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
“快快快,快快快……”刘杨一边在狭小杂乱的宿舍里翻找着出门要带的东西,一边在心里催促自己。和相亲对象约好了下午六点半在县城唯一的一家咖啡店见面,这是他来这个县城高中工作以来的第一次相亲,还是备课组长介绍的,可不能迟到。
北风呜咽地穿过楼群,还不到六点,天就完全黑了。刘杨把羽绒服的拉链往上拉了又拉,还是挡不住无孔不入的寒气。“早知道是这样的天气,我一个星期前就不应该答应见面的。”刘杨心想。瞥了一眼手表,“噔噔噔”地跑下了楼,骑上那辆咯吱作响的二手电动车之后打了两个寒战。“快快快,快快快……”刘杨又在心里催促自己。
真是“风头如刀面如割”呀,穿透衣服的丝丝寒气像一条条虫子那样噬咬着骨头。刘杨骑着电动车在黑暗的公路上往前蠕动,脑子里想着一些杂乱无章的事情来使自己暂时忘掉寒冷。
“也许每个人的青年时代过得都不是一帆风顺,在年轻时多受些苦难更能磨练人的心性。”刘杨这么在心里安慰自己说,“这段时间也许是我生命中最艰难的一段时光,刚毕业走上工作岗位,半年不发工资,住狭小杂乱没有暖气的宿舍,工作任务繁重,离家一百多公里,一个月才能回去一次。
但这又能怎么样呢?朋友,坚定地相信未来吧,相信不屈不挠的努力,相信战胜死亡的年轻。”想到这,刘杨差点没有吼出声来。
忽然,手机响了。刘杨哆嗦着手扯下手套,从口袋摸出冰凉的手机,是一条学校群发的短信:“六级部的各位班主任老师,你们好。请于今晚六点半到级部办公室开会,有要事安排。”
看完短信之后,刘杨愣住了,今天的约会又泡汤了,互相加了微信两个星期了,还没有见过一次。刘杨甚至还没有听过那女孩子的声音,在掉头回学校之前,刘杨决定要给她打个电话解释一下。“嘟——嘟——”每一声都仿佛一天那么漫长,终于有人接电话了。
“你是谁呀?”一个粗哑的声音问。刘杨有些不知所措,这个声音和他对“艳航”这个名字的想象不一样。“这么好听的名字就应该有个好听的声音”刘杨固执地想。
沉默,空气仿佛凝固了。“呃,我……我就是张老师给你介绍的那个相亲对象。”北风中,刘杨哆哆嗦嗦地说,“那个……有个事儿……”
“呃……你好,我还没出门。”粗哑的声音生硬地说。
“那个……今天可能见不成了,我们学校可能要开会。”刘杨边说变掉头回学校。
电话那头,粗哑的声音急促地说: “你不给我说,我还想给你说呢。今天的天气太差了,我都不想出门。要不咱们以后别联系了吧,你就给张老师说我没看上你。农业局副局长的儿子现在正追我呢,咱们就算见了也没有希望。”
“我要像风一样自由!”刘杨在心里吼道,“喂?喂?喂?……”当刘杨回过神来,那边已经把电话挂了。
空调嗡嗡作响,级部办公室里温暖如春。坐在这里,刘杨多么想出去看看那雪下得怎么样了。刚才上楼的时候,沙粒一般的雪粒被风携裹着打在脸上,生疼生疼的。
“学校领导特别重视特长生转化工作,如果这方面工作做得好,就相当于给我们在高考中取得好成绩打下了坚实的基础!”级部主任吐了几个蓝色的烟圈,踌躇满志地说。
“那雪下得正紧,这个紧字用的真妙呀。如果用大就体现不出紧张的氛围来。”刘杨又开始神游了,他现在脑子里记挂的只有外面的雪,忽然想到了明天要讲的一篇课文《林教头风雪山神庙》中关于雪的描写。
“我们的理念是一个也不能少,我们的方法是润物细无声!”主任的话掷地有声。
“燕山雪花大如席。真有席子一般大的雪花吗?李白可真够浪漫的,想象力这么丰富。睡在雪花做的席子上应该很冷吧?”刘杨想到宿舍单人床上学校发的那条单薄的褥子,“今晚上我睡在上面应该能体会到一些睡在用雪花做的席子上的感觉吧。”
“……每个班主任老师都要引导学生做好人生规划。按照以往的数据,那些在学校中下游的学生是考不上学的。但是,如果我们换一种方式,换一种思路,他们就极有可能考上大学。”主任的脸笼罩在淡蓝色的烟雾中。
“下雪了,下雪了,雪地里来了一群小画家……”小学里学过的课文仿佛忽地蹿进了刘杨的眼前,“得有多久没在雪地里无拘无束地奔跑过了?得有多久没伸出手去接住一朵雪花,然后看着它在指尖慢慢融化?得有多久没有循着野兔在雪地上留下的痕迹而探险般地寻找它们的窝了?咳,长大以后的束缚怎么就那么多了?”刘杨接着神游,仿佛办公室里只有他一个人似的。
“为了督促各班,我决定给每个班定上任务。希望大家高度重视这件事情,它关系到我们下一步的工作。”主任说着把一个烟屁股狠狠地按在了烟灰缸里。
听到主任说要定任务,班主任们面面相觑,接着开始窃窃私语。低声议论的嗡嗡声把刘杨拉回了现实,他惊讶得半张了嘴,要定任务!可是这任务得怎么样完成呢?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走出温暖如春的办公室,刘杨打了两个寒战。雪下得更紧了,当他走过教学楼的天井时,能听到雪落在地上的簌簌声。离教室还有二十多米,就听到里面嗡嗡的说话声。一股火蹿上了刘杨的心头,这帮学生已经气走一个班主任了。
刘杨刚参加工作,主任就给了他这么一个烫手山芋。这段时间所受的委屈和由学生引发的怒气在心中激荡,刘杨一下踢开教室的门。
“再说话就都给我滚回家去!”刘杨用他最大的嗓门吼道。
教室里暂时安静了一下。几个比较皮的学生轻蔑地笑着看着刘杨。
按捺住心中的怒火,刘杨在这间现代化教学设备完整的教室里无奈地巡视。“这些学生是怎么了?怎么条件越好,知道好好学习的人越少了呢?他们难道不知道,高考是他们走出这个小县城到外面去见识大世界使自己得到充实的捷径吗?”刘杨看着教室里懒洋洋的学生,无可奈何的想道。
“有个事情给大家说一下,特长生报名开始了。有兴趣学音乐、美术、体育、传媒的同学,可以给我说一声。”刘杨在教室里转了几圈之后,终于用平淡的声音这样说道。
“让我们学特长,学校能赚多少钱?”
“我要是不学特长,学校还能开除我?”
“我想学什么学什么,反正学校不能强迫我!”
…………
刘杨用足了劲拍了一下讲桌,手被震得发麻,嘈杂的教室终于又安静下来了。刘杨突然觉得有些压抑,从后门走出教室,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冰凉的空气。踩着咯吱咯吱的积雪,刘杨在学校里漫无目的地转着。
忽然,手机响了,原来是爸爸发来的短信:“最近过得怎样?怕你有课,没给你打电话。现在天冷了,给自己买几件厚衣服。别不舍得花钱,没钱了就给我说。”雪花落在手机屏幕上,模糊了刘杨的双眼。“我这里一切都好,下周末过星期就回家一趟。”刘杨鼻尖酸酸的,用冻得发抖的手回复了一条简短的信息。
北风携裹着雪花,打在脸上生疼生疼的。刘杨回到了宿舍,拿出了半个月前买的那瓶二锅头,给他读研究生时候的一个好朋友发了一条微信:“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过了几分钟,好友给刘杨发过来一张西凤酒的图片,并配了一句话:“我有一杯酒,足以慰风尘。”
“那我就先干为敬了。”刘杨回复道,接着一仰头喝了一口二锅头,觉得有一团火顺着喉咙滚进了胃里。
“干!”朋友回复了一个喝干的酒杯的照片。
北风撕扯着空气,发出惊心动魄的呜鸣声,雪更紧了。刘杨酣然入梦,梦中的太阳冉冉升起。
属于冬季刺骨的寒风吹打着树上仅存的几片叶子,发出飒飒的响声,偶尔有被刮下来的叶子在路旁无助的滚动着。
陈雪漫无目的的走在街头,郁闷的看着天上明晃晃的太阳,“唉,这寒冬腊月的还要加班也就算了,但为什么老天爷连降下一点象征着少女情怀的白雪也不肯呢?”她在心里无声的呐喊着。“要是下雪的话就可以以天气恶劣为由不去加班了啊!”
她是陈雪,刚刚毕业的大学生,非常幸运的,很快的就找得了工作,虽然只是实习生。然而因为一些没有处理完的事,她就要在这大冬天里加班。呜呜呜,今天可是难得的假日啊!没办法,只能去上班了,陈雪头顶乌云地向自己工作的大楼走去。
“吱呀”陈雪把门关好,快步走出了大楼,她想快点逃离这个让她压抑的空间。走在大街上,陈雪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转而又开始愁眉苦脸。明天又是正常的工作日了,还是得去上班,这样的生活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真的好累啊!
此时已是黄昏,将落下的斜阳正苟延残喘,努力地发出最后一点光亮,一些建筑被那惨淡的光笼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又是一阵寒风吹来,陈雪将围巾裹紧,却还是有一丝寒气溜了进来,激得她打了个哆嗦。
她加快脚下的步伐,想在太阳落山前到家,但路旁一对兄妹的对话却让她放慢了脚步。
“哥哥,你快看,今天的夕阳好美啊!和那天我们全家一起上山时看到的一模一样。”
“嗯,可惜爸妈不在。有朝一日,我们一定能把爸妈接到这个大城市来!”
“今天真高兴,看到了这么美的夕阳。”
“就冲着这夕阳,干了一天活,值了!”
“嗯!”
夕阳发出的光照亮了他们开心的笑脸,从服装来看,他们应该是乡下来的工人,乡下来的工人在城里吃穿用度都很节省,所以他们大多数人每天都会为了生计发愁。而此刻,那对兄妹的脸上正分明地散发着幸福的荣光。
路过的陈雪深深的疑惑了,明明贫困,为什么还能笑的如此开心?而这夕阳又是哪里美丽了?她抬头看去,双眼一时被残余的阳光刺到,连忙转移目光。无意中,陈雪的余光瞄到了天上的云朵,却再也无法将目光从那火红的晚霞上移开。
谁说夕阳不美,美,不就在这里么?看着那美丽的晚霞,陈雪的心情不禁也随之改变。她回头看看那对民工兄妹,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
陈雪继续走在路上,嘴角不自觉的上扬。她的心情现在格外的好,为什么?因为啊,她突然明白了,就算人的境遇像那即将落下的夕阳一般落魄,却也还有像晚霞那般美丽的事物存在的。就算落下了,第二天还是会照样升起啊!
所以嘛,没必要自己惩罚自己,开心过每一天吧!“而且……”陈雪一边开门一边盘算,“自己实习了这么久,也快转正了。到时候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想着,她一脚跨进自家大门,朝里屋喊道:“妈,我回来了!”一个看起来略微苍老的女人走了出来,看到满脸笑容的陈雪惊讶的问:“怎么啦?这么高兴!”“没什么,没什么……”
一、
云霄是云王府的世子爷,因少时曾被拐子拐走过三年,被云王爷云镇找到带回后虽细心教养,但他终还是没了一开始的团子模样,冷情的似看透人间百态的老人。
云王妃叶玉卿看到儿子如此模样,总会偷偷掉泪,心疼的同时更恨那拐子背后的主谋。万幸的是,儿子虽然看起来没什么表情,但自身能力非凡,很多连王爷都犯难处理的事情,他也都能找出里面的问题所在,很是让王爷满意。只是,云王妃终还是心疼儿子的清冷,在与王爷商量后,偷偷为儿子聘了张丞相家的大小姐张莹。
张莹一开始不知道自己的婚事被张丞相和丞相夫人自作主张的安排了。当她从万华山采得为大哥治疗腿疾的草药回来,还未来得及收拾下一身的风尘,便被丞相夫人带来的嫁衣怔住了。
看着她那个懵头模样,丞相夫人心低尽管发虚,但还是硬着头皮将为她订的婚事和盘托出。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若不是还担心着大哥腿上的伤,张莹肯定甩手回药王谷陪师傅去。将自己那一肚子火气强压了一次又一次,为防止自己控制不住发脾气,张莹直接将自己关进了药房,一边给大哥熬药一遍自己消化怒火。丞相和丞相夫人,这两个绝对是一对专门坑自家儿女的父母亲。有时候,张莹都暗想,自己怎么就不是一个弃婴呢,那样也就不用总被他们两个没什么长辈样的父母折腾了。
“怎么,还在生爹娘他们的气?”
就在张莹那一身的烦闷之气充斥着这个药房时,大哥张行知温润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待张莹扭头看去,大哥正斜靠在不知何时打开的房门上。
“他们若不经你同意,直接带着嫂子回老宅乡下,不让你们每天眉来眼去的,你会不生气么?”
抬头只看了一眼,张莹便有将自己的视线放在熬药的砂锅上。
“我见过云霄的,所以爹娘商议这件婚事的时候,我才没有替你反对。”
说着,张行知踏进药房,与张莹一样蹲在药炉旁:
“你在药王谷学医到现在,一直没对哪家公子动过心,爹娘他们也是真的着急了。”
“那你们也该等我回来,问过我之后再订吧?”瞪了大哥一眼,张莹脚尖一动,便将身子侧向了一边,不看大哥那张被人冠以“玉面狐狸”的脸。
“莹莹,云霄对人只是有些冷淡而已。相信哥,他会是适合你的良人的。”
“哼,你们连圣旨都请了,我还能说不同意么?”
抬手打掉大哥摸自己头发的手,张莹仍一脸的不快。
“放心,若大哥看错了云霄,他婚后对你不好,哥会让他付出代价的。”
收回自己的手,张行知说这话的时候,带着一股张莹没有意识到的笃定。
张丞相家的小姐张莹因少时拜药王为师,大部分时间跟随药王在药王谷学医制药,反而不怎么在京都出现,是以云霄对她也没什么印象。若是其他什么没有关系的人的话,云霄并不会费一丝一毫的心思去在意。
但是,当母妃同父王特意进宫请旨给他赐婚,而赐婚的另一对象就是张莹时,他在不想知道这人是谁,也要了解下她的基本资料才能放心:毕竟,赐婚的圣旨他再不想接也要接下来。
云王妃在儿子接过圣旨后,一开始很担心儿子会生气,但在看到儿子还是该做什么做什么,丝毫不将婚事放在心上的样子后,心里一下子更没底了:若儿子以后与张丞相家女儿成一对怨偶的话,自己不是一下子害了儿子和张莹两个孩子了么?就在云王妃陷入担心的死循环时,云王爷一句话又将她点醒了。云王爷说:“儿孙自有儿孙福。”也是这之后,云王妃才终于放开忧虑,专心替儿子准备婚礼事宜。
再说云霄这里,虽然他不想将时间浪费在一个不认识的女人身上,但看着母妃忙来忙去,脸上还满是掩不住的高兴时,他还是让钟鸣去搜集了张莹的信息。这中间,出去好一番游山玩水的好友赵明宇却给他带来一个娇媚妖娆的女人,说是送她的新婚贺礼。只是,他这话刚说完,便被匆忙敢来的云王妃不顾情面地赶出去了。云霄知道赵明宇这是故意拿自己开心的,对母妃的行为也不做阻拦。只是,这样一段插曲,却在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内,直接传到了待嫁新娘张莹的耳里。
二、
张莹刚刚听到有人给云霄送美女当做新婚贺礼时,刚刚灭了被双亲订婚的火,不料这火的灰烬还未清理干净,这直接又扔了一个响雷过来。不过,这个雷并没有在张莹这里炸响,反而让她觉得这次订婚,或许是一个不再受张丞相夫妇坑害的机遇。只不过,她需要再费心的就是和云霄两人如何相处而已。
一个人在房间里想了又想,她决定偷偷约见下这位未见过面的未婚夫。
云霄在茶楼与赵明宇就两人一起掌管的楼外楼的问题,商量解决方法时,守门的钟鸣突然进来,递了一张纸条。纸条用的宣纸算不上多好,只是带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似有若无的清香。待他将纸条展开,一行娟秀中透着潇洒的字便映入眼底。
“写的什么?”
赵明宇一直在看着云霄,见云霄看着纸条脸色开始变得冷淡,便侧身过去想要看那纸条上的内容。
“没什么。”
只是,张明宇刚凑过去一点,云霄便将纸条收起,接着起身向外走:
“我看你最近比较清闲,楼外楼就还是你搭理吧。”
不管张明宇那难看的脸色,云霄丢下这句话便带着钟鸣走人。
“小姐,你不是不喜欢来这华云寺么?”
红绣自小跟在小姐张莹身边,向来知道她的喜好,但今日小姐一反常态地带着她来华云寺,倒是让她摸不到头脑了。
张莹不管红绣的疑问,只在这华云寺后院人少的古树下坐着,便研究着手边石桌上的象棋残局,边等一个人过来。
“小姐,这象棋棋子是白玉做的对吧?怎么没人将它收起来?”
见小姐一直盯着石桌,红绣的注意力也跑到石桌上。只是,吸引她的,却是那发着莹润光泽的棋子。
“出家人的地方,收不收有什么关系?终是丢不了的。”
张莹随口回了红绣一句后,重又将注意力放在棋局上,所以,她也就没看到拱门处那随意一站,便自成一番风华的云霄。
云霄踏进华云寺后院拱门时,正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那声音算不上多好听,但听到耳中,却自有一种舒适感,就好像微风从吹拂过耳边那般自然。当他看到院中古树下被绿意葱荣所包围的素衣女子时,他又觉得眼前一亮,似乎这略显冷清的院子突然多了几分光彩。
“你就是张丞相的女儿张莹小姐?”
看着那仍未察觉到自己到来的女子,云霄又往前走了几步,停在了距离张莹有两米的位置。
“你是……云霄云世子?”
猛然听到一个男声,红绣忙绕过石桌挡在张莹面前。到是张莹比较淡定,轻拍了红绣两下胳膊示意让开后,她这才看着云霄确认云霄的身份。
“在下云霄,不知道张小姐这私下约云霄见面,是因什么事?”
云霄向来不擅长和女子说话,一开口,便直奔主题。
“红绣,你在外面呆一会儿。”
用眼神安抚着红绣听话出去后,张莹这才有指着自己对面的石凳邀请云霄:
“世子先坐吧,这次相邀,确实是有事相商。”
听得张莹这话,云霄也不扭捏,直接坐到张莹对面看着她,静等张莹的下文。
张莹见云霄如此配合,身上也没了什么束缚,对着云霄微微一笑,轻启朱唇:
“不知世子对于我们两个人的婚事,有什么其他打算没有?”
张莹这话一出,云霄便大概猜到她的意思了。略一挑眉,云霄难得有了逗弄人的心思:
“有又如何,没有又将如何?”
张莹虽看不出云霄脸上有什么变化,但是云霄那浑身上下的气势变动张莹还是能敏锐地感觉出来的:他现在的心情似乎还可以。也是因着这,张莹的胆子又大了些:
“有的话,可否请世子相告是哪一种安排?张莹也好有个准备。”
“那若没的话,你可有其他好的提议?”
拨弄了下石桌上的一颗棋子,云霄抬头直接对上张莹的杏眸。
“不知世子可曾有心上人?”
暗暗咬牙看着云霄,张莹再一次发问。
“没有。”
没想到,云世子回答的也是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
“那我可能入世子的眼?”
悄悄吸一口气,张莹继续发问。
“没到喜欢的地步,也算不上什么讨厌。”
这次,云霄将张莹上下扫视一遍,才缓缓开口。
“既然世子对我无意,那婚后生活,我们会不干涉可好?”
将手中绣了几棵翠竹的帕子在手指间搅了又搅,张莹终将今日最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世子放心,日后若您遇到喜欢的女人,我定会同意和离,不给世子造成什么麻烦。”
“你今天约我来这里,就是为了给我说这些?”
听到张莹这还未拜堂便考虑和离的话,云霄想来冷清的眸子翻涌起一阵暗云,再开口的话也带上了压抑心魄的冷冽。
“我……”
张莹第一时间便感觉到了云霄身上的变化,想要再说些什么缓和下气氛,张了几次口,她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今日,与云世子商量婚后互不干涉这确实才是她的目的。
“等你嫁入云王府,你就知道我是什么打算了。”
留下这一句话,云霄起身走人。只是,在走到拱门处,察觉到张莹还呆坐在原地时,他脚下步子一停,直接又转过身看着张莹:
“我送你回去。”
“不用。”
看着云霄那张冰块脸,张莹也不知哪里来的底气,直接就拒绝了。
“那我现在派人让张丞相来接你如何?”
看着张莹那张俊秀的脸庞,云霄的语气并没有什么改变,甚至说这话的时候,还带着对张莹不同他一起离开的威胁。
“我既然能自己出来,也肯定能自己回去,就不劳世子费心了。”
暗中咬牙,张莹脸上却换了副知书达理的面孔。有躲在暗处的护卫见她在世子面前如此不给面子的变脸,偷偷为她竖起大拇指。
“我突然想起来了,今日正好有事需要拜访张丞相,或许我可以和张丞相聊一聊张小姐约我私下见面的事情?”
眉梢上挑,云霄看着张莹再绷不住表情的脸突然觉得今日天气很是不错。
三、
云世子大婚,与云王爷有交情的没交情的都带着贺礼进了云王府。云王府也难得热闹,虽然加派了不少护卫,但那护卫也都在暗处候着,并不曾影响府内的喜气。
云霄今日是新郎官,按理来说,应该要被灌酒的,但基于云霄那张即使是新婚也冷如冰的脸,除了平常一起的那三四个人外,并没人敢上前灌酒,即使是脑洞房夫人提议,都被他一个眼生冻掉了。也因此,他回新房时,没人阻拦。
张莹在新房里端坐着好长一段时间,身边虽有人侍候,但坐的时间过长,她感觉自己身上的骨头都僵硬了。偷偷扭下腰,一旁的红绣就忙提醒她坐正身姿。就在张莹觉得自己再坐下去就会成为第一个因坐的时间过长而疯掉的人时,门外传来了一个略重的脚步声,接着,房门便被人从外面推开。
当听到屋里其他人向着房门的方向行礼拜见世子的时候,张莹捧着一颗苹果的手微不可见地动了下。然后,不等她反应,房内其他人就识趣地离开,只剩下他们一对新人默不作声。
过来大概有一炷香的时间,张莹感觉身旁的床向下陷了下,然后眼前便被手腕粗的两根红烛照亮。微抬头,张莹正对上云霄那双吸人魂魄的眼。似乎是错觉,张莹竟在里面看到一身盛装的自己,以及云霄眼中,那并不明显的笑。脸颊微红,她手一抖直接将那个拿了一路的苹果塞到云霄手里:
“这个给你拿着,我饿了,要去吃东西。”
只是,张莹刚欲起身,便被云霄拉着手腕按坐在原处,待她不解地看去,云霄嘴角一扬,好心地开口解释:
“夫人,还有交杯酒要喝呢?”
张莹被云霄一声夫人喊得头昏目眩,之前几次接触过后,张莹虽不敢说自己有了解云霄是什么样的人,但她敢保证,他绝不是什么号接触的人,今天这般反常,很是让她心颤,暗暗猜想自己是有他想要的什么东西还是什么时候得罪了他而不自知?
“那个……你还是叫我……叫我名字吧”
看着云霄,张莹试探着提议。
云霄听得她这话,眼眸微动,但不等张莹看清,便看着张莹微微一笑:
“那我叫你莹儿吧,这样也显得我们夫妻亲近些,不似那陌生人一般。”
说完,云霄不等张莹反应,便起身将一旁桌上已然斟满两杯酒水的杯子端在手中,并将其中一杯递到张莹面前:
“莹儿,从此以后,风雨同舟,愿我们执手到白头。”
看着云霄眼睛里的认真,张莹沉默了很久也没有抬手去接那被要喝的交杯酒。张莹现在不确定云霄今日所说是否可信,但是她却不愿许下这样的承诺。她师从师傅行医,将一诺千金这句话看得很重。她与云霄两人在这之前只能算是认识,根本就没什么男女之情,如今要许下共结连理的承诺,她没有可以实现的信心,更何况,她本就只是抱着凑合而来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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