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未成名卿未嫁,可能俱是不如人
《心灵的约定》
【序章】
农历七月初七,中国情人节的晚上,英雅琪搭乘出租车返家的路上,心中不知道为什么百转千回,不明所以。车窗外,万家灯火,夜空璀璨,天上,一道银河横亘空中,人们沉浸在了怡人的夜色里。这时候出租车收音机里一个如同银铃般醉人心扉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中,“观众们,欢迎各位收听《心灵之约》栏目。今天晚上是中国情人节,牛郎织女在这一天渡过天河,共赴佳期!这一天是牛郎织女一年中唯一一次聚首的日子,所以今天我给大家讲一段爱情故事……”英雅琪感觉这位女主持人的声音好像在自己的记忆中出现过,但他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插曲之一】
中华民国三年,蔡锷将军被袁世凯软禁北京,为了麻痹袁世凯,蔡锷将军每日去北京八大胡同寻欢作乐,在那里他遇到了生平唯一的红颜知己小凤仙…
【第一章】
收音机里那位女主持人说:“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爱情要勇敢,不要怯懦!在十年前的夏天,我遇上了一个叫做英雅琪的男孩子……”听到这句话,英雅琪的心好像巨浪拍打一般,脑海里有不可遏制的激动,往日的思绪清晰如水的浮上心头,他禁不住泪流满面,那个女主持人的讲述仿佛一颗颗钢针扎向了他的心,英雅琪目瞪口呆的望着窗外呆呆的愣神。出租车司机关掉了收音机,轻声细语的问道:“先生,您这是怎么了?”英雅琪止住悲泣,“师傅,这个女主持人是不是叫扬悔?”“是的,我经常听她主持的《心灵之约》栏目…”“师傅,她刚才的讲述不是完整的,现在我结合我的回忆,把这个故事完整的讲给您听,我就是他所说的英雅琪,如果可以回到十年前,那么,悔悔她…她…就不会孤单至此了…”
【插曲之二】
蔡锷将军第一眼见到小凤仙时,她正用牙齿咬破手指,用自己的鲜血染红中国地图上空的太阳,蔡锷将军当场写道:“不信红颜终薄命,古来侠女出风尘!”接着蔡锷弹奏古筝《将军夜引弓》,箏声如同杀伐疆场,万马嘶鸣一般,一曲奏罢,小凤仙当即回书道:“不幸周郎竟短命,早知李靖是英雄!”当夜,蔡锷将军将真实名姓说出,小凤仙发誓说,要与蔡锷将军生同寝,死同穴!
【第二章】
十年前,英雅琪在杭州上大学,生性孤独的他在杭州市北郊租赁了一间房子,每天他都会坐上77路公交车往返于学校和住处。这天早上,他照例坐上了77路公交车,迎面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新鲜面孔,一位新上岗的女售票员,(注:以前公交车上都有售票员。)看到她,英雅琪忽然有一种久违的异样的感觉,她好像英雅琪上辈子的朋友,她的外表是一种极为纯洁的美丽,不是范冰冰那样妖艳,也不是甘婷婷那样妩媚,那种美丽就像是草尖上的露珠和深潭中的一汪清水,古朴雅致,清新淡雅,一瞥之间似乎可以净化人的心灵。那一刻英雅琪知道自己的心已经不再属于自己了!
【第三章】
后来英雅琪才明白,自己在爱情上是多么的懦弱,他外表如冰,苍凉冷峻,内心如火,真诚善良,更重要的是他性情孤傲清高,不愿轻易表达自己的感情世界,就这样他忍受着一天一天的爱情折磨,而那个女售票员就是后来的扬悔,也是这种人,性情拘谨自闭,绝对不会主动表达。就这样他们互相回避着对方,谁也不会捅开那层玻璃纸,就这样,两个人每天在公车上见面,若即若离,咫尺天涯,各自互相窥探着对方内心世界的真实想法,谁也不表现出来。
【插曲之三】
在小凤仙的帮助下,蔡锷将军逃脱龙潭虎穴,津门饯别时,蔡锷将军发誓道:“凤儿,待帝制扫除,共和再造之日,某当与卿归隐林下,一箫一剑,浪迹天涯,呼吸民主、自由之空气,某之身暂属四万万同胞,终属卿也!”在小凤仙一声声“蔡郎”的呼唤下,二人洒泪痛别!
【第四章】
终于有一天,英雅琪忍受不了爱情的折磨,鼓足勇气要向扬悔表达爱意,那天清晨,他换上了一身干净整洁的运动装,缠上了蓝色的束发带,心怀忐忑的走向了77路公交车,两个人仍然两望云天,默默不语,走了一半路途时,英雅琪站起身来,颤颤的说,“小姐,您站着太累了,请坐这里吧!”扬悔的脸登时红了,她没有说任何话,依旧呆呆的望向窗外……
【第五章】
那一天之后,英雅琪彻底的死心了,“原来我只是单相思呀!我…我…”一个月的阵痛中,他告别了77路公交车,每天跑步去学校,他相信时间可以冲淡一切痛苦,慢慢的他内心的伤痛结上了疤痕,他和一个他并不喜欢但是很爱他的女孩子走到了一起…
【插曲之四】
护国战争胜利之后,蔡锷将军喉疾发作,不得已奔赴日本就医,临走前,托人把自己的亲笔书信交给了小凤仙,数月后,蔡锷将军在日本福冈医院结束了伟大而又短暂的人生…
【第六章】
那天英雅琪给扬悔让座时,生性拘谨腼腆的她表面上不敢答应,因为她真的不知道英雅琪的真实想法。她的内心十分激动,因为英雅琪已经是她的唯一了。然而一个月内,英雅琪好像人间蒸发一般,再也没有出现在她的眼前,在思念的折磨中,扬悔百般打听,终于找到了英雅琪就读的学校,这次她没有任何的拘谨,她想彻底的表达自己的爱意。那一天,她在暗处看着心中的白马王子在球场上潇洒的奔跑,球赛结束后,她准备走过去时,另外一个令扬悔万分自卑的漂亮女孩子早已经跑向了英雅琪,递给了他一瓶矿泉水,两个人手拉手走向了远方……
【插曲之五】
蔡锷将军死后,小凤仙悲痛欲绝,终于一夜,她悬梁自尽,并留下了千古绝唱的遗书,“妾与蔡郎,生难相聚,死或相依,妾愿死后化为恨海杜鹃,夜夜悲鸣,望白云苍茫之处,是我和蔡郎停尸棺椁处,乌鸦绕树,匝匝相围,天长地久,不离不弃……”
【终章】
十年了,英雅琪结婚生子,而扬悔一直绝然一身,她每天都在自责中渡过,如果那一天在公交车上她接受了英雅琪,事情会怎么样呢?可是她直到现在也没有明白英雅琪到底爱不爱她?扬悔那动情的讲述仿佛把英雅琪重新带回到了十年前,在美丽的杭州市,在美丽的西子湖边,在77路公车上那一幕又一幕…英雅琪情不自禁的喊道:“悔悔,我不值得你留恋,你赶快成家,我们虽然身处异地,然而心灵永远在一起,我们之间永远有一个【心灵的约定】……”(完)
“我突然感觉有人在背后看着我,因为一直在看书,而且已经打算要睡了,所以家里就只有电视机上方的壁灯亮着。
一开始我也认为不过是幻觉,就没在意,但是这种被人凝视的感觉却愈发的强烈,甚至于我已经感受到有一道目光在摩挲着我的后脑勺。
我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腋下也开始冒汗。持续了大概有一分钟,我实在是忍不了了,就突然转过头,”
信第一页的内容到这为止,“这种事恐怕连三岁小孩都不会信吧!”暗骂了一句,莫林甚至都不想把手中的信翻到第二页读完。
原本他想着能在这个时代有什么事还写信的女人应该是知识渊博,理智聪慧的女子。
他还指望着能在她身上发现些其他像什么凌晨一点还在酒吧的圆桌上深一脚浅一脚地晃荡,或者那些用计算器考量着身边的男性,请吃饭给加一分,没替自己拉开车门减十分的女性身上用显微镜也找不到的东西,哪怕她已经结婚了,但是这完全不妨碍他欣赏一番。但现在看来,恐怕得失望了。
点上一支烟,深吸了一口后,莫林还是抬起桌上的信纸,翻到第二页读了起来。
“只看到一个很是熟悉的女人正高举着一把消防斧俯视着我,苍白的脸上挂着狰狞的笑容。我吓得从沙发瘫坐到地上,等我叫出声来的时候,那女子已经消失了——是那种突然就不见了的消失。
我丈夫听到声音后从卧室跑了出来,但是他说除了额头和两鬓处全是汗,瘫坐在地上手足无措的我之外什么人也没有看到。
稍微冷静下来之后我才开始思考那个女人的模样,拼命回忆曾在哪见过她,她给我一种异常熟悉的感觉,但我就是不能确定她到底是谁。
直到我丈夫摸着我的额头问我脸色怎么这么苍白,是不是发烧了的时候,我才突然意识到那个人是我。
我知道您可能会对这些内容嗤之以鼻,以为不过是我一时的臆想,甚至觉得我是在编故事消遣您。
可您从事这份工作这么久,肯定很清楚有些事当事人有多无能为力,他们不能报警,也请不了律师,我不是指您不如他们,而是说您们可能更有能力处理这类事件。”
看到这,莫林不禁嗤笑出声:“当然,我们在任何见不得人的地方都有能力,包括跟踪调查偷情的丈夫和疏通下水道!”但转念一想,如今的侦探行业是真的没落了,随着警备系统和律师事务的不断完善,私人侦探行业的衰落可以说是必然的。
弹了弹烟灰,莫林收拢了思绪,再次把精神聚焦在信纸上。
“我确信我当时没有看错,那个女人真的是我,也许不能说是我,而是和我长得一模一样。而且她穿的白色的衣裙和我结婚时我丈夫买给我的一样,也有和我几乎一样的长发。
那个晚上她没有再出现,而家里也确实没有外人来过的痕迹,我也就和我丈夫坚持的一样,认为不过是我的幻觉罢了。
况且我那几天压力也比较大,公司里的事多得几乎忙不过来,我女儿也因为生病而我们夫妻实在抽不出时间照顾只能送到她奶奶家调养。
之后的几天——大概有四五天里都没有再发生过那样的事,可就在我丈夫出差的那天夜里,那个女人又出现了,同样是十一点,同样是在那个沙发背后,同样是举着一把斧子,但也同样只是出现不到一分钟就消失了,尽管我觉得像永恒一样漫长,但确实是一分钟左右。”
莫林下意识地也看了眼手机,离十一点还差五分钟。不过这是早上的十一点,不仅没有身后突然出现的女人,而且阳光还有点刺眼。
他起身把窗帘拉拢,又继续看了起来。
“那晚我一直没敢睡着,第二天去看了医生,但检查结果基本正常,医生说是我压力大,过于焦虑产生幻觉而已,只开了一些有助睡眠的药便没有其他了。
我让好友陪我在家一起住,期间那女人也再没有出现过,可我朋友也有自己的家庭,两个晚上之后她就不方便再来了。
第三天晚上,如您猜想的一样,她又出现了。虽然她总是很快就会消失,而且也没有对我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可您也知道,这种恐惧的感觉是有多折磨人。
而我丈夫至少还需要半个月之久才能回来,我也想过出去住一段时间,可是总不能一辈子不回家里住,而且我也担心我和家人的安全,万一真的是有什么东西的话。
有朋友听说了我的遭遇之后向我推荐了您,这几天她每晚都出现,我实在是忍受不了了,只能冒昧来信请您帮忙。
另,信封内袋里有两千块钱,权当莫先生插手此事的出师费用,事成之后,定数倍重酬。
祝莫先生事业有成,身体安康。
唐突烦请,还望海涵!”
最后是信的落款和一个电话号码。莫林将信封撑开,果然还有个内袋,其中整齐地躺着两千元。
高兴之余,莫林不禁有些感慨,薄薄的信封里面有这样的异物他事先居然没有发现。
“长时间不用,脑子都快生锈了。”自嘲地笑了笑,他开始整理对这件事的头绪,像往常一样拿出纸,笔,准备将注意事项和要调查的流程一一记录下来,可马上他就放弃了。
因为他发现这种事实在没有什么需要准备的,突然出现个女人又突然消失这要他怎么调查?恳求那个女人留下来谈一谈?还是在她高举的斧头上拴条红绳看她消失后去了他一阵头大,心想自己或许真的得转行干其他了,不然以后说不定就变成神棍了。
他其实并不缺钱,早些年父母就给他在城市中心附近的街边买了两层商品房,而且二老居住的还有单位分配的一套。在发现侦探行业并不好做后他租出去了一层,收入倒也有保障。
上一次他接的生意还是两个月之前,一份再寻常不过的业务——帮出轨在先的妻子找证据指控其出轨的丈夫。
最终女方赢了,当然起决定性作用的可不是莫林长达半个月鬼鬼祟祟地跟踪拍照,而是女方在丈夫喝醉后故意激怒他,自编自导的一出家暴好戏。
之后的两个月莫林一直赋闲在家,不痛不痒的和他的侦探事业纠缠着。中途他也想过去帮那些孤寡老人找一找走失的猫狗,不过还是放弃了,那样的话他还不如听从他老爸的安排去找一份正经的工作。
也因为这样,他和父母的关系一直很僵,基本上隔一两个月他才会回去看一趟父母,吃个便饭什么的。
不过,不管是为了这几千块钱,还是给自己找点事做,又或者是单纯的猎奇,莫林都打算接下这一单。
下午三点,莫林约了洛珍在一家咖啡厅见面。简短的客套后莫林切入了正题:“请问你有请过道士之类的看过吗?”
问出这种问题让他觉得很是尴尬,毕竟这相当于变相的承认他一个侦探不如个道士有用。他是个无神论者,可以不如警察,律师,但是输给在他看来只会信口开河的道士之流实在是不能忍受。
“没事,我丈夫也抽烟,我不介意的,”坐在莫林对面的洛珍看到他将抽出一半的烟又塞回烟盒,笑着摆了摆手,接着说:“没有请过,其实我也从来不信这些所谓鬼神之说的,主要还是怀疑到底真的是自己的幻觉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也是,毕竟现在科技这么发达,利用一些特殊的器材弄个定时定点的投影是完全有可能的。”毕竟是在公共场合,莫林没有再抽烟,听洛珍说完,他喝了口咖啡,点点头,附和了一句。
“那么你有没有试过安装摄像头或者是用手机什么的把那个女人出现的场景录下来呢?”他希望听到否定的回答,因为这样的话,他至少还有计可施。不然,他也找不到什么更好的方法了。
“第二次之后我就录了视频,在这个手机里。”说着,她从手提包里又拿出一个手机,点开视频递给了莫林。
“那次之后我丈夫把一个闲置的手机放在沙发对面的电视上,到晚上十点左右就打开录像。”
接近三个小时的视频,他自然不会从头看到尾,至少此刻不会。直接从视频三分之一处——也就是她信里提及的晚上十一点左右看起。
却没有看到像她信里所说的出现一个拿着消防斧,脸上挂着狞笑的白衣女子,倒是看到她魂不守舍,时常回头,眼睛的余光尽可能向后拉扯的模样。
不太像是装的,况且装出来骗自己也毫无理由。莫林暗暗下着结论。
突然,他看到视频里的洛珍整个上身都向后转了过去,已经看不到她的表情,不过隔着屏幕莫林也能感受到那种诡异,紧张的气氛。
如此绷直的后背所支撑着的绝对不会是一张放松的脸!或许是因为之前已经有过两次相同的遭遇,所以她显得稍微镇定了些,起码没有像她信中说的那样直接跌坐到地上,但颤抖的双肩还是表露出了她的恐惧。
“她就站着我身后。”看到莫林突然紧锁眉头,脸凑得里手机屏幕更近,她就知道他看到那了。
“是同一个人吗?”
“嗯,和我长得一模一样。”
“手里?”莫林凑得里手机更近了些。
“还是拿着斧子,和第一次一样。”
看到洛珍整个人像一条拉紧的绳子突然被剪断般松垮下来,还大口地喘着粗气,他就知道那个人应该已经不在了。
把视频又回放了一次,但任凭他怎么细致的观察,还是看不出来有另外一个人的存在,但洛珍的反应又太真实了,使得他很难不信。
八成得亲自去感受一下。心里已经有了决断,但他还不打算开口,毕竟事情发生的时间基本都是晚上十一点,更重要的是她丈夫不在家,他可不想给雇主的街坊邻居留下什么茶余饭后的谈资。
“如果可以的话,能请您到我家看一下吗?”洛珍接过莫林递回的手机,注视着莫林的眼睛里满是焦急与渴望,仿佛莫林就是她溺水后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今晚吗?”莫林有些吃惊,想不通她为什么会这么着急,要调查的话肯定得到晚上十一点左右,而她家里又只有她一个人,孤男寡女的,他要做点什么,再容易不过了。
不过,仔细一想也就没什么好奇怪的了,如果她真的经常感觉有人要杀害她的话,那肯定很崩溃,就算是换作莫林他自己,估计不疯也得神经衰弱了。这个时候急着求助,倒也不足为奇。
“嗯,”洛珍重重的点了点头,接着说,“我不想再拖了,这样的每一天都是煎熬,您放心,酬劳绝对会让您满意的。”
莫林自然没有拒绝,既然人家雇主都这样要求了,他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况且,看了视频之后,这件事也彻底引起他的好奇心了。
两人分别之后莫林回家整理了一些工具,其实就是带上一个相机。虽然手机拍照也可以,但是要抓拍,录像什么的还是相机更适合一下。
而且他也想咨询一下有关幻想症方面的知识,潜意识里,他还是认为应该是洛珍产生了幻觉。
随便吃了顿饭,喝了两瓶啤酒就当为自己接到新案子庆祝。由于那个女人都是在晚上十一点左右才出现,所以莫林打算十点或者十点半的时候再到洛珍家。
等待的过程总是漫长而无聊,左右无事,他又喝了几瓶。出发的时候才想起来要问一下有关幻想症方面的内容。
“经常幻想有人要杀自己只是单纯的被迫害妄想症吗?”将这条消息发出去之后他就出门了,晚上九点左右,对方八成在加班,莫林根本没指望能马上收到回复。
按地址到她家小区的时候已经是十点多了,途中换乘地铁什么的花了些时间,他本来想开车去的,毕竟晚上可能要接近十二点才能离开。但洛珍却告诉他说最好不要开车来,因为她们家附近,包括小区治安都不是太好,而且外来车辆不能进小区,停在外面的话更不安全。
莫林没怎么想就答应了,也不是特别远,完全没必要冒这个风险,而且现在打车也比较方便,不过是多花几个钱罢了。
进小区的时候,门口的安保人员只是习惯性地抬头瞥了他一眼,便继续自顾自的发呆了。莫林本来还想着肯定要打电话给洛珍才能进去,但没想到这里的安保工作这么不到位。
如果治安如此松懈的话,那么是外人作案的概率就变大了。想到这,莫林倒是激动了一下,毕竟,有这样一条线索可以查的话,总比怀疑是鬼神作怪来得好。
这是一个既有单元楼又有独栋住宅的小区,但绿植和总体外观来说不是太好。再次看了看手机上显示的地址,他确定眼前的这一栋外墙暖黄色的双层小别墅就是洛珍家了。
他没有急着进去,而是绕着走了一圈,房子后面不远处就是就是小区的围墙,除了地理位置稍显偏僻外,总体来说还是蛮好的,而且房子外面的小庭院里种着的几棵树和零星分布的花草长的都比较旺盛。
庭院安了装饰性的围栏,一楼建的比较高,所有窗户也都加防护栏,想要从外面到二楼的话必须得有梯子才行。他心里默默地给房屋的安全等级打了分。
拍了几张照片后,莫林穿过庭院叩响了房门。
暗红色的房门应声而开,仿佛主人已在门后恭候他多时。
“您来了,快请进。”洛珍赶忙把莫林迎进门,说着,躬身为他摆好了拖鞋。
“谢谢,我自己来就好了。”刚进门,一股淡淡的幽香便扑鼻而来,莫林一时间也分辨不出香味是来自洛珍还是其他的什么。不过她的热情倒是让莫林对她的印象又好了几分。
“没能亲自去迎接您真是抱歉,都怪我忙得都忘了提前打电话问一下您具体什么时间到。”洛珍满带歉意的说道。
其实早在下午时她就问过莫林什么时候到,或者是她去接他,不过被莫林拒绝了。只说晚上十点半之前到。
“没事的,干我们这行的就这样。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见过什么人越保密越好,你不来接我的话更有利于调查。”
顺着门后的走廊往里走,这时候莫林才开始打量起洛珍的装扮来。
一身纯白色的礼裙让其本就纤细的身姿更显颀长,高挽的发髻和脸上稍显化过淡妆的痕迹都显露出洛珍对此次会面的用心。
还好没什么人看到,莫林暗暗松了口气,否则深更半夜,孤男寡女,简直让人想不误会都难。
走过门后细长的走廊,迎面就是客厅的沙发。现在他知道香味是哪传来的了,因为客厅的香味比走廊浓郁了许多,他觉得应该整个房子都被喷了香水之类的。
客厅铺的是地板,但身后的走廊——莫林有点不确定,又回头看了一眼,没错,走廊铺的是地毯,而且就色泽和触感来说,应该还是蛮贵的那种。
按理说家里铺地毯的话首选应该是客厅或者卧室,特别是家里有小孩的,为了安全大部分都会选择客厅。
他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只铺了走廊的。不过也只是好奇一下而已,说不定是别人送的地毯,面积刚好只够走廊呢。
客厅不是很大,莫林大致观察了一下,往沙发的左边进去还有三个房间,沙发右边是楼梯和卫生间。客厅靠窗的地方放有几个盆栽,花盆蛮大,不过可能是疏于照顾,里面养的花什么的看起来格外细小或者说有些萎靡。
莫林记得洛珍给他看的视频里那个女人就是在背靠着走廊的这个沙发后面出现的,就直接坐了过去。洛珍看了,有些担心的说,“要不您还是坐这边吧?”说完指了指旁边的另一个沙发,言下之意是想让莫林避讳一下。
“不要紧的,正好我感受一下。”莫林来的目的就是调查这个,又被她这么一说,更不可能坐开了。
看到莫林全然不在意的样子,洛珍也就没再劝。“莫先生想喝什么吗?茶,咖啡,饮料都有。”
“谢谢,茶就好了。”他说完,洛珍就去泡茶了,看着洛珍的身影,他不禁感觉事情进展的稍微有些急促了,以往他接到案子的话一般都会先去了解一下雇主的大体情况,再决定要不要做。
但这次却让他有一种被牵引的感觉,而且委托的事件也比较独特,仿佛才开始调查就可以结束,或者,永远都结束不了。毕竟,成功与否,全在委托人的一面之词。
但既然都来了,莫林自然不至于收手。况且要担心也应该是她担心,我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好怕的。想到这,莫林不禁放松了许多。
“你女儿还没有回来吗?”看了眼时间,还不到十点半,想起洛珍的信中提到她女儿生病之后去了奶奶家,就顺势问了起来。
“嗯,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吧,还再有些感冒,而且最近又发生了这种事,”洛珍语气里尽显疲惫,接着说,“要不是还有些事情没办完,我早就过去看她了。”
又闲聊了几句,莫林开始把话题引向她丈夫,坦白来说,如果她丈夫要搞鬼的话,那是再简单不过的了。而如果再让莫林了解到她和丈夫之间有什么不和的话,那她丈夫将会是他第二大怀疑对象。第一嘛,自然还是认为是她幻想过度,或者是有被迫害妄想症之类的。至少有八成把握。他喝了口茶,暗暗下着定论。
“这茶味道很是醇香,是你先生的珍藏吧?”茶的味道的确还不错,但是莫林看到洛珍喝的是咖啡,想来应该是他丈夫经常喝茶。
我的老爸据说出生在1949年4月14日,为什么是据说呢?
我奶奶一谈起我老爸的出生,总是如此:那一年呀,怀着你老爸时,快要出生的那个月,正值春耕播种。突然传来“鬼子来了”,来不及收拾,一大家直往冈岭上(村上的地,地势高,有很多高又深的地沟,便于隐藏)跑,一直在地沟里躲了两三天。
村上倒没听到枪声,你老爸呆不住了,要出来了。不到半个时辰,你老爸便呱呱落地了。哈哈哈,就那一年,解放的那一年,你老爸跑出来啰!哈哈哈!
每逢听到这里,老爸便在一旁嘟嚷,49年哪有什么鬼子进村嘛,根本就是人家解放军来我们县。敲锣打鼓,被误认为是鬼子来了,吓得要命。
明明是解放军来了,解放军来了,明明就是50年嘛!
可一字不识的奶奶就那两个字:49年!
老爸虽说对自己的出生时间有过质疑,可是当了十多年村支书的他在一次次户口登记、户口更新中,在自己的出生年月那一栏他总是认认真真地填上:1949年4月14日。
也许是因为生在地沟里,我老爸特别热爱土地,特别热爱当农民。
老爸有四兄弟,一个姐姐。爷爷当时是保长,虽说带了个“长”,却没给老爸他们的生活带来半点好处,但却足以说明一个问题——我爷爷是属于根红苗正的贫农。
贫到了什么程度呢?家里人要吃饱全靠老爸在外偷红薯、偷萝卜。
1962年,大伯凭着根红苗正光荣参军了,家里少了一个抢饭碗的,爷爷奶奶松了一口气。
过了几年,老爸大了,根红苗正的爷爷家又得到了一个光荣的指标——参军。
爷爷对老爸说,让弟弟去吧(三叔、四叔和老爸年纪相差不大),你留在家里和我一起种田。四叔顶替老爸的指标,光荣地参军去了。
不久,县造纸厂招工,根红苗正的爷爷家又得到了一个光荣的指标——进厂当工人,这个指标再怎么也该轮到老爸头上来了。
老爸说,让老三去吧,老三身体弱,不会弄田地里的活。
三叔成为了一名光荣的工人,老爸和爷爷奶奶在农村种着田地,帮衬着大伯娶媳妇,帮着三叔四叔找老婆。
终于又一年,公社的合作社成立,需要在村上招收一名售货员,这个指标又光荣地落到了根红苗正的爷爷家。
每逢听到这里,我都松了口气(虽然结果我已知晓),我老爸终于要走出农门了!
老爸在合作社只做了两天,便把这份工作让给了村上一位没有父亲的、身体很瘦弱的朋友(这位朋友出去之后,一路高升,受到乡长器重,后来成就了一番大业,这是后话)。
老爸回来对爷爷说,做不惯那份事,就喜欢种田。爷爷高兴地说,罢罢罢,你就是种田的命。
听到这里,我总是仰天长叹。老爸呀,出去了,还回来。你不为你自己想,还为我们想想啰,说不定我们也是大官的崽女哟!
每逢这时,老爸总是笑笑。
在老爸60大寿那天,我认真地问老爸,你真的就那么喜欢当农民?你不后悔一生这样清苦?
老爸笑笑说,当时我不回家种田,一大家怎么活?
爷爷身体差,虽说他不好阻拦我出去,可是我出去了,家里田地里弄得出来?一大家活得下来?(大妈、三婶都是乡下的老婆,虽说大伯、叔叔们在外,可是他们的家人都在家,都是张着嘴要吃饭的)
听完老爸的话,我再也没有仰天长叹过了。这么多年,老爸用行动诠释了这份爱。
如果说当年的选择是因为爱,那么今天的爱就是因为当年的选择。在我们家乡的这片土地上,老爸倾注了一生的爱。
在当年揭不开锅、吃不饱的年代里,老爸总能从土地里翻出吃的来。
红薯、土豆、萝卜……一袋袋往家搬,害得奶奶总是担心有人来告状,实际上一次都没有。
老爸当上村支书后(老爸的那位瘦弱的朋友当年任乡长时,极力举荐老爸当村支书。虽说老爸的这个村支书,有“走后门”的意思,可老爸一干就是十几年,老爸深得民心却是肯定的),着着实实干了一件件体现他对土地由衷热爱的事。
记得那一年,老爸他们在外学习后,运来一车车桔子树,在村的周围、家家户户的院子里、渠道边上挖下了一个个坑。挑粪、施肥,把这些我们从没见过、我们村从没栽过的桔子树像稀世珍宝一样栽进了坑里。
老爸豪情满怀地说,过个三五年,我们的村子就是桔子村,到处果实累累,金黄金黄。
听着老爸的话,我如醉如痴,嘴角流出了一大片口水。可是那一年却是霜冻最厉害的一年,冬天过后,老爸他们栽下的桔子树却再也没有变绿了。
眼瞅着桔子树在我们这是栽不活了,老爸又把目光投向了村里头的几口大塘。原先这些塘都是闲置的,一年到头起一次塘,全村一起捉鱼,挖藕,倒也一年当中有两三天有鱼吃,有藕吃。
老爸说,一年吃一次,太少了。于是,从外地买来了鱼苗、藕种,搞起了养殖、种植。
结果一两年下来,全村人不仅鱼、藕管够吃,每家每户的荷包也鼓起了许多。
确实老爸对土地的理解与他人是不相同的。有一年干旱,双抢时早稻收进了家,轮到晚禾下田,几十天没下一滴雨。种在田里的晚禾秧苗焦黄焦黄的,秧田里都干得开裂了。
那个时候栽禾,先得把秧苗扯出来,扎好,再挑到田里去栽。要到干得开裂的秧田里扯秧苗,那是一件既困难得要命又痛苦得要死的事。
我记得那是一种叫“现优”的禾种,还没扯上两三下,老妈、我、妹妹手上便全是血泡。
看着焦黄的一片秧苗田,我连死的心都有。当时有“不栽八一禾”的说法,八月一日眼看就要到了,秧苗还不知什么时候扯得出来,可以栽到田里去。
老爸把锹一挥:“我来铲,你们来搭土。”
老妈连忙上前阻拦:“不行,会全死掉了。”
这也是事实,当年这些秧苗可全都是庄稼人的命,娇嫩得很。不要说用锹铲会弄断那宝贵的根,就连引水进秧田在那时候都是绝不能做的,因为怕会腐烂了根(这样的说法不知是当时人们思想的守旧,还是科学技术的落后。现在不说护不好秧苗,就是在田里撒下谷照样能长出一片青翠,获得丰收)。
可是老爸不容老妈争辩,挥起铁锹,一块块粘着土被铲断根的秧苗便铲出来了。顾不得讨论,秧苗便被我们运到了一块块田里栽下来了。
“会活吗?”“长得谷出来吗?”是我们那段时间念叨得最多的话。
在雨天之后,我们甚至都想重新栽过。老爸却说,栽了都没用,时节过了。
也不知怎么过来的,我只记得那一年割晚禾时,老爸说,今年多收到了几袋谷。
不知是什么给了当年的老爸那么大的自信,我想,也许是老爸对土地的爱吧,这份爱让他确定他的土地一定能长出好庄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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