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本佳人,奈何为朱

我四岁起就和姐姐相依为命,可当时我并不知道两年后她会为了一个男人把我锁在家里,一直到死

那个男人、那个男人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他身上的血腥味太重了,他一共来了三次,最后一次来的时候,身上的血味浓的我几乎快吐出来。所幸在紧要关头姐姐把我赶出了家门,才没有弄脏家里的地毯。姐姐总是这样冷静,好像什么事也不能让她惊慌一样,每次都能在我快惹祸的时候,及时做出挽救。

那天,在我例行的晚间散步结束后,我满意在姐姐身边走来走去,也只有这时候,姐姐才会陪着我。我才高兴了没一会,我就听见门口那男人的脚步声。又是他!我讨厌他!他拖着一个黑色的大手提包,身上是一股浓浓的臭味和血的味道。一个大男人,连个包都提不动!

“苏薇,我他妈最后一次给你面子,别给脸不要脸”男人骂骂咧咧的拖着包。我磨了磨牙,危险的盯着他。男人被我磨牙的声音惊到,冷冷笑了下,“行了,吓谁呢,这玩意都快死了”

姐姐安抚式的揉了揉我的脸,并不搭他的话,自顾自的去打开手提包。果然,又是肉,还都是血淋淋的生肉。

男人每次来都带着满满一大包的肉,这次的肉比前两次的还要多得多,我又得吃上好几天。想到这里我忍不住晃起脑袋来,姐姐对我是最好的!姐姐拿起晾衣杆在肉堆里扒拉了两下,对男人点了点头,“王哥,钱回头转给你。”

男人没说什么,转身走进了夜色中。

姐姐在手提包里翻翻捡捡,拎着两个较大的肉块去了厨房。我很兴奋,口水都滴到了地毯上,我赶快吸溜了下,不然姐姐又要打我了。白水煮肉不是很好吃,但我太饿了。姐姐除了那个男人带来的肉之外,什么都不让我吃,连水都不能多喝。

厨房里飘出肉味,我的口水从牙齿里漏出来。

姐姐又穿着那件漆黑的围裙,我冲过去扒拉着她,头在她身上蹭来蹭去。姐姐难得以一种亲昵的神态将我半搂在怀里,把肉一块块的塞进我的嘴里。

一块,又一块的肉被我吃掉。

吃得饱饱的,我的肚子也鼓了起来,我又想和姐姐玩了。

可姐姐只是看着我,一句话也不说。

我好困啊……让我睡会儿,睡醒了再和姐姐玩。

小牧慢慢的趴了下来,倒在了她的床上。苏薇直起身子,想着自己还要多久才能吃完手提包里剩下的肉。

小牧被苏薇毒死后的第二天,苏薇是有后悔过的。可一想到马上,马上自己就能和阿铭永远在一起了,小牧的死也就不算什么了。

苏薇从床上坐起,打开手机给王哥把剩下的钱款结清。结完帐,回到桌面——还是她和阿铭的合照,那是多美好的时光啊,简直如梦一般。

苏薇的父母早早去世,只给苏薇留下了一间海滨超市和小牧。那时候苏薇也不大,将将十四而已,每天最快乐的时光就是和小牧一起去海边玩,最难过的事情也不过是考试不及格而已。十四岁的女孩子并不知道,两年后的自己会被一个男人用一个眼神毁掉生活。

阿铭实在是个很英俊的男人,他总有种骄傲矜贵的气质,看人的时候眼神淡淡的,带着种居高临下的神气。

苏薇就是被这种眼神俘获的。

苏薇还记得那天是星期三,因为台风来袭,学校早早放假。她偷偷摸摸的瞒着大家到海边玩,她爬上礁石,用手搭着凉棚往海的尽头望去。“小鬼!怎么不回家?”阿铭的声音突然冒出来,害的她差点掉进海里。

她回头寻找声音的来源,然后就此沦陷。

苏薇陷进了回忆里,又哭又笑,脸上的表情都扭曲了。

“叮铃铃—叮铃铃—”闹钟的声音打断了苏薇。

十二点了,该吃最后一顿饭了。

苏薇用筷子把肉强硬的塞进喉咙里,肉块终于挤了进去。苏薇的表情算不上开心,扭曲的似乎是在用马桶橛子通马桶一样。苏薇简单的收拾了一下碗筷,把垃圾也归置好。她记得的,阿铭说他最喜欢居家贤惠的女生。

苏薇把小牧的尸体扔到手提包里,拉上拉链。苏薇有些歉疚,手提包虽然大,可对于小牧来说还是有些挤了。

没事的,到了下面,她、阿铭,就能一直一直在一起了,小牧也会为自己感到高兴的。苏薇愉快的想着。

徐婶看着迎面而来的苏薇,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没好意思打招呼。

苏薇这孩子啊,命苦。小时候就没了爹妈,大了又被男人骗,也就小牧陪着她没走。那男人不是个好东西,第一次见面就喂小牧吃巧克力,后来还撺掇小微把小牧锁起来。现在呢,还不是小牧陪着她。

诶。徐婶出神的想着,苏薇已经走出了好远。

不行,没碰上也就算了,碰上了还是得劝劝。不说别的,小牧也不知道帮她这把老骨头赶过多少次周围的野狗。徐婶打定主意,转身向苏薇离开的方向追去。

无奈苏薇毕竟是个年轻姑娘,手脚快,徐婶实在追赶不及。也就只能勉强不跟丢,苏薇这孩子也不知着了什么魔,喊了半天也不应。跟着苏薇来到海滩边的徐婶心里颇有怨言。

徐婶好不容易把气喘直,正准备上前好好劝劝这孩子,就看见了让她感觉浑身发冷的一幕。

苏薇爬上了一块礁石,拉开手提包,把她家小牧往海里一抛!

那可是德牧!听儿子说起码得几千块呢!徐婶还没来得及想明白是怎么回事,苏薇就纵身一跃,像只断了线的风筝,没入大海。

“狗吃人肉海边走,阴间路上手牵手。”

海滨有个传说:据说只要让家里的狗吃了爱而不得的人,自己再和狗一起跳海,两人就能去阴间做永生永世的怨偶。

从前海滨的老人们多是拿这个传言吓自家的小孩子,省得总爱去海边耍。只是不知道何时起,老人们对这个传说闭口不言,再也没有人提起过。

2012年的除夕夜,炮竹声此起彼伏,十天前还冷清萧索的农村小庄子,此刻街上人头攒动,在外的学子,工人都回家过年,三五成群的各家互相走动着,立时多了几分热闹。

与这热闹情景不同的是村东边,葡萄湾东岸的这片土胚房,大大小小二三十座,因年久无人住此刻墙倒屋塌,个个露着天,这些土胚房是用泥土混合稻草建起来的,保留着六七十年代的味道。大年夜,葡萄湾此刻像条分界线,将村子分为了东西两半,西岸人头攒动,热闹异常,东岸却萧索落败,毫无人气,这鲜明的对比彷如阴阳两隔。

葡萄湾东岸仅剩一家土胚房完好无损,居住着两位无儿无女的老人,低矮的土墙因常年的日晒雨淋,早已坑坑洼洼,显得摇摇欲坠。农村的房子特别怪,土胚墙的房子只要住着人,就绝对不会塌。

这仅有的一家土胚房此时木门上贴着红底金字的对联,两扇门大开着,门槛被抬起来竖着立在门口左侧,门前一米的地方横着根粗粗的拦门棍,俩篮球大小的红灯笼挂在屋檐底下,五色的过门钱随风摆动,发出轻微的哗啦声,在周围黑峻峻的映衬下,此刻远远望去也多了点生气。

东屋炕上,吴老汉青筋凸起的手端着茶杯,像段枯树枝,皮松松的塌陷在骨头上,仿佛割开皮就是骨头一般,微微颤着,茶杯里水面也跟着荡起一圈圈的涟漪,他抬头见钟表时针落在11,分针落在6,嗓子眼不自觉的发出一声哼唧声,像是嗓子里藏着什么东西,抿了一口茶水,将躺在炕头正睡着的老伴晃醒,生怕听不见似的大声喊道:“老婆子,赶紧起来准备下饺子吧,又一年喽。唉……”喊完就下了炕。

“哎,起了。”吴李氏一手扶着土墙,一手摁着炕,缓缓坐起身,双手拢了拢鬓边散下来的白发,拉了拉衣角,手脚并用挪动着屁股下了炕,早些年裹脚造成的一双小脚,蹬上一双蓝底红花的尖头绣花鞋,扶着炕沿颤巍巍的出了屋。

堂屋就是做饭的地方,堂门口的锅灶通着炕,锅灶北边是楸木做的风箱,年代久远。堂屋正北摆着家堂,正北的墙上挂着一幅老少同乐的轴子,轴子上填写着十八辈去世子孙的名字,轴子下方是饭橱,橱面上摆着几盘贡品,两摞白白的大饽饽,高高的红蜡烛燃了一半。

虽然村里已经通了自来水,但湾东岸只有吴老汉一户,不值得下管道,就没给通自来水。吴李氏先是颠着小脚从天井里的压井上压了些水,刷锅添水一通忙活,又颠着小脚从天井西角落的草垛上扯了一簸箕麦秸草,这才拿了小板凳坐在灶前烧起了火。

吴老汉也没闲着,先在家堂前烧了香,又从西屋炕上取了一挂鞭炮,放在东屋炕头上干燥着,再上西北角取了根竹竿子放在大门外,等会挂鞭炮,等他忙完进屋,吴李氏那边也烧开锅了。

“老头子,水开了,你把饺子端出来。”

吴老汉腿脚好,钻进西屋端出早包好的饺子,趁着水滚全倒了进去,看着锅里饺子全漂了起来,这才盖上锅盖。眼见着开了两次锅,饺子煮熟了,吴李氏抬眼看了一眼老伴,嘴哆嗦了一下,似有话说,见老伴哆嗦着手认真的盛饺子,又咽了下去。

吴老汉没瞅见老伴欲言又止的样子,盛了饺子端到家堂那边,烧纸磕头好一通忙活,卡着点出门放鞭炮。

“噼啪……”震耳的鞭炮声响起,一阵白烟弥漫,鞭炮声戛然而止,空荡荡的胡同带起一片回声。吴李氏站在堂屋门口,看着老伴放完鞭炮,颠着双小脚回屋端出一碗饺子,小心翼翼的端出大门。吴老汉见老伴又端饺子出来,立马黑了脸,劈手将碗夺了下来,另一只手扯着吴李氏的袖子就往屋拽,边拽边大声数落。

“你咋又往外端?这么些年了,你咋每年都往外端饺子,究竟因为啥?当年因为这事我娘跟你闹,你们都把咱俩的儿子作没了,如今无儿无女,你说我要是死了咋见祖宗去?咋见咱俩的儿子?”

吴李氏被老伴拽着走,一双小脚使劲倒腾才没被拽倒,进了屋大口喘匀和了气,巴掌大的褶子脸上先是爬上一丝落寞与带着悔意的伤感,几秒后又显出了怒意,一把拍在吴老汉的手上,喊道:“老头子,你撒手,大过年的你提啥不吉利的话!”

“连死都没人送终,我…”吴老汉戚戚然的还没说完,吴李氏就打断了他的话。

“你怪我?当年还不是你娘作妖,一碗饺子而已,端门外去放放能少了是咋地?放放就端回来,非得拦着不让放,还狠劲推我,现在没孩子你怪我了?以前放是因为我娘家有这个习惯,现在放是因为我心里堵着一口气,有恨!你娘越不让我放,我就偏要放!一直放到我蹬腿闭眼!要不我儿子死的就太冤了!”说完就夺过饺子碗,小脚颠颠的出了屋,每颠一步眼前就出现那浑身血污不足月的儿子,碗里的饺子此时在她眼里像极了儿子白胖的小身子。

“呜呜,我的儿子,我的宝呦…”吴老汉嚎了一句,再没理由阻拦吴李氏,这件事是他娘不对,强势不讲理,害的吴李氏再也生不了孩子。

吴李氏心里苦,放下饺子碗,扶着门框,看着拦门棍外的那碗饺子,眼前又是儿子的样子,几十年都没解开这心结。她也悔啊,当年干嘛要按照娘家的习惯走,女人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一切按照婆家走就对了,活该自己无儿无女。

抹了一把老泪,喃喃道:“唉,都是命哟!”颠着双小脚想把饺子碗端回家,蹲下身子刚起身,眼前一黑,她晃了晃身子,一个不稳坐在了地上。

“哎哟,娘哎!”吴李氏尖叫一声,这…这不是大曼吗?“哎哟,娘哎!先民!吴先民呀!老伴呀!”吴李氏吓得瞪大了眼,胳膊受惊似乎转了筋,缩不回来了,小腿肚子也转了筋,哆哆嗦嗦的疼,一时没法的她,只能瞪着眼珠拼了命的嚎叫吴老汉的名字,声音带上了几丝凄厉哀嚎。

吴老汉听见老婆子哀嚎声,以为老婆子摔了,几步迈出屋,见老婆子背对着他坐在地上,扬着胳膊不停的哀嚎,急忙往外跑,边跑边数落,“咋了你?摔了?不让你端饺子非端,都这么个岁数了,土埋脖子的人了还不听说,你……”

吴老汉低头小跑,等他迈出大门口看到眼前的景象时一下子愣住了,脚下也忘了挪步,身子不稳扑在地上,趴下的那刻脑海里飘出:这…这不是大曼吗?

吴老汉扶着墙爬起来,颤着音,不确定的喊了一声:“大曼?”

眼前的人穿着一身的确良红褂子,黑裤子,梳着两条大辫子,眉眼清秀,脸上带着一股哀怨,蹲在地上似乎是想要将吴李氏扶起来,无奈俩只手却穿过了吴李氏的胳膊。

吴李氏见大曼对自己没有恶意,也没有先前害怕了,尝试着自己摁着地站了起来,吴老汉几步上前将老伴拢到自己身后,冲着大曼吼道:“大曼,你都死这么些年了,大过年的你不去你婆家的家堂上享受供奉,你跑我家门口来干啥?”

吴老汉的话刚说完,周围就刮起一阵邪风,呜呜的像极了鬼哭,刮得老两口睁不开眼,再睁眼时大曼的脸已经变样,血肉模糊,满脸蛆虫,左眼空洞洞的,露出了白骨,身上的红褂子黑裤子风化成了几块碎布片挂在身上,露出的地方蛆虫爬进爬出,已见白骨。

大曼狰狞着脸欲扑向老两口,身子刚要探进拦门棍里,却被一股力量击打了出去,撞在身后残破的土墙上,狰狞的样子又被打回了眉清目秀。

大曼倚着墙坐在地上大口喘息着,喘了好一会,再抬头看老两口的时候未语泪先流,匍匐着身子爬向老两口,吓得吴老汉又往后退了一步。老两口正不知所措的时候,大曼竟跪在地上磕起了头,直磕的额头血流一片。

吴老汉扭头看了看吴李氏,见吴李氏也是一脸诧异,大着胆子喊道:“大曼,我们老两口跟你无冤无仇,你活着的时候我们也算是乡亲,你病死这么些年了,我们也没掘你的坟,踏过你的坟欺负过你,你咋还想要我们的命?”

大曼听见吴老汉的话,一个劲的摇头,两行血泪顺着眼角滑下,使劲张着嘴却喊不出话来,只好又跪在地上拼命磕头。

“你咋不说话?你不说话就赶紧走吧!别待在这吓人了!”吴老汉说完就扯着老伴回了家,急匆匆的关上了门。

俩人进屋了,吴李氏都没缓过神来,愣愣的盯着炕沿看,心里也不知在想什么。吴老汉见老伴没魂了一般,以为被大曼给吓掉了魂,赶紧使劲摇晃,急急的喊着吴李氏的闺名:“老伴?秀秀?秀秀回来吧!秀秀回家哟!”

吴李氏听见老伴喊魂,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吓得吴老汉闷住了声,诧异的看着她。“喊啥喊!我好着呢!”吴老汉听声长长的舒了口气,这才坐在了炕沿上,委屈吧啦的嘟囔了一句:“还不是怕你有事,都一块过了这么些年了,你要是有事了我咋整?”

吴李氏却没听他嘟囔,反倒是在想另一件事,心里一想,嘴里无意识的说了出来。“大曼死了这么些年还没走,那咱儿子是不是也还在?不行,我得问问大曼去!”说完颠着小脚出了屋,吴老汉听见她的话,眼睛瞬间一亮,接着又暗淡了下去。

“还在也不能给你送终喽”吴老汉嘟哝了一句,从炕沿上起身,紧跟吴李氏出了屋,迈着大步走在了吴李氏的前面,一幅老母鸡护鸡崽子的样子,只是脸上也挂了丝期待。

吴老汉一把拉开门,却见大曼正蹲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吃饺子,吃的泪流满面,一时愣住了,身后的吴李氏见老伴不挪步,心急的喊了一声:“咋不走了?我还急着问儿子的事呢!”

从老伴身侧钻出脑袋,瞧见蹲在地上狼吞虎咽的大曼,这饿狠了的吃相让吴李氏想起了自己的儿子,不会也是这副饿死鬼的惨样吧?以前不知道鬼存在,如今知道了,当娘的心立马揪着疼起来,忍不住哀嚎了一句:“我可怜的儿哟!心疼死娘了哟!”

大曼听见吴李氏的嚎哭声,不知所措的神情,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放下饺子,退离了饺子碗。

吴李氏揪心的疼,颠着小脚钻出来,扑通一声跪在大曼面前拼命磕头,语无伦次的哀求着:“大曼啊!你可怜可怜我们老俩口,你帮帮我们,帮帮我儿子,我们知道你都死了很多年了,我儿子也死了好多年了,你帮帮他,我求求你了!求求你了!你想要我的命我给你,求你帮我叫叫我儿子,让我见他一面,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大曼见吴李氏跪下给自己磕头,慌忙上前想要拉起她,无奈手穿过了她,急的她赶紧朝着吴李氏摆手,示意她起来,可吴李氏跟没看见似的,仍然跪在地上拼命磕头,大曼没辙又朝着吴老汉摆手示意,一脸的着急。

吴老汉赶紧上前,蹲下身子先拍了拍吴李氏的手,示意让她起来。吴李氏跟着了魔怔一样,还想再磕头。

“老伴你起来,大曼说不了话,你咋问她?”吴老汉嗓音里带上了失望,提醒着吴李氏。

跪在地上的吴李氏刹住了身子,眼里滚下两行老泪,身子失了力气瘫软坐到了地上,狠狠的闪了吴老汉一把。

还没等吴老汉稳住身子,大曼哀嚎一声,模样大变,腐肉尽显,吴老汉立马挡在吴李氏的身前,闭上了眼睛,等着被大曼撕碎。可等了好一会也没有等来痛感,心里咯噔一下,以为老伴出了事,睁开眼时眼前没有大曼,慌忙转身,见到老伴毫发无损,这才长长的舒了口气,只是周围再也没有了大曼的鬼影。

你听过的最老土的搭讪是什么?

我听过的是,你长得好像一个人。

说这句话的,是一个八十岁老头。

我在一家餐厅打工,上菜的时候,看见老头正在搭讪一个同龄老太太。

老太太回答他,那我长得像谁啊?

老头说,我老婆。

我去,老不正经,真猥琐。

老太太也气到了,说,你别胡说,我可是有老伴的。

说完起身就走。

老头贼心不死,赶紧挡住老太太,说,你先别走,听我讲个故事。是我们那个年代的故事。

出出于好奇,老太太坐了下来。

老头说,我有一个发小叫柱子,当年柱子才十五岁。

那年代没什么吃的,柱子用弹弓打了一只鸽子,拿回来炖了汤。

结果隔壁村的刘小妹跑过来,慌慌张张,应该是家里出什么事了。

柱子说,大妹子,别着急,先喝口汤吧。

刘小妹喝了口汤,终于镇定了些。

然后她说,你有没有看见我家的鸽子?

柱子吓得一哆嗦,不敢告诉她真相,安慰她说,你别难过,鸽子一定是迷路了,过几天就会回来。

第二天,刘小妹又来了,突然看到天上有一个白色的东西飞过。

小妹惊喜地说,啊,我的鸽子!

柱子说,那是我的白裤衩,被风吹走了。

小妹叹了口气,眼神黯淡了下来。

看着小妹这样,柱子更愧疚了,于是给她烧了个土豆。

接下来的每一天,小妹都会来找她的鸽子,柱子每次都会做点吃的安抚她,小妹每次都吃得很满足。

柱子开始期待给小妹做饭,他喜欢上了小妹,他就更愧疚了。

有一天,小妹刚进门,就看见柱子站在院子里等她。

柱子兴奋地大喊,小妹,你的鸽子飞回来了!

小妹还没回话,柱子就从身后掏出了一只灰鸽。

小妹说,我的鸽子是白的。

柱子说,这几天太阳多毒啊,准是你的白鸽子被晒黑了。

小妹大喝,你当我傻啊!

柱子只好招了,承认鸽子是被他吃掉的,他愿意补偿她。

小妹说,那你一辈子都给我做饭吧。

于是,他们就开始处对象了。

结婚几年之后,柱子才知道,小妹一直在骗他。

那只鸽子本来就是小妹准备拿来吃的,还没来得及杀,它就飞跑了。

小妹喝下那碗汤的时候,就知道那是自己的鸽子,但是柱子的厨艺太好了——后来她每天假装去找鸽子,其实是蹭吃蹭喝,结果喜欢上了柱子。

她假装在等鸽子,其实是在等柱子对她动心。

她等到了。

老头看着老太太,问,我的故事怎么样?

老太太说,听得我都馋了。

老头笑了,说,那我再给你讲一个故事。

五十年前,我有个工友,叫小高。

他是厂里最厉害的技术员。

他的女朋友叫芳芳。

我们厂一共有五朵金花,芳芳就是第六朵。

小高在第二车间,芳芳在第三车间。

他俩感情特别好,一分钟见不到,都觉得很难熬。

对他们来说,隔着一个车间,都像是异地恋。

小高下定决心要成为车间主任,这样就能自由地穿梭在两个车间之间,就能每时每刻看见芳芳了。

于是小高开始努力上进,经过了很多个日日夜夜,组织上终于看到了他的努力——派他去西北支援建设了。

这下完了,他们真的成了异地恋了。

走的时候,小高让芳芳等他两年,到时候他们就结婚。

结果,小高到了西北,才进职工宿舍呢,就被组织带进沙漠,加入一个保密项目,从此跟外界断了联系。

这一去就是四年。

四年之后,小高一回到职工宿舍,就看到床上堆满了来信,全是芳芳的。

第一封信:小高同志,我很想你……

第十九封信:小高同志,我在解放路发现了一家小吃摊,味道特别好,等你回来,我们一起去吃……

第三十八封信:小高同志,为什么你一直不回信,是不是和其他女同志发展出了战斗友谊,我也要去和隔壁车间的小李发展发展……

第三十九封信:小高同志,上一封信是我意气用事了,都是骗你的,我根本没有和小李同志接触。

小高一封封地拆信,看得又哭又笑,他拿出了最后一封信:小高同志,我妈给我介绍了对象,如果今年国庆之前,你还不回来,我就得嫁给他了……

国庆?小高一身冷汗,现在是10月中旬,国庆已经过去两周了。

他立马去赶火车,心急火燎,花了两天时间,才回到老家。

他直接冲到了芳芳家,她不在。

是啊,她都嫁人了。

他失魂落魄地去了芳芳提过的那家小吃摊。

他点了碗面,吃着吃着就哭了起来。

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身前。

是芳芳,她正微笑地看着他。

后来小高才知道,原来芳芳每天都会来这里等他,到国庆那天,小高又没有出现,芳芳发誓,她再也不来这儿了。

结果她还是来了。

当他们之间只隔了一堵墙的时候,她熬不过一分一秒;当他们之间隔了千山万水的时候,她反而熬过了四年。

她一直等他回来。

她等到了。

老头的故事讲完,老太太点点头,说,真是个好故事,还有吗?

老头接着说,那我讲一对老夫老妻的故事吧,男的叫老吴……

老吴跟他老伴结婚四十年,为了庆祝他们的结婚纪念日,儿子给他们报了一个旅行团,去美国玩。

老吴很兴奋,每天都在练英语,老伴埋汰他,练了两星期,就只学了三句话。

他们到了美国,导游带他们到时代广场自由活动。

老吴特别兴奋,见到外国人就招手,嘴里不停说,Hello啊!Hello啊!你们都hello!

这是老吴学的第一句英语。

他们一路看一路逛,老吴见到什么都问,这个howmuch?那个howmuch?

这是老吴学的第二句英语。

老吴一路上都在卖弄英语,走着走着,却发现老伴不见了。

他吓坏了。

他到处去找,在人来人往的时代广场,一个瘦小的亚洲老头,在高大的外国人中东奔西跑,嘴里喊着陌生的语言,显得特别突兀。

他走遍了他们走过的每个地方。从剧院到广场,从广场到商场。

在一个商场听到争执声,他往前一看,正是老伴。老伴戳在商场里面,死死抱住一根柱子不撒手,旁边站着几个高壮的保安,正在拉她。

老吴冲上去挡在老伴面前,他很瘦弱,但又很强壮。

老伴紧紧抓着老吴的胳膊,激动地说,老吴!老吴!

老吴对保安怒吼,你们别碰她!Mywife!Mywife!

这是老吴学的第三句英语。

原来老太太走丢了之后,一直站在原地,直到商场关门。

保安来清场,她还死抱着柱子不肯走。

老吴又担心又生气,你傻站在这儿干吗?

老太太说,我不认识路嘛。我只会傻站着等你,我知道你一定会找到我的。

她一直站在原地,这是最笨的等待,也是最执着的信任。

她等到了。

老太太听完故事,心满意足,就跟老头告别,回家了。

我跟老头聊天,这才知道,老头讲的是他和老太太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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