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与恨,黑与白【通缉令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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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南方的街头,夕阳西斜,光线橘里带灰,冷风阵阵正吞噬着白天残留的丝丝余温,我和安其坐在河堤边上翻看着太宰治的人间失格,内心却没了往日的阴郁。

不远处的流浪歌手正在自弹自唱,歌词有些忧伤,但声音听到耳朵里却是另一种暖暖的感觉,不由得让我联想起一些画面,像是一束束花儿在雪地里迎寒绽放,有那么几刻我们的目光正好撞上,便也是相视一笑。

人生的际遇有时竟也是千奇百怪,曾对人生绝望至骨子里的人,也绝不会想到有一天会重新过上不一样的人生,因此曾经的一段过往,也因为曾经那个奋不顾身的人,我从一段黑暗的阴霾中重新走到了阳光之下,令我更加的珍惜着现在平淡的每一刻,每日里只要能在简书里写写字,在晚间出来溜溜狗,也觉得此生已经幸福无比。

安其是我的狗,也是曾有过跟我差不多人生的那个人的狗,只是一年前的一场命案,让我也成为了它的主人,或许,死亡对每个人来说也是一次新生,对谁都是如此。

当远处的夕阳终于完全被夜幕淹没,河堤道上亮起的街灯又把整条河堤大道渲染出了另一番味道,安其像往常一样,叼着那张我刚从钱包里拿出来的纸币,晃摇着尾巴跑到了那个流浪歌手的吉他箱边,把那张纸币吐在箱里,然后又在那里转悠了几圈,才玩兴尽去的晃晃悠悠的回来。

我从不排斥这种落魄的流浪歌手,甚至于某种程度上钟爱着这个群体,只因,当初将我从罪恶和仇恨的地狱中拉了回来的,也是一个这般的人物,虽然我们不曾像朋友那般坐下来久久的聊着天,说过的话也止于那么片言几语,但一个眼神一缕吉他声便也已是足够。

是他教会了我,爱与恨有时候都是多余,而他也让我看到,越是贫穷落魄的街头小人物,往往却承载不相匹配的善良。

这句话最初并未能打动我,因为我曾也是一个反例,命运的不公曾让我一度愤怒,甚至于差点就毁掉了我,但,是的,那一场血腥的表达,让我在往后坚信了他的话。

谢谢你,苏北,当我把那把刀插进那个人的胸膛的时候,我大脑里黑与白早已混浊,我真的曾经以为我的人生也走到了终点,但是你的到来,却如同天使。

我曾有过一个快乐的童年,记忆中小时候的我们,一家三口,父亲在一家百货公司上班,母亲是街头卖菜的小贩,虽然过得贫穷,却也是无忧无虑,眼界低了,只为生存而忙碌,便也不会有徒增的欲望和失望。

我曾多次以为,我们便是会如此平淡的过完一生,生活貌似没有起伏,但也知足。

只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最终烧灭了一切的幻想,这多么微不足道的甘于平淡的幻想。

我恨,我恨这场大火的肇事者,我恨堵在路上迟迟不到的消防车,我更恨,已经逃出火场的父亲最终又跑了进去,他救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孩子,却没能再救出我的母亲。

他终究是应该被我恨的,因为他没能第一时间救我最亲爱的母亲,因为他没能救出我也最亲爱的父亲,他还是随着一场像要无穷无尽烧下去的大火,永远葬身在那里。

我不知道,他跟母亲死去的那一刻,是否是手牵着手的。

我只知道,从此,我便被他们如此撒了手,孤零零的,而那一场火,注定是要在我的心里面永远得烧下去的,时间不曾让它熄灭,遭遇的人情冷漠更会时不时的助长了它的火焰。

事实证明,神都不眷恋的孩子,终究是要一直不顺下去,父亲跟母亲去世以后,我开始寄居到了姑姑家,起初我曾渴望会得到一些弥补的温暖,但并没有。

或许是心理留下了阴影,往后上学的时光里我也成了别人眼里难以沟通和接触的怪物,沉默寡言不合群,虽然并没有受到他们特别的针对和欺负,可隔离和疏远,永远的在他们玩耍的名单之外,何尝不也是一种伤害。

并没有一个人跟故事里一样,不计一切来走近我融化我,而我就这样一路长大,习惯了孤独,习惯了自我。

而18岁生日那天所发生的一切,更是彻底地把我推向了黑暗的深渊,因为姑父姑母不在家,表哥美其名带了一帮朋友要帮我庆祝生日,实则那天沦落成了一场耻辱的性启蒙课,我试过挣扎却毫无作用,最终他们一哄而上,待到激情得以宣泄释放,又是一哄而散,只留下脸色苍白的我,捂着血流不止的下体,我在想,我这样活下去到底是为了什么。

慢慢的我懂了,为恨,为一场报复,为被无情夺走的这一切。

可谁又是这一切的肇事者,是上帝吗?是命运吗?

是他,是那个人。

夜场永远是欲望蓬生的圣地,灯光迷离里永远藏着每一个城市里最丑陋的故事。

我成为了一名小姐,目的是那么的顺理成章,因为无法再面对那面目丑陋的表哥李受,因为要继续生存下去。

我需要钱,需要在这个诺大的城市有一方栖息之地,来盛放我未能完成的心愿。

验证我这个选择是对的,则是那晚在那个满脸麻子的顾客身上得到的信息,像是冥冥注定,我听到了他在电话里头谈起了多年前的那起火案,是的,就是那场烧死我两个至爱的那场火案,终究上帝并未被蒙昧了两眼。

那晚酒店昏暗的灯光下,他应该是在我的口中和下体里兴奋得见到了上帝,他连脸上每一颗麻子都像是都高潮了一般,喷射而出的那一刻我甚至可能感受到他全身都痉挛了,连肉都像要缩进到骨子里了一般。

真相永远痛彻心扉,所以当那段过往从他的嘴里套了出来以后,侧过身子的我,即使强忍着却也还是流下了眼泪,那个陌生的男人已是在释放后的虚弱中满足的睡去,而我却在痛苦的深渊里开始无边无际,而我也记住了一个名字:伊强。

多年前的那一场火灾,不是偶然,而是人为,目地简单一道明了,为了拆迁,为了每个城市高速的发展,多么高雅的名字和原因。

一个名字毕竟太过单薄,还远远圆不了我的愿,于是从一名小姐,慢慢地我又成了麻子的情妇,我用着我的身体,每夜每夜地慰藉着他,只是为了把那一条一条单薄的线索,最终捋成一把掷地有声的钥匙,用来开启那个名字背后所有的秘密。

中间或许麻子也怀疑过我的目地所在,为什么我如此热衷于关于伊强所有的事情,但最后我所有有意无意的套取,都变得无关紧要,他以为我也许就是想攀上一个更好的下家,所以他主动地告诉了我所有的一切,那一晚我是真心地对他,不是爱,是心存感激,他的不嫉妒,某种程度上竟也帮助了我。

那一晚过后他再也没来过,只是在茶几上给我留下了一笔不菲的现金,和一张纸条:如果是因为钱,希望这一笔可以让你重新开始。

我哭了,为了一个我不爱的人,可笑。

支撑一个人不顾全部的做到一切的,有时候恨竟比爱来的更有动力。

没有多久,我就顺利的搭上了伊强,跟想像中不同的是,他比我想像中要儒雅,但不像坏人的坏人,才是真正坏到骨子里去的,所有的表象有时不过是一层皮,不扒到血肉模糊的地步,谁又能把谁看得清。

当我第一次在酒店里环绕上他的脖子的时刻,他竟有些许的紧张,那晚我表现得就像一个初入夜场的女子,技术生疏,说话轻颤,因为我知道,这才是他想要的,也是麻子曾给我的信息。

“你怎么会想到要做一行的,”当我趴在他的胸口时他竟突然开口问我。

“还能是什么原因,没有学历没有技术,想活下来总归是要找一些事做,”我轻轻地答道。

“其实,其实……”他沉默了片刻,点着了一根烟,像是在思考着是不是要继续问下去,一口烟雾弥漫开来的时候他才继续问了下去。

“其实还有很多工作可以选的,不一定是要赚这种快钱,”他又陷入了一阵沉默,久久才抬头看着我。

“不是吗?”

或许是看我久久的没有回答,隔了许久以后他又开始解释了起来,像没有来由的一般。

“我并不是看不起这个职业,只是觉得你应该可以选择更好的,别误会我没有贬低的意思……”

许久,我们并没有对话,而他也只是一直抽着烟,然后望向我轻轻一笑。

我觉得他傻,我能有什么更好的选择,我能有什么更好的人生,我不过是为了,让他在未来的某一个时刻为我父母的逝去付出代价,一样的代价。

那一晚我就这样,睡在了一个杀父杀母的仇人身边,所有的过往像是一部默片一直反复地在我的脑海,在我的眼皮底下回放,我甚至想马上就用一把水果刀将他捅死在这一张床上,但我不能,我还要等,我还要等一个更好的机会和时机。

刚搭上伊强的那段日子,他来得并不频繁,有时夜里并不想跟那些所谓的客人出去,我就会去夜场旁边的公园里散散步,而也是在这里,我认识了苏北。

或许是对过得落魄的人都有一种强烈的感同身受感,有时候我也会在他唱歌的地方停下来,听他用沙哑的嗓音唱着朴树的那些花儿,唱着那白桦林,唱一支冰冻的啤酒,跟他的狗玩耍一番。

时间久了,那狗也特别的听话,每次只要我给它叼些什么东西,它竟能叼着把它吐到吉他箱里,或许这是苏北常在结束卖唱以后扔东西给它叼着的缘故,它每次叼了东西过去竟也懂得用前脚把吉他箱踢盖上。

我曾问过苏北它的名字。

他说:它叫安其,我叫苏北。

安其,苏北,都是如此好听的名字。

苏北的话不多,有些事情,我们也彼此默契的不加过问,终归谁也不愿意去揭谁的过往,或许是怕那些丑陋的东西被放到了日光之下,也怕太过熟悉而产生的另一种陌生感,让两颗心不扯开距离的,最好的方法就是彼此别去靠得太近。

苏北曾经问过我,这也是我们不多的言语之一。

他说:“依楠,你难道一点都不怕我,你看我这样子,看起来也不大像好人吧。”

而我只是轻轻一笑,反问他:“什么是好人,什么是坏人。”

然后我们相视一笑,不再需要更多的言语,有时候遇到合适的人,语言只是那样的苍白,说得更多,更加的词不达意,不如相伴一场,他弹,我听,真好。

有很多个夜晚,我们就是这样,人群来来往往,而我们好像也默契地搭载了属于我们的一小块天地,我,他,一把吉他,一只狗,两瓶冰冻的啤酒,没有想到要什么天长地久,只是希望着,明晚还有个人在这里弹着吉他,等着我,就像小时候,我父母等我一样。

我曾经也问过自己,我是不是爱上了苏北,我希望自己的答案是:是的。

但,缘分永远是错综复杂的迷,他是如此之好,那时我却没爱上他。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我和伊强也渐渐地熟悉了起来,但他却又总是有所提防一般,让我一直的没有下手的机会,有时候他表现得他很愿意见我,有时候我却也猜不透他眼眸深处到底藏着的是什么,是识别我的用意,还是他本就是如此。

他并不眷恋我的身体,第一次以后,他也只是在几次喝醉酒的时候才会拉着我去房间,把我全身褪得如同光秃秃的鸡蛋,然后把我压在洁白的床单上占有我,但他的眼神飘离,好像他想注入我身体里的除了精液还有更多。

他带着我游山玩水,他甚至会在冬日寒冷的傍晚带我去吃一顿火锅,好像他要的不是我的身体,而是我的心。

直到有一次,我陪他在酒吧里喝酒,有几个醉汉试图绕过他来调戏我,而他举起了台面的的烟灰缸,狠狠地砸在了那个人的头上,我清晰的看到了鲜血从那个人的头上,一点一点,再连成线的从他的头毛底处沿着脸慢慢地流了下来。

我们来不及跑掉,那帮人便已经全部冲了过来,一场并非势均力敌的混战,最终伊强全身挂彩,而我并没有因此受到什么伤,他一直都挡在了我的前面,像是要为了十年的事情做弥补。

我站在他的背后,手已经紧紧的握在了包里冰冷的匕首上,却迟迟的没有下手。

在去医院的路上,我们彼此都在沉默,那些鲜血在他的脸上干涸成各种不规则的线,在昏暗的车内红得甚至有些发黑。

当他推开车门跟我说在车里等他一下的时候,伊强看了我一眼,而他的眼里以往的所有猜不透也在那一刻显得清晰,可能他是有点爱上我了,而又在以往克制着自己。

我看着他慢慢远去的背影,征征的发起了呆,那一刻我想起了我的父亲,他也曾是像他一样坚直的躯体,如果他在的话,他定也是会如此保护我,而不是让这样的一个人代替。

人性最卑微而又让人自感无耻的便是,哪怕对着如此仇深似海的人,如果他一直试图温暖你,总还是会有那么几刻会让你满心的仇恨松懈,甚至让你矛盾的假设,如果那个人不是他,多好。

那天伊强给了我一根钥匙,又给了我一个偏僻的别墅地址,我知道我已经不能再等下去,怕以后再也没有机会,更怕有一天在那个温柔乡里我会忘记这本应该是仇恨围起的圈套。

出发以前我把之前所有的钱都取了出来,在苏北弹奏的地方我停了下来,我喝了一支冰冻的啤酒,像是给自己来了一场与世界永远的告别,是的,我没打算继续活着下去,因为过了今晚,这个世间对我来说已经没有爱也没有恨,那又有什么活下去的必要。

苏北依旧如同往日一样的沉默寡言,我把那带包满钱的的纸袋放在了他的吉他箱里,蹲了下来抚摸了他的狗,它的毛皮如此的温暖,如同他主人的心一样,我知道。

我告诉苏北,无论如何也要等到明天,再去拆开那个纸袋,他的眼神有些不解,但最后也只能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我坐上了一辆不归的的士,看着车窗外的他们在我的眼眸里变得越来越小,直至最后不见,再见,苏北,再北,安其,是真的再也不见。

我打了一个电话给了一个曾让我觉得面目丑陋的人,我告诉他,今晚如果他愿意过来帮帮我,那么我会给他一笔数目不菲的钱,但我没说是要杀人,我只是说帮我教训一个人,只需要帮我把他绑起来,让我狠狠打他一顿,如此而已。

末了我还告诉他,我手中的钱有限,所以他只能自己来,否则到他的手里的钱会变小,他在电话里欣然答应。

当我们一起到达别墅的时候,里面并没有开灯,只有像微微的橘光打在了窗户上,我们戴上了事先准备好的面具,用那把钥匙开了门进去。

在伊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被我叫来的他打趴并绑捆了起来,而当我揭下了面具,把那把尖刀往他的胸口刺了下去的时候,那个被我叫来的他惊慌无比,像见了鬼一样夺门而出,远远的逃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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