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谢谢你
遇见
这几天我醒来时总是能看见那盘皎洁的月光,我又在夜色沉默的时刻想起你。
1.
一觉醒来,是到大理的第四天了。
风花雪月的它在白天显得格外安静,我拉开半边窗帘,阳光坠入,朝我猛烈袭来。
这样的古镇,随意拎出来80%都是疗伤的人。
这句话是李夏说的。
“那剩下20%呢?”我问。
“那群人最贱,专门伤疗伤的人。”他回我。
我低下头,回想2个月前自己也曾是最贱的那群人之一,那时,我和安宇手牵手踩着青石板,我在前面跑,他在后面追,我想一定是那些疗伤的人看到后对我们发出了诅咒,所以,我们才在旅行未完就分了手。
我抬起头,李夏正拨动着吉他,比安宇弹得好太多,看起来更加沉静。
李夏是歌手,昨天认识他时,他就是这样坐在这里唱着陈奕迅的《淘汰》,一身黑衣,一个黑色吉他包摊开横在离他半米开外的青石板上,包里零散的躺着十几张零钱。
我丢了张一百,他微微抬了一下眼睛,又垂了下去。
“能唱一首《难得》吗?安来宁的。”我轻声问。
“这里不点歌,可以晚上去我酒吧点。”他轻声回我。
原来是酒吧老板,酒吧老板原来白天还卖艺。
我从来不奢望艳遇,疗伤的人即使艳遇也是遇见的医生,而非爱人。
而他是爱人医生。
我收回一百块钱,坐在李夏唱歌的对面的奶茶店,那是我第一次知道安宇手机里存着一个叫“李总”的人的真实身份,那是我第一次接受李夏治疗的地方。
一直快到天黑,李夏收了摊,我尾随上去,一直跟他到酒吧。
他再次出现时,换了身行头,素衣,黑框镜,唱着《难得》灯光下的他恍然变成了另一个人,有表情,有手势,有光彩,却没有了白天那份任天光地暗我向往寂静的感觉。
他望向我,我低头表示感谢。
2.
故地重游,总是有很多原因,眷恋、回味、忘却,世间所有的第二次都是虔诚又畏缩的,正如第二次重游大理,我防备着、释放着、控制着荷尔蒙,收敛着多愁善感,不扬声,不自怜。
我想把安宇彻底忘记,就如从未来过。
在我晃神的时候,李夏已经坐在了我旁边。
“你好,我们见过的。”他向我伸出了手。
“你好。”我同他握手。
“和上次那个男人分手的时候,我看到了,你真像一泼妇啊。”
“还好吧,不过,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了。”我说。
“没事,可以理解。那天我的《难得》为你们吵架伴奏很不错吧?”他嬉皮笑脸的说。
“还好。”
“你别总是还好还好,没出息,人一定要追求最好。”
“我转身离开,没有应他的话,像一个曾经打架被处罚的学生,怕再次滋生事端。”
我觉得一个歌手应该好好唱歌,一个老板就应该好好赚钱,而涉及私人感情或者人生教条则是心里医生要做的事。
可李夏追了出来。
“不好意思,刚刚可能冒犯了你,但既然你已经单身,我也单身,我喜欢你,你能考虑我吗?”他说。
猝不及防,我缩了缩身子,爱情对于一个刚刚受伤并赤手空拳的人来说,过于危险。
“不能。”我说。
“可以试一试。”他又说。
可我怎么敢,对于一个毫无征兆就喜欢上自己的人,我抱有太多的怀疑,我绝不相信。
“不可以。”我回他。
说完,我快步回了客栈。
夜里的寒风吹过脸庞,像是嘲笑我胆小如鼠,李夏尾随其后,他看起来铁了心。
我转过身,在心底暗自告诉自己,旅途中的爱情绝不可靠。
“我怀了那个男人的孩子,两个月了。”我把单子扔给他看。
“所以,你别跟着我了。”我朝他大喊。
“所以你妹,我喜当爹多好啊!”他的笑容绽开来,像是可以包容全世界。
我的眼泪快要掉下来,如果安宇知道我怀孕会这样笑起来吗?会说喜当爹吗?
李夏跑过来,抢过我的手机,过了一会儿,他的手机响起,就这样如此简单的得到了我的电话。
“孩儿他娘,回去睡吧,明天找你。”李夏得意的朝我挥挥手。
是不是每个人在这样的情况下,都如我一样不知所措,而又有所期待。
3.
此刻,我坐在李夏的身旁,看着他还是那样安静的弹着吉他,昨晚像是一场梦,他硬生生的闯入我的梦里,、颠覆、重塑,像医生一样拯救我。
而我对他是病人依恋医生,还是爱呢?
李夏放下吉他,转过头问我:“你觉得你需要我吗?”
“我不知道。”
“你知道大理为什么吸引人吗?”
“不知道。”
“在这个古镇,随便拎出来80%都是疗伤的人。你看,一条青石路上万人走过,匆匆忙忙,可那么孤单。”
“那你要和我在一起吗?你看我们一起走过这青石路。”
李夏望向我,蜿蜒的下巴滋生出寂寥的期望。
我没有回他,只说回去想想。
我摸摸肚子,这里面的小东西大概是喜欢李夏的吧,只是安宇才是最后的交代。
4.
第六天清晨,我在楼下买了个花环戴在头顶离开了大理,也许老奶奶不知道有时她们篮子里的小花环,是可以抚慰一个人的。
我依稀可以听见身后李夏寂寥的歌声,我想,他可以理解我。
若我一人,会渴望这样的爱情,甚至可以欣然接受,可我不是一个人,我的身体里还住着我和安宇的意外之果,还住着这三年来所有的回忆,还有期盼,还有责任。
李夏是对的人吗?我不知道。可他一定出现在错误的时间。
第二年,我一手牵着孩子,一手牵着安宇的手,再一次来到大理,就像一个还愿的人。
路过李夏的酒吧,那儿已经改头换面,门口的木板上刻着蜿蜒的字,像李夏的下巴一样寂寥:我爱上的人啊,都不像你,我爱上的人李,再也没有你。疗伤的人,进来坐坐。
安宇喂给孩子一块刚买的姜糖,说:“爸爸和妈妈就是在这里有了你哦!”
我转过头,将自己安置在当下的幸福里。
再一次离开大理,怕是永远不会再来了。
回到家的那天,我意外的收到了李夏的短信:还记得我吗?那天我在酒吧楼上看到你带着孩子,孩子牵着你的丈夫,那是我向往的,可我没有机会。我看见你仔细看着门口的小木板,你一定在默念着那些字,一定想起我,一定别忘了我。上帝保佑你没看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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