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边的灰羽

阿瑜五岁生日那天，看见了自己卧室窗边坐着一个女孩子。

女孩子很漂亮，眼睫毛长长地垂落覆盖在下眼睑，眼睛是蓝色的。最重要的是她有一对灰色的翅膀。

“下雨了，我在你家窗台暂时停留一下。”看见了走进来的阿瑜，女孩很淡定地说。

阿瑜充满了好奇，默许了这奇怪的不速之客的请求——不如说是要求。

雨停了，但她并没有离开的意思，“能给我一些吃的吗？有面包就行，当然配上果酱会更好。”

她还真不拿自己当外人啊。但阿瑜很高兴，她的声音很甜美，阿瑜挺喜欢这个漂亮女生跟她说话。

一边看着她坐在窗台吃东西，阿瑜一边双手托着下巴问：“姐姐你是天使吗？”

“我才不是天使。”姐姐没好气地说。“天使的翅膀是洁白色的，我的是灰色。”

“灰色的翅膀也是天使啊。”

“我只是在天使手下工作，要经过考核才能晋升为天使。成为天使是每个灰羽的梦想，哦对了，我这种灰不溜秋翅膀的，就叫灰羽。”

“当天使一定很好玩吧。”

“天使有更多权力，比灰羽高贵漂亮多了。”

“姐姐你很漂亮的，你一定可以当上天使的。”

灰羽不说话，想着天使们的高贵模样，一身光环，翅膀白得闪光，只不过永远不会笑。

灰羽似乎从一开始的躲雨变成了长住，当然她只是坐在窗台上，看看蓝天数数白云，但总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阿瑜只是人类，加上年龄太小，根本看不懂灰羽的心思。

阿瑜瞒着家人，每天给灰羽带吃的和喝的，原来在天上住的灰羽也会像普通人一样吃东西喝果汁；她也喜欢和灰羽讲话，讲灰羽和天使在天上的故事。灰羽告诉她，每一个灰羽都是带着任务来到人间，天使会对她们进行定期考核，完成任务的可以顺利晋升为天使，完不成任务的会被神界当作次等灰羽，从而罢黜她们的法力，永远消失在神界。

“灰羽的任务是什么？”阿瑜抬头看着灰羽的脸。

“灰羽能预知人类的寿命，我们来人间，就是要将这些生命力不足的人，带到天上去。”

“那，这些要被带走的人，真的好可怜。”

“对啊，他们会离开自己的爸爸妈妈，爸爸妈妈一定会很伤心。”

“那灰羽姐姐能不能不要带走他们呢？”

“这是神界的规矩，人固有一死，谁也改变不了。”

阿瑜很显然不能明白“人固有一死”的含义。灰羽充满爱怜地看着阿瑜。只有她能看见，阿瑜的额头上有个淡淡的蓝色印记，她阿瑜最多只能活到六岁。这是代表死亡的标记。

带走阿瑜是灰羽要完成的任务。

灰羽静静地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灰羽来了趟天堂，遇到了行色匆匆但是面无表情的天使，她上前拦住了天使，小心翼翼地询问：“人类的寿命可以更改吗？”

天使扫了一眼灰羽，不带任何情绪，淡淡地说：“当然不可能。神界人间的规则向来如此。”

“那个小姑娘真的很可怜，真的没有办法让她在人间多留一些时间吗？”

“可以是可以，除非你以自己的命做交换。你不带走她，她能多活好几年甚至十几年。可你不但升不了天使，连做灰羽的资格也没有了。”

灰羽若有所思地说：“我知道了。”

“即使你现在不带走她，将来也有别的灰羽带走她。可你永远没有机会了。你自己想想清楚吧。”

阿瑜拉开窗帘，灰羽依然坐在窗台上，安安静静地。

“灰羽姐姐，你昨天去了哪里啊？”她眼神闪烁，很开心再次看见她。

“有点急事，所以没来得及跟你说。”灰羽笑着说。

“噢，你回来就好了。以后走之前要让我知道哦，不然我会担心。”

灰羽内心一阵黯然：“阿瑜，以后恐怕我不会来了。”

“为什么？”

“因为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这么说，你可以当天使啦？”

灰羽强作笑意：“对啊。”

“灰羽姐姐好厉害！那以后我好能见到你吗？”

“嗯……也许会吧，天使的工作会很忙，如果我空闲了，就下来看你好吗？”

“好，一言为定！”

阿瑜六岁了，生日当天，爸爸妈妈要带她去开生日宴会庆祝，妈妈帮她换裙子的时候，阿瑜一直朝窗边望，望了许久。

妈妈顺着阿瑜的目光望去，只看见窗外的蓝天白云，问道：“阿瑜你在看什么？”

“灰羽姐姐已经一年没有来了呢。”

“阿瑜你说什么姐姐啊？”

“就是以前，一直有个灰羽姐姐，天天坐在窗台上跟我玩哦。”

“小孩子瞎说什么……”

阿瑜穿好了蓝色的连衣裙，美得像一朵蓝矢车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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