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竹马青梅
1.
小凡和杨潇从小在一个院子里长大，他比她大两岁，比她高两届。
小凡是哥哥，杨潇是妹妹，哥哥要带好妹妹，大人们常这样说。于是杨潇经常跟在小凡屁股后面，上学，放学，吃饭，玩耍，学习。
杨潇从小有着一头浓密的自然卷，三年级的时候，为了上学方便妈妈为她减去了长发，若不是娇小的个子，人群中很难一眼看出这个成天跟在男孩子身边混的竟是个女孩。
小凡对杨潇好，是冬天里会把自己手套套在杨潇手套上，当杨潇累了会把自己围巾红领巾取下拖着她走，是打小杨潇尿裤子了会替他保密的那种。但每次打闹他都能拿这些事出来取笑她，还笑她那头又黑又卷的短发。
每每杨潇去小凡家蹭饭的时候，饭桌上小凡妈妈总是会嘀咕:这俩孩子，要是以后成了该多好。可自小凡记事起，总会说他妈没完没了。
2.
年少的日子里他们一起上放学，放学回家手牵着手，哥哥要牵好妹妹，这是大人们从小对小凡说的。
杨潇12岁那年，她六年级，他初二，仍是一所中学。当时各式各样的自行车开始风靡。在得知杨潇想拥有一辆自行车之后。第二天放学小凡便骑着一辆全新学生款蓝色的自行车出现在杨潇面前。
“傻样儿，上车吧，哥哥带你回家。“
可把杨潇乐坏了。从那以后。从上学手牵着手变成了她扶着他的腰。
惊奇的是，那学期期末简小凡竟然上了学校三好学生行列。对于杨潇来说，这简直是那一年的怪事儿。
或许是处于青春期，所有的都在萌动生长。初三以后，原本高出杨潇半个头的小凡像雨后春笋般生长猛然间高出杨潇一个肩膀，鲜明的五官在身高的衬托下格外地耀眼。杨潇还是那个老样子，倒也不是不长个，只是还是一头利落的短发，胸部开始从无到有，但是还是一副假小子的样子。
放学他还是骑着那辆蓝色的自行车，她还是搂着他的腰。那条回家的路明明他们才走了几年，却有着一种走了几十年的感觉。杨潇坐在后座从小凡书包里摸出了一打纸，拿出一看才知道是各式各样的情书。
“好啊，简小凡，被我抓住把柄了吧，我可要向叔叔阿姨告发你”，脸上露出一脸惊奇而又得意的笑。
他先是一把刹车，然后侧脸向右转90度，一脸傲娇的模样“杨潇同学，你翻我包！”
“你去告呀，那我就把上次你把你们班玻璃砸碎了的事情告诉你爸妈，还是我拿钱赎你的呢”
“你…”杨潇只好把这些乱七八糟的纸张收拾好放回去。
简小凡露出一抹笑容，“没办法，谁叫你哥我魅力四射”
“走了，扶好了，回家。”
过了许久
“杨潇同学，你说…我们会考同一所高中吧”
“会呀”
“那我们会考同一所大学吗”
“那样的话，简小凡同学你可得好好努力了呀”
那天微风和着夕阳，他们的对话在空气里格外响亮。
3.
所有的事情都在按照时间的安排走着，太阳东升西落、机器的日常运作以及每个人的成长。
后来小凡考到了县里的中学，杨潇继续在城镇上读初中。每一周小凡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骑上自行车去接杨潇。见面依旧是互相取笑最近的变化。
“哥，高中好玩吗，县里是不是特别大呀”
“傻丫头，当然好玩了，你去了就知道了。不过你最近是不是又胖了，你哥我都快蹬不动了”
“哪有，你自己缺乏锻炼了好吧，尽知道说我…”
“杨潇同学，你以后想干嘛呀，可不要跟我说当科学家”
“你听过五点半咖啡店吗？就是那种……”
“哦，服务员呀”
“才怪勒，你不懂，你嘞”
“我呀，计算机互联网”
“切，那还不是修电脑”
…
你一言我一语，这样的对话重复着，这样的背影也重复着，慢慢地，孩童般的背影慢慢地变得成熟，阳光下散发出青春的气息。
两年后，杨潇顺利考上了当地的中学。也开始留上了长发，浓密的自然卷，配上突出的五官，远看活像一个洋娃娃。
开学第一天，简小凡帮杨潇搬东西到宿舍。
“杨潇同学，你这装的都是石头吧，那么沉”
杨潇露出一副难为情的样子，“我妈说怕冷，早带晚带也是带。还把以前书全部带来了说是有用”
“不过，谁叫你吃我家饭了，我妈一应你就过来了 ”一副你活该的样子，一脸顽皮。
“你就尽情嘚瑟吧”，说完便拍了下杨潇的头出去了，关门前头又伸回来，“晚饭叫你”
杨潇比出OK手势。
走后室友熊娇跑过来
“刚才那位，你哥？”
杨潇摇头。
“男…朋友？”
“想什么呢，不是！”杨潇连忙拒绝。
“那太好了，给个联系方式呗”
“不行！拒绝！”说完便抱着书出了门。
4.
青春期的我们总是躁动的，像似从未经历过，什么都想尝尝鲜。
不知从何时开始，杨潇浓密又卷的头发变直了，以前只穿校服的她开始穿起了短裙。她开始不再那么顽皮，也开始懂得男孩子的手不能随便乱牵。
那天放学她在校门口等小凡一起回家的时候，他从后面走来，人群中，竟觉得她格外的好看。
“杨潇同学，以后哥哥我就不能陪你了，快高考了，你自己回家的时候注意点”
“知道了，正好我也有事”
“…”
简小凡想问什么却又哽住了。
“还别说，小姑娘打扮起来还挺漂亮，你看你以前咋没有这觉悟呢”
“那是，妹妹我底子好着呢…我是不爱打扮，我要是稍微一打扮，那可真是…”
…
后来，杨潇开始和班里一位男生走的很近，好几次都被小凡撞个正着。后来偶然一次小凡去找杨潇，恰巧她不在。熊娇告诉小凡，班上都在传着杨潇和张远的绯闻。小凡听后，只是默不作声，转身就走了。
几天以后，杨潇找到小凡大哭了一场，那一天，她喝了很多酒，他守着她守了一夜，醉酒中喊着某些名字，尽说些胡言乱语。
第二天回家的路上小凡告诉杨潇，他打算退学了，不继续待在学校，要去外面打拼。
“你疯了吧，还有几个月就考试了，就不能考完试再走吗”
“那可不成，我爸已经联系了国外的一所学校，让我深入专业学习计算机。反正都是喜欢的事情，比起待在这里，那应该会是个更好的机会，互联网以后可是个大螃蟹…”
“走吧，走吧，都走吧，你们都是骗子，说什么要上同一所大学。”说完杨潇嘴角嘟起，昨夜哭肿的眼睛好似又要滴出水来。
突然简小凡停住脚步，双手搭在杨潇的肩上，头向前倾，在距离杨潇十公分的时候
“你可得好好学习，别又给我惹什么祸，等哥学成了，就回来找你。”
“那你这一去得多久啊？”她故作轻松地说
“两年”
“这么久”
“…”
那是他们最后一次肩并肩并排走那条路，即使是在许多年后里，杨潇时常梦及这个场景。
就这样，简小凡离开了学校，离开了杨潇。青春期的好感就是来的快，去得也快。从那以后，杨潇又像往常一样一头马尾扎的老高，像是在向别人炫耀她那分明的轮廓和精致的五官。也时常和别人谈笑风生，只是路过讲台的时候时常会绕过张远的课桌。
偶尔的阴雨天气里，她总是会念起简小凡，这个一直出现在她生命里现在却又见不着的人，好像一直以来，他都是她的养分，滋润着她这棵小树苗。
5
两年的时间，说短不算短，说长也不算长。在杨潇考上大学，去报道的头一天，简小凡赶回了家。
在和朋友聚完会回家的时候，距离院子口不远处便看到了门口站着的熟悉的身影。他穿着一身黑色休闲衣服，头发减去了刘海，有着利落的碎发。她记忆里还是穿校服的翩翩少年模样，已经渐渐淡去。
杨潇远远的拿手捂住了嘴巴笑了。她静静地走近，准备吓他一跳，却被简小凡突然的转身撞个正着。
“还是那么调皮，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简小凡一脸嫌弃道。
“我今天不是…”
“生日快乐“还没等她说完，简小凡拿出了身后的蛋糕
“国外过生日都是要吃蛋糕的，尝尝…”
“哇”杨潇接过蛋糕，他们走到院子的座椅处坐下，平日里那是大人们时常闲聊聚会的地方。
“等等”
简小凡开始插上18根蜡烛，从包里掏出火机，点燃。
“许愿吧，生日愿望。”
杨潇看了眼他，笑着说“能成真吗”
“当然能，赶紧吧，待会熄了就不好了”
杨潇双手合十，想了一会儿，三秒之后，吹熄了蜡烛。
回到家的时候，脸上尽是奶油，还被妈妈给痛批了一顿。
后来她告诉简小凡这是她这辈子吃到过最好吃的蛋糕。
第二天上学的时候，依旧是简小凡送杨潇去上学，杨潇考上了大城市的一所一本学校。走之前杨妈妈特意嘱托小凡。
报道第一天，大学里面形形色色的人，各式各样的学长学姐，推销产品的，推荐部门的。所到之处简小凡都一一为杨潇拒绝了。
将各大包的东西送到宿舍之后，简小凡已经是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说你妈这东西是装的越来越多，完全一点儿都不考虑我的感受啊，这次我可没有吃你家大米”简小凡抱怨道。
“谁叫你刚好也在这儿工作，不过我见你答应我妈的时候可不是这个神情”杨潇笑道。
“你呀”简小凡一脸无奈。“走了，待会儿记得出来吃饭”
“OKOK，遵命”
简小凡走后，新室友上前问到，“刚才这位帅哥，男朋友？”
杨潇微笑着，尴尬地摇摇头。
“你哥？”
“不是”
室友笑着说，“我看你呀，是傻。”
沉思了片刻，杨潇便开始整理东西。
6
应于当时的学科热，杨潇选择了自己擅长的会计学。
上了大学之后，杨潇便开始注重于自己的外在形象，研究各式各样的新款穿搭，参加各种学院活动。追她的男孩子不少，但她都一一回绝了。
简小凡在经过专业的研究学习之后，进入了本地的一家外企工作。他热爱这个行业，热爱钻研。在当时诺基亚还盛行的年代里，他用自己工作的第一桶金，为杨潇买了她的第一个智能手机。
她喜欢攀爬，旅行，每一周的周末他都总能带她去一个新地方，只要她想的，他都尽力陪着她。在她19岁生日那年，他送给了她一双美牌的登山靴。
室友们都羡慕道:“有个有钱有帅气的男朋友真好”
但杨潇每次却总是脸上微微泛红:“不是男朋友”
后来的一个深夜里杨潇接到一个陌生号码，对面传来磁性而又温暖的声音，“睡了吗？”
“还没”，他的声音她一听就能听出来
“我想去国外打拼，想拥有自己的事业”他说
“这次又多久”
“至少一年”
过了好一会儿，对方才传来声音
“好吧”，杨潇声音略微响亮地说，“怎么突然换号了呀”
“我今天看到了这个号，觉得挺有缘的，发现后八位是你生日呢，就买了”简小凡轻松地说道。
杨潇返回通话看了一眼，果真是如此
紧接着又是一阵沉默
“简小凡同学，你为什么这么好”
大概过了一分钟
那头低声回答说，“因为是杨潇”
7
临走之的前一天他们一同吃了个晚饭，杨潇喝了点酒。
送她进宿舍大门，作了简单地道别之后，他让她先进去，他想看着她进去。
转身要走时，她回过头来牵着他的手。微笑着，脸角还存留着酒意的泛红，好像下一秒随时能躺下睡着
“简小凡同学，我发现我有点喜欢你了怎么办”
简小凡俯身低下头，眼睛停在距离对方十公分的地方，双手搭在她的肩上。
“哪种喜欢？”他一脸正经地注视着她。
他想着，只要她说出来，他便会立刻吻下去。
杨潇挠挠头，“妹妹对哥哥那种喜欢”，说完又是一阵傻乐。
简小凡放下手，从后背挽着她到宿舍楼下，看到她上楼，便转身离开了。
而后的一年里，他总是在忙完所有事情之后的凌晨三点给杨潇打完电话才入睡
“猪，起床了，吃早饭了”
而只要是他叫她起床，每天都是元气满满的一天
他每天都有各种应酬，喝酒喝到呕吐，开始学会违和与交际。他知道社会很现实残酷，但他想把她的那份也一并承担了。
他偶尔也会回去看望她，带着很多的东西，包包化妆品零食，但每次都是匆匆几眼就离开。
他酷爱这个行业，他也深信不论在哪个时代，互联网一定是一只大螃蟹。在他的坚持努力下，公司小有成就。市场开始转向国内，他想见她，是那种每天睡醒就想见到的那种。
回去以后，他仍旧是陪着她。只要她想，他任何时间都能出现在她面前。
他每天依旧是各种应酬，但他从不向她提起，也不会邀请她出席任何酒会。
当简小凡再次需要出差去国外的时候，杨潇说她要送他去机场。
她鼓足了勇气，在简小凡转身的那一刻扯住了他的西装袖口。
在上前一步后，踮起脚尖凑近他的耳边，“简小凡，我喜欢你”，小心翼翼地说完后准备开溜。
他一把挽住她的腰，头俯身贴近她的脸，“哪种喜欢？”
她笑着，“妈妈对爸爸的那种喜欢”，言语中透露着少女的些许害羞和青涩
他笑了笑，然后吻了下去。恍惚中，杨潇似乎感受到了脸上的泪滴。
她知道，那不是她的。
就这样，他们在一起了。
8.
简小凡的事业越做越大，已经是风生水起。另一方面，杨潇也面临着找工作的选择。
他原本打算让她待在家，他可以养她。
可杨潇不愿意
无奈他只好私下托关系替她找了一家外企工作，专业对口，还特意叮嘱对方不要太难为她。
拍毕业照的时候，他早早地开了个小式汽车过来等她。
从小到大，他不想错过她的任何重要时刻。拍完照她还特意叮嘱照相师给他们俩专门拍一张
照相师说还夸他俩真配，满满的夫妻相
简小凡听完乐呵了半天
毕业以后
杨潇顺利地进入了简小凡安排地公司，不同的时，她总是忙到深夜，早出晚归，每天为着工作上的事情烦恼。
他见不得她这样
一周之后，他深夜开车到了她的公司。一角里格外显眼的灯光，他看得出来她的无助与烦闷。
他走近
“乖，我们辞职不干了，哥带你回家”强硬中带点心疼。她抬头望向他，像是受尽了委屈。起身一把抱着他，哭了。
从那以后，她习惯于在家等他。
一日两人三餐四季，他们开始过上了大多数人向往的生活。
9.
平静的生活好像只维持了几个月。后来，他开始早出晚归
甚至是一身酒气 ，他开始在她面前抽烟
熊娇说:两个人相处久了矛盾也就多了，这都是正常的
可她不信
于是他们渐渐地开始争吵，为生活，为琐碎。
他说她无理取闹
她问他他是不是不爱她了
终于在一天他们大吵了以后，她离开了。
简小凡回到家的时候，发现再也找不到她了，鞋架上她最爱的那双登山靴也不见了。
他坐沙发上，静静地点燃了一根烟。
离开之后，杨潇回到了老家，回到了他们的中学，回到了他们一起经历过的所有地方。那条骑单车的泥泞小路早已是变成柏油大道，可相似的是，上面多了骑单车的男孩女孩。
重游中学的时候，她遇到了张远。正值放学时候，张远再三邀请杨潇喝杯咖啡，无奈之下她只好答应，他们在学校附近的一家咖啡店坐了下来。
“所以，你现在是回到了这里当人民教师了吗？”杨潇问道
“是呀，感觉还是这里好。你呢，在哪里工作，感觉你可比读书那时候漂亮多了”
杨潇打笑道，“可别笑话我了，我现在无业游民一个”
“那你和小凡学长还好吧？那时候他为了你还是付出了很多的”说着说着，他便愈渐惭愧
“什么意思？”
“你难道还不知道吗？说来也怪我。我妈因为成绩的事来学校找我的时候听到了我俩的事情，细想了觉得可能是这个原因于是闹到了学校，无奈之下我只好去找学长帮忙。他让我远离你还不能对你提起这件事，剩下的事情他自己解决，后来…我就听说他退学了…”
听完，杨潇心里五味杂陈。寒暄几句之后便以身体不适为由离开了。
回家之后，她参观了他的房间，杨潇发现好像自初中以后就再没到过这里。
随意翻开一个满是灰尘的笔记本
“2000年 5月15日 星期一 天气:晴
在我的死缠烂打下，妈妈终于答应了买辆自行车给我。不过前提是期末得前三，这难度也太大了，不管，先答应了，想象着明天杨潇看到它的样子，还不得把她给乐坏了，不行，得保密保密。
”
“2000年6月23日 星期五 天气:雨
这个杨潇，都快期末了还不消停，居然把她们班玻璃给砸碎了。怎么会有一个女孩子比男孩还调皮，又要我来收拾烂摊子，我这是造了什么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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