁的小厮猛一下跪在地上,瑟瑟道,“太子殿下恕罪,这位是安定侯府的小侯爷,来……探望公子。”

太子么?秦少言脸上堆起灿烂的笑意,话还未说出口,舒奕已将他所有话拦在口中——

“小侯爷请回吧。洪苏方才吃过御医开的药,已经睡下了。”

秦少言默默将所有话吞入腹中,挑了一下眉,然后道,“如此,少言明日再来拜访。”

然后转身,离去。微微皱起眉头,太子这态度,竟是对他极不待见。可他同太子分明没有丝毫的交集,莫非……是因为他?

秦少言的心中突然泛起一丝难受,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什么珍贵的东西被别人觊觎了一样,莫名的觉得烦躁。可他无意与太子争执,便乘着来时的马车返回侯府。

彼时他尚不知晓,今日这一别,就成了永别。

他回府之后,被秦老爷子一顿臭骂,又被下了半月的禁足令,这次老爷子铁了心不让他出去,将窗子都被钉死了,还派了人时刻守在他房前。

等到他伤好的差不多了,老爷子才将守在房前的下人撤走。秦少言再去段府时,下人却告诉他,早在他离去的第二天,宫里就来了人,将段洪苏接走了。

他踉跄了一下,嘴角渐渐牵扯出一个勉强的笑来。是了,那个家伙本来就是太子伴读,若不是爷爷去求了皇上让段洪苏做他的夫子,像段洪苏那种人,怎么可能同他有交集。

接下来的日子,再没有任何同段洪苏有关的消息传来。

他又恢复到往日那种玩世不恭的模样,仍旧整日出入雪月勾栏,将自己灌得烂醉如泥,一夜无梦。

宫里的消息传来时,秦少言正躺在雪月勾栏的美人怀中喝酒,然后手一抖,杯中的酒洒出来,打湿了他的衣裳。他放下酒杯,一把抓起那个前来报信的小厮,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颤声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小厮被他的神情吓得直发抖,连声音都变了调——

“宫里头的消息,段家的那位……前些日子染了风寒未好,昨儿晚上突然病情加重,药……药石罔效,已经……”小厮低着头不敢看他,咬牙一口气说完,“去了……”

仿佛身体里的所有力气都流失了,秦少言手一松,那小厮就摔落在地上,却是连喊不敢喊一声,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之前他费尽心思想要赶走他,可是如今他真的走了,并且再也不会回来。为什么……他会那么难受呢?

如果见到他,他想问他那日为何要那般护着他,他想告诉他,他还想听完那些古往今来鲜为人知的奇闻密录,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告诉他,他决定要和他做一辈子的兄弟了。他还有好多话想告诉他,可他就那么走了,连一声招呼都没打。

秦少言想起他们俩在府中斗智斗勇那几年,他绞尽脑汁给段洪苏使绊子,那个家伙总是能够轻易的拆穿他的诡计,然后得意洋洋的指出他的破绽之处。

只是回忆越美好,就越是令人难过。

秦少言闭上眼,嘴角的笑意越扩越大,他缓缓笑出声来,似魔怔般摇摇晃晃的向外走去。

4

段洪苏的灵棺从从宫中运回段府那日,下了很大的雨。

秦少言穿着一身他素来不喜的白衣,由随行的小厮撑着伞站在段府前的小巷中,看着段府外挂着的白灯笼,哀乐声声,忽然间悲从中来。

一口血气上涌,他随后便不省人事。

秦少言昏昏沉沉间,好像又回到小时候,因为自幼娇宠的缘故,府里的下人都对他敬而远之,只有一个小姑娘愿意和他一起玩。她日日陪在他身边,像小尾巴一样。他一遍遍对别人说,她就在他身边,可没人看得见她,只除了他。

后来,那个小姑娘不见了。他跟疯了一样把整个院子都翻遍了也没找到她,被赶到的秦老爷子一掌劈晕过去。

秦少言猛的张开眼,大口的喘着粗气,莫名心慌的感觉紧紧缠绕着他,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没想到再次醒来,京中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霖王叛变毒害天子,太子得帝师相助平定叛军,在大臣的拥戴中登基为帝,安定候于叛乱中不知所踪,而段家的二小姐成为古往今来唯一一个帝王为其罢黜后宫的皇后。

十里红妆,凤车銮驾。新帝迎娶皇后那日的盛况,百姓口口相传,都道皇后淑良贤德,聪慧机敏,平定叛乱她亦出谋划策,才得新帝此生只立一后的承诺。

一个是钟灵毓秀的大家闺秀,一个是鲜衣怒马的少年帝王,简直天造地设的一对。

秦少言管不了那些,安定候失踪,侯府的重担一下子全部落在他身上。往昔只知风花雪月的少年仿佛一夜之间脱胎换骨,一朝入朝堂,锋芒毕露。

他承了安定侯位,手握兵权,征战沙场。

领兵打仗,他未曾输过;计谋军策,他信手拈来;天文地理,他侃侃而谈。

他用一次又一次的不败战绩,洗刷了京中人曾经对他的嘲笑。那些所谓的风流,都是假象。他在雪月勾栏,从来都只为掩人耳目,修习武艺。

这样一晃,便是三年。

秦少言从未想过,三年之后他班师回朝,会再同段绮罗有交集。

彼时他就在人群中,被不远处的喧哗吸引了注意,抬眼去看,就看见了那人——素衣白裳,口若悬河,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让那小偷毫无招架之力就差跪在地上痛哭流涕。若非她身后跟的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暗卫,这一身男儿装扮,便几乎让他以为段洪苏还在。

而那些黑衣人出现时,百姓惊慌失措四散躲开,秦少言同她身后的暗卫抽出腰间软剑上前迎战,以一敌五,却仍旧让黑衣人近了段绮罗的身,一掌将她打晕,扛于肩上匆匆离去。

霎时间迷雾四起,待到散尽,黑衣人早已离去,秦少言沉了眸色,转头吩咐暗卫回宫告知天子,而后转身去了城西的万象阁。

万象阁的眼线布满全城,是打探消息的不二选择,但万象阁有个规矩,求消息,就得以所求之人的心头热血来换。秦少言想也未曾想就用自己的心头血,换得了段绮罗被掳后的行踪。

他赶到时,却只见躺了一地的黑衣人,段绮罗就那般俏生生的站在黑衣人间,看着他嘴角勾起温婉的笑意:“多谢侯爷救命之恩,绮罗没齿难忘。”

秦少言不明所以,随后听得伸手有脚步声匆匆行来,他转过身,连龙袍都未来得及换下的少年天子就带着一队暗卫疾步走来。

秦少言半跪在地上请安行礼,舒奕却像没看见他似的从他身边直直走过,然后他听见舒奕担忧的声音:“没事吧?”

段绮罗摇了摇头,对舒奕道,“多亏侯爷救了臣妾。”

秦少言感觉到有凌厉的目光落在他的脊背上,他突然明白,这一切都是段绮罗自编自演的一场戏。可他不明白,为什么要将自己牵扯其中。

5

这个问题在往后的日子里得到了很好的解释。自从他莫名其妙成了皇后的救命恩人,段绮罗就频繁的出现在他面前,多数时候,秦少言都躲在书房拒而不见,一直到那日下人来报,说是有一位叫他的故人来访,秦少言才弃了手中的物什来到前厅。

等到那人转过身来,他看的分明——是段绮罗。即便是同样的装束,段洪苏却很少拥有这样纯粹的笑容。他这样想着,又失了神,若不是段绮罗凑近,奇异的香味扑鼻而来,他尚不会发觉,年幼时那种懵懂复杂的感觉,早已随着时间的流逝,在他心上开出了一朵带刺的花。

他猛的退后一步,低头道:“娘娘请自重。”

视线里出现一双极为精致的绣鞋,秦少言听见那个少女如玉碎般的声音响起——

“听说……侯爷同本宫的大哥,曾有一段风花雪月不得不说的往事?”

一句话在他心中顿时掀起波澜,好半晌秦少言才故作淡定的回了句:“娘娘说笑了,您的兄长曾是少言的夫子,当初年少轻狂,做了不少傻事罢了。”

有吃吃的笑声传来,他在这笑声中慢慢红了脸,道了句“还有要事处理,娘娘您请自便”就匆匆离去。背影匆忙的好似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

她不知道,为什么雷骁这些年都在躲着他。

可能是自己的错觉吧,不知道是他根本没有注意自己还是在刻意回避。

难道他真如传闻的那样吗?他…不喜欢女孩子。

唐媛已经喜欢他很久很久了,从三年前开始。

那时候她高一,坐在他的前桌。她记得每天上课他都是最晚到教室的那个,所以每天都能看见他气喘吁吁地跑到自己的座位上,翻抽屉找书。

但是他的成绩依然很好,虽然看上去不像是一个靠谱的人,也深受老师同学的喜欢。

这是唐媛对他仅有的印象了。

因为她已经……有两年多没见到他了。在高二开学前,他就出国了。

在她的记忆里,他笑起来很温暖,他会和同桌在上课吃零食,讲悄悄话,他和女孩子的关系也不错。

唐媛会把马尾扎的高高的,让坐在后面的他看见,或许某天她会恶作剧似的扯她的辫子。

但是直到他离开,都没有碰过她的头发。

她本以为以后都不会见到他了,但没想到鬼使神差他们考上了同一所大学。

在新生注册那天,雷骁就那么走过她的身边,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她愣了愣神。

确实是他,但是他为什么会回来呢?他不是一直在国外吗?

不过……A大的国际地位确实也很高…他考到这里来应该也不奇怪吧。

唐媛心跳的速度很快,自己要不要上去和他打个招呼?好歹也是老同学吧……但是本来就不是很熟……会不会尴尬……

她在想这些事的时候…雷骁已经走很远了。

她到寝室之后打电话给闺蜜沈吴越,问她关于雷骁的事情。

“不会吧?雷骁跟你上了一所大学?他从来没有跟我们说过啊,不过我们也蛮久没有联系了,我都以为他人间蒸发了,你确定你没有看错人?会不会是你想他想疯了?”电话里传来异常高分贝的声音,吸引了旁人异样的目光,唐媛赶紧躲到没人的小角落,“没有,怎么可能,那个人确实是他啊……”

如果真的是雷骁,她该怎么办呢。

即使过了三年她对他还是像当初一样的感情。

但是她清楚的知道,他们之间并无可能。

雷骁…好像是gay吧…

唐媛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但是…他从来没有女朋友这是事实。从一些高中朋友的口中得知,他没有接受过任何女生的表白。

算了不想了,反正这是一段没有结果的暗恋。

没有像言情小说那样的桥段,雷骁和唐媛没有在一个专业一个班,生活也没有什么能够接轨的地方。

为了丰富一下自己无聊的大学生活,唐媛参加了社团的活动。

那天她路过篮球场,看见社团在纳新,路过被一个学长拉住。

“同学你长得好好看,要不要报名我们剧社,课余活动丰富而且不会影响学业。”

她也没有想太多,填了报名表就交上去了。

过了几天接到了通知,说剧社要准备新剧,把剧本大纲以及角色发到了微信群。

这是一个历史剧,讲的是一个音乐家遇到了一个情感热烈的浪漫女孩,两个人很快就陷入爱河,但是男方已有妻子,而且女孩的社会地位很卑微,在家庭的压迫下,两个人不得不分手,音乐家整天借酒浇愁,和妻子吵架,讽刺这个封建的社会,最后逃出家门和女孩私奔。

“如果是我的话,我想要争取妻子这个角色,”唐媛告诉李思远,“喜欢一个人而不得的感觉实在是太痛苦了,在他离开之后还要待在原地等他回来,明明知道他的心不属于这里,还是渴望能得到一点点的温暖。”

面试结束后,思远告诉唐媛回去等通知,“不过我觉得,你看上去更适合这个年轻热烈的女孩。”

她摇摇头,“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得到我想要的角色。”

专业学习是漫长而枯燥的,她慢慢了解了些雷骁的信息,他在雕塑系,是以专业第一的成绩考进来的,雕塑系女生很少,这点让她比较放心。

演员表出来的那一天,唐媛得到了妻子这个角色,女孩是吴燕妮,还有音乐家的父母,朋友等一系列角色。

但是听说……雷骁会是那个音乐家。

到剧场排练的第一天,她甚至有点不敢进门,她不知道怎么面对雷骁,很尴尬,非常尴尬。

进门的时候她没看见多少人,可能是来得太早的原因吧。李思远招呼她坐到自己的旁边,跟她说:“我听雷骁说你们之前认识的,那搭戏应该会蛮顺利的,本来想给你们排男女主,但是感觉不是很喜欢女主这个角色……”

这个时候雷骁进来了,坐到了唐媛的旁边,李思远看见在场的人变多很多就去安排秩序了。

该怎么开场呢……面对他……

“好久不见,你看上去比以前更好看了。”雷骁看着她浅浅一笑。

“好久不见,你看上去没什么变化啊。”

我为什么要这样说…我真的是蠢爆了……唐媛懊悔。

雷骁笑了笑没说话。

“我们对对词吧。”看气氛有些尴尬,唐媛假装不在意的拿起剧本,“从哪里开始?”

“从头开始吧。”

这一场的背景是音乐家把女孩和他的关系和家人挑明之后,他和妻子对峙。

“你就那么喜欢她吗,为了她你可以放弃家里的一切,放弃这么多年来爱你如一的妻子,她到底有哪一点好?”

“她是我灵魂深处最渴望的那个人,她聪明可爱,是你们所不能理解的,你们刻板固执,只会循规蹈矩,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木偶。而她不一样,她有喜怒哀乐,她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只有跟她在一起,我才会觉得我是活着的。”

“如果这样的话……你就走吧,你说我是木偶,我只是想做好我作为一个妻子的本分而已。”

唐媛已经带入自己的感情了,就像自己喜欢了他很久很久,但是他没有任何的回应,也没有给她回应的机会,想到这里,她的声音有点哽咽。“要不今天就到这里吧,吴燕妮来了,你们去对词吧。”

“好……对了今晚你有没有空,剧社团建聚餐,我等下把地址发给你,晚上有空就来吧。”雷骁说。

“嗯。”

聚餐地点是在学校边上一个民宿的饭店里,很精致的风格,唐媛很喜欢。

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来之后,她打算发信息给李思远,听到边上的女生在议论。

“诶,我听说雷骁好像不是剧社的人,是因为他在新生里面人气比较高,所以李思远找他,希望能给这部剧增加关注度。”

“是吗?哦哦我之前听谁说他们两个本来就是认识的,不过雷骁长得真的是蛮帅的诶,是我的理想型。”

“得了吧,你有没有听说过,雷骁是gay啊,你看他的衣品那么优秀肯定不是普通的直男啊,之前有传闻他有一个交往了两年多的男朋友。”

唐媛好像忘了自己要干什么,这时候吴燕妮坐在了她的旁边。

吴燕妮和她一样也是摄影系的,一头深褐色的卷发配上精致的妆容她靠近她的时候,一股甜腻的香水味让她受不了。

过了不久大家都陆陆续续到齐了,聚餐的氛围很愉快,就是李思远一直在灌雷骁酒。

不过…雷骁好像很能喝的样子,一直到聚餐结束,都面不改色,也和大家有说有笑。

唐媛心里五味杂陈,她吃饭的时候一直往雷骁那个方向瞄。

雷骁玩的太开心了,好像没有注意到她。

她有一点难过,走到李思远身边,“我今天上课的时候好像有东西落在教室了,我先走了,你们好好吃吧。”

思远想要挽留,但是看她的样子确实很想走,也就任由她了。

“要不叫雷骁送送你吧,大晚上的一个女孩子回去不太安全,刚好雷骁也要走,你们一起吧。”

“啊…不用啦,学校也很近,我打车回去就好了。”唐媛礼貌拒绝,自己不能和他一起走…

李思远把雷骁叫到身边告诉他:“你不是刚好准备要回去了吗,摄影系教学楼好像离你们宿舍蛮近的,我就把唐媛交给你啦,你要照顾好她,把他护送到教室。”

雷骁愣了一愣,随即微笑:“好。”

天已经完全黑了,路灯忽闪忽闪的。

唐媛和雷骁走在路上,彼此都有点尴尬。

雷骁率先打破了沉默:“在我眼里,摄影一般都是男孩子玩的吧…”

“嗯?”唐媛愣住。

“可能是吧摄影系是男生比较多一点,不过…我觉得在一个领域里面,如果真正喜欢的话,是没有性别之分的。”

我们…到底在聊什么啊…

“你是要回教室是吗?可以带我参观一下吗,我有点好奇,想看看你们的暗房还有摄影棚。”

“可以啊,教室晚上应该会有同学在里面的。”

教室里果然没有什么人。

唐媛带雷骁走进了暗房,因为胶片不感红光,所以整个漆黑的暗房里只有一些微弱的红光,看上去像恐怖电影里的场景。

“这种地方一个人来会有点害怕吧。”雷骁笑了。

“还可以啦,你习惯了就不会害怕啦,不过这个地方我们还没有怎么用过”

不知道是谁突然把灯关了,暗房里一下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了。

唐媛一下子就慌起来,摸索着想要找灯,不小心脚下踩到了什么东西…是雷骁的脚…

有一双手从正面把她抱住。

“你别怕,我去找灯。”黑暗中一个熟悉的声音说到。

她想要挣开他的怀抱,但是无奈越圈越紧。

“雷…雷骁…”

从暗房出来之后,唐媛还是不能冷静下来。

“我我…我刚刚是…有点怕黑…然后才不小心抱住你…我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啦,那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好了吧。”

“嗯…嗯…?”

时间过了很久,除了剧社的排练,其他时间唐媛都刻意避开雷骁。

他应该单纯只是怕黑吧,不是其他原因……他不是gay吗?

我为什么会喜欢上一个gay啊……他又为什么对我这样??

转载请注明:约嗲社区 yuedia.com 我们的婚姻故事  http://yuedia.com/category/hunyinba

发表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